“时间背后有个行囊,里面盛着许多赐给人的遗忘”——莎士比亚
雨夜。。。
大楼硬冷的玻璃幕墙上被雨水覆盖了一层像是裹在水晶之中莹莹的反射着遥远的七彩霓虹。
黑色的罗尔斯·罗伊斯轿车停在入口带着崭新白手套的司机撑起一把黑色的大伞恭敬的打开车门将贵客送进了楼里,直到那黑色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依旧站在门口等待着毫不介意雨点溅起的水滴弄湿了他笔挺西装的裤脚。
纯铜铸造的雕花把手被缓缓转动,实木包铜的木门被流畅的打开,褐色的长靴踩陷进屋内波斯毛毯厚厚的松软毛面里,屋主已经坐在稍微有些偏离窗户窗帘阴影下的高背椅上背对着来客看向大落地窗外的夜景。
听到锁芯旋转门闩抽动的开门声主人就已经拄着拐杖站起身来,对来人深鞠一躬。
【Alice大人,对于您能来这里我深感荣幸】
【以您的地位这话应该是我说吧,对于您能邀请我这件事应该抱有荣幸的该是我】
老人见状笑了笑扶了下玳瑁框的眼镜伸出手示意Alice就坐,而Alice却在坐下之前瞄了一眼老人。
【以您的品味来说这屋里的古龙水怕是有些过浓了吧】
Alice嗅了嗅屋内飘散着的柑橘馥奇调香味有些疑惑的说,虽说产自德国科隆的4711原始古龙水即使喷的多一些也并不会让人太反感但以面前这位老人来说并不是一个会犯下如此错误的人。
【这也算是我为数不多的爱好了,还请Alice大人谅解】
看了看一旁立柜上摆满的各色香水Alice倒也释然了几分,
【恕我冒昧】
这时老人却突然凑上来在Alice的身边嗅了嗅,然后拉起了Alice的手。
【您用的恐怕不是香水吧】
【詹姆斯先生怎么知道的】
【这个味道呈线性并没有太多层次感,而且这个味道很奇特,像是干净的皂感或是麝香,但又什么都不像和我记忆里的任何一种气味都不能匹配,不酸不甜不苦不着边际,只有把它形容成一种触感才比较贴切,一种细腻的有粉末感的触觉】
老人用湛蓝的眼睛看了看Alice手套和衣服间带着腕表的白皙手腕抬起头说道。
【这并不是一个香水应该有的味道,如果我没有说错的话这应该是龙涎香的化学替代品降龙涎香醚(Ambrox)】
【十分正确,您的确拥有一个灵敏的鼻子,因为 平时没有沾香水的习惯所以为了出席今天这样的正式场合我就把用于给我修复的书籍增香的降龙涎香醚拿来用了】
老人直起身来顺手从Alice的肩头捻起一根金色的头发。
【不过看来和您总是走在一起的小姑娘还是很中意您的味道啊】
Alice看着老人手指尖上的金色发丝,面孔上依旧无悲无喜让人看不透在想些什么。
【不过我觉得还是有必要给您选择一款香水,不知可否给予我这个荣耀呢Alice大人】
Alice没说什么只是默默收回了手,老人见状便微笑一下转过身站在立柜前挑选起了香水。
古老朴素的木质立柜里摆满了香水从爱马仕,香奈儿,迪奥这样人们耳熟能详的大牌到阿蒂仙,祖玛龙,科瑞德这样的沙龙香水,再到爱慕,娇兰,芦丹氏这样昂贵的香水应有尽有,瓶子从巴卡拉水晶玻璃瓶到金属瓶乃至于竹编瓶各式各样,至于种类则是囊括了古龙水,淡香水,浓香水,纯香精无所不包,甚至还有不少价值无限的古董香水,柜子的一角还摆着几瓶大名鼎鼎的罗嘉德芬以及以难得一见而著称的JAR。
可从这么多林林总总的香水之中詹姆斯却捧出一瓶和那些大牌比起来似乎要黯然失色的多的香水,那是一瓶潘海利根,精致的玻璃瓶身上贴着银色商标瓶盖上还装饰有金属制的银色蝴蝶结,作为一家英伦风十足的香水厂家潘海利根的这瓶杜松子酒和一旁的其他那些沙龙香水比起来总显得不那么“出格”有些英式的保守和严谨。
然而詹姆斯却用那只筋节分明的修长手掌捧住它放在Alice面前。
【希腊神话中的酒神是宙斯之子在火里出生由雨水养大,冷冽的杜松子酒献给您,我的大人】
【为什么是杜松子酒?仅仅因为这里是伦敦?】
【这款杜松子酒虽然前调清冷但后调却又有一丝暖意正适合您】
詹姆斯坐下身子将香水瓶平推到Alice面前。
【您的肩头还留着某人的发丝,您的手腕上还留着没有送出去给某人的礼物,所以毫无疑问您并不像外界传说的那般冷漠,要我说您似乎也在渴望着什么】
【怎么看出来我的腕表是没给出的礼物?】
Alice并不吃惊只是平静的问着老人,像是期待着他给出正确的答案。
【您手上戴着的是波尔铁路长官克耳文NT3888D-PG-LLCJ-SLC腕表,虽然您换了表带戴在手上但这是一款男表,所以可以认为这并不是您的或者说不是给您的,而从您很珍惜这块表甚至将它戴在手上看来您应该是很重视这位朋友,况且这一款是去年2014年发售的款式,所以不太可能是什么人的遗物,我只能认为这是一份没能送出去的礼物了】
【只是一直都没有机会再见他了】
【您还有许许多多牵挂的人,就和我一样,所以我从来不将您视为什么“黑羽卿”您和我一样不过是一个“不太一样的”人,仅此而已】
说着詹姆斯打开瓶盖轻轻的喷出香水,顿时浓郁的酒香就扩散在半空不久就又变化为橙子和比较突出的温暖香草根。
嗅着这个味道Alice渐渐闭上眼睛,却又被眼前划过的暗银色光芒兀然惊醒。
【人的大脑就好像一块容易消磁的磁盘,有的记忆经过漫长的时间就模糊了起来,像曝光过度的老旧底片只能隐约辨识出一团光影,你以为你已经忘记的某段记忆但事实上它仍旧静静躺在你脑海的某一个分区里不可见的熠熠生辉,这一点您也一样Alice大人】
詹姆斯正了一下眼镜直视着Alice的双眼说道。
【这个时候我们就需要为它添加上一份恰到好处的“索引”像是颜色,声音或者是气味。。。】
也许于Alice而言对于那一夜的记忆来说,这香气正是唤醒记忆中某种情感的的媒介,这个味道就像是长远封存在罐头里一样承载着那一段过往的回忆和感情,记忆就在那一刻隽永像是初次恋爱的那种情愫,怎么也忘不掉,而当再一次看见那色彩,听闻那旋律,嗅到那香氛时,回忆的力量就排山倒海一般袭来,不可阻挡。。。。就像,命中注定的那场倾盆大雨。。。。
【也许这香不是最优秀的但它是最适合您的,万物皆有缝隙,那是光射进来的地方,太过于完美完整的事物总是不真实的虚伪,我更喜欢一切坚不可摧的意志都从那微不可闻的一声叹息开始碎裂,最终。。土崩瓦解溃不成军。。。Alice大人我多么期待能有一天看到您那完美的假面碎裂开来啊,露出您真正的面目,那会是魔鬼又抑或是天神还是仅仅的一个人。。。】
Alice注视着詹姆斯的眼瞳深处,良久才说出一句话并没有接上他的话头只是淡淡的说道。
【还是先说一下您找我的用意吧】
【在送您离开之前我衷心希望能请您品尝一下我的手艺,我很痴迷于厨艺】
老人一边将一枚去了皮的诺顿葡萄点缀在甜品顶端,一边将有芦笋装点的肉排端上了桌子,那张办公桌上原本摆着的波希米亚纸以及有着精致雕花的Yard o led 纯银钢笔,还有好像在Alice来之前刚刚用火烤过散发出烟草香气的哈瓦那雪茄统统被收拾到一角留出较大的桌面用来放置精致的菜肴,纯手工雕刻的威尼斯实木办公桌板被一道道由雪白瓷碟呈上的菜肴占满。
老人熟练的用火柴点燃了一杯鸡尾酒的表面将燃烧着酒水的杯子放到Alice面前又将一根纯银的吸管插在酒液的正中间。
【名为天蝎座的鸡尾酒送给您,虽然11月15日不可能真的是您的生日,但学院花名册上记载的这个日子既然是您的选择就一定具有它的意义,所以就当是献给这个日子吧】
Alice拿起酒杯注视着杯中由朗姆酒和白兰地以及果汁调制的彩色液体随后用吸管一饮而尽,顿时橙子清香朗姆酒的辛辣西柚的苦味以及薄荷叶的清凉都在口中扩散开来。
随后Alice就放下了酒杯,拾起刀叉开始切割起雪白瓷盘中包裹在浓郁肝酱里的鲜嫩的肉排。
【鹅肝酱一直因为其制作方法的残忍而让人诟病,作为著名慈善家的詹姆斯先生是怎么规避这个问题的呢】
【这里用到的肝酱是替代品,来自一个因为贪嘴而生了肥肝的海鸭,那可是一只很狂妄无礼的海鸭您大可安心的把它吃下肚去】
Alice并不对老人玩笑似的话做出反应只是在咽下裹着肝酱的菜肴后用甜度适中的餐酒清理了一下口中无花果酱和肝酱混合的味道。
【不知道詹姆斯先生是怎么看待同类相食这件事的】
【弱肉强食这件事是铭刻在动物骨血里的,而我们也只是自诩文明的野兽而已,永远都会被区分为捕食者和猎物】
詹姆斯顿了下又说。
【某些食人部族认为吃掉勇敢的敌人会获得他的勇气和力量,认为吞噬本质上是一种生命的同化和吸收,我常常在想这何尝不是一种无私的爱,我们吞吃其他的生命来延续自身,而那些牺牲者就在我们的血肉中延续,生命因为相互进食而不再孤单】
【所以您认为同类之间的进食行为也是一种生命传递的过程?】
【本质上由于构成一切事物的微小粒子间的距离在生活中并不能真正意义上的变成零,所以我们也可说实际上我们一生中从未真正触碰过任何事物或是任何其他生命,为数不多的例外就是我们在母亲子宫时和消化食物的时候,所以事实上除了生殖行为以外唯一能让我们和其他生命融为一体的方法也许就是吃掉他们】
【况且如果能将一些无礼的生命吞噬掉和更加优越者融为一体岂不也是一种进化的体现吗?】
Alice盯着老人看了一阵子才说道。
【那么您是否也想吃掉我呢?】
【请原谅我的失礼,但Alice大人您并不能算作食物,没人能将不朽融入自身有限的躯壳,即使咽下多少您的血肉也无法和您融为一体,可就是如此简单的一点仍旧有许多的人执迷不悟,为此我深感哀悼】
【您想说的是灰烬即使触碰火焰也无法燃烧对吗】
【没有火焰能永燃不息,即使是无火的余烬也曾经灼热的发散过光热,这样的燃烧一生一次足以,同样的发光比起持久光亮的灯火我认为一闪而逝的流星更为绚烂】
屋子里昏暗的灯光将四壁悬挂的油画上的阴影拉得摇曳绵长,提香画笔下色彩艳丽的维纳斯和弗里德里希雾海上的旅人一样都在光影中朦胧,黑衣的少女无言的进食,着打在老人脸上衬出他希腊雕塑般深刻五官的阴影,此刻在她的脸上却像是最为阴沉的假面让人捉摸不透。
【也许您的孤独无以化解但是我相信,能打败它的,不是强大的力量,而是您漫长生命中经历的琐碎小事和星星点点微小的爱。。。那才是无穷的漫天光辉唯有一千个太阳才能与之媲美,也许只有它才能照亮您心中那最为深沉的黑暗】
就在Alice在詹姆斯的陪同下走出大厦的门口,走进一直等待着的侍者高举的雨伞下时他突然说了这么一段话,而Alice只是回头望了望詹姆斯微微拉起了嘴角笑了下张开嘴说了一句话,虽然那过于轻巧的语言在雨水的冲刷下无法辨识,但仅凭口型詹姆斯就可以辨认那话语的内容,那是他这一段时间以来常常听人提起的一句那是托马斯·曼的话——看见美的瞬间,预设的死亡之轮就转动了起来。
这句话美的令人惊艳,仿佛韶华瞬间老去黑发霎时苍白,只是不知道那落满灰尘的封口票签下密藏的是岁月还是陈年的酒。
詹姆斯安静的办公室里此时缓缓踱出一个身影,立在透亮的落地玻璃前,窗外的雨水和霓虹化作一层水晶的壳罩住她的容貌和身形,她只是默默站在窗前看向楼下站在黑伞里的Alice,雨水串成珠链从伞檐坠落,铁灰色的阴瞽落雨天穹像是一个个幽灵似的巨大灰暗湖泊悬浮跨连,伦敦晦涩的夜空与它在明信画片和风景画上的形象相距愈发的远了,沉闷的像是里尔克笔下的冥府之路,蜿蜒细长淡淡的比灰色还要轻浅只有名为孤独的里拉琴声兀自回响让灰白的坚硬岩石都一并渗出泪花。
恍然间仿佛忆起初次看见Alice时的光景,此刻与那时何其的相似又如此的不同,她还记得那暴雨来临前乌云翻滚的“灰色”海港,那是汽油.水洼和散发着锈蚀金属腥甜气息的铸铁栏杆,没有一丝温柔,没有一丝。。。黑衣黑伞的少女就那么站立在海边,乌黑的发梢和素白的面庞仿佛笔触细腻的素描人像,像是出自大师之手一样的线条精致到毫巅,那是一种最为忧郁的美,不苟言笑犹如暗夜里的木偶,拥有着人形的躯体却没有同样温热的体温,呈现出一种难以言表骇人的美,就连浅灰绿色的海水在她的面前都怠懒到不愿碎成泡沫。
看着那墨滴似的少女她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刺痛了,看到少女那阴郁脸庞下透露出来的细腻敏感和脆弱孤独,总让人忍不住想把她拥入怀中。
那种感情简直是最为珍贵的首饰让人不忍剥开,她几乎感觉自己像是《夜航》里的法比安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个太阳出生的地方相信自己在死而复生,然而又何必呢,她和那黑色的太阳间横隔了整个黑夜那么深阔怎么过得去,她自嘲的笑着和彼时一样,感觉自己恰恰印证了王尔德那句广为流传的谏言——“我们都生活在阴沟里,但仍有人仰望星空”
死亡和孤独这些情感充斥着她,像颗饱满的果实,阴影里她轻启嘴唇,Alice,Alice,我的生命之光,我的欲望之火,我的原罪,我的灵魂A-l-i-c-e,舌尖要由下颚向上移动再回到中间轻轻贴上齿背A-l-i-c-e这发音便是我唯一能与你共享的永恒,我的Alice。
死亡是一种幸福,是非常深邃的幸福。。。是在痛苦不堪的徘徊后踏上归途,是严重错误的纠正,是从难以忍受的枷锁桎梏中得到解放。——《布登勃洛克一家》
愿这至福终能与你同在,我的。。。。Alice。。。。她轻轻的诉说着,空气中古龙水的味道散去只留下她指尖隐隐约约佛手柑.檀香.海盐的味道。
黄铜的老铃铛刚要作响就被一只裹着黑色羔羊皮手套的手掌扶住,黑衣的Alice从微微打开的门缝中斜身进到屋里来,随手将门关严后放下了铃铛没有发出任何哪怕一声的噪音,想来那个借住在这里的女孩恐怕等到明天醒来也不会发现屋主的归还吧,前提是她真的有像屋子里熄灭的灯光一样沉沉睡去。
【你去哪里了?】
Alice还没来得及换下靴子大厅的灯光就骤然亮起惹得她条件发射似的遮了下眼睛,放下手臂时刚好看见海伦正站在斜侧的电灯开关前一手叉着腰瞪大了眼睛质询到。
【去见一个人】
Alice打量了一下海伦应该是刚刚洗过还略微散发着潮气显得有些乱糟糟的金发,和她脚下踩着的那双绿色章鱼头毛绒拖鞋回答道。
【为什么不辞而别】
【要见的那个人不好带着你】
【又是什么危险的家伙对吧!我都说过了我要在你身边!】
【你用的是淋浴还是浴缸?】
【哈?】
完全没有想到Alice这和问题毫无关系的接茬海伦兀的愣了一下,一手解开盘在头顶的金发,下意识的回答起了问题。
【淋浴啊,因为没有找到你的浴盐。。。】
【那就好因为最近那个浴缸的下水不太好要是用了的话可能会让这一层的棚顶浸水】
Alice听着海伦的答复点了点头弯腰换下靴子穿上了室内的拖鞋,不像是海伦从白那里拿来的鲜艳拖鞋仅仅是深灰色的简单居家鞋子,包裹着黑色丝袜的双足只露出芊长的脚踝一路向上延伸着美好的线条,灯光照射下在躯体边缘胧上一层微弱的香槟色勾线,此刻Alice正将大衣挂在一边的衣架上只穿着简单的法式反褶袖衬衫,跨过玄关向屋内走进去。
【等等!你就这么无视我的问题!】
虽然那种跨越了性别的纯粹美感让同性的海伦都看的恍惚了一下,但转眼就晃了晃头对Alice抱怨起来小跑了两步拉起她的手。
没有料到的是平时虽粗枝大叶但也算是谨慎的海伦今天却是一个不稳向前扑倒下去,正欲收臂前撑的海伦却只觉得一阵轻盈,腰间正被Alice一下子拦住前倾的身子完全靠在了她的身上,还没有干燥的头发在Alice的肩头湿润出大大小小的水渍。
【不好意思。。。】
海伦有些抱歉的说道整了整重心站直了身体正要拉开Alice的手臂。
【我才应该说对不起,但是总有一天。。。就像约定的一样总会告诉你的。。。现在的话抱歉。。。】
Alice没有直接放开揽着海伦的臂弯而是顺势一带将海伦拉倒身前轻轻的抱了上去,在她耳畔悄声说了这么一句后用鼻尖碰了碰海伦的耳廓随后轻吻了一下面颊。
【Alice?】
面对一反常态的好友海伦显得有些惊慌连忙推开了Alice,脸蛋上泛起的红晕不知是洗热水浴的潮红尚未退下,还是刚刚的摔倒惊慌之下头部有些微充血,而Alice却也并没有再拉住她蜻蜓点水般轻触之后便放开了海伦转身走向去往楼上的室内旋转楼梯。
【左手边有客房我想你能找到,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来楼上的卧室找我】
Alice回头说完这句话就扶着楼梯的扶手缓步走了上去,只留下海伦自己站在大厅正中望着Alice背影消失的楼梯口沉默良久。
【谢谢你Alice。。。】
海伦低下头看着自己藏在绿色绒拖鞋里的脚尖,说出和之前去往日本飞机上一模一样语气的话,然后像是接上没有说完的话一样。
【谢谢你,我永远感谢你给了我面对黑暗的力量。。。然而若是你一手创造了夜,又为什么叫我赌上性命独自飞翔。。。】
此刻的海伦又感觉自己像那个在暴雨之夜独自起飞的法比安了,那个帅气阳光有着漂亮胸肌的飞行员,此刻的自己和他一样在无尽的黑夜里飞上天空,只不过他向着太阳飞翔,她向着太阳坠落。。。向着漆黑的太阳坠落。。。。
阳光所到之处。。。是彻骨的寒意。。。
金笼里的夜莺又开始鸣叫了,矿山里的金丝雀寂静了,伦敦眼上立着灰色布袍的人影,她用嘶哑的嗓音歌唱着古怪的曲调。
『你只要活在尘世,终究逃不脱既定的寿命,你的末日也正是真与美消亡之时』
大雨滂沱的伦敦像是一座笼罩在迷茫大雾中的海上孤岛,一座灰蒙蒙的死寂岛屿,雨滴把每一个人与世界隔绝,也将这座古老城市包裹,雨水飘过灰黑沧桑的砖墙,擦过发霉变色的欧式建筑,教堂尖顶在雨雾中隐现陈旧的电车沿着轨道荡秋千似的摇摇晃晃驶出视界。
回响着歌声的清冷伦敦没有喧嚣没有热烈只是广袤冥府般无与伦比的。。。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