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伦敦炎上『Lilith』

作者:sugawara 更新时间:2018/1/14 16:05:15 字数:18678

“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个问题。”——《哈姆雷特》

圣书里以不同方式记载了乌鸦,有时它们被当作传道士的象征,

有时,则是罪人……

【大人我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

Alice却并没有回应只是一步步向前走了过来,一旁的林见状便从阴影中闪出身形挡在Alice面前。

【没关系的林】

詹姆斯站起身子向林挥了挥手让她退了下去,于是林就又一次隐没在阴影之中像是就未曾走出来过一样,整个过程都悄无声息。

『Alice大人。。。』

还没等带着眼镜的和服女子说什么Alice就把一把开信刀从侧肋捅进了她的心脏,那是一把全身缠绕满花纹装饰的银色小巧开信刀,刀柄上一片片镶嵌着的贝母上溅满了细密的小小血珠。

【安静】

Alice的声音像是源自深渊,寒冷机械不带一丝情感,并没有从九条的身体里拔出开信刀而是直接顺手一推将她推开。

『谨遵您的命令。。。』

九条踉跄退到墙边靠墙倚着身子,却似乎比起正插在自己心脏上的刀刃,回应Alice的命令要有着更高的优先级一样低头回应道。

【海伦在哪?】

Alice的话简短而犀利,完全没了修饰像是兵器,直冲着詹姆斯刺去,话语里明显的敌意让一旁的林似乎动了一下,衣物摩擦间发出声响。

詹姆斯凝视着Alice的眼睛,那眼眸像是一潭死水,如同蒙上了一层哑光的黯淡眼瞳只是忠实的倒影着面前的一切,即使被人称为蜘蛛的他也没法从这双古老的眼睛中看出什么,那是比天空更广阔的还是比大地更深厚的?无从辨别,只是觉得,这双眼睛的主人。。。。。死了。。。早已死去多年如今站立着的不过是某些“残留物”某些“亡骸”。。。。。

【请原谅我。。。】

詹姆斯绕过办公桌站在从落地窗倾泻进来的月光下,光线照亮了他周身的线条,温润而含蓄,威尔士格纹的羊驼绒丝瓜领西装显得充满暖意,羊毛里混有少量蚕丝的酒红色变形虫图案领带打着繁复的温莎结,传达出稳重柔和的气场,仅有着简单翼纹和雕花的咖啡色牛津鞋鞋面锃亮,和手杖镀银的龙头一样反射着月光,光可鉴人几乎可以看见黑衣的Alice在其中呈现,金色的袖钉在袖口处微微发着光亮,要是给这个蓄着精致胡须的老人再围上一条茶色的暗纹围巾恐怕会让人认为是什么老派绅士作家或是大学教授。

【海伦在哪里?】

Alice却丝毫没有关心詹姆斯的盛装打扮只是再一次问了同样的问题,老人那极地冰川似蔚蓝双眼射出的精光第一次无法洞悉一个人的心思,Alice的眼睛深处就好像和她身上的黑衣一样蒙上了岁月的灰尘又或是从一开始就空空如也宛若枯井,詹姆斯不得而知,只感觉是缠绵的黑暗帷幕遮挡住了眼前,此刻他才明白那个女孩所说的“夜航”是怎么一回事了,面对这样一个人想要走进她的生活探访她的过去,无疑是一场前途未卜的夜航,清淡而薄凉,这双东方的纤细双眼此刻就连世界都因它而晦暗了起来,像是精致绽放的花朵,花朵是美丽而惹人爱慕的,而花朵后却潜藏了一个浓厚的黑影让人心生恐惧。。。那是。。。未知。。。和死亡。。。

【我很抱歉大人。。。】

詹姆斯说着一边用手轻抚办公桌一角小巧栽培瓶里深粉色的百合花,那是一种也被命名为海伦的百合花,被人用希腊神话里引发了著名特洛伊战争的绝色美女之名命名。

【我无法告诉您】

随着这句话的声波抵达Alice的鼓膜没有再经过哪怕一秒的犹豫Alice拔出双刀,刀刃挂风斩向詹姆斯的脖子和膝盖,像是不能回答问题的詹姆斯已经不再有用只是个待处理的垃圾一样,握刀的手掌没有一丝迷惘仅仅只是斩出,此刻她的眼神几乎像是海尔赛兹,也可以说这才是。。。“海尔赛兹”!

咔的一声闷响,刀刃嵌进手杖的棍身中间,优质的枫木夹住了刀却没有断裂开来,詹姆斯仰身避开上路的刀又用手杖架住了Alice虚晃砍向膝盖实则反转手腕逼向软肋的一刀,弯曲的亚特坎刀转瞬之间就被用力推开,詹姆斯显然对此早有准备一面推开Alice的刀一边刚刚抚摸培养瓶的手就直接抓起瓶口向着Alice投掷过去不出意外的被Alice用斩空的左手刀挡开,落在地上玻璃破碎水滴崩溅深粉色的花瓣飘满整个屋子。

Alice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前又看了看詹姆斯,此刻他手里的手杖龙头前端正发出轻轻一缕硝烟,那是一把被隐藏在其中的小型枪发出的,詹姆斯在用培养瓶争取到的一瞬间向着Alice开了枪。

当然这不可能有什么作用,Alice只是粗略的看一眼就直接跨步再一次逼近詹姆斯,然后一阵僵硬眼前眩晕了一下几乎失去了重心向前倾倒,勉强站稳却发现已经被詹姆斯反过来欺身上前一只手抓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则握着什么东西直接贴在了她白皙修长的脖颈上,那是一小节管状物,在与皮肤接触后仅仅0.3秒就伴随着一阵轻压的感觉结束了,凭借对人体的无比了解Alice清楚的感知到是怎么东西被注入了身体,过了一阵子直到Alice的身体明显松软起来詹姆斯才放开那只用力揽着Alice肩膀的手臂,将手里的圆管扔在地上退了一步。

【压力注射器?】

Alice稍显困难的说道。

【对您造成的外伤经过日本的实验已经证实会被治愈,那么要限制您的行动就只能利用麻醉剂,不过要是狙击您的话应该会被发现吧,我可没有自大到在鸦群之首的面前班门弄斧的谈论狩猎啊】

詹姆斯揽着已经站不起来,就连瞳孔也逐渐涣散起来的Alice将她靠在办公桌边上继续说道。

【所以就只能赌一把咯】

『还请您不要再做这种危险的事了,诱饵这种事还请交给我来做』

一旁的林难得的发表了不满的意见。

【这是最起码的敬意,俄罗斯轮盘赌桌上总归是要押上等价的东西去赌啊。。。。】

詹姆斯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了几分的衣物,退后几步又再一次对Alice说。

【当然我也不可能毫无准备的就赌上性命,我向您胸**出的子弹里包裹着大剂量的琥珀胆碱,这种极化型肌松药虽然是速效但也要在一分钟左右才出现松肌效果,即使是直接射入身体也来不及在您杀死我之前生效,但这种药品在注射初期就可以令被注射者产生短暂的肌束震颤,这种效应可以说算是一层保险吧】

詹姆斯边说边冲着林摆了摆手,林颌首示意后退出了房间很快又领回来一批人,推着个颇大的密封容器进到屋里来。

【不过琥珀胆碱的效果仅仅只能维持5分钟左右,我之后在您脖子上用无针压力注射器皮下注射的是纯度很高的4号**,您很快就会失去意识,而我们会将您“封存”在特殊材料制成的容器里,当然这不可能杀死您即使我为您注射的**剂量是致死量的数倍也不可能,容器也不能一直禁锢住您,但这是我们所能使用的最长时间限制您行动的方法了,请您原谅还请静待新年的烟火吧Alice大人】

Alice在林的搀扶下被放入容器,可哪怕此时的她心率缓慢的近乎停止呼吸紊乱,但依旧吐出了那两个字。。。不知是否是在有意识的状态下。。。

【海伦。。。】

【真是罪恶的女人啊。。。。宙斯跟勒达所生的女儿哟,再见了Alice大人。。。】

『再见了。。。Alice大人。。。欢迎回来。。。“黑羽卿”』

一旁的九条看着容器的盖子合上封好,又在林的监督下运往什么地方去后一边说着这样的话一边拔出了心脏上的开信刀,这举动加快了血液的流出,短短的几秒之后她就口中溢血倒伏在地上变得僵硬冰凉起来,而从Alice进门到现在才过去了短短不到5分钟。

詹姆斯望着只剩下自己和九条尸体的房间不由得又对着窗外的月光念念有词起来,随手拿起办公桌上一只油滑茄衣的Exhibicion No.4罗密欧与朱丽叶雪茄,点好吸了起来,风味浓烈的雪茄烟雾弥漫在空中让月色衬的更加朦胧梦幻,一阵阵青胡椒味道伴随着咖啡豆的醇香,平稳,芬芳,浓重。

最近詹姆斯总是能想起少女,总是能想起她耀眼的金发,想起她说过的话。。。那正是如此有魅力的少女。。。恰似那个神话中与她同名的“最美的女人”就连神都垂怜于她,给予她模仿任意一个女人声音的能力,被称为英雄的男人们为她挑起战争,此刻她的话正在烟雾中回响,像每一次她和詹姆斯见面时一样,但詹姆斯知道这只是回忆,他大概。。。再也见不到她了。。。这烟雾竟变成了一种缅怀,对一个少女的缅怀,一只蜘蛛对被蛛网粘住的蝴蝶的缅怀。

无他。。。只是一句圣诗——“我虽然行过死荫的幽谷,也不怕遭害,因为你与我同在。”

阿塔伽提斯学院的深处,如同诗中死荫幽谷般的一处场所,男人说着和九条一样的话。

【欢迎回来。。。。我的大人。。。我的。。。“█”】

钟声回响,仿佛,塞壬的哀歌。。。

【聆听我的召唤!无尽虚空之王!移星者!坚固的基础!地震之掌控者!恐怖的征服者!痛苦的创造者!毁灭者!荣耀的胜者!虚空与混乱之子!深渊的监护人!原暗之神!位面之主!谜一般的智者!秘密的守护者!迷宫之主宰!天使侍奉之人!死亡和灵魂的掠夺者!万物的终结!门之主!辟途者!太初的全能的永生之主!】

【一即是全,全也即是一,源为一,流作二,继乃得一巨盆,源泉之流充盈其中,如入沟渠此即为洋,乃为三也,裂洋而为七渊,水乃继入渊中,一源,一流,一洋,并以七渊,合而为十,自倒生树上流泄而下的无尽光辉啊,散布于尘世外壳的黑色星火啊,将十个完整以二十二条路径串联,以通达基路伯和燃烧利剑之后的究极大门】

不同的语言吟唱着不同的咒语,但它们都有着同样的目的。

【显现形状吧永恒平静之地的大门,我乃手持银色钥匙之人,扩散于虚壳的流光溢彩者啊,在五个维度的十个方位展现终极之理,我愿以一切交换窥探深渊的代价!】

斯拉夫口音的女声高声念出了最后一句话,声音里充满了被放大的绝望和颤抖,而就在那一刻就在她堇蓝色的眸子前大门豁然洞开,那是一扇自开始就存在于那里的门,不不,不是仪式开始更不是这个国家开始更远于人类甚至于依赖太阳而旋转的众多星体,那是一扇被称之为门的壁垒,那门上毫无瑕疵甚至并不存在钥匙孔,那钥匙也仅仅只是一种被人为创造的概念用以窥视门后的。。。门后的一切。

现在,门后的“ ”被展示与她们的面前 ,那可以用光来形容也可以被称作真理,然而让人感到更多的则是残花般的惊惧和恐怖,那是无限的广阔感,那视界之中三维的世界简直如同海面的一个泡沫般轻薄而脆弱,如此的狭隘而憋闷,如果一定要用可视化的文字来描绘的话,那是辽阔的大小并不固定的亿万个不断变化、集聚和破碎的虹色球体聚合,那是由无限的存在和自我组成的光辉实体并非仅仅局限于一个有限可知的时空连续体之内,它联系着一切有生命和无生命的,过去现在未来的,一切终极本源的,超越一切规则限制和奇想的绝对范围,那是于纯净天空雕刻出黑色火花者的领域,独立于尘世之外又包含尘世,与其说是一个可以理解并被构思出的维度更像是它们的集合。

【太美了!】

已经无法分辨是谁在说话,像是在耳边轻语又像是四面八方哄响,在这片糅合人类所能感知极限的空间与时间也无法领会的视野中,任何的感叹都是苍白无力的,每一个人都由衷的震撼于所见的美之本质又无尽的痛苦于无法与其融为一体的自己的丑恶和渺小。

【太过广阔了,几乎是俯瞰整个多元的一切,如果不是提前准备单是瞬间涌入大脑的信息量就足以让人疯狂】

【这就是全?或者说阿克夏记录?这种铭刻于以太的编码终于能被我们可视了!这是何等的瑰丽壮阔,如同涡流而我们的意识和存在哪怕是整个地球的集体无意识之海在其中也只不过是水滴!】

【不要试着去理解,即使只是极为片段的一点都足以毁灭人类的思想使其陷入谗妄和破灭之中,把它看作不可解的会更好一些,因为万事万物也不过只是它极度片面的残影,我们所知所感的只是它的某一个瞬间的不固定的状态】

毫无情绪的声音从黑羽卿的鸟嘴面具后面传出来,这是她第一次说话,在场的人却没有几个为那是一道如此纯净的女声而惊讶,只是照着她说的将自己的思维和感受分割开,极力控制着不去理会也不去解析其中的哪怕最微小的一点。

【一切都在这里所以也可以实现你们一切所想的,同时也能实现一切你们所不想的,现在如果你有所期望那么去感知吧,不用寻找只要想你所想自然就能触摸,当然代价将会很大,而你们所看到的也不会留存,门扉关闭时就会消散,再也没有更改的机会】

人群中的几个开始顺着黑羽卿的话语小心翼翼的向着门内敞开自己的意识,此刻仪式的引导已经完全归属于黑羽卿这也是她在这里的原因之一,不仅仅是因为她拥有那把“钥匙”更多的是如果没有正确的引导,哪怕是魔术师和炼金术师们经过锻炼的坚定意识和自我也会轻易的被门内的洪流所吞没泯灭,但是从没有人想过或者说想要知道为什么她并不受到门的影响,这仿佛是一个只有黑羽卿本身知道的迷。

【我已经完成我的工作了“鹤”】

詹姆斯转过身对九条说,一边打量着这个女人,无论是脖颈上还是肋骨间都不像是有伤痕的样子,遮住身体绝大多数面积的和服在他这个医学博士面前近乎无物,他可以看见她身体的每一处线条和构造,包括皮肤之外的也包括皮肤下包裹的,只要他想甚至可以在九条穿着衣服的情况下画出她的裸体素描,但这能力带给他的却没有一丝香艳,大多数时间这都像是一只蜘蛛对蛛网震动感知一样的东西,是食客观察牛排纹理时的那种心态,此刻给他的带来的则是一种从内心深处涌上来的无力感,而且理所当然的不可能有伤痕,毕竟在黑羽卿离开后不久九条就从门外走进来给被杀掉的九条收了尸。

该死,这东西真的是杀不死的吗?即使黑羽卿也没有杀掉它,当然海尔赛兹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杀掉它,她只是砍掉了它的头。

詹姆斯在自己心里思考的时候更愿意将九条称作它而不是她,因为至少在詹姆斯的理解里其他的“怪物”们总归是某种智慧体,那位被称为“钥匙”的少女虽然让人惊恐的单薄而近似于无,也总是有着伪装人格带来的生命感,但九条眼睛中经常能被观察到的哪怕最具有生命气息的也是那种像是昆虫复眼的无机质感,只能看见倒映出的自己,这种感觉让他很讨厌,某种程度上这是一种同类相斥,一只蜘蛛总不会喜欢自己网上的震动是由另一只蜘蛛发出的,而不是什么被困住的美丽蝴蝶。

想到蝴蝶他就又想起那个少女了,那个披着人皮的少女,至少她给他的感觉要更好一些,稍微的更像林一些,该死,怎么又会想到林,他该知道不应该在另一个捕食者面前胡思乱想的。

『当然,先生,我认为这是一场对我们双方都很有利的交易』

【那么你可以消失了吗,九条千惠理小姐,或者说背后的人,无论你是那令人作呕校董会里的哪一个家伙,我并不喜欢让人站在我的“家”里高谈阔论】

『又或者是一种担心?担心自己的弱点被继续利用下去,还是不期望让人看到你软弱的。。。。人性化的一面?』

九条的修辞突然尖锐了起来,像是那个一直站在背后遥控的人直接在和詹姆斯对话,毫无疑问这个人和他一样是一个冷漠的捕食者,而且更加刻薄更加热衷于观看其他人焦躁和无助的一面,也许这会让他感到舒服甚至是快感。

【我觉得是我的合作让你误会了什么,但事情已经结束,之后你想用我给你们制造的机会或是我出售给你们的“武器”来干些什么都和我无关了,杀人的不是制造或是出售武器的人而是你们这些扣动扳机的家伙,我已经开始对你们感到厌烦了,带着你听话的“鹤”离开吧】

『我觉得这至少要等到新年的第一天』

【你清楚伦敦不可能迎来那一天了,至少某些人不会了】

『你当然可以选择离开伦敦,不过理论上如果门崩溃了那么你在地球乃至于银河系的任何一个角落都是一样的』

【今天晚上我就会走,林会护送我上去中国的飞机】

『没问题,我会与您同行,当然,是指“鹤”』

【你还想监视我到什么时候?】

『监视?并不需要监视你我的先生,我只是需要确保人质而已,你的小女孩的生命可比你自己的那些秘密对你重要得多』

在直视着詹姆斯一段时间后,仿佛传达完了那人的话,九条再一次用平时的态度恭顺的行了一礼对詹姆斯说了一句。

『那么我就此不再打扰了』

然后转身踩着慢慢的步子向门外走去。

【这本来是一场谈判】

九条停住身子将头回过来推了一下眼睛。

『我们之间没有谈判』

【那么再见】

詹姆斯抬起手挥了一下,一旁的林举起了手里的枪,屋子的角落和门外一瞬之间就挤满了人,无数黑洞洞的枪口冲向九条,火药和金属的味道划破了屋子里的香氛,像一个怪兽张开了布满唾液和利齿的巨口。

『你知道这没什么用』

【但根据以往的实验这能给我至少一个小时的时间,这就够了】

『迟早会找到你们』

【那又是新的一年了】

『我也可以在这里除掉你,你知道的,至少是杀掉你的小女孩』

【总是要赌一下的】

詹姆斯看了一眼握枪的手稳的如同钢铁的林,向着空中打了个响指,一瞬间枪声便响彻了夜空。

『海尔赛兹大人,校董会并未批准您的访问申请,另外这一次的对手似乎可以使用一定程度上的“魔眼”。。。』

【够了,知道这些就够了,给我准备两个随从,关于申请你继续上交就好了在那些老家伙们批准之前一直上交就好了】

『没问题,只是海尔赛兹大人。。。——』

突然九条的话语停了下来引得海尔赛兹回过头看向她。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一点小问题而已,在下的意思是即使继续提交您的申请校董会的各位大人恐怕也不会批准的』

【没什么,你继续做你该做的就好了】

说完海尔赛兹就从早有身着和她一个样式政法部制服的青年男性所打开的车门钻进了黑色的奔驰车内,茶色的玻璃缓缓升起逐渐挡住了海尔赛兹低垂的双眼直到整个人都隐没在车窗的后面,而那个身穿政法部有着被称为“浮动绣”的一种金线刺绣悬空编织技法所装饰满每一个边角的,华丽绯红色长军礼服的年轻人也很快坐上驾驶座驱车而去,只有九条还在原地对着海尔赛兹远去的车尾弯腰鞠躬。

一把怀剑刺在林的小臂上尖端深深的没入进去,血顺着一尺长的刃口淌下,这把造型文雅的小刃物在插在林的小臂之前曾割开了4个人的喉咙,在枪声响起的一瞬间九条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冲进屋内的枪手们的视野之外了,当然这些老练的杀手们自然没有惊慌,在火力线完全覆盖的情况下九条可以移动的空间并不大,除了没有布置枪手的正对着詹姆斯和林的门口以外。。。就是上方了!枪手们果断的抬起枪口冲上,可已经晚了,九条在枪手们扣动扳机的前一瞬间以常人来说难以企及的速度纵身跃起接近两米的距离单手扣住棚顶的吊灯,紧接着就在枪口再一次调转向自己时借着吊灯一荡,身子像是丛林中借助树木枝桠飞荡的猿猴一般在空中划出弧线避开了子弹,接着腰间用力让整个身子在下落的过程中旋转起来,吊灯被密集的弹雨击得粉碎整个屋子都瞬间黑暗下来,枪手们早就有所准备几乎没有反应的时间就迅速打开面罩上的夜视仪,这已经是铭刻进他们肌肉骨血里的记忆了,这是让他们在无数战场上活下来的迅速反应,然而还是太慢了,随着九条在空中的三四个直立旋体,一道寒光也自怀中被抽出跟着她身体的动作在空间中留下闪亮如同流星的轨迹。

詹姆斯没有带夜视仪也不像林那样有着黑夜里一样能瞬间适应而清晰看见的眼睛,他的视野里还停留着和服女性在空中旋转的曼妙景象,剩下的就只是在枪口喷出的火光偶尔照亮下那一闪而逝的黑发和刀刃的寒芒,不到20秒詹姆斯就感觉到自己被人推了一下,那手掌的大小他很熟悉,是林,她匆忙的将他推开向前迎了上去,詹姆斯觉得背后一痛是撞到了办公桌上,黑暗中他只能摸索着将桌上的东西随手抓了一件在手里,手杖里的暗器枪的子弹只有一颗总是要做一下第二手准备的。

遮住月光的云逐渐移开了身子,银白的月光照射进屋子照在浸了血色的怀剑上反射出妖冶的红光,林和九条相对而立,林手上的枪不知所踪而九条的那把怀剑也终于脱了手扎在林的身上,再看看屋子里6名熟练的枪手均已身亡,4个人被轻薄的怀剑割开了喉咙,而剩下的两个人一个是被九条用他自己的枪射穿了太阳穴,另一个则是被无声的扭断了颈椎。

空气里血腥味和硝烟味混合在一起显得有几分发甜,林的胸口有规律的频繁起伏着,显然和九条的近身战让她耗费了很多体力,反观九条却毫无变化,面孔上甚至还保持着这位学院代言人一贯的冷漠笑容。

『接下来就要结束了,虽然比起预料的你的这位小姑娘确实要强上许多,但还不是问题』

【这就是最古老的异形抹杀机构的实力吗?早听说你们的人能只身前往被盯上敌人的老巢,千百人中取来对方首级,但没想到真的连一点时间都没法争取到啊】

『难不成你以为争取到时间你楼下的那些安保人员就能赶过来?的确如果这种水准的对手有200人以上的话确实很棘手,但政法部的人还有两名和我一起前来,在你对我发起攻击的同时楼下的战斗恐怕就已经开始了吧』

【你们从一开始就准备在今天杀了我】

『以你的头脑如果不是感觉到了迫在眉睫的危机恐怕也不会这么直接的和我们翻脸吧』

【两个人能对付200人?即使看了你的身手也依旧难以想象】

『政法部是精英制,没有能力追随海尔赛兹大人脚步的人没法活在政法部』

【看来是相当的自信啊,也许。。。是时候说再见了?】

『没错,詹姆斯先生,非常感谢你对于我们计划的支持,那么,永别了』

九条空着手就直接这么冲了过来,林利落的拔出手臂上的怀剑眉头都没皱一下,血迹飞洒出去落在地上成了一片殷红,剑尖直指九条,可九条身无铁器,就连那些枪手们身上唾手可得的枪械都没有拿来哪怕一把,而是五指并拢做刀状对着林的脖子刺来,那行动无疑昭示着即使没有武器她的躯体也是胜过一切的纯粹暴力。

『快跑,我赢不了!』

林轻的不能再轻的声音瞬间在詹姆斯的耳边响起,陪伴詹姆斯行走多国战场售卖军火担任他最贴身保镖的林从未那么轻的说过话,那不仅仅是音量上的轻柔,而是连内在都轻的仿佛一触即破,这一刻她仿佛又是那个眼睛里倒影着星空的女孩了,用最轻的声音说着她最为沉重的话语,面对着逼近的九条面对逼近的死神,这个女孩在生命的最后一瞬竟然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话,她手里拿着怀剑却丝毫没有后退或是去格挡九条的攻击只是直直的向前和九条相对着刺出,即使再完美无缺的攻击者也会在进攻时露出破绽,她就是要抓住那一瞬间,不是为了击败九条或是活下去,她是准备用那唯一的一次机会锁住九条,用她这哪怕经过那么多战斗训练却依旧显得如此单薄的身躯作为最后的盾,为身后的詹姆斯争取哪怕是一秒,这个女孩在用生命完成她的承诺。

不!!!

【你在看什么?】

『以后的日子』

【你饿吗?】

『饿,但是能吃的已经全部吃光了,等到明天把爸爸妈妈埋好就去找吃的』

【我会帮你把你的父母埋葬好也可以给你食物,你可以跟我走吗】

『好啊,你给我吃的话我可以跟你走』

【你叫什么名字?】

『林。。。把我从废墟里捡回家的爸爸就叫这个,所以我也叫这个名字』

【那从今天起就多多关照了林,因为是我再一次捡到了你所以你的名字要变长了,我就叫你林·克伦威尔了没意见吧】

『只要你愿意』

眩晕眩晕眩晕,过往的景色开始像洪钟似的鸣响起来。

九条的指尖和怀剑的剑尖交错而过,映满月光的镜面刀刃把寒光洒在两个女性的脸上一闪而逝,九条的手指突然分开又合拢夹住了怀剑的剑身,然后一个拉扯打乱了林的动作,紧接着左手作虎爪势由下至上猛击林的颌骨借着杠杆的作用使得林瞬间陷入脑震荡,林握着怀剑的手松开的一瞬九条立刻松开手指,手腕一翻夺剑入手,简洁明了的无刀取技巧后,毫不迟疑的把怀剑的尖端朝着近在咫尺少女的心口推进,霎时,血浆溢出,少女的身躯如同被冬风吹掉的最后一片落叶似的倒下,就像她最开始见到他的时候那么脆弱又那么坚强,直到失去意识前还看向詹姆斯,已经没法说出话来的嘴张了又张像是干涸的鱼。

如果她还能言语的话一定会说出她从未对詹姆斯说过的无比冒犯的一句话。

『笨蛋。。。』

血液从詹姆斯那昂贵的骆马毛全定制西装滴下来,这个老人弓着身子死死的箍住了九条就像他那时候箍住黑羽卿一样,不同的只是九条的怀剑插在了他的肋下。

【怎么可能。。。让你替我去死呢,我。。。把你捡回来可不是为了让你做这种事的。。。你还有很多价值,在我充分利用你的价值之前。。。不许死。。。林。。。】

『无意义的行为,只不过改变了顺序而已,不过我倒是很惊讶于你的速度,能告诉我原因吗?詹姆斯先生』

【只不过是“缸中之脑”的副产品而已。。。。一种能短时间提升身体能力和反应力的药剂。。。。每用一次都要消耗一个那东西。。。而且。。。。因为是试验品如你所见提升并没有多大副作用也蛮多,但是。。。以后也很有可能当成商品来出售】

『有趣的东西,不过接下来商品化的研究你可能就无法参加了詹姆斯先生』

【是啊,不过林会的】

『?!』

闻言九条一愣感到背后正抓着自己的手有所动作急忙回头去看却只见詹姆斯用颤抖的手握着从外衣口袋里一直藏着的一个长圆柱体金属物,另一只手的手指拉在它上面的一个金属环上。

【毕竟我可是非常的,非常的任性啊】

『M84震撼弹?!』

随着詹姆斯嘴角微微翘起和铁环插销拉开的声音后,无与伦比的光和声就将一切都淹没了,170分贝的噪声大到近乎于寂静,百万支烛火带来的是真正的黑暗,一切都在这摧枯拉朽的感官力量里变得毫无意义归消于无。

【真是有够乱来的,这可是军用品,这么近距离下可是有可能产生不可逆损伤的】

声音突然出现在刚被海啸般音浪席卷过的房间内,显得是多么的柔和,声音的主人还保持着用小指堵住耳朵的姿势走进来,擦得明亮的切尔西靴踩碎地上的玻璃残片发出喀喇喀喇的声音,直到走到詹姆斯和九条面前才把手从耳边拿开,对着詹姆斯摇了摇头,又看看一旁昏厥的林不知是对谁说道。

【真是个幸福的家伙】

然后掏出枪,那是一把维尔德Mark2微声手枪,轻微的几声枪响后子弹已经全部倾泻在了昏倒的九条身上,没有一枪是直接致死的而是刻意避开致命处,不过要不了多久就会因为失血而让九条在昏睡中死去。

【接下来,可得抓紧时间了,这样处理应该能多争取几分钟,不过要搬两个人上飞机可真是个不小的劳动量】

金发的少女看向窗外楼底下停着的直升机喃喃自语道。

【还是先给老先生做个简易的包扎吧】

【那个。。。就是目标么】

【没错,那个就是“黑羽卿”关于目标的更多信息我不会透露给你,需要你自己收集,只要你完成任务就可以了】

格雷斯港口上空阴云密布,空气里充满了臭氧的清新气味,沉闷的低气压让人喘不过来气,戴着玳瑁框眼镜的詹姆斯正对站在他身边拿着望远镜的金发少女解释着。

【真美,像是冷雨里的一团黑火】

【我不清楚为什么是你这样的小姑娘被派过来做这种事,但既然你也是从那座孤儿院出来的想必肯定也是个厉害的杀手吧】

【说实话如果和传闻中的一样的话,我想不论我这样的就是神父来也杀不死吧】

【那么从你看来怎么样呢,“那个”真的像传闻中一样是个怪物吗】

【我?我可是没什么经验啊,虽然现场倒是见过不少但真正动手这算是第一次吧】

【威斯克就选了个新人来干这事?还是说“教会”那边。。。】

【别乱猜,他们说新人才能做好这事,至少不会被怀疑】

【反正是你们的决定我也插不上话,那么回答呢】

【我看的话。。。不像个怪物呢那人,比起来的话詹姆斯先生你才更像是常理上来说的怪物吧,那人太单薄了没有那种怪物的戾气也可能是收敛起来了我看不出来,但总之那怎么看都是个将死的美丽少女啊】

【将死?】

【是啊,你看那脸上的那股子忧郁感,那么平淡那么自然像是从骨子里渗出来似的,可你看她的嘴角啊居然还有一点点笑意,能有这种表情的都是些有故事的家伙,这种自我和情感都稀薄起来的状态下还能笑的出来的家伙都是活不长的,我们喜欢称这种感觉为“死相”,那个人正摆着一张将死之人的脸啊】

金发女孩很随意的将望远镜扔了过来,完全不严肃的态度很难让人想象她是来自于“教会”的职业杀手。

【那悲伤却满足的笑往往是人死前才有的,是一生了无遗憾的笑啊,这种人哪里需要我去暗杀啊,真是的】

她抬头看了看天空又说道。

【啊,快要下雨了,这可要快点走了啊希望不要淋湿了衣服就好,不过那笑。。。是看到了什么好东西吧】

少女紧接着转过身子向着仓库另一头的卸货出口走过去一边嘟囔着。

【看见美的瞬间,预设的死亡之轮就转动了起来,神父总是这么和我说呢。。。】

詹姆斯接过空中落下的望远镜用手指摩挲着有些玩味的思考少女刚刚的话。

【死相么,不过这种表情可是也在你的脸上看到了哦,我的小姐】

詹姆斯望着少女踩着轻快步伐离去的背影想起她刚刚和自己说话时那分明有些忧郁却又微微翘起的嘴角,那表情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呢?应该是拿起望远镜之后的事吧。

这样想着,他举起了望远镜将眼睛贴近去看那边的目标,也就是那位一直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黑羽卿”。

【看到好东西了是么。。。那么究竟是怎样的人呢,或者说是怎样美的一位大人呢】

詹姆斯自言自语的说着逐渐将目光聚焦在,通过光线折射成像而投影在镜片的那个黑影上。

望远镜有限的视野里那黑色的少女身影几乎占据了全部,又或者说她那股过分强烈的气息充斥满了每一个观察她的人的视界,稀薄到极致的那种自我反而成了她独特而浓烈的特征了,而那少女的嘴角就真的像刚刚说的一样不可察觉的微微翘起,如果不是事先提醒即使是詹姆斯恐怕也无法察觉这个表情吧,真是个敏锐的人,詹姆斯不禁对那个杀手少女刮目相看了,能这么细致观察到他人的微小情感,该说不愧是那个“海尔赛兹”的同门么,紧接着詹姆斯微微调整望远镜的方位试图看清少女面庞的全貌,因为那句看到好东西的嘟囔一直在詹姆斯耳边挥之不去让他异常在意——究竟是怎么样的美能让眼前的这位少女和那位来自“教会”的杀手少女都露出那种表情呢。

然后。。。。他看到了。。。黑色的,纯黑的眼瞳正看向什么。。。正看向自己的这个方向!若不是詹姆斯知道自己正在用望远镜观察少女几乎会以为自己是在和她对视,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此时詹姆斯似乎明白什么是“好东西”了,用有些因兴奋而颤抖的手放下望远镜,詹姆斯一边抚摸着整齐胡须下自己那不受控制微微翘起的嘴角一边说。

【真是讽刺啊,不如说是命运吗?命运的相遇啊海伦·克里斯蒂安!】

从老人嘴里吐出的正是刚刚离开仓库的来自“教会”的杀手少女的名字。

【醒了啊詹姆斯先生】

詹姆斯听着那熟悉的女声缓缓的睁开双眼,眼皮沉重的就像是用蜡封死了一般,即使挣扎着睁开了眼睛眼前也弥散着眩光似的后遗症,耳朵也蜂鸣不止,即使有九条的身子作为一层保护但也是距离那震撼弹太近了,詹姆斯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第一反应却不是看向正对着自己的金发少女,而是低下僵硬的脖子看了看身边躺着的林。

【不应该还没醒,你做了什么】

【只是适当剂量的麻醉剂不会有什么不良反应的,毕竟接下来的话不是能随便让人听见的】

詹姆斯听闻此言又看了看少女身后驾驶舱里那个和人再相似不过的人偶驾驶员,点了点头又转回头继续面向少女。

【这么看来,吉拉迪诺是准备站在我们这一边了?】

【当然是我们这一边】

【那就好,至少成功的机会会大一些】

【普通来说你不像会打不是必胜之战的人啊】

【也许是老了吧】

詹姆斯咧咧嘴像是自嘲似的说着,一边伸出手忍着这动作牵扯肌肉下让自己腹部伤口产生的疼痛,将手放在林的头上抚摸着她那为了方便行动而比起一般同龄人要短的多的柔顺发丝,软软的及耳短发在老人有力的指尖灵蛇般轻柔的游动。

【和她说的一样啊,咱们都输了】

【谁?哦。。。是啊】

詹姆斯刚想问出话却又停了下来,是啊,还能有谁,只能是那一切开始之人,和一切结束之人,是面前这个金发少女自拥有生命就注定一生为其而活之人。

【神父以前总和我说那句话,就是你常听我提起的那句托马斯·曼的名言,不过呢我后来起了兴趣就问过神父,他告诉我说是以前Alison。。。“黑羽卿”还和他共事时经常会提起的话,现在想起来这句话也许就是从那时起便开始的预言吧,对神父的,对我的,也是对你的】

【看见美的瞬间,预设的死亡之轮就转动了起来。。。】

詹姆斯默念着那句话猛然抬头。

【你还记得我带你第一次远观黑羽卿的时候么,海伦·克里斯蒂安】

【就是那个让你杀了的蛇头的仓库里用望远镜看的那次?】

【是的,那时你和我说看到她将死之人的笑容,现在想来那个时候的你也带着那种笑容是因为看到了黑羽卿的美,那黑羽卿又究竟看到了什么?】

【谁知道呢?能让她都震撼的美,如果还有机会的话真想亲眼见一见啊】

海伦仰着头感叹了一句之后从衣服的里怀口袋里取出了一盒抹茶味的Pocky,手熟练的抖了一下伸出其中一根送到嘴边就那么继续仰着头叼在嘴里,像是叼着一支女士细烟,沉默了良久才放下头狠狠的咬断了嘴里的Pocky几下吃了进去,又从盒子里抽出一根叼在嘴里后伸出手把盒子整个递给了詹姆斯。

【很合时宜的东西呢,这种时候也许要比雪茄来的好吧】

詹姆斯的目光在海伦脸上和盒子间游移了一阵子后这么说着从之中拎出一根也送进了嘴里。

【人鱼岛的时候为什么你自己去了】

【只是为了近距离看看,看看传说】

【结果也只是自己做了本来可以交给手下完成的事?】

【我对自己看人的眼光还是很自信的,我也许就是从那时候下了决心吧】

【本来处理掉假神木的会是管家和吉迪恩之中的一个吧】

【怎么看出来的?】

詹姆斯饶有兴致的咬着pocky问向海伦,pocky在他洁白牙齿间发出清脆的响声。

【当时的话只是单纯的觉得你不可能只做一手准备,肯定有保险装置,就像这一次一样】

说着海伦还从腰间摸出了一个和詹姆斯用过的一模一样的M84 震撼弹出来,在手上颠了颠紧接着又说。

【800万烛火的强闪光和170分贝左右的噪声,我还真是没想到你真的会用这东西,我以为你会像对Alison时那样。。。。我是说黑羽卿一样用麻醉弹呢】

【在“鹤”的面前我可没有那种余裕】

【还是说保护林心切呢】

面对海伦那不知趣的浅笑,詹姆斯也只能默默无语,良久才把pocky全部吃下嘴里,缓慢的点了点头。

【啊啊,跑题了,我想说的是只是后来去你房间的时候看到桌子上有这个管家眼睛上带的,用来识别魔术标识的眼镜才确定是他的,老实说我还怀疑过中国的那个暴发户和加尔文家的少家主呢】

海伦见状连忙收起震撼弹,又掏出那块她提到的布满了金色藤蔓镂空雕刻的华丽单片眼镜抛给詹姆斯,解释道。

【这倒是个疏忽,毕竟这件魔术道具还算是珍贵,没办法用完就丢啊】

【结果为什么是你亲自动的手?】

【只是顺势为之,我当时决定牺牲吉迪恩去试探“鹤”,不过果然是不可能得手的啊】

【就是说那片黑暗中杀死吉迪恩的不是神木而是九条?】

【别装了,加尔文那边的重伤者不也是出自你手么,你不可能不知道是谁干的,神木则是破坏掉了吉拉迪诺的替身人偶】

【我都说了我当时还有怀疑加尔文家的那个小子啦,所以就没忍住出手试了试】

【你那个时候要是不小心杀了阿方思,我们的计划可是要受影响的】

【反正对于你和威斯克来说不过是再找一个类似的人而已】

【哼。。。】

面对吐了吐舌头卖呆的海伦詹姆斯则是轻哼了一下,嘴角不由得带上了笑意。

【不过我想Alison已经知道了哦】

又一次叫出自己对Alice昵称的海伦明显已经懒的再改口就那么说完了话,刚刚开玩笑的表情已经一去不复返,严肃的盯着詹姆斯说道。

【哦?】

【她轻易的看出了人鱼馆的构造,虽然这和她曾在那里经历过魔女之夜不无关系,但也是明显发现了威斯克和你的想法,后来她单独去见你的时候回来和我说去见一个危险的人,我想对于阿塔伽提斯学院的学生来说危险肯定不是指你的军火商或是毒贩的身份吧】

闻言詹姆斯沉默了起来,海伦却紧接着说下去。

【假神木被杀后所有人的视线都停留在那一晚住在人鱼馆里的人身上,怎么可能去想那个分明参与了见证人却没有理会主人邀请直接离开的老人呢?而之后人鱼的出现实际上也是为了提供你离开的时间吧,虽然直到不管是计划的海尔赛兹发现暗道或是实际上Alison发现暗道之前,你都可以藏身在那里,但是当所有人都因为人鱼的出现而躲进拍卖厅时你就可以悠然的离开了,那时外面下着暴雨还满是人鱼,没人会想到你会在那个时候离开,而你需要准备的只是一个能无惧暴雨的船只,这对你来说根本不是难题】

【我没什么兴趣听你解密,海伦·克里斯蒂安,我关心的是如果黑羽卿真的猜到了谜底,那么她还会像我们计划里那样行动吗?】

【这个没有关系的,毕竟。。。她是Alison啊】

【毫无理由的相信么?】

【就像林毫无保留的相信着你一样,我也相信着Alison,今天之后海伦·克里斯蒂安将死去,而詹姆斯·金·克伦威尔也一样】

海伦顿了下,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这动作在狭窄的直升机仓里可不容易,接着俯瞰着詹姆斯的眼睛说道。

【我一直不愿意看你的眼睛,因为太冷淡了,但现在不同了,刚刚的战斗中那个名为詹姆斯的犯罪界拿破仑已经死了,活下来的。。。只是个父亲而已,和我不同,今天之后你也会以一个普通的。。。林的父亲的身份活下去吧】

【为什么这么说】

【你啊,其实还真是意外的容易懂的人呢,当你给了林你的名字的时候不就已经把她看成自己的孩子了吗?不管是因为当时那点可笑的罪恶感还是什么奇怪的同情心,还是该死的好奇心什么的!你已经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了啊!你已经为她那生于战争的无意义生命赋予了意义啊!这一点我可以保证,对于赋予我这个人偶以唯一意义的Alison我抱有的感情绝对和林对于你的感情是一样的,那不是同情,友情,感激情,那么普通的东西,那是已经可以说是孽缘的感情,那憎恨哪愤怒哪喜爱哪什么的都无法描述的东西那是爱啊,混蛋!】

海伦一口气说完了一大段激昂的话语,詹姆斯从未见过她如此激动如此失态,她甚至显得有些癫狂。

【别傻了,你的死相可不是见到Alison后才有的,从我见到你的时候就布满在你的每一个胡须每一个皱纹里了!在阿富汗的那一天起,从你从现在正躺在你身边的那个女孩眼里看到星空的时候就已经深深渗进你的生命里啦!你这个林的蠢老爹,等她醒过来可要好好给她道歉啊,你给她挡刀的事恐怕没那么容易得到原谅吧,哈哈哈】

说着海伦就从敞开着的直升机门跳了下去,随着半空中展开的洁白降落伞留下的只有少女清脆的笑声,詹姆斯知道这一次真的可能是最后一次见到她了,明天的太阳下那位金发的少女,不会活着迎接,新年的第一缕晨光了吧。

【父亲吗?现在听起来也不是那么不堪入耳的词汇了呢】

詹姆斯带着笑容继续抚摸林的头发,接着对视野里已经成了小小一个白点的海伦的降落伞说道。

【刚刚才想起来,你似乎忘记了什么啊海伦·克里斯蒂安,我想那就是黑羽卿的“死相”那恐怕是看到了。。。你啊!】

想起望远镜里,Alice那直直望过来的视线,詹姆斯的笑容扩散的越来越大,直到最后,也一样哈哈大笑了起来,矜持而不失狂气的笑声在高空听起来那么飘渺,直到詹姆斯感到手掌下林的头似乎动了动,笑声才逐渐小了下来,逐渐变得温润柔和,缓慢睁开双眼的林的眼前所闪耀的是詹姆斯的,苍老的,柔软的,父亲一般的笑容,如同冷雨里的黑色火焰一样,有种说不出来的。。。。哀伤和喜悦混杂,如此温柔的令人心颤的表情。

『我正成为死亡本身,世界的毁灭者』

用坚硬希腊石楠木雕刻的丹麦手绘烟斗正在逐渐昏暗下的天穹间闪烁,烟草发出的红光涨了又落,有着被称为石楠木材中最顶级品的“死根”之称的,粗旷直纹理烟斗表面光滑如镜,泛着岁月的光辉痕迹,无疑是彰显出所有者家族历史和财富的逸品,而手拿着它的阿方思却仰望着天空如此说着。

『奥本海默说的名言啊』

『同时还是薄伽梵歌中毗湿奴展现威能时的话语』

阿方思看都不看身后的人只是回应着。

『你觉得自己像是个天神?』

『和奥本海默一样我只认为自己是个罪人』

终于阿方思将身子转了过来,这个男人此时的面庞无比瘦削而双目却炯炯有神。

『你真是个疯子,你没有必要协助阿塔伽提斯校董会的那些人』

『我们都是疯子,我们都是魔术师,你不也同样冒着危险来阻止我吗?岩哲先生』

正举着手枪站在他身后的岩哲面庞抽搐着抖了抖眉毛说道。

『以前欠过些人情,总是要还的』

『我以为你没见过黑羽卿』

『只是没见过她本人而已,她。。。』

『就因为那个只见过一次的人?像这个蠢货一样?』

阿方思用脚踢了踢一旁被捆的严严实实陷入昏迷状态的欧文·克里斯蒂安,倒不是出于轻蔑而是因为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并不容许他再做其他的什么大动作,那道人鱼岛落下的伤口至今也没有完全愈合,像是个诅咒一般,一个对于这个算是背离人性的男人的诅咒一般。

『我倒是没想到这家伙也会来阻止你,他的立场其实和你一样——一个需要振兴家族的男人,只不过他比你还没有后路,你的哥哥去世前还留下了不少传承,而他的那位姐姐则是和不知道哪里来的男人生了对女儿后就死在人鱼岛了,真是可怜的家伙不知道威斯克怎么不找他』

『威斯克当然找了他,只不过不知为什么他拒绝了,这也许是唯一一个方法了不是吗?可这个家伙居然拒绝了』

『然后威斯克就找上了你,一个没有魔术才能却背负着必须振兴家族使命的可怜男人,他想必很清楚你的弱点吧,毕竟如今的加尔文家已经是只剩下空壳的傀儡,对外虽然还很强硬但你自己不可能不知道在这个魔术逐渐没落的时代里,你们自己的处境』

听到这里阿方思的目光更加闪耀起来,用一种不可思议的语气感叹着什么。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居然没能看出你是个这么纤细的人』

『你不也是没再用什么没礼貌的称呼叫我了吗,是因为不需要再演戏了吧,咱们算是彼此彼此』

『不管怎么说,无论是威胁还是利诱,我总归是迫不得已吃下了威斯克的毒药』

『不如聊一聊这个叫欧文的家伙?』

『你不是来阻止我的吗?』

『反正无论能不能阻止你都还要有点时间才见分晓,咱们不如先聊聊,第一次开诚布公不带伪装的聊聊』

岩哲晃晃黑洞洞的枪口耸了下肩,随后找了块空地坐下用粗旷的嗓音表示着自己的提议,虽然这么说着,但枪口却一次都没有离开过阿方思的心口。

『无所谓,反正我也活不过今晚了』

阿方思看着眼前的岩哲咳嗽了两声后便继续站着开始了话题,毕竟如果是眼前的这个男人虽然并不理想但也足以做一个自己遗言的倾听者了。

『这个家伙跑过来的时候居然还天真的以为我是打算杀掉那个叫Alice的少女呢,说着什么是很关照海伦的人不能让我动手,他都不知道那个称自己为Alice的是什么“东西”,他并不知道黑羽卿,也从不了解阿塔伽提斯,甚至他都不清楚自己的侄女是什么』

『哦?我以为威斯克会和他说的』

『不要插嘴,听我说完,况且威斯克不可能把自己的计划展示给别人,关于计划的全貌我也只是用猜的,他的那个侄女我查了底细,那个叫海伦·克里斯蒂安的女生,她的简历在15岁被认领回家之前全是空白的,而这15年则是生活在“教会”的孤儿院里,就是那个生产了海尔赛兹和灰烬的地方,也就是说,可能根本就没有海伦这个人,克里斯蒂安家的两个姐姐都死在魔女之夜,没人能证明其中的一个人有孩子,就算真的是克里斯蒂安家的血脉但在那个孤儿院里成长出来也只会是教会精心制作的杀人玩偶』

『你是说海伦·克里斯蒂安是“教会”那边排出来的杀手?』

『我没法肯定是“教会”还是威斯克,但我感觉她和海尔赛兹和灰烬都有相似之处,只不过伪装的实在是太好了,要不是在人鱼岛她试图杀了我,我都不会对她起疑心,那刀上涂了毒,我的伤口一直都没有愈合,这种做派实在是无法不让我起疑啊』

『那时候打伤你的不是神木那个老头?』

『我当时为了以防万一带了把餐刀,结果果然有人要对路易下手,那时候神木在和吉拉迪诺交手不可能是他,至于吉迪恩你本来可能是想从他那里反获得一些詹姆斯·金·克伦威尔的情报,结果没想到他只不过是个弃子,不知道是谁杀了他但肯定是九条和海伦·克里斯蒂安之中的一个,而根据当时的站位我觉得杀他的是九条所以。。。攻击我的只可能是海伦·克里斯蒂安』

『没可能是那个管家?』

『没可能,我特意防范了他,他的步伐和身形都太利落了,虽然可能只是原军人但依旧值得防范,攻击不是从他的方向过来的,再联系人物关系就可以知道,恐怕是威斯克想趁乱要路易的命以便断绝我最后的希望』

『不怕你看出来?』

『看出来也没办法,无论我帮不帮威斯克今天之后整个世界都会大洗牌,至少魔术界会这样,所以我只能站在他那边,站在胜者那边』

听到这里岩哲愣了一下不解的问道。

『真有趣,你怎么知道他们会赢?』

『因为并不像你想的那样,其实你来这里也在我意料之中,如果我需要保护我怎么可能一个人站在这里?』

闻听这样的话岩哲立刻跳了起来,端着枪逼近阿方思。

『我说了没用的,因为一切都已经完成了,我只不过是来见证开端和终末的,就在刚刚最后一班开往伦敦的火车已经起航,上面载满了完成版的人鱼和。。。。过去的亡灵!』

阿方思说这些话的时候十分坦然没有一丝犹豫,他毫不在意自己在岩哲眼里变得没有价值后会不会因为泄愤而杀掉,他只是陈述着事实,目光如炬,这个身体正在死去的人,他的灵魂却熊熊燃烧。

『你这样会害死城市内的所有人!混蛋!』

岩哲声音都颤抖起来,他知道完成版的人鱼意味着什么。。。一支毫无畏惧的不死军团混入因新年而人满为患的伦敦城内,将是怎样的惨剧。

『革命需要牺牲,总有人要去流血,虽然我不是革命者,但为了新时代的我的家族能站在胜者的一方,我宁愿拆骨为烛,点亮黑暗的道路,新年钟声和烟花炸响的瞬间,这个新的时代,无论是丑陋的还是美好的,一个新的时代就会开幕,而我也能作为旧时代的守望者而死去』

『妈的!』

岩哲大声骂了一句脏话挥手就是一枪托打在阿方思脸上,只砸的他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鲜血混杂着唾液从嘴角滴下,而那就连精致胡须都被鲜血染透的苍白面孔上却依然洋溢着。。。满满的笑意。

『你这个怪物!你把自己当成什么了!你举报了所有我安插在詹姆斯·金·克伦威尔身边的间谍,你利用参加阿塔伽提斯校庆的理由来到伦敦准备好和威斯克他们一起毁掉这座城市!而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你那个小小家族的某个不确定的未来!甚至你连自己都准备牺牲掉?你,你这种东西怎么配称为守望者!你都没法算作是人!』

『我当然不是了,来自中国的企业家岩哲先生,我是魔术师!真正的魔术师!我们魔术师最终追求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通往魔法通往神迹的道路!为此我们才会一代代的传承一辈辈的牺牲,为了血统而放弃爱情,为了进步而放弃生命,在我看来为了某种约定或是伦理而活的你或是欧文·克里斯蒂安都没法算作魔术师!』

阿方思突然大吼起来,一下子把刚刚即使当面被岩哲殴打也没有丢掉的烟斗狠狠摔在地上,忍受着身上旧伤的撕裂剧痛大跨步逼近岩哲,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目光俯视着他,那种强烈的自我存在感一瞬间好像无比高大,而岩哲只感觉自己肩上仿佛多了万斤重压,也许那就是积累在阿方思身上无数代魔术师前仆后继的生命重量吧,他从未想过这个瘦弱男人的肩膀竟然一直背负着如此残酷的命运重担。

『所谓魔术师就是为了哪怕向着真理只是踏出一步也值得付出生命的物种啊,一个人的寿命存在极限所以延续家族,一代代人传承最终触及本源,呐,你们难道不好奇吗?我们平时所使用的魔术只不过是骗人的把戏,其实只是通过非常规的手段来影响某些既有的变量来达成结果,就和你们中国人祈雨做法之类相同,只是通过我们无法解释的途径影响了天气而已,放置物体改变气流什么的,现在也逐渐能用科学来解释了,而魔术也一样只是别样的科学而已,试图去记录去理解那些常规之外手段的一门科学,不同的是我们知道并确信魔法的存在,那是不可能实现的,违背所有宇宙规则的只能用神迹来形容的东西,你们难道不兴奋吗?难道不想探究不想触及吗?』

阿方思放缓了语气用一种微妙的诘问朝向岩哲,听起来却像是整个魔术史上为了接近真理而死去的全部魔术师们对其余所有人的质问,当然一旦接触到世界真正的一面,了解到无垠浩瀚的只鳞片爪,没有理由不想继续扩大所见的,没有理由不去追求的,面对着阿方思的话语岩哲只能无言。

『我也只是一粒沙子而已,一粒再微不足道不过的砂砾,但是如果是无数沙子的话应该是能堆砌成大陆的吧,不管怎么样我们知道世界不会和过去一样了,少数人笑,少数人哭泣,剩下的人都会沉默』

阿方思再一次引用了奥本海默在核爆试验后的话语,接下来便不再理睬岩哲只是自顾自的将目光投向接近午夜的伦敦,不知是不是说给谁听,又或是自言自语,轻声呻吟着说道。

『那将是漫天奇光异彩,犹如圣灵逞威,只有千只太阳始能与它争辉』苍白的月亮沉没入黑云之中,犹如滚滚烈日融入沧海,又像是阿方思鼓动心脏的最后搏动,光亮到黑暗的转变剧烈的仿佛爆炸,此刻无论阿方思还是岩哲都清楚的明白,这不是月亮的隐匿,这是落日,是伦敦的落日,是这个曾称为日不落帝国的国家的乃至人类的落日!

随着一声又一声再熟悉不过的钟声响起,蓝色的,黄色的,银白的,火红的烟花喷洒在伦敦的夜空,像是溅出的一道道血痕,本应美丽却让人看得触目惊心,伦敦的雾不知不觉间升起来了,只剩下泰晤士河畔的巨大伦敦眼,恒久的注目着这一切,也许只有它才配成为这场末日狂宴的真正观测者,节日欢庆气氛中魔女的舞踏会悄然间已经拉开了序幕。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大小:
字体格式:
简体 繁体
页面宽度:
手机阅读
菠萝包轻小说

iOS版APP
安卓版APP

扫一扫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