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岁那年你带着我爸妈走了，我无家可归了半年。后来被曲姨捡走了，在图书馆混到大学。”
“本来是想学美术的，可是费用太他娘的烧钱，花着人家曲姨的钱过意不去，就弃了。”
“这八年再没来过信，我就当你也死了，突然来了还真是让人猝不及防。”
“曲姨有个女儿的，叫……曲婧吧？她学习贼用功，上清华了。我呢，提档线都没上，看在曲姨的面子上破格录取的。对了，曲婧特别讨厌我……”
“以前寻思你来了还能跟你唠唠嗑，结果你这混蛋来无影去无踪的，总是来不及说啥子话……现在也啥都不用说了……要是你在那边能听见就好了，我知道你烦……”
为什么要和一个死人说这么多，我不知道。
其实我恨死他了，夺走我的父母……
我的父母怎么死的？现在他们的尸骨又在何方？这些问题都不会有答案了……或许，表姐会知道？
和父母有关的记忆貌似都是碎片，我努力地试图把它们拼合起来。他们的面孔……
“画画会没出息吧？”
“好好学习，以后当科学家……”
呵呵，去他妈的。我父母绝对没说过这些，他们是全天下最好的父母……善解人意……
有水滴到老舅那长满蛆虫的脑袋上，哪里漏水了？呵呵，是我的眼泪，不知不觉就哭了……没出息。
都说好人不长命，姑且算你是个好人吧。
……
太阳刺眼，穷孩子的宿舍没有窗帘。
天亮了。
昨天晚上在老舅身上趴了一夜，现在全身上下都是尸臭味。
我身上不知道何时多了一件羽绒服，可能表姐回来了，也可能是昨天晚上梦游自己穿上的。
当务之急是洗个澡去去味，顺便开开窗户透透气，把老舅的尸臭味散出去。
热水浇在我的头上，很久没理发了，水流顺着刘海流进了眼睛里。虽然打了好几次沐浴露，但依旧不能洗掉身上的臭味。我用搓澡巾用力地搓洗自己的皮肤，不知道掉了几层皮。身上火辣辣的疼，在热水的刺激下像是一只火烈鸟，血红血红的……
这臭味可能渗进了骨子里，镶入了灵魂里，挥之不去。
总之，我屈服了。
擦干身子披了条浴巾就进了卧室，很不巧，表姐已经回来了。
略显尴尬，不过表姐却没说什么，表情依旧是冷漠无感。这倒也好，我随手拿了件衣服打算回浴室换上……
“桌子上有香菜。”
香菜？
是的，桌子上有个袋子，里面绿油油的都是香菜。所以呢？香菜又能怎样？
“我觉得香菜的味道比尸臭好闻一些。”
……
嗯，对。
她的意思大概是想让我把这香菜弄碎了抹身上。虽然我讨厌香菜，说实话我觉得香菜的味道比尸臭还要令人恶心。但正常人应该觉得香菜味比尸臭好闻些。也就是说如果我不把这些香菜抹身上大家就会讨厌我，我的朋友们也会离我远去……尽管我根本就没什么朋友。
“下次睡觉记得盖被，着凉没人送你去医院。”
表姐依旧一副冷漠的表情，还在死盯着老舅的腐尸。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把堆烂肉扔出去。
这屋子的味道根本不能住人了。
“你相信我爸爸是被卡车撞死的嘛？”
被车撞死？
“那么表姐你觉得老舅的坟是野狗刨出来的吗？”
我这句话说的有点冲，不过表姐做的这事的确不地道，把一个死人放我这算怎么回事？还有她之前从来没找我认过亲，突然多出一个表姐来还是让人难以接受。
这感觉就像当年老舅突然出现一样，爹娘突然就死了，怎么死的不知道，老舅也不解释一下就拉走了，扔下我就走了。过了半年突然过来蹭吃蹭喝……
“我今天联系那边的人了，明天应该就能把我爸送走了。”
那还真是谢谢表姐大人了。
今天天气比较热，而且昨天晚上下了雨，又潮又闷。这真是个制造巨人观的好天气。
正想着巨人观的事，老姐又神秘失踪了，她总是样。只是我依旧想不明白她是怎么从十几米高的废楼上跳下来却毫发无伤的……
先把香菜抹完了再想吧……
和往常一样，先去曲姨的图书馆打个招呼，然后开始无所事事的一天。
“小猫今天身上有股怪味，”曲姨皱着眉头说道，“这是什么东西？”
“香菜和芝士。”
在我的印象里芝士的味道和尸臭差不多……
“芝士真的很丑……”
“这东西发酵的，对身体好。”
脑子里又开始胡思乱想了，总觉得这些话在哪听过。
“小猫，我女儿打算今年回蒙城过年，”曲姨笑着给我看微信上的聊天记录，“年三十到姨这儿吃饺子？”
“……我会去的。”
根本不可能会去，曲婧有多厌恶我自己心里怎么会没点逼数？
……
总之，结束了这尴尬的对话后我去菜市场买了几斤香菜，回去以后榨汁倒老舅身上，或许能让他不再这么酸爽。
宿舍的门没锁，趁我出去表姐又来过一次，她貌似一直在躲着我。宿舍不让使用880瓦以上的电器，所以我的榨汁机一直都用来压仓库，现在被劝退了也就用不着管学校的什么狗屁规定了。
香菜榨汁，稀释。然后掀起老舅的被子……
等等，老舅的双手不见了！
当初……认领的时候只是脑袋碎了而已，怎么现在……
野狗啃掉的？
“林猫啊林猫，你相信狗屁警察说的蠢话吗？”
昨天尸体是完整的……唯一合理的解释是……
我貌似知道表姐为什么躲着我了，从昨天开始她就一直穿长袖。
“老舅，你是自杀的对吧？我懂。”
自杀他杀已经不重要了，死了就是死了，香菜汁伺候。
现在应该担心的是我自己，表姐会不会顺手把我也做了？按理说在昨天之前我还从来没见过她……等等，她真的是我表姐吗？我之前从来都没见过她的……
老舅在这呆了半年，从来没和我说过他有个女儿，为什么她说她是老舅的女儿我就信了？
“因为他们都是蓝头发啊，蠢猫……”
呵呵，自欺欺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