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6日 星期三
像我们这样即成的小队在入学考完成的当天就领到了宿舍,而未加入或组成队伍的人,则被安排在了塞满单人间的传统宿舍楼中。
所以,由于宿舍楼与独栋别墅之间居住条件的差别,学员们总是倾向于组成一个个的小队伍。
我们这一届当初是这样,而现在这一届,也是这样。
莉莱娜似乎忘记了自己王室贵族的身分,走进别墅「红小队」时有些控制不住内心的兴高采烈,少女的活泼在十六岁的她身上展现了出来。
没错,由于我与莉莱娜的某一层关系,她理所当然地加入了米洛的「红之自警队」。
在莉莱娜一旁为她介绍着的風見霙,虽然只比莉莱娜年长一岁,却透露着一种完全不一样的气质,那似乎是饱经风霜之人才有的成熟。
而身任「红小队」队长以及别墅「红小队」管理人的刀使米洛,和我一样站在大门外面一点点,看着房子里的两位少女。
他也在关注莉莱娜么?不,不对,他盯着的应该是風見霙。半年前,这对男女之间的关系似乎有了些进展,只是这进展并没有再往更深层次的方向发展,就这么一直保持到了现在。
联结着他们的,应该是所谓友情的「蓝线」吧。
風見霙的介绍似乎已经接近尾声,而我此刻才意识到方才占据了我大脑的,是何等奇怪的胡思乱想。
我以前,可是从不这样的。
是因为莉莱娜么?还是因为颜泽沐?
我觉得两者都有。
斯坦帝国,我又何尝不想逃离那个地方。但是我不能离开,因为莉莱娜。颜泽沐的出现,就仿佛是为我提供了庇护所。而现在,我在斯坦帝国唯一的牵挂——莉莱娜也来到了这个庇护所。原来如此,没有了内忧与外患,Ozben就像一座桃花源,我与莉莱娜逃到了这里,就进入了安逸享乐之中。
温柔的陷阱。
我,已经在逐渐忘记初衷了。
思路到这一刻断开。
「哥哥,不要发呆啦,快点进来啊。」
風見霙小姐的介绍已经结束了,莉莱娜的热情还没有减少,以至于她刚刚那句话的语气也有些高涨。
此时的她,只穿着一袭白色的长裙,及腰的金色长发系着红色的缎带。
我不善描绘一个人的外观,只能隐隐约约地,将那似有似无的奇妙感觉表达出来。周围环境的立体感逐渐消失,仿佛全世界只有莉莱娜存在。我甚至不敢出声赞美她,生怕将这个世界唤醒。
脸上有些微热。
这也是头一次。
一同转过身来的还有風見霙,当然的,她也开了口,只不过说话的对象不是我。
「米洛くん,你也是,怎么在发呆呢,大门都快急死了啊。」
她这么一提醒,我才发现,大门的「映像碎块」总是在出现与消失之间来回徘徊。这就像电梯门合到一半发现夹住了人,又慌忙打开一样,还真有点「急死了」的感觉。
「啊啊,知道了知道了,抱歉。」
米洛倒是如平常一样回应着,走了进去。
我只好沉默着一起走进去。
「红小队」当初是为了我们四人而特地划定的四层别墅,没有想到今年会增加一个新成员,所以供住宿的房间自然也是不够的。
莉莱娜又理所当然地住进了我的房间。
两个单人床与一个双人床,可睡的人数是一样的,但是性质完全不同。
我躺在我自己的单人床上,看着阳台之外的夜空。
因为多加了一个莉莱娜的床位,所以我的床位向着阳台方向移动了一两米。从现在这个角度看,夜空暴露无遗⋯在云层之上闪耀的星星却不是。
——又是一个无星之夜啊。
我试图回忆起在坦布尔,有莉莱娜陪伴的那几个夜晚。每次,莉莱娜都靠着我的肩头睡着了,湿润的星光就伴随着我,将莉莱娜送回皇城。
这种日子还会有么?
「悉悉嗦嗦…嘎吱嘎吱…啪嗒啪嗒……」
我感觉到我背后的被子被掀了开来,然后又有一个娇小的身躯贴在我的背上。
「哥哥⋯我好冷⋯」
联结着我和莉莱娜的是什么线呢?金线?还是红线?
「现在是夏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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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寂寞如雪⋯⋯」
米洛说的这句话,还有点适合我。
照理来说,**的年龄我早该过了吧⋯⋯
不对,**是什么鬼⋯⋯
几天前的会议我没有去参加,似乎哈莱特那个家伙在会议上直接抢走了人气最高的学士,我没去参加果然是对的。
可是回到宿舍,又会见到米洛和小姑娘,我⋯⋯人生寂寞如雪啊!
「战斗的时候可别分神呐,羽。」
虽然话是这么说,不过我分神也没问题的吧。
“风林火阴山雷•动如雷”
意识回到大脑里时,我已经站在了对方的身后,似乎是躲过了对方的拳击。
后脚跟击打在了我的下巴上。这猝不及防的一下,又将我的意识打飞十万八千里。
决斗之中,被击打至昏迷的情况并不常见。话虽如此,我还是被打晕了。
所以我又输了。
醒来时,那个将我打昏了的人正躺在我的旁边,似乎正在享受日光与清风。
「杨前辈⋯您不热吗?」
「唷(や),羽,你醒啦。」
杨前辈一下坐起身子,又伸手将刚恢复意识的我拉了起来。
「有树荫,怎么会热呢。」
杨前辈笑得很帅气。
原来如此,只是在享受清风啊。
杨前辈是我的师匠,虽然我已经不是学士了。我们之间依然保持着这一关系的存在。只不过现在我是炼士,杨前辈是三年级修士。
为什么?或许就是因为杨前辈是我为数不多的,可以产生某种默契的异性吧。我们两个,似乎在战斗的时候了解对方的心思。
真是奇怪。
尽管如此,虽然不是每次,我也常常败给杨前辈。
「你能让自己处于无意识,这的确是常人难以做到的事。」
这突然像总结一般的话语是怎么回事⋯⋯
「可是除了遣散意识,你还做得到其他对意识的操控吗?」
「对意识的⋯⋯操控?」
「没错,羽。能做到对意识的操控的话,就像无比准确的直觉一般,看穿对手的一切。」
真邪乎。
「我每次都能一招制胜的原因,就在于此。羽,如果你能做到这一点,将会变的无比强大。」
「是⋯⋯」
听得云里雾里。
厚实的草地十分舒服,或许我不该打扰杨前辈吧,和她并排躺在树荫底下享受清风应该是个更好的选择。
于是我又躺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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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胆小呢。⋯⋯」
「就是啊,清兰那个家伙。⋯」
「不愧是兔子啊哈哈⋯⋯」
中午,Ozben的餐厅十分热闹,但是这几句即使声音不大,也被我听得清清楚楚。倒不是我的听力好,而是因为这番轻佻的话语我在熟悉不过,更重要的是,女生们谈论的,就是我。
这些话是如此的令人讨厌,但我却找不出任何语句,去站起来反驳。
明明在听到的时候很恼火,可是当我忍耐不住想要发难时,我心中的火焰就会没出息地熄灭。
这就是她们所说的胆小吗?这或许就是她们明知我听得到,却依然如此口无遮拦的原因吧。那只要我消失,她们就会停止讨论吗?当然不会,但,起码我听不到了。
做出这个决定的我,在草草结束午饭后,便端起餐盘准备离开。
「啊⋯」
耳根传来一阵刺痛,限制了我的行动。
「原來兔耳的手感是这样子的,嘿嘿嘿⋯⋯」
有人揪住了我的耳朵。
「丈先生,请您不要这么做。」
我低着头,试图想要逃离。可是丈先生没有理睬我,依然揪着我的耳朵。
有人又开始玩起我的尾巴。
「这个裙子是专门为了尾巴而打了洞的诶。当个兔女郎都不用化妆了啊,清兰你是为这个而生的吧。」
他故意说得很响,引起了许多笑声。
就在我快放弃抵抗的时候,几根销钉射中了他们的手。
因为「符」的保护,销钉化为白光消失了,但似乎是条件反射,这几只手都松开了,我趁此机会,慌忙逃出了餐厅。
丈先生对着我的方向啐了一口,骂了一句「胆小鬼」,便把注意力转移到了销钉的来源。
之后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出了餐厅,我就直直奔向了宿舍楼。单人间,能给予我更多的安全感吧。
我,清兰,是被诅咒的兽人。我有兔耳,兔尾,还有红色的眼睛。但是其他地方,都和正常人一样啊,为什么,我要被这么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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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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