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茅山的路不好走
火车咣当咣当开了八个钟头,四象组四个人挤在硬座车厢里,腿都坐麻了。
“我说,”快波娘揉着发僵的脖子,“咱们为啥不坐高铁?这绿皮车慢得跟老牛拉破车似的。”
新科娘推了推眼镜,头也不抬地看着手里那本《茅山符箓大全》:“省钱。圣器还没找到,路费得省着花。再说了,这趟车终点站离茅山最近,下了车走两公里就到山门。”
苏晓晓靠窗坐着,一直没说话,手里捏着那块安魂玉。自从知道奶奶和妈妈都是巫女后,她话变少了,经常一个人发呆。
绿坝娘把矿泉水递给她:“想什么呢?”
“我在想...”苏晓晓接过水,“奶奶信里说我妈是执行任务牺牲的。什么任务?怎么牺牲的?她一个字都没提。”
新科娘抬起头:“我查过档案,十五年前确实有一批巫女在执行任务时失踪,官方记录是‘意外事故’。但你母亲的名字不在公开名单里。”
“那就是有隐情。”绿坝娘说,“等这次事情了结,我陪你查。”
窗外,景色从城市的高楼变成郊区的农田,又渐渐变成起伏的山峦。江南的山不像北方那么陡峭,但连绵不绝,云雾缭绕,看着就有一股仙气——或者说,阴气。
快波娘突然捂住额头,脸色发白。
“又看见了?”绿坝娘立刻警觉。
“碎片...很多碎片...”快波娘咬着牙,“茅山...有血光...还有笑声,女人的笑声...不对,是很多人在笑...”
新科娘迅速从包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药丸塞进快波娘嘴里:“定神丹,师父留下的。你最近预知太频繁,精神消耗太大。”
药丸下肚,快波娘的脸色缓过来些:“我没事。但这次的感觉特别不好,好像...我们不是去找圣器,是往陷阱里跳。”
绿坝娘握紧净光镜,镜面微微发热——这是遇到强大能量源时的反应。茅山越来越近了。
下午三点,火车终于到站。是个小县城车站,出站口就两个检票员,站前广场上停着几辆破旧的中巴车,车身上用红漆歪歪扭扭写着“茅山风景区”。
“去茅山多少钱?”新科娘问一个司机。
司机是个黑瘦的中年男人,叼着烟,眯眼打量她们四个年轻姑娘:“一人二十,包送到山门。不过今天上不去了,索道四点停运,你们得在山下住一晚。”
“不能走上去吗?”苏晓晓问。
司机笑了:“小姑娘,茅山不是旅游区那一片,真正的茅山派在山深处,没修路,得走三个小时山路。你们这细皮嫩肉的,走到半路天就黑了,山里可有野猪。”
绿坝娘掏出西施笔记的复印件,上面有茅山派的联络方式——不是电话号码,而是一个地址和一句暗语。
“师傅,您知道‘清风观’怎么走吗?”
司机脸色变了变,烟都掉地上了:“你们...去清风观?”
“对。”
“那儿早没人了。”司机捡起烟,重新点上,“二十年前观里出了事,死的死散的散,现在就是几间破房子。你们去那儿干嘛?”
新科娘接过话:“我们是民俗学的研究生,来采风的。”
司机将信将疑,但没再多问:“那地方更偏,得加钱。一人五十,我送你们到最近的路口,剩下得自己走。”
成交。
中巴车在山路上颠簸了一个多小时,把四人的胃都快颠出来了。路越来越窄,最后变成一条仅容一车通过的土路。两边是茂密的竹林,竹叶把阳光切得支离破碎,车厢里明明暗暗。
“到了。”司机在一个岔路口停车,“顺着这条小路一直走,大概四十分钟能看见道观。提醒你们啊,天黑前一定得出来,那地方...不太干净。”
“怎么不干净?”快波娘问。
司机欲言又止,最后摆摆手:“反正你们自己小心。要我来接的话,下午五点前在这等,过时不候。”
车开走了,扬起一片尘土。
四人站在岔路口,面前是条被杂草半掩的小径,蜿蜒伸向竹林深处。山里静得出奇,连鸟叫都听不见。
新科娘取出罗盘,指针晃了晃,指向小径方向:“能量反应很强,但很混乱,像是...很多种力量混在一起。”
绿坝娘打头阵,净光镜握在手中。镜子比平时热得多,镜面泛起一层微光。
走了大概二十分钟,竹林渐渐稀疏,露出一片空地。空地上果然有几间破败的道观,白墙斑驳,黑瓦破碎,门匾歪斜着,勉强能认出“清风观”三个字。
但奇怪的是,观前打扫得很干净,没有落叶,石阶上连青苔都没有,像是有人常住。
“有人吗?”绿坝娘喊道。
无人应答。
四人小心翼翼走进观门。院子不大,正中一座石制香炉,炉里还有新鲜的香灰。三清殿的门虚掩着,透过门缝能看到里面供奉的神像,虽然落满灰尘,但供桌上摆着水果,也是新鲜的。
“真有人住。”苏晓晓小声说。
快波娘突然拉住绿坝娘的袖子,声音发颤:“我看见...看见供桌下面...有双眼睛...”
所有人立刻看向供桌。那是个老式的八仙桌,铺着褪色的黄布,布帘垂到地面,确实能藏人。
新科娘抽出桃木剑,慢慢靠近。绿坝娘举镜照明,快波娘和苏晓晓一左一右戒备。
就在新科娘要掀开桌布时,一个声音从殿后传来:
“各位远道而来,不知有何贵干?”
二、清风观的主人
从殿后走出来的,是个穿着灰色道袍的老道士。
老道士看起来七十多岁,头发花白,用木簪束着,脸上皱纹很深,但眼睛很亮,腰板挺直。他手里拿着把扫帚,像是刚在打扫后院。
新科娘收起桃木剑,行了个道礼:“道长有礼。我们是西施女士的传人,奉师命前来茅山,求见掌门。”
老道士眼神闪了闪:“西施...她还好吗?”
“师父一年前为封印影渊,已化身封印。”绿坝娘沉声说。
老道士沉默片刻,叹了口气:“果然如此。她当年就说,这是她的宿命。进来坐吧。”
他把四人引到偏殿。偏殿布置得很简朴,一张木桌,几个蒲团,墙上挂着八卦图和几张褪色的符咒。老道士泡了茶,茶是山里的野茶,味道很苦。
“贫道道号青阳子,是茅山派这一代的守观人。”老道士自我介绍,“你们说的掌门,是我师兄青冥子,但他十年前云游去了,至今未归。如今茅山大小事务,暂由我打理。”
绿坝娘拿出西施笔记的复印件,翻到有关茅山的那一页:“西施师父说,茅山派保管着七圣器之一的镇魂印。如今血月祭的危机再现,我们需要借镇魂印一用。”
青阳子接过笔记看了看,又还给绿坝娘:“笔记是真的。但镇魂印...不在观里。”
“什么?”四人都愣住了。
“二十年前,清风观出了件大事。”青阳子慢慢说道,“那时观里还有十几个弟子,香火也旺。但有一天晚上,观里来了个不速之客——一个戴青铜面具的人。”
玄冥子!
“他要借镇魂印,说是为了镇压某个邪物。当时的观主,也就是我师父,看出他心术不正,拒绝了。结果...”青阳子闭上眼睛,像是回忆很痛苦的事,“那天晚上,观里死了七个人。都是被吸干精气而死,尸体像枯木。镇魂印也被抢走了。”
快波娘急切地问:“后来呢?印找回来了吗?”
“找回来了,但付出了更大代价。”青阳子睁开眼睛,“我师兄青冥子带着三个师弟去追,最后只回来他一个人,还受了重伤。镇魂印是带回来了,但印上的灵力受损,一直放在后山的‘镇妖塔’里温养,靠塔里的阵法慢慢修复。”
新科娘皱眉:“也就是说,镇魂印现在不能用?”
“能用,但威力不足全盛时三成。”青阳子说,“而且镇妖塔有禁制,只有每月初一子时,月光直射塔顶时,禁制才会暂时解除,能进去取印。今天...是廿八,还得等三天。”
苏晓晓算了下时间:“三天后就是初一。我们可以等。”
青阳子打量苏晓晓,目光落在她胸前的安魂玉上:“小姑娘,你这块玉...能给我看看吗?”
苏晓晓犹豫了一下,摘下玉佩递过去。青阳子接过,手指拂过玉面,脸色微变:“这玉被污染过,但最近被净化了。手法很特别,不是普通的净化术。”
“是我用共情的方式净化的。”绿坝娘说。
青阳子深深看了绿坝娘一眼:“西施收了个好徒弟。不过...”他又看向苏晓晓,“小姑娘,你最近有没有做过奇怪的梦?或者,感觉身体里多了些什么?”
苏晓晓心里一紧:“道长什么意思?”
“你这块玉,在净化时是不是吸收了大量的怨气记忆?”青阳子问,“安魂玉的特性是吸收和储存,净化只能清除负面能量,但那些记忆碎片,可能会留在玉里,甚至...影响佩戴者。”
快波娘想起苏晓晓说过梦见奶奶的事:“晓晓确实梦见过她奶奶,还说奶奶提醒她要小心内部。”
“内部...”青阳子沉吟,“也许不是指你们中间有内奸,而是指...内心。怨气记忆会影响人的神智,让人产生幻觉,甚至分不清现实和记忆。”
绿坝娘突然问:“道长,玄冥子二十年前来抢镇魂印时,有没有留下什么?比如...种子?”
青阳子猛地抬头:“你怎么知道‘种子’?”
“西施笔记里提到,玄冥子每收集一处怨气,就会留下种子,以便日后重新激活。”新科娘说,“我们刚净化了他五十年前在医院大火埋下的怨气,但担心种子还在。”
青阳子站起身,在屋里踱了几步,最后下定决心般说:“你们跟我来。”
他带着四人穿过道观,来到后院。后院有口古井,井口盖着石板,石板上刻满符咒。
“这口井叫‘照心井’。”青阳子说,“井水能映照人内心的真实。二十年前玄冥子来袭后,我们每个弟子都照过这口井,结果...”他苦笑,“发现了三个被种下‘心魔种’的人。”
“心魔种?”绿坝娘第一次听说这个词。
“是种子的一种,更隐蔽,更危险。”青阳子解释,“它不是直接控制人,而是潜伏在心底,慢慢放大人的负面情绪——贪婪、嫉妒、恐惧、怨恨。等到时机成熟,或者接受到特定的指令,心魔种就会爆发,让人彻底失控。”
苏晓晓脸色发白:“那三个弟子...”
“一个在发现当晚自尽了;一个被我们控制住,但三天后突然发狂,伤了好几个人,最后被师父亲手...超度;还有一个,”青阳子声音低沉,“逃走了,至今下落不明。”
气氛凝重起来。
快波娘突然说:“道长,能让我们也照照这口井吗?”
青阳子看了看四人:“你们确定?照心井映出的是内心最深的秘密,有时连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那种真实。”
“确定。”绿坝娘第一个站出来,“如果玄冥子真的在我们中间种下了什么,必须查出来。”
石板被移开,井口冒出淡淡的寒气。井水漆黑如墨,但仔细看,水面下似乎有微弱的光在流动。
青阳子取来一支蜡烛,点燃后滴了几滴蜡油在井沿,固定住蜡烛。昏黄的光照亮井口。
“谁先来?”
绿坝娘走到井边,探头看向井水。起初水面只是倒映出她的脸,但渐渐地,水波荡漾,影像变了——
她看到两个自己。一个是现在这个身体的样貌,另一个是模糊的、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轮廓。两个影子时而分离,时而重叠,最后融合在一起,变成一个新的形象:既不是绿坝娘,也不是李小柔,而是一个散发着纯净光芒的人形。
井水传来低语:“你选择成为谁,你就是谁。”
绿坝娘退后一步,心中某个结似乎解开了。
接着是快波娘。她看到的景象更诡异:无数条分岔路,每条路都通向不同的未来。有的路上,四象组并肩作战,胜利凯旋;有的路上,她们分崩离析,有人倒下;还有一条最黑暗的路,血月当空,整个世界陷入疯狂。而她自己,站在所有路的起点,手里拿着一把剪刀,却不知道该剪断哪条线。
“预知者最大的恐惧,不是看见未来,而是无法改变未来。”井水的低语说。
快波娘冷汗涔涔地退开。
新科娘上前。她看到的是一片墓地,墓碑上刻着她家族历代巫女的名字。最后一座新坟,墓碑上没有名字,但她知道那是留给自己的位置。坟前站着许多模糊的身影,都在对她指指点点,说她不够格,说她让家族蒙羞。但墓碑突然裂开,从里面长出一棵小树,开满白色的花。
“传承不是负担,而是根基。从根基上长出的新枝,才有自己的生命力。”
新科娘若有所思。
最后是苏晓晓。她最紧张,手都在抖。青阳子拍拍她的肩:“别怕,直面内心才能战胜心魔。”
苏晓晓深吸一口气,看向井水。
水面起初映出她的脸,但突然,脸变了——变成她奶奶苏婉容的模样!奶奶在对她笑,但笑着笑着,七窍开始流血。画面再变,变成一个年轻女人,和苏晓晓有七分像,应该是她妈妈。妈妈站在火海中,回头看了她一眼,张嘴说了什么,但听不见声音。然后,画面变成一片黑暗,黑暗中有双血红色的眼睛缓缓睁开。
“仇恨的种子已经发芽,你准备好了吗?”
苏晓晓尖叫一声,连连后退,差点摔倒。绿坝娘赶紧扶住她。
“晓晓,你看见什么了?”
“奶奶...妈妈...”苏晓晓浑身发抖,“还有...一双眼睛,红色的眼睛...”
青阳子脸色凝重:“井水映出的是你潜意识里最深的恐惧和执念。你对你奶奶和妈妈的死有很深的执念,这很正常。但那双红眼睛...”
他话没说完,道观外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重物落地。
紧接着,警铃大作——不是现代的电子铃,而是挂在屋檐下的铜铃,遇到邪气会自动震响。
“有东西闯进来了!”青阳子抄起墙上的桃木剑就往外冲。
四象组紧随其后。
三、怨沼
前院里,景象骇人。
地面裂开一道口子,从里面涌出黑色的、黏稠的液体,像是石油,但散发着刺鼻的腐臭味。黑液所到之处,草木瞬间枯萎,石头都被腐蚀出坑洞。
更可怕的是,黑液中不断冒出气泡,每个气泡破裂后,都会钻出一个扭曲的人形——没有五官,只有大致轮廓,发出“嗬嗬”的怪声。
“是怨沼!”新科娘惊呼,“怨气浓到实质化,形成沼泽般的领域!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青阳子脸色铁青:“是玄冥子!他在清风观附近也埋了怨气种子,现在激活了!”
黑液扩散得极快,转眼就蔓延到半个院子。那些人形怪物从怨沼中爬出,摇摇晃晃地朝他们扑来。
“结阵!”绿坝娘大喊。
四人迅速站成四方阵型,背对背。绿坝娘举镜,净光镜射出炽白光芒,照在怨沼上,黑液发出“滋滋”的声音,冒起青烟,暂时被遏制住。
快波娘摇动预知铃,铃声形成音波,震散靠近的人形怪物。
新科娘挥舞桃木剑,剑身泛起金光,每一剑都能斩断一个怪物。
苏晓晓最紧张,她第一次面对这种场面。但她咬着牙,握住安魂玉,玉身发出柔和绿光,形成一层护罩,将四人笼罩其中。怨沼怪物撞在护罩上,会被弹开。
青阳子也没闲着,他咬破食指,在桃木剑上画了道血符,然后插入地面:“天地玄宗,万炁本根——镇!”
地面震动,以剑为中心,浮现出一个巨大的八卦图,金光四射。怨沼在金光照耀下剧烈翻滚,像是沸腾了,但就是不退。
“不行,怨气太浓了!”青阳子额头冒汗,“得找到源头!怨沼中央,有颗‘怨核’,不摧毁它,这东西会无限再生!”
绿坝娘看向怨沼中央,那里确实有个鼓包,像心脏一样跳动,每次跳动都会喷出更多黑液。
“我去!”她说着就要冲过去。
“等等!”快波娘突然抓住她,“我看见了!你冲过去的三秒后,怨核会爆炸,溅出的黑液腐蚀性极强!不能硬闯!”
“那怎么办?”
新科娘脑子转得快:“用远程攻击!青阳道长,观里有没有弓箭之类?”
青阳子摇头:“没有。但...”他看向绿坝娘手里的镜子,“你的净光镜能聚光为箭吗?”
“我没试过...”
“试试!”青阳子说,“我帮你争取时间!”
他盘腿坐下,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八卦图金光更盛,甚至从地面升起,形成一个半圆的金色穹顶,将怨沼暂时困在其中。
绿坝娘深吸一口气,双手握住净光镜,将全部精神集中在镜面上。镜子越来越烫,光芒从柔和变得刺眼。
“想象你要射出的箭,”西施的声音仿佛在耳边响起,“光是你意志的延伸。”
绿坝娘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神无比坚定。她将镜子对准怨核,低喝一声:“破!”
镜中射出的不再是散光,而是一道凝实的光束,宛如箭矢,瞬间穿透怨沼,正中怨核!
怨核剧烈颤抖,表面出现裂纹。但没碎!
“还不够!”新科娘喊道。
就在这时,苏晓晓突然上前一步,摘下安魂玉,按在绿坝娘握着镜子的手上:“用这个!”
玉与镜接触的瞬间,两件圣器产生共鸣!安魂玉的绿光融入净光镜的白光,光束变成白绿交织,威力倍增!
“再来!”绿坝娘再次发力。
第二道光箭射出,这次精准地从怨核的裂纹射入——
“砰!”
怨核炸了。
不是爆炸,而是溃散。怨核化作无数黑色光点,迅速消散。怨沼失去核心,开始萎缩,黑液蒸发,那些人形怪物也一个个瘫倒、融化。
不到一分钟,院子里只剩下一片狼藉——枯萎的草木,腐蚀的地面,还有空气中残留的腐臭味。
但怨沼彻底消失了。
青阳子撤去法术,累得瘫坐在地,大口喘气:“好险...要不是你们,清风观今天就完了。”
绿坝娘也虚脱了,被快波娘扶住。苏晓晓拿回安魂玉,发现玉身比之前更温润了,绿光内敛。
“圣器之间有共鸣。”新科娘若有所思,“两件圣器配合,威力远大于单独使用。如果我们集齐七件...”
“那也得有命集齐。”青阳子挣扎着站起来,脸色依然凝重,“玄冥子能激活二十年前埋下的怨气种子,说明他对茅山的渗透比我们想的深。镇妖塔...可能也有危险。”
“道长是说,他可能在塔里也动了手脚?”绿坝娘问。
“不是可能,是肯定。”青阳子苦笑,“我师兄当年夺回镇魂印后,就把印封在塔里,说要用塔里的‘七星镇魔阵’温养修复。但这些年,塔的封印越来越弱,我每月都要去加固一次。现在想来,说不定玄冥子当年就在印上或塔里留了后手,故意让我师兄把印带回来,好从内部破坏茅山。”
快波娘突然说:“我有个问题。玄冥子既然能激活怨气种子,为什么现在才动手?他二十年前就能毁了清风观。”
青阳子沉默良久,才说:“也许...他在等什么时机。或者,他需要镇魂印修复到一定程度,才有用。”
新科娘翻出西施笔记:“笔记上说,七圣器必须都处于‘激活状态’才能组成完整阵法。镇魂印受损,就算被玄冥子拿到,也没用。所以他等茅山派替他修复...”
“然后等修复得差不多了,再来抢?”苏晓晓接话。
“或者,等我们来取的时候,一网打尽。”绿坝娘说出最坏的可能。
气氛再次沉重。
青阳子看了看天色:“今天太晚了,你们先休息。明天我带你们去后山,看看镇妖塔的情况。离初一还有三天,我们得做好准备。”
四、镇妖塔的秘密
清风观的客房很简陋,就几张木板床,被子有股霉味。但四人累坏了,简单打扫后就躺下了。
半夜,绿坝娘被尿憋醒,轻手轻脚起来去厕所。道观的厕所在后院角落,得穿过院子。
月光很亮,院子里的一切清晰可见。绿坝娘上完厕所出来,无意中瞥见偏殿有灯光——青阳子还没睡?
她走近一些,听到里面有人说话。
是两个声音,一个青阳子,另一个很陌生,低沉沙哑。
“...她们已经到了,四个都齐了。”
“很好。镇魂印修复得如何?”
“八成左右。但塔的封印还能撑两天,初一子时才能开塔。”
“初一子时...正好是七星连珠的最后时刻。你确定她们会进塔?”
“西施的传人,不会见死不救。况且,她们需要圣器。”
“那个叫苏晓晓的女孩呢?”
“安魂玉在她身上,已经激活。但心魔种...我不确定种下了没有。照心井显示她内心有阴影,但没出现玄冥子说的‘红眼标记’。”
“继续观察。主人说,她是关键。”
“明白。”
绿坝娘捂住嘴,大气不敢出。青阳子...是内奸?他在和谁说话?玄冥子本人?还是他的手下?
她悄悄退后,想回房叫醒其他人,但脚下一滑,踩断了一根枯枝。
“咔嚓。”
偏殿里的对话戛然而止。
绿坝娘心脏狂跳,转身就跑。刚跑出几步,身后传来开门声,青阳子的声音响起:“谁?”
她不敢回头,拼命跑回客房,推门进去,反手闩上门。快波娘被惊醒,迷迷糊糊问:“怎么了?”
“青阳子是内奸!”绿坝娘压低声音,把听到的话快速说了一遍。
另外三人全醒了。
“不可能吧?”苏晓晓不敢相信,“他白天还帮我们对抗怨沼...”
“苦肉计。”新科娘冷静分析,“怨沼可能是他激活的,为了取得我们信任。或者,怨沼是真的,但他借此试探我们实力。”
快波娘脸色发白:“我现在明白为什么预知里总是血光了...我们真的在往陷阱里跳。”
“现在怎么办?”苏晓晓问。
绿坝娘想了想:“将计就计。我们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明天照常跟他去镇妖塔。但私下做好准备,等初一开塔时,见机行事。”
“太危险了。”新科娘摇头,“如果塔里还有更大的陷阱...”
“但我们不能放弃镇魂印。”绿坝娘坚定地说,“而且,我们得查清楚,青阳子口中的‘主人’是不是玄冥子,他们的完整计划是什么。”
四人商量到后半夜,制定了几套方案,又把各自的法器和符咒检查了一遍,才勉强睡下。
第二天一早,青阳子像没事人一样,准备了简单的早饭——稀饭咸菜馒头。他看起来一切正常,甚至还关心绿坝娘:“昨晚睡得好吗?山里晚上冷,没着凉吧?”
“还好,谢谢道长关心。”绿坝娘也装作若无其事。
饭后,青阳子带她们去后山。镇妖塔在后山深处,得走一个小时山路。路很难走,几乎没路,全靠青阳子带路。
路上,绿坝娘试探地问:“道长,您一个人守着清风观,不孤单吗?”
青阳子笑了笑:“修道之人,习惯清静了。而且每隔一两个月,会有香客上山,不算太孤单。”
“昨天那怨沼...以前出现过吗?”
“没有,这是第一次。”青阳子叹气,“可能跟最近天地异象有关。你们应该也感觉到了,各地的灵异事件越来越多,怨气越来越重。”
快波娘插话:“道长,您师兄青冥子十年前云游,有消息传回来吗?”
青阳子脚步顿了顿:“没有。师兄修为高深,可能在哪里闭关吧。修道之人,十年八年不见很正常。”
新科娘和苏晓晓交换了个眼神——青阳子在撒谎。西施笔记里提到,青冥子十年前根本不是云游,而是在追查玄冥子的过程中失踪,生死不明。
越往上走,雾气越重。快到山顶时,四周白茫茫一片,能见度不足五米。空气又湿又冷,呼吸都带着白气。
“到了。”青阳子停下脚步。
雾气中,隐约可见一座石塔的轮廓。
那塔不高,就三层,八角形,通体用青石砌成,表面爬满青苔和藤蔓。塔身刻满符咒,但很多已经磨损不清。塔门是厚重的铁门,门上贴着八道黄符,符纸也快风化碎了。
塔周围的地面,用白石子摆出一个巨大的八卦图,石子间还插着八面小旗,旗上画着不同的卦象。这就是“七星镇魔阵”——虽然叫七星,但实际是八卦阵,借北斗七星之力镇压邪祟。
绿坝娘握着的净光镜剧烈发热,镜面甚至有些烫手。塔里的镇魂印,感应到其他圣器了。
“塔的封印还能撑两天。”青阳子指着门上快要脱落的黄符,“初一子时,月光会从塔顶的天窗直射进来,照在阵眼上,封印会暂时解除一刻钟。你们必须在那一刻钟内进塔,找到镇魂印,然后出来。超时的话,封印会恢复,你们会被困在里面。”
“塔里有什么危险?”新科娘问。
“镇妖塔,顾名思义,镇压着妖物。”青阳子说,“虽然大部分妖物已经被阵法消磨得差不多了,但还有几个厉害的。最主要的是塔底镇压的一只‘画皮鬼’,它有千年道行,擅长变化和幻术。虽然被镇压着,但封印松动后,它可能会出来活动。”
画皮鬼——传说中披着人皮作恶的厉鬼,能完美模仿任何人,连亲人都分辨不出。
“我们能对付吗?”苏晓晓有些害怕。
“凭你们四个,加上两件圣器,应该可以。”青阳子说,“但记住,在塔里不要相信任何人的话,包括你们彼此。画皮鬼最厉害的就是制造幻觉,让人自相残杀。”
这话说得四人心里发毛。
青阳子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就带她们下山了。回去的路上,谁都没说话,各怀心事。
五、塔中幻境
等待的两天,度日如年。
青阳子表面上一切正常,甚至主动教她们一些茅山法术和符咒画法。但四象组私下一直保持警惕,轮流守夜,睡觉都不脱衣服,法器不离身。
快波娘的预知越来越频繁,但看到的都是碎片,拼不出完整画面。她只反复看到一个场景:塔里,四个人中有一个人,手里拿着染血的镇魂印。
“那个人是谁?”绿坝娘问。
“看不清脸...”快波娘揉着太阳穴,“但我感觉...很熟悉。”
“是我们中的一个?”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苏晓晓这几天一直沉默,经常一个人看着安魂玉发呆。绿坝娘问她怎么了,她只说做了噩梦,梦见奶奶在哭。
终于,初一到了。
这天从早上开始,天气就阴沉沉的,乌云压顶。青阳子说这不是好兆头,但时辰不能改,子时必须进塔。
晚上十一点,四人跟着青阳子再次来到镇妖塔。这次带了强光手电和更多的符咒。
塔周围的雾气比上次更浓了,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八卦阵的白石子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像一只只眼睛。
青阳子检查了塔门的封印:“差不多了。子时一刻,月光会穿透乌云,照到塔顶。你们准备好。”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山里死寂,连风声都没有。
十一点五十分,乌云突然散开一条缝,月光如银色瀑布倾泻而下,正好照在塔顶的天窗上。
塔身开始震动。
门上黄符无风自燃,烧成灰烬。铁门“嘎吱”一声,自动打开一条缝,里面漆黑一片。
“就是现在!”青阳子喊道,“记住,只有一刻钟!不管找没找到印,必须出来!”
绿坝娘打头,净光镜照亮前方,第一个走进塔里。快波娘、新科娘、苏晓晓紧随其后。
刚进塔,铁门就在身后“轰”地关上。
“门关了!”苏晓晓惊叫。
“别慌,时间到了会自动再开。”绿坝娘稳住军心,“我们抓紧时间。”
塔内比想象中大。一层空荡荡的,只有中央一个石台,台上刻着阵法,但已经失效。四周墙壁上画着褪色的壁画,内容都是道士降妖的场景。
净光镜的光只能照亮周围几米,更深处仍是黑暗。
“镇魂印会在哪层?”快波娘问。
新科娘抬头看:“一般镇物会在塔顶或塔底。但青阳子说塔底镇压着画皮鬼,那印可能在顶层。”
楼梯在角落,木质,年久失修,踩上去吱呀作响,感觉随时会塌。
上到二层,景象变了。
二层堆满了杂物——破旧的道袍、散落的经书、生锈的法器,还有...很多坛子,坛口贴着封条。
“这些坛子里是什么?”苏晓晓好奇,想凑近看。
“别碰!”新科娘拉住她,“可能是收妖坛,里面封着妖物。”
话音刚落,一个坛子突然“咯咯”响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撞。接着,第二个、第三个...所有坛子都开始震动。
“快走!”绿坝娘带头冲向三层楼梯。
她们刚踏上楼梯,身后就传来“砰砰”的爆裂声,坛子全碎了!黑气涌出,化作各种奇形怪状的影子,张牙舞爪扑来。
绿坝娘转身举镜,白光射出,黑气触之即散。但坛子太多,黑气源源不断。
“用安魂玉!”新科娘喊道。
苏晓晓急忙握住玉佩,绿光亮起,形成护罩。黑气撞在护罩上,发出“嗤嗤”的声音,暂时被挡住。
“上三楼!”
四人冲上三楼,身后的黑气没追上来,似乎被某种界限挡住了。
三楼的景象,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里不像塔内,而像...一个温馨的房间。
木地板擦得锃亮,窗边摆着书桌,桌上摊开一本书,墨迹未干。墙角有张床,床上被褥整齐。墙上挂着字画,还有一张全家福照片——照片上是年轻的青阳子,和一个女人,一个孩子。
“这是...青阳子的房间?”快波娘惊讶。
“幻象。”绿坝娘警惕地说,“画皮鬼制造的。”
话音刚落,房间里的景象开始扭曲。书桌腐烂,字画剥落,全家福照片上的人脸变成骷髅。温馨的房间瞬间变成破败的牢房,墙上还有干涸的血迹。
“欢迎来到我的领域。”一个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分不清男女,“这么多年了,终于有人来陪我了。”
空气中浮现出一个模糊的人影,逐渐凝实——是个穿着古代衣裙的女人,长发及地,脸很美,但美得不真实,像画上去的。
画皮鬼。
“把镇魂印给我。”画皮鬼伸出手,手指细长,指甲漆黑,“我可以放你们活着离开。”
“印不在这里。”绿坝娘冷静地说。
“撒谎。”画皮鬼笑了,笑声像指甲刮玻璃,“我能感觉到,它就在这里,就在...你们中间。”
四人一惊,互相看了看。
“别听她挑拨。”新科娘说,“她在制造猜疑。”
“是吗?”画皮鬼身影一晃,突然出现在苏晓晓面前,脸几乎贴到她脸上,“小姑娘,你身体里有很有趣的东西呢。一颗种子,正在发芽...”
苏晓晓吓得后退,安魂玉绿光大盛,逼退画皮鬼。
“圣器...”画皮鬼贪婪地看着玉佩,“好东西。但你们不会用,太浪费了。”
她再次消失,又出现在快波娘身后,在她耳边低语:“你能看见未来吧?那你看见自己的死了吗?很惨哦,被最信任的人从背后捅刀...”
快波娘脸色煞白,猛摇预知铃,画皮鬼尖叫着退开。
绿坝娘看准机会,净光镜全力照射,白光如牢笼困住画皮鬼。
“啊——”画皮鬼在光中挣扎,身体开始融化,“你们...逃不掉的...塔已经醒了...”
她的身体化作一滩墨汁,渗入地板消失。
但她的声音还在回荡:“找印吧...找到的时候,就是你们决裂的时候...”
三楼恢复了原本的样子——空荡荡,只有中央一个石台,台上放着一个木盒。
木盒很普通,没锁。新科娘用桃木剑小心挑开盒盖——
里面是空的。
“印呢?”苏晓晓问。
绿坝娘突然想到什么,看向地板。净光镜照向地面,光线穿透木质地板,照出下面的景象——
塔底还有一层!
而镇魂印,就在塔底,插在一个阵法中央,散发着土黄色的光芒。
但塔底不止有印。
还有一个人。
一个穿着道袍的人,背对她们坐着,一动不动。
“青阳子?”快波娘惊呼。
那人缓缓转身——正是青阳子,但眼神空洞,嘴角挂着诡异的笑。
“你们来了。”‘青阳子’开口,声音却是画皮鬼的,“我等了好久。”
“你不是青阳子!”绿坝娘举起镜子。
“我是,也不是。”‘青阳子’站起身,身体开始变化,皮肤像蜡一样融化,露出下面的另一张脸——是青阳子,但更年轻,眼神疯狂,“我是他的师弟,清风。二十年前,被玄冥子种下心魔种的那个逃走的人。”
真正的青阳子的师弟!
“师兄把我关在这里,用镇魂印镇压我的心魔。”清风——或者说,被心魔控制的清风——狞笑着,“但他不知道,玄冥子大人早就在印里做了手脚。这些年,我不是在被镇压,而是在吸收印的力量!”
他伸手握住插在阵法中的镇魂印。印身光芒大盛,但不再是土黄色,而是掺了黑气的暗黄。
“现在,印是我的了。”清风举起镇魂印,“而你们,将成为我献给玄冥子大人的祭品!”
塔开始剧烈震动,墙壁出现裂缝。塔外的八卦阵,八面小旗同时折断!
六、背叛与真相
清风手持镇魂印,力量暴涨。他周身黑气缭绕,双眼赤红,已经完全入魔。
“快退!”绿坝娘喊道,同时净光镜全力照射,试图净化黑气。
但镇魂印的力量太强,净光镜的白光竟被黑气挡住,无法近身。
新科娘挥舞桃木剑冲上去,剑身金光与黑气碰撞,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但清风只是抬手一挥,黑气如鞭抽来,新科娘就被打飞出去,撞在墙上。
“新科娘!”苏晓晓急忙用安魂玉护住她。
快波娘摇动预知铃,铃声形成音波攻击,但对清风毫无作用。他大笑:“预知者?你能预知到自己的死亡吗?”
他突然出现在快波娘面前,一手掐住她的脖子:“我看见了...你会在三秒后,被我拧断脖子...”
“住手!”绿坝娘不顾一切冲过去,净光镜砸向清风的后脑。
清风头也不回,另一只手向后一抓,竟徒手抓住净光镜!镜面与他的手接触,发出“滋滋”的灼烧声,但他毫不在意。
“西施的镜子...好东西,但你还不会用。”
他用力一捏,净光镜竟然出现裂纹!
“不!”绿坝娘心疼如绞,这镜子是西施留给她的唯一念想。
就在这时,苏晓晓做出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举动。
她摘下安魂玉,不是攻击清风,而是...按在了自己的心口。
“奶奶...妈妈...对不起...”她喃喃说着,眼泪流下来,“但我不能...再害人了...”
安魂玉绿光大盛,但不是向外,而是向内,照进苏晓晓自己的身体。她痛苦地尖叫起来,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挣扎。
“你在干什么?!”清风脸色大变,“停下!你会毁了种子!”
“我知道...”苏晓晓咬着牙,嘴角渗血,“我知道我身体里有东西...从净化医院怨气那天起,我就感觉到了...有另一个意识,在我脑子里说话...”
绿坝娘震惊地看着她。
“它说,它是玄冥子种下的‘怨恨之种’...它想控制我...让我在关键时刻背叛你们...”苏晓晓的身体开始发光,绿光从内而外透出,“但我不会...我不会变成奶奶信里说的那种人...”
“蠢货!”清风怒吼,“种子和你的灵魂已经融合,毁了种子,你也会死!”
“那也好过害死你们...”苏晓晓看向绿坝娘,露出一个凄然的微笑,“绿坝姐姐...对不起...我一直没敢说...”
安魂玉的绿光达到顶点,然后——
“轰!”
不是爆炸,而是净化。以苏晓晓为中心,一圈绿色的净化波纹扩散开来,扫过整个塔底。
清风身上的黑气遇到绿波,如雪遇阳,迅速消融。他手中的镇魂印剧烈震动,土黄色光芒重新占据主导,将黑气逼出。
“不——!”清风惨叫,镇魂印脱手飞出。
绿坝娘眼疾手快,冲过去接住镇魂印。印一入手,沉重如山,但一股温暖的力量流入体内,与净光镜产生共鸣。镜面的裂纹,竟然开始自动修复!
而苏晓晓...倒下了。
绿光散去后,她瘫倒在地,脸色惨白如纸,呼吸微弱。安魂玉掉在旁边,玉身布满裂纹,绿光黯淡。
“晓晓!”快波娘冲过去抱住她。
清风也倒下了,但不是因为受伤,而是因为...心魔种被净化了。他眼中的赤红褪去,露出迷茫的眼神:“我...我做了什么...”
绿坝娘举着镇魂印,警惕地看着他。
“我...想起来了...”清风看着自己的手,泪流满面,“二十年前,玄冥子在我心里种下种子...我逃走了,但种子一直在生长...直到彻底控制我...我杀了师兄...冒充他...”
“青阳子道长是你杀的?”新科娘震惊。
“不是我...是心魔...”清风抱头痛哭,“师兄发现我被控制,想救我...但我...我亲手...”
塔的震动渐渐停止。镇魂印归位,阵法重新稳定。
但就在这时,塔外传来鼓掌的声音。
“精彩,真是精彩。”
铁门打开,一个人走进来。
不是别人,正是青阳子——或者说,真正的青阳子已经死了,现在这个是...
“玄冥子。”绿坝娘咬牙说出这个名字。
来人掀开兜帽,露出一张中年男人的脸,苍白,瘦削,左眼处有道疤,左手腕上的蛇形纹身清晰可见。他和一年前周冥描述的一模一样,但更苍老,气息也更恐怖。
“四十年了,西施的传人终于找到了这里。”玄冥子微笑着,“我还以为她会亲自来,可惜...她选择成为封印。”
“你一直都知道我们在找圣器?”新科娘问。
“当然。”玄冥子悠闲地踱步,“从你们离开那个小院,我的眼睛就看着你们。周冥那孩子,还是太年轻,沉不住气。我告诉过他,种子需要时间发芽。”
他看向昏迷的苏晓晓:“这个小姑娘,是我最成功的作品。在她奶奶苏婉容怀孕时,我就把种子种在了她母亲体内,通过血脉传承,传给了她。安魂玉...也是我故意让她奶奶得到的,就是为了今天。”
“你连未出生的孩子都不放过?!”快波娘怒道。
“为了血月降临,一切都是值得的。”玄冥子不以为意,“不过,我没想到她会牺牲自己净化种子。也罢,反正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绿坝娘握紧镇魂印:“什么目的?”
“让你们集齐圣器啊。”玄冥子笑了,“血月祭需要七圣器作为祭品和钥匙。但圣器有灵,只会认可心性纯净的人。我这种满手血腥的,拿不到。所以...我需要你们替我收集。”
他指了指绿坝娘手中的印:“净光镜、预知铃、驱魔剑、安魂玉、镇魂印...你们已经找到五件了。还差辟邪符和定魂珠。等你们集齐七件,我再从你们手里...拿过来。”
“你做梦!”新科娘举起桃木剑。
玄冥子只是抬手,虚空一按。新科娘就像被无形的手扼住喉咙,提离地面,拼命挣扎。
“现在的你们,太弱了。”玄冥子摇头,“不过我不会杀你们。游戏才刚刚开始,杀了玩家多无聊。”
他松开手,新科娘摔在地上。
“镇魂印你们可以带走。反正没有另外六件,单独一件没用。”玄冥子转身走向门口,“下一站是龙虎山吧?辟邪符在当代天师手里。提醒你们,天师可不像茅山这么好说话。祝你们好运。”
他消失在门外。
塔里一片死寂。
良久,绿坝娘才开口:“先救晓晓。”
苏晓晓伤得很重,气息微弱。安魂玉碎了,但还有一丝绿光流转。快波娘把玉碎片收集起来,用布包好。
清风——现在已经恢复神智——跪在她们面前:“我对不起师兄,对不起茅山...你们杀了我吧。”
“杀了你有什么用。”绿坝娘疲惫地说,“你也是受害者。告诉我们,玄冥子下一步会做什么?”
“我不知道...”清风摇头,“但他提过,等七圣器集齐,要在‘七星连珠’之夜,在七个怨气源头同时举行仪式。阳光小学是第一处,茅山...可能是第二处。”
“七个地点...”新科娘想起西施笔记上的地图,“看来我们不仅得找圣器,还得在玄冥子之前,净化所有怨气源头。”
“还有晓晓...”快波娘抱着昏迷的苏晓晓,眼泪掉下来,“她会不会...”
“不会。”绿坝娘坚定地说,“她净化了种子,但种子已经和她的灵魂部分融合。毁掉种子的同时,她的灵魂也受损了。但只要找到定魂珠,就能修复。”
她看向手中的镇魂印,印身温暖,似乎在回应她的话。
“我们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绿坝娘把印收进背包,“现在,离开这里。去龙虎山。”
四人(其实是三人半)互相搀扶着,走出镇妖塔。
塔外,天已经蒙蒙亮。乌云散去,晨光初现。
山路上,她们没再见到玄冥子,也没见到任何敌人。但每个人心里都沉甸甸的。
这一战,她们得到了镇魂印,但苏晓晓重伤,安魂玉碎,还得知了一个可怕的真相:她们所有的行动,都在玄冥子的算计之中。收集圣器,可能正是他想要的。
“我们还要继续吗?”快波娘问出了所有人的疑虑。
绿坝娘停下脚步,看向东方升起的太阳。
“继续。”她说,“但不按他的剧本走。他以为我们能集齐圣器,那我们就集齐。但集齐之后,不是献给他,而是用七圣器的力量,彻底终结血月祭。”
“可是我们连他下一步要做什么都不知道...”
“我们知道。”新科娘突然说,“西施笔记里提到,血月祭需要七个怨气源头。我们已经净化了医院大火那处,茅山这处...清风道长,你能净化吗?”
清风点头:“我会用余生赎罪。茅山的怨气种子,我来解决。”
“那就少一处。”新科娘计算,“还剩五处。我们要在玄冥子激活它们之前,全部净化。同时,继续寻找剩下的圣器。”
“这几乎不可能...”快波娘苦笑。
“西施师父当年也这么觉得。”绿坝娘说,“但她还是去做了。我们现在有她留下的笔记,有彼此的信任,还有...晓晓用命换来的真相。”
她看向昏迷的苏晓晓:“她让我们知道了玄冥子的真正目的。这就是最大的优势。”
三人对视,眼神重新坚定起来。
是的,前路艰难,敌人强大,内患未除(谁知道玄冥子还在谁体内种了种子?),但她们没有退路。
守护世界,不是一句空话。
是要流血流泪,甚至可能牺牲的。
但她们选择了这条路。
晨光中,四个女孩(三个站着,一个被背着)的身影,沿着山路缓缓下行。
而在她们看不见的山顶,玄冥子站在悬崖边,看着她们的背影。
“主人,为什么不现在夺取圣器?”周冥从他身后的阴影中走出。
“还不到时候。”玄冥子微笑,“五件圣器,只认她们为主。强行夺取,圣器自毁。等七件集齐,七器共鸣时,才是夺取的最佳时机。”
“那她们要是真净化了所有怨气源头...”
“净化了,可以再污染。”玄冥子眼神阴冷,“人心中的黑暗,是无穷无尽的。只要还有怨恨、贪婪、恐惧,怨气就会再生。而圣器...等她们集齐的那天,我会给她们一个大惊喜。”
他转身,黑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下一站,龙虎山。让我们的‘朋友’准备好。游戏,进入第二阶段了。”
周冥恭敬低头:“是。”
风吹过山峦,带来远方的气息。
风暴,正在酝酿。
而四象组的征程,才刚刚走出第一步。
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