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智做了一个梦。
有时候,梦中的自己可以察觉到自己是身在梦中的,也有时候,是无法察觉到的,而这一次,是曾经的现实回放,唯有梦醒,噩梦才有解。
梦中的时间是他们兄妹转学之前,尚在贵族私立学校就读的时候,成智高二,妍高一,两人的关系正处于微妙的状态。
自从成为家人以来,他们之间相处的还算有默契,彼此互相依赖,生活尽管清贫而艰难,缺少物质上的满足,但他们却并不觉得很苦,正因为彼此的支持而一路走到了现在。成智虽还对自己的父母抱有一丝期望,但内心里并不认为自己是独身一人的,姑姑与妍都给了他家人的温暖,心中有遗憾但也是很轻微很轻微的了。
而在妍升高中以前,他们的相处都还是平稳的,自从妍考上成智就读的高中以后,成智觉得变化开始产生了。
不过,成智对此也并不是不能理解,因为这所学校虽然很有名,但学生之间竞争非常激烈,大家都有很大的压力,整所学校除了个别家境不好的学生(包括他们兄妹),其余的基本是有钱有权的后代,大家除了拼学习成绩高低以外,还比拼着各自的财势权势等各种资源,而穷人背景的他们,唯一能够比拼的只有成绩而已,而且,这所学校的学费非常高昂,他们必须争取到全额奖学金才能上得起学,他们靠自己的努力争取到了,然而,在这个满是上层阶级的世界里,大家对下层的人是充满鄙视的。
成智也是在最初的一年,感觉非常压抑,也曾被同学恶作剧,但他天生就会看人脸色,所以适应了环境之后,了解周围的人之后,渐渐与班级里的同学打成一团,让自己的处境完全发生了逆转。
但妍的个性却是非常独特,不喜欢融入环境,总是我行我素,虽然她成绩优异,但她那叛逆的性格总是让她陷入不利,比如顶撞老师而被停学,与不良少女起争执而弄得浑身是伤,因为她的举动而被同学孤立,几乎很少有消停的日子,不过,在之前成智还能够帮她做些什么,一切还能在可控的范围,但是,妍来到这所学校之后,不可控的情况开始变得多了起来。
比如,妍逃课的次数变得多了,有一段时间甚至两周都没上课;比如,她受的伤明显比以前要重一些了,有时候她的脸上有着可怕的伤口,但她总是一脸不在意的样子,丝毫不知道心疼自己;再比如,妍夜不归宿。
成智为此十分头疼,他想要去保护妹妹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可以利用的时间非常少,而且,妍离他的距离似乎越来越远,和中学时期的时候相比,差别已经很明显了。
成智一度想不通为什么,不过,他渐渐也发现自己的力不从心,保持自己的成绩排名、保持与周遭同学以及老师的关系,这两点就让他耗掉了大部分的时间,虽说与妍在同一所学校,但有时会几天不能在学校碰见一面的,甚至是说上话,对于妍的状况,他也是从别人嘴里了解的。
而正因他疏于去关心妍,以致于事情发生到了那一步,一切,悔之晚矣……
……
“……哥,我们暂时保持距离吧……请不要与我说话……”
“妍,我没有怪你,这不是你的错,这是他们……”
“不管是不是,请暂时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一旦看到了你……唔……我会想杀了自己……”
“……”
——既然那个地方让你如此痛苦,不如让我们逃离那里,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好吗?
——我们可以舍弃痛苦,重新开始,去一个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地方,过着正常的生活吧……
——哥哥我,真的不要紧的……
所以,别哭啊,妍……
成智后来发现,梦里的自己和现实的自己,一齐流下了痛苦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