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我的眼眶不由得湿润了,从未想过我会有这样的一天,被恶魔附身后的结果竟然是这样悲惨,我感到十分后悔,如果那时候我没有被愤怒冲昏头的话,就那样离开的话……我的日常就不会被破坏了,没有钱我还可以厚着脸皮向父母撒谎称不小心把钱弄丢了,父母再怎么生气也不会让我饿肚子的……这个道理我竟然现在才明白,但是,我现在根本无法向父母打电话报告我的处境……
一切的一切,都像是老天的恶作剧一样,推动着我走了最坏的一步棋,而且,连回头的机会也没有了。
但是,我并不想就这样妥协,我的内心里,还有着一丝苟存的挣扎。
不过,出乎我意料的是,少女并没有报警,她终于抬起左手,并用食指指了指自己的喉部,然后又轻轻的摆了摆手。我愕然盯着她,一时半会未能领会她的意思。
少女见此露出一丝无奈,她有些笨拙的从衣服的口袋里摸出手机,将其置于缠有绷带的大腿上,用手指敲着手机的屏幕,过了一会后,从她的手机传来没有感情起伏的电子女音:“我的意思是,我现在因为声带受伤了没有办法发声,无法说话。”
“哦、哦……这样啊……”我十分不自在的回应着,但心里又暗自松了小小的一口气。
随后她又在手机上嗒嗒地敲击着,不一会,电子女音又从手机里传来了:“你说的情况我了解了,刚才谢谢你帮助我,让我免于受伤,也谢谢你帮我整理了东西,我才出院,所以还不能习惯只用左手自理的生活。”
“噢……哦……”
“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不会有别的人来住,所以我并不介意你在这里睡觉,因为你看上去不像是坏人。”尽管电子音读出这些文字的时候非常僵硬和别扭,但我还是通过这些言语感受到了少女的纯真与善良之处。
现在……现在能说出“你看上去不像是坏人”的话的人大概也只有未经世事的孩子了,不,小孩也不一定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管怎么说,少女的意思就是指她不拒绝我的请求,她也不像是会报警的样子,总之总之,我十分感动……这实在是我目前最大的幸运了。
虽然少女如此平静地如此坦然地接受我的存在也很不正常,但此时也只能无视这些了。
“谢……谢……”我的声音颤抖着。
“不管你是谁都无所谓,因为你的脸上有了死相,所以我觉得,你和我一样都是逃难者。”
电子音机械的朗读着少女打出的文字,但我却被这句话弄得十分愕然。
“死相……逃难者……”那究竟是什么意思?好几种恐怖的想象此时盘踞着我的脑海,令我不住的颤抖。
少女此时微微张开苍白的唇瓣,并闭上了眼睛,似是在无奈地叹息着一般。她小心地低下头,用手指敲击着手机屏幕,不过她并没有把文字转换成声音,而是直接举起手机以让我看到屏幕上的文字:
——大哥哥你如果不是因为有困难的话,应该是不会闯进别人的家的,你应该在逃离、躲避着什么,所以我说你是“逃难者”,而我,因为车祸受了重伤,失去了家人,失去了双腿,失去了声音,几乎失去了所有……别看我现在正在你面前和你说话,但我有可能活不长,所以我也是一个“逃难者”,我正在渐渐地被世界遗弃,但我仍然在挣扎,我还想要活得更久一点,我不怕死,但是我很不甘心就这样死……要是你不伤害我的话,我不会报警的,也不会赶你走的,不过,我的轮椅上是有着报警按钮的,一旦按了的话,警察应该会在十分钟之内赶到这里的吧。我也希望能够保持平静的生活,希望你也能守护现在的这份平静。一切,由你自己选择。
“……”
良久,我如雕像般伫立着,无言。
少女说的没错,我就是一名逃难者,不过,更让我惊讶的是,少女的悲惨处境,意外就是这样的吧,在最初我见到她的时候,她应该只是一名四肢健全生活安然的十几岁青春少女,但一场意外就将她的人生颠覆了,而我也是如此,但我和她不同,我还有翻盘的机会,我还是一个四肢健全的人,而少女失去的家人、双腿、声音以及正常人的人生却永远没有回来的可能性……
我之所以会待在这里,其实也只是为了利用这个环境来躲避,还有就是,利用少女所拥有的可能性。我的脑袋里,不停地重复着我在学校附近的小道上,少女以及她的好友一起并肩微笑着与我擦肩而过的画面。
少女的那个好友有着十分惊艳的美丽外表,是那种只要看上一眼就会有深刻印象的青春俏丽,与显得有些朴素、文静的少女不同,她的美丽十分张扬,而这个美丽的女孩,也曾出现在赵凯的臂弯里,她就是赵凯口中提到的那个某某学校的校花……不得不说的是,注意到少女的存在也是因校花而起,发现少女的住处也真的只是一个偶然而已,我从没想到有一天我会被迫地利用这个偶然得知的信息。
“……我知道了,我也不想要给自己惹麻烦,所以你能让我呆在这我是谢天谢地的……我什么也不会做的,原本我就是这么打算的……只要能找到好的时机,我就会离开的,不会影响你这里的一草一木……不过,就算我想多呆,老天爷大概也不会允许的。”我有些自嘲的说到,脑袋里又回忆着在我拼命逃离事发现场的时候,有人远远的大喊着“他是凶手,我看到了!就是那个浅绿色格子衫黑色牛仔裤细瘦青年!他就是凶手”,毫无疑问,那个人说的就是我,当时我还因为这句话而狠狠地摔了一跤,即便我想要否定,我也已经失去了机会。
因为这样,我知道自己肯定会被警察通缉,作为杀人嫌犯。现在警察追查犯人的技术很发达,被警察找到大概也只是时间的问题,搞不好第二天警察就会上门来询问少女有关我的情况,我当然不可能向少女坦白自己的身份,也不可能向她求救,一切,只是我在赌运气而已。
现在,少女允许我呆在这里已经是莫大的万幸了,我很感动也很满足,而接下来的一切,有一丝听天命的感觉吧。
“那个房间你呆着也无所谓,反正是空着的,只要不要发出影响别人的声音就行。”电子音静静传达着少女的意思,我用力点了点头,因夜色渐深,少女需要休息,虽然我试着向她提出要不要帮忙之类的,可是她拒绝了我,于是我回到了那个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