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你在干什么啊？”一个男孩跑到男人身边，趴在他的背上，好奇地睁大着眼睛。
“……”
男人指尖夹着石制的棋子，聚精会神地盯着棋盘，没有理会男孩。
“哥！不要跑的这么快呀！”奶声奶气的小女孩跑了过来，一跃而起，一把抱住男孩，吸了吸鼻涕，然后尽数将鼻涕擦在男孩背上。
“……”
男人背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仍然在盯着棋盘。他似乎完全感受不到背上的重量，在他的眼里，世界似乎只剩下棋盘这一样东西。而他的对面，却是空无一人。他在跟自己下棋。
见男人没有理会自己，男孩无趣地爬了下来，跑开了。
“喂！哥哥……等等我啊……”
摔下来的小女孩拍了拍裤腿上的灰尘，追着男孩跑远了。
在两个小孩离开后，男人松开了紧皱着的眉头，送了口气，继续思索着所有的可能。
良久，在确定没有更好的下法了之后，男人落了子。之后，又是一轮新的循环。
一个素手突然闯进了他的视野，捏起一枚棋子，随手落在了棋盘上。
男人深吸一口气，沉着脸，没有抬头。
“怎么了？生气了？”一个捉狭的声音响起，“孩子们找你玩你都不理人家，一个人坐在这儿自己跟自己下棋。你就这么喜欢下棋吗？”
“别人都是臭棋篓子，除了跟自己下，我没有对手。”男人的回答一如既往的间接，满载着自傲。
“那……要不……”女子坐在了男人对面，“我来陪你下好咯~”
男人沉默许久，女子就这么静静地坐在对面石椅上嘲弄地望着他。
“呵……你要这么下是么……”男子露出一脸温柔的表情，掏出一把小刀，嘟囔道，“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嘛……”
话音刚落，寒光一闪，血溅三尺。
“我连自己都赢不了……”男人拔出插在大腿上的小刀，然后将小刀随手扔到一边，苦涩地说，“怎么可能赢得了你啊……”
“既然明知赢不了……”女子露出淡淡的微笑，“那就早点放弃吧……难不成，你还指望那几个小鬼翻盘吗？”
“……”
男人紧皱眉头，闭上了眼睛，手指轻点脑门。
“连自己的分身这一关都无法通过……”女子指尖抚摸着棋子，“接下来的一切布局，不是都无法进行下去了吗？”
“你对我的想法，还真是了如指掌啊……”男人重新睁开眼，“这局，是我输了。”
言毕，棋盘四分五裂，化作了粉尘，男人闷哼一声，嘴角流出一丝鲜血。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是一场必败的对局，”女子起身，缓缓走到男人身侧，在他的耳畔冷声说，“几十年来无数次的推算，都无法破解，就算现在掺了些许变数，对结局也是一点影响都没有。”
“说完了？”男人还是一如既往地温柔，虽然他明知这个人不是自己的妻子。
女人说了这么多，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浑身上下说不出来的难受，故而嗔怒道：“既然如此，你那两个孩子的心智我都不要了！我要让你感受真正的绝望！”
“离别了几十年了，你在那边过得还好吗？”男人的双眼失去焦距，写满了回忆。
“……”女子沉默不语。
“当时的景象还历历在目啊~”男人陷入回忆，“大灾变这种东西，就像是神发泄到人间的怒火。当时你被压在倒塌的房屋下，村里到处都在燃烧……”
“魔兽肆掠，惨叫声不绝入耳……”
“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你消失在火焰中，却无能为力……要是我有能力就好了……可我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普通人……”
“我说过的，我发过誓，要保护好孩子们，”男人侧过脸，看着女子，柔声说，“就算不惜一切代价，我也要保护好他们……”
“别说这些没用的，你的记忆我都看过无数次了，我可不会被你三言两语感动得痛哭流涕。在这之前……”女人的情绪平复了下来，盯着男人的表情，“你妻子死亡的场景，还想再看一次吗？”
“你问我啊？”男人起身，拾起并反握匕首，“那……”
匕首快速划过双眼，温热的液体流过脸庞，剧痛刺激着男人的神经，但他却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
“容我拒绝！”
女子消失了，周围的一切变回了镜面世界的样子。老者拿出纱布，一圈又一圈地将自己的眼睛包扎好。
镜面空间微微震动了一下，向老者传递着某种信息。
“怎么？很惊讶吗？”他抚摸着胡子，淡淡地说，“没什么好惊讶的，既然下不过，就只好作弊罢了。虽然要付出一定的代价，但无疑，这是值得的……”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无力保护好孩子的父亲，一个眼睁睁看着妻子死在自己面前的丈夫……”老者抬起手，淡淡的光点在他手中汇聚，最终形成一枚金色的棋子，“如果……我所知道的一切就是你能力的全部，那么，准备好被我……”
“将军了吗？！” 他俯身，用力将金棋子落在镜面上。
“啪！”
以金棋子为中心，镜面上浮现出了无数条淡金色的纹路，这些纹路向四面八方扩展、延伸，最外层的纹路回旋，交错，最终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棋盘。而金棋子的落点，正好是棋盘的中心。
“还在等什么呢？没有分身作替补，你还想在一旁作壁上观吗？！”
老者席地而坐，他原本空无一物的下方，十分突兀地出现了老者的倒影，只不过，这个倒影手中，捏着一颗闪闪发亮的银棋子。倒影跟老者看上去一模一样，只不过并不像老者一样被刺瞎了双眼。此刻，他略显慌乱地看着眼前的棋盘，握着棋子，犹豫不决。
“你在犹豫什么？”老者嘲弄地说，“不过是被我用暴力手段破解了分身而已，在你的能力作用范围内，我只是一个遵守规则的普通人。你只需要用我脑海中所窥探到的一切，击败我就好了……”
听到老者的话后，倒影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最后还是落了子。
“咳咳！这就对了嘛！”倒影刚落子，老者便吐出一口血，咧开了嘴，露出沾满鲜血的牙齿，手中再次出现了金棋子，“既然你入局了，那你就没办法影响到她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