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单脚站立在一根细细的石柱上,以他为圆心,一公里内的一切,全都被移为了平地。他松开抓住白芷双肩的手,后者在空中翻滚了一圈,潇洒落地。白果果早在白月光准备动手之前就尽量跑向远处,此时正从一片废墟中灰头土脸地探出头来,打了个喷嚏。
一缕火焰从天而落,在半空中汇集成一个个台阶。维克多脚踩台阶,抓着恩鲁格的衣领,身后站着面色略带愠怒的柔妈,她的怀里正抱着刚刚接住的婴儿。刚才的交锋中,村子几乎被摧毁,双方看上去都无大碍。
至于琪露?哦,她现在还在天上。
琪露在强风中勉强睁开了眼睛,她能隐约瞧见,身旁有很多东西随着自己一起在空中飞翔。但她已经没有心情去辨别那些玩意到底是木头、石块还是门把手了,因为,大约在数不到十个数,她就要跟大地母亲来个亲密接触了。
杰克斯不在身边,柔妈距离太远,而且注意力也不在这里,琪露可谓是欲哭无泪,她长这么大还没有这般无助过。
“喂!这边!快抓住我的手!”
正常情况下,这种话用喊出来的比较合适。但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浅织还是选择了尽量压低声音,并祈求琪露能听见。她在看到爆炸之后已经第一时间往这边赶了,但即便她再怎么催促血荆棘,看上去目前的速度已经是血荆棘的生长极限了。浅织只能尽力伸出手,试图用手指去勾搭琪露的裙子。
但很可惜,浅织的手停在了距离琪露只有不到一尺的地方。
就在浅织只能让血荆棘从反方向接住琪露,并祈祷琪露不要缺胳膊少腿的时候,一个看上去跟缺了胳膊少了腿的人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把她吓了一大跳,差点下意识令血荆棘发起进攻。但在看到对方飘逸(很久没洗跟鸟窝一样)的金发后,浅织还是及时制止住了血荆棘。
杰克斯抱着琪露瞬移到了地面上,浅织随后赶到,并第一时间冲上前,一把捂住了正要欢呼雀跃的琪露的嘴巴。
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那一边还处在剑拔弩张的氛围中,要是偷溜之际被发现了那可就前功尽弃了。
几人往反方向一直跑(飞)了十几公里后,浅织才松开了手。她不确定恩鲁格现在的状态如何,虽然不久之前看上去挺惨烈的,但仅仅十几里的距离,还远远谈不上安全。
“仆人!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琪露跳着抱住了杰克斯的头,欢呼着,暂时并没有发现杰克斯的异常。而站在一旁的浅织却早已观察到了杰克斯的不对劲。杰克斯很努力维持着平常的姿态,但站立的身体还是随着琪露的晃动有些摇晃。他的右手和左腿看上去像是漏了气的气球,看上去干瘪瘪的,一点活力也没有。即便是在夜晚,浅织也能就着这月光,看到其上触目惊心的红。
骨折?粉碎?这出血量是怎么回事?杰克斯的脸白得跟纸一样,典型的出血过多,生命濒危,很难想象谁能将杰克斯逼入如此绝境,还是在他是空间系能力者的情况下。
突然,杰克斯带着琪露一起,直挺挺地向后方倒去。抱着他脖子的琪露吓得心脏差点蹦出来了,直到自己双脚传来剧烈疼痛,被杰克斯压在身下的时候,琪露才回过神来。
彩从一旁的阴影中浮现了出来,蹲在杰克斯的身旁,用手小心戳了戳杰克斯的右腿。在她的指尖刚刚触碰到杰克斯那宛如木乃伊一般触感的皮肤时,她闪电似的将手缩了回来,同时身体止不住地打颤。
“真……真亏他能坚持到现在呢……”彩呢喃自语。
“咿呀啊啊啊啊啊啊!!”
在注意到杰克斯的惨状之后,琪露终于爆发了。她低俯着身子,双手小心地靠近杰克斯的右臂,但又不敢触碰。如果眼泪能疗伤的话,恐怕滴落在杰克斯身上的水珠已经够他痊愈的了。
浅织微微皱着眉,在尽量不触动杰克斯的情况下,小心把琪露给挪了出来。即便琪露在一旁魔音灌耳,她依旧能感受到自己咚咚的心跳。杰克斯现在的状况绝对可以用濒死来形容,很难想象他是怎么在这样的状态下保持清醒,同时救下琪露的。
咚咚!咚咚!
浅织的大脑几乎一片空白,傻傻地站在杰克斯身旁,完全丢失了主心骨。这不是她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但绝对是最无能为力的一次。一旁的血荆棘甚至还在蠢蠢欲动,似乎是想上前,吸取杰克斯所剩不多的血液。
“呼……呼……”
浅织大口喘着粗气,眼神慌乱。她可以在血荆棘的帮助下近乎变态地修复自己的伤势,但却拿重伤员一点办法也没有。她顶多能做一桌可口的饭菜,但却一点医术也不懂。萝不在身边,艾尔和花舞也不在这里,这附近唯一能救杰克斯命的,可能只有十几里外正准备跟白家三人开战的绕指柔了。
可是……她要回去吗?好不容易得来了逃跑的机会,可以不被主母摆布的机会,她就要这样眼睁睁看着机会从自己的手心溜走么?
浅织心中无比挣扎,她可是亲耳从猫头鹰那里听见自己只剩半年寿命的。如果这次她回去了,那半年后,即便还有一个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在世间活动,那个人也不会是她了。
忽然间,浅织感受到有人抓住了自己的手,而她自己也在这一刻在两难的抉择中做出了决定,这令她不禁松了口气。侧脸看去,琪露正一脸乞求地望着自己。
“彩……”浅织的声音很平静,就跟正常交流时别无二致,“我们兵分两路吧,你跟琪露一组,我跟杰克斯一组。下一次碰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也不知道会在什么地方。你可别嫌弃琪露太吵半路上把她给扔掉了。”
“我不要!”琪露在听到浅织的话后,第一时间站出来反对,对杰克斯的关心已经让她将所谓理智给抛到了脑后。
“怎么,你想跟杰克斯一组,然后半路上刨坟把自己跟杰克斯一起埋进去吗?”
“……”
“既然你无法说服我,那就这么定了。”浅织心念一动,血荆棘便上前,小心翼翼将杰克斯给卷了起来,“彩,你带着琪露回宛谷村找星座姐吧。我跟杰克斯先走一步。”
浅织带着杰克斯,扭头朝着磨口村的方向赶去。她仰着头,瞥了眼头顶皎洁的月光,哼了一声,忍不住嘟囔道:
“那死猫头鹰不去当算命的真是可惜了,妈的,算得真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