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林,离帝都甚远,比较靠近帝国的边境,三面环水。这里曾是一个弹丸小国,与帝国之间又隔着一条天然的山脉,世代相安无事。但因其实力弱小,夹在若干大国之间,犹如狂涛上的孤舟。帝国在清楚了周边的几个小国后,将目光投向了这里。波林虽有意抵抗,但还是很快被帝国给吞并了。帝国也以波林为跳板,在这一块囤积重兵,对附近的数个国家虎视眈眈。波林的国王被俘虏后,并没有被立刻杀死,而且被囚禁了起来。数月后,帝国远征军的统帅带着王下达的旨意,站在波林国王面前。
“孤本意将尔等全部处死,但念在波林的船匠远近闻名,孤决定放你们一马。王是这么说的,你可以继续以领主的身份统治这里。”
波林的国王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成了波林的领主,他经历了几个月的囚禁,早已胡茬满面、目光呆滞、心如死灰,却没想到因为这种理由活了下来。
“帝国的军队需要足够的船只,你身为波林的领主,需要带领此地的所有人竭尽全力建造能远渡重洋的战船。同时,你还需要帮助我们训练水军。如果做不到的话……”统帅将目光头像跪在一旁的领主小儿子身上。“你儿子的性命就不保了。”
波林领主坐在领主府的窗边,思绪从回忆中挣脱出来。他使劲摇了摇头,想把那段缠绕了他数年的梦魇给甩去出。
“父亲。”
“咚咚咚!”
门外,突然有人出声打破了沉寂,随后是一阵沉稳的敲门声。他的小儿子没等他同意,就直接推开门走了进来,手上还拿着一叠图纸。
“父亲,这是我设计的新式战船的图纸,三叔帮了我不少忙。您看……按照我的思路,这艘战船即便是遇到了海怪也有一战之力。我们与其他国家通商的航线会更加稳定……”
波林领主心里莫名闪过一阵烦躁,纵然小儿子此时讲的眉飞色舞,他也完全听不进去。他猛地一抬手,将儿子手里的图纸拍飞。雪白的图纸漫天飞舞,儿子也知趣地闭上了嘴巴。
“战船……战船……战船!”领主单手揉着眉头,砰地一下打开了窗户。呼啸的寒风灌入屋内,冻得小儿子一阵哆嗦。“我很早之前就说过了,不要浪费太多时间在这鬼东西上,实力才是硬道理!我们波林就是因为花太多人力物力在这鬼东西上,才会在帝国的军队面前不堪一击的!你大哥已经死在了帝国的军队手里,你将来可是要继承我的王……哦,我已经没有王位了。你要清楚一件事情,船这个东西,做的再好,也是给别人做嫁衣。波林是环水不错,但背后就是帝国,人家不高兴了,随时可以跑过来拿走我们的项上人头!”
有几张图纸被风吹到了外面,小儿子显然很想跑下去捡起来,但他现在迈步动腿。
“三弟是我们波林唯一一个灾厄级强者,被帝国重创了以后,不想着好好养伤,天天琢磨这个鬼东西。船队有他护航的时候,哪里会去在意什么海怪绿怪?”领主顿了一下,起身关好了窗户,背对着小儿子,“你比你大哥聪明,学什么都很快,但不要被你三叔给带偏了。你能在成年之前到达现象级,这本身就说明你天资异禀。假以时日,你定能超过你三叔。”
“超过了,再然后呢?帝国能重创我三叔,显然也不会把我放在眼里。个人实力在一个强大的国家面前是微不足道的。不说这个了,父亲,您觉得,那帮人信得过吗?”
领主的脸上闪过一阵错愕,但很快就给掩饰了起来。
“你偷听到我们的谈话了?说实在的,我并不相信那帮人。他们在帝国的通缉下抱头鼠窜,东躲西藏,混的连我们都不如。但是,他们有吸引帝国注意力的实力。我们跟他们只是现在利益趋同而已,有着共同的敌人。我希望利用他们,拖延一点时间。”
“父亲。”小儿子的脸上满是忧愁,“拖延时间是没有太大意义的,帝国需要的战船数量太多,时间太紧,资源又非常有限。假如……我是说假如,我们没有在规定的期限内造足够的船只,帝国显然不介意在处理流浪者之余稍微花点时间来对付我们。与其坐以待毙,不如……”
“你的意思是?”
小儿子静步走到房门前,轻轻关上,然而走到领主身旁,附耳将自己的想法给全部说了出来。
“这个主意好!就按照你的想法来!”领主眼睛一亮。
“帝国虽说在期限截止之后会取走我的性命,但在这之前我还是安全的,也不会限制我的人生自由,所以,我去最合适,也最能收获他们的信任。我们造的战船数量虽然远不足以交付,但足够了。”小儿子的心跳开始加速,刚准备转身离去,又转了回来,“父亲,最近有传闻说那个奇怪的病已经散布到波林了,你可得派人牢牢把握关口。如果我们的军队这个时候染上了传染病,后果将不堪设想。”
领主坐在座位上,思忖片刻,对门外的卫兵吩咐了一声。没过多久,几个士兵压着星鱼走了进来。
“放开我!狗领主!我又没做什么坏事!你们不能无缘无故抓人呀!”
一个士兵从小鱼身上搜出了一个钱袋,递给了领主。小鱼顿时闭上了嘴巴。
“就……就算做了坏事,也不至于把人抓起来吧……”小鱼顿时换了副可怜兮兮地面孔,水汪汪的眼睛里仿佛要滴下眼泪。
“你是不是在被抓的时候浑身抽搐、口吐白沫?”领主质问道,随后又跟身旁的士兵小声交流着,“确定是这个症状?呼……此子断不能留了,趁早烧了吧。嗯,对,用文火。”
“什么?什么跟什么?你是说我躺地上喊疼吗?”小鱼大叫道,“我那是装的!是为了吸引你们的注意!只不过没跑掉被抓到了而已!!呜呜……早知道就趁早溜了,猫猫身法比我还好,肯定不会被你们抓住的。”
“口说无凭,眼下是非常时期,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即便你只是个小孩子。”一旁的士兵严肃道,“你跟你那帮住在下水道的同伙,我们盯上你们好久了。你们既然是住在一起,那其他人大概率也染上了这种病。你,还有你,你们几个,去把那个下水道一窝端了。”
“喂!抓我一个还不够吗?你们还有没有人性!他们都是小孩子啊!!”小鱼见事态不对,顿时急眼了,两个架着她胳膊的士兵差点没控制住她。“放开我!你们不许去!!可恶……混蛋!!”
领主摆了摆手,一左一右两个士兵就将小鱼带下去了。
“之后若遇到可能感染了疾病的人,处理方式跟这类似,也不用专程通知我了。”领主对身旁的士兵吩咐道。
士兵点了点头,对领主行了一礼,就带着手下退出去了。
约莫一个时辰后,下方的街道上燃起了熊熊的火焰。不少人推开窗户探出头来瞧着热闹。一个又一个十字架被立了起来,包括小鱼在内,还有若干个大人小孩也被士兵押送了过去。除了小鱼还在闹腾以外,其他人基本上都面色惨白,嘴唇发紫,等待着被押上刑场。附近已经被戒严,围观的群众被驱散到约一公里外。
“愿,这火焰,能保佑波林繁荣昌盛!”待小鱼等人被绑上十字架上之后,一个穿着类似祭司的人高举火把,站到了小鱼的身侧。
领主站在窗边,低头看向临时布置起来的刑场,眼眸中倒映着熊熊火光。
愿,这火焰,保佑波林繁荣昌盛,保留儿子一路顺风。领主在心中默念道。
随后,领主看到,一根锁链从下往上,贯穿了自己刚刚站着的位置。而他,正被一个年纪相仿、面容相近的中年人带着一起冲破了领主府,飞到了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