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源?”
孩子母亲的眼神涣散了一下,像是在思索。
“村里的男丁会去附近的城镇换取水源。但在几天前,他们都生病了,病状跟我孩子差不多,已经近乎失去行动力了。”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继续说道,“医生!医生!难道说没有水,我孩子就没救了吗?”
“那倒不是,你把这些草药磨成粉末,涂抹在创口处也能发挥部分效果,不过没有直接口服来的直接,而且,过程可能会有点痛苦。”
神医注意到女人怀抱小孩,藏在破旧袖口里的手臂上也出现了些许红疹,心中凛然。他交代好后,快步离开了这个村庄。不知道是否是心理作用,他只感觉到沙漠中卷起的风沙吹在胳膊和脸颊上生疼,比前不久要疼的多。上天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而解药的研制却遥遥无期。人类是否能挺过这一场人造的浩劫,他不清楚。但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人类制造的苦果,将由这个世界的所有生灵共同承担。
哈撒坦的一处教堂门前。
许多哀嚎的人群聚集在了这里,而平常开发的教堂此刻却大门紧闭。
人们心中很清楚,找教会治愈疾病是要花钱的,而且费用远非一般人可以承担。这些聚集在教堂门前的人群里面,有不少都是教会的信徒。他们信仰圣光,更是期望教堂的大门能敞开,牧师高声吟唱,为受苦受难的人们免去疾病,解除痛苦。
主教坐在椅子上,透过精致的窗户,看向下发聚集的群众,有些愁眉苦脸。圣光确实可以一定程度上治愈疾病、恢复伤势,但圣光并不是万能的。特别是针对历史上造成无数人死亡的疫病而言。圣光可以为病患缓解病痛,却无法根除疾病。而且,近距离解除这些病患,万一感染了那就全完了。闭门不出也是无奈之举。
而且,俗话说得好,救急不救穷嘛。每次施展圣光都需要消耗一定的精力和体力。在特殊时期如果免费治疗,恐怕累都给累死了。
“紧闭大门,谁都不许出去!”主教下发的命令,“如果贱民胆敢闯进来……”
几位持剑的圣殿骑士上前一步,全身的铠甲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
“……杀无赦!”
“呜……”
小鱼走在街头,表情十分痛苦。早在几天前,她就已经发觉了自身的异样。全身出现了红疹,又痒又疼不说,反复结痂的皮肤表面甚至还结成硬块,令她心慌不已。她有些后悔不听猫猫的劝阻,跑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了。
“站住!”
小鱼走到半路,突然背后传来一声呵斥。一个卫兵小跑跑了过来,举起兵器指着小鱼。他的面部被黑面巾遮盖住,但小鱼仍然能强烈感受到他厌恶的目光。他上下大量了小鱼一眼,确信她是需要被驱逐的病患后,一甩长枪就砸在了小鱼的背上,差点令她咽过气去。
“走!马上离开城内!城主又令,所有背生红创者、干咳不已者尽数驱逐到城外!”
小鱼双手撑地,艰难起身,愤愤的反驳道:
“我要去找牧师!你们这是见死不救!!”
“牧师?哼!”卫兵不屑一顾,继续举起兵器驱赶,“城中的主教大人早就说了,你们都是神弃之子!你们不配受到圣光的庇护!快走,再不走我就不客气了!”他眼中透露着浓浓的杀意。卫兵并不知道小鱼就是导致哈撒坦病毒肆虐的罪魁祸首,要不然早就一矛刺下去了。
“可是,我有金币……”
“钱?眼下你有多少金币教会都不收!快走!”
虽是万般不甘心,小鱼还是在卫兵的驱逐下离开了哈撒坦。甚至是临走前,金币还被卫兵以收取赃物为由全拿走了。他的原话是:你这种小孩子,身上带着这么多金币,这些钱肯定是赃物,是窃取来的。
当然,卫兵并没有完全说错了。小鱼钱袋里的金币,除了部分是天依给的工钱外,其余大部分都是逛街时顺手的事。在做扒手这件事上,她已经出神入化了。当随机她路过一个路人的时候,她都没反应过来,对方钱袋就已经落入她的口袋了。
身体上出现的异常令小鱼不敢直接求助天依等人。她辗转在哈撒坦的大街小巷上,试图像其他染上疾病的人一样找教会寻求帮助,自然最后也是吃了闭门羹,铩羽而归。
小鱼和其他被驱赶到城外的人群呆在一起,目光呆滞,看上去万分无助。在哈撒坦卫兵的努力下,城内城外俨然成了两个世界。一边是天堂,人们正常生活,教堂正常开放;另一边则是地狱,数以千计的人群在聚集在城外,久久不愿离去。他们或坐或躺,东倒西歪,疾病缠身。即便到了这种地步,仍期望城内的人能大发慈悲,对他们施以援手。
但正如此前神医预料的那样,在这场疑似人为引发的浩劫中,将无一人得以幸免。
不过短短数周的时间,疫病以哈撒坦、帝国周边小镇为中心,逐步向其他地域散布开来。陷入绝望的人们拖着病痛的身躯,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游走在世界各地,渴望在其他地方求得救治。
这时,不知是哪里透露的风声,有人传闻,位于帝国附近的天枢城,有“真正”的圣光教会可以驱逐病痛,化解人们的苦难。
天枢城外,身患疾病、渴望获得救赎的人群从城门口排到了数公里外。入口处,白果果率领一众白衣人,为准备入教的人发放盛满可疑的紫红色液体的玻璃瓶。
一名老人走上前,伸出双手,颤巍巍地结果瓶子。他身上大面积的皮肤已经开始腐烂,半个右手手掌已经露出了皑皑白骨,看上去瘆人无比。他紧张卖力地呼吸着,面容痛苦无比,似乎每一个动作都会牵扯到浑身的伤口。忽然间,递过来的玻璃瓶没有接住,径直掉落在碎石地面上,碎成了渣渣,紫红色的液体洒落了一地。老人慌忙趴在地上,伸出舌头拼命舔舐着地面上能救命的药剂。对于他而言,生命已经走到了油尽灯枯的程度,要么喝下药剂成为教众,要么死。
“一边去,别挡路!”一个白衣人看不下去,快步上前,抬起脚就将老人踹飞了几米远。老人的身体在地面上滚动了几圈,血迹涂抹在距离城门几米的土地上,然后一动不动,就好像已经断气了。数分钟之后,他的身体猛地抖动了一下,在其他病患惊异而又期待的目光中,像个没事人一样爬了起来。老人的表情充满了轻松与不可思议,不断扭动腰部,检查着自己的身体。在他看来,已经折磨困扰了他数十天的病痛突然消失了,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轻快。
即便,他身体上的伤势依然存在,右手仍然只剩下枯骨而不见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