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限来得比她想象中要快上许多，但并不是孤儿院关停这件事。
“莫扎娜啊，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院长轻轻抚摸着小女孩的头发，言语里尽是慈祥，“那位大人，也就是上次你见到的叔叔，他决定收你做女仆了！”
原本缩在院长怀里，一脸享受表情的小女孩，顿时脸色一僵，而她的表情变化都被院长看在眼里。
“怎么了？你不愿意吗？”院长原本慈祥的语气瞬间变化成了二月的寒冬。
“呜呜……呜呜啊啊啊啊……”小女孩一手擦着眼角，一手抓着院长的衣服，大声地哭了出来，以此来演示自己过大的表情变化，“这样……这样的……话，我就不是再也看不到爸爸了吗……”
“原来是这样啊，你不用管担心，”院长的语气缓和了下来，“只是换个地方生活而已，我想那位大人会比爸爸我更加疼爱你的，你在那边也会生活得比这更好吧……”
疼爱？更好？
小女孩原本放松的心情顿时沉入了谷底。有史以来，她第一次开始慌了。
在她之前，孤儿院已经有许多孤儿以仆从的名义送给了许多的达官贵人，但这只不过是一个幌子罢了。送去之后，表面上是佣人，实际上却是连奴隶也不如。无数孤儿在贵族手下悲惨死去的传闻不绝入耳，令闻者胆寒。比起再次流浪街头成为孤儿，去贵族那里当仆人绝对是十死无生。这些身处高位的人渣，大多都有着常人所不能忍的癖好。她去了那边，可能连三天……不！一天都撑不下来，等待她的结局如何，她实在不敢想象。
“但是……但是……”
对的，表情再悲切一点，再惹人怜爱一点，说不定，说不定这个男人就……
小女孩紧紧抱着破旧肮脏的小兔子玩偶，指甲深深地抓进了玩偶手臂里，甚至把藏在其中的棉絮都扣出来了。但她现在无暇顾及这个陪伴了自己无数个日夜的“同伴”怎么样，她楚楚可怜地望着院长，这个他们口中的爸爸，希望他能够回心转意。
“放心，爸爸我已经跟那位大人打过招呼了，”院长靠在沙发上，低头把玩着小拇指上的金色戒指，“他一定会好好待你的。”
“……”
小女孩盯着院长手上的金色戒指，牙关紧紧咬住，力气之大，差点将贝齿咬碎了。她死死地低下了头，试图隐藏住自己近乎扭曲的表情，泪腺终是止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这枚戒指看上去就造价不菲，在院长提这件事以前都不见他曾戴过，看样子事情的前因后果已经很明显了。啧，她怎么不知道，自己的身价原来如此之高。瞧这院长爸爸喜形于色的样子，估计除了这枚戒指，还从死秃子那里敲到了不少好处。
“嗯……”但她不能反抗，最起码，现在不能……
“柳姨！”院长抬起下巴，朝着不远处打扫的柳姨示意了一下，“你带莫扎娜去试试我给她新买的衣服，看看合不合身。”
小女孩被柳姨带走了，和平日的乖巧可爱相比，看上去有些魂不守舍的。
……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接下来该怎么办？谁来告诉我？
小女孩就这样任凭柳姨打扮着自己，如傀儡一般站在镜子前。随着时间的推移，镜子前原本土里土气的小女孩摇身一变，几乎同一个贵族大小姐一般无二。原本被她抱在怀里的兔子被柳姨粗暴地扔在了地上。柳姨围着小女孩不停地帮她打扮着，脚上的布鞋不时地踩在兔子身上。她失神地站在镜子前，呆愣地看着这般模样的自己，以及一旁不停满意点头的柳姨。
真是讽刺啊，她自从来到这个孤儿院开始，直到现在，还是第一次穿到新衣服。而之所以给她衣服，不过是想把她这件“礼物”包装得更加精致一点而已。也是，脏兮兮的泥猴子是不会有人喜欢的，但拿肥皂搓完之后就不一样了。
“真可爱啊，莫扎娜，你可真有福气啊……”
不，不不……如果可以的话她宁愿不要这份“福气”！
“去了那位大人身边，也要好好地照顾自己啊……”
不不不！她不想去！她不想去！！她不想去！！！
“那么，今天可能是我们的最后一面了，明天你就要走了……”
小女孩猛地抬起了头，眼里的绝望终于藏不住了。就算在这个环境的影响下，她的心理年龄比一般懵懂的小屁孩要成熟许多，但实际上，她也不过十岁出头而已。
不是吧……明天……这么快……
小女孩顿时觉得双脚一软，身体不受控制地朝着柳姨的方向倒去。
“所以莫扎娜，你……咦？”柳姨看着突然扑进自己怀里的小女孩，赶忙摸着她的头，“你怎么了？发烧了吗？这可不得了啊！如果让那位大人等急了，院长大人会大发雷霆的！”
“柳姨……救救我……”小女孩死死地抓着柳姨的手臂，几乎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挂在了上面——她已经没有力气支撑自己站起来了。这是她第一次低声下气地求人，以往她还天真的以为，凭自己自学的处事本领，已经可以在大部分地方混的如鱼得水了。但论做狗这方面，她还是比不上这些人面兽心的畜生，“救救我……求求你……”
“莫扎娜！”
小女孩愣愣地看着柳姨，她从没听过柳姨这般刺耳的嗓音。
“你想违抗院长大人的意思吗？！”
“……”
柳姨急匆匆地甩下了手臂，将小女孩晾在一边，离开了。但她如隆钟一般的声音还在小女孩耳边回响着。
“扑通！”
小女孩跪倒在地，双手死死地扣住地面，力气之大，几乎在地面摩擦出了一道道的血迹。她浑身缩成了一团，从来没过有这么无助过。因突如其来的惊吓导致的发烧让她浑身上下都绵软无力，她轻轻地将额头贴在了冰凉的地面上，试图让自己好受一点。原本快要哭干的眼泪再次涌了出来，滴落在她怀里脏兮兮的兔子玩偶身上。
谁来……救救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