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这个词真是好用,特别是在人想要逃避的时候。
比如说,在“命运”的牵引下,两个人邂逅并恋爱了;然后又在“命运”的恶作剧下,男方已经准备好订婚戒指的时候女方突然提出了分手。
再比如,一开始信誓旦旦的说要成为一名出色的人民教师,像个傻子一样加班加点的工作,却因为领导急于澄清误会,自己被不幸的“命运”所看上,沦为嗷嗷待宰的替罪羊。
无论遇到多么糟糕的事情,只要拿着一听黑啤酒,坐在时代广场的角落里,时不时的对天吼一句诸如“Fucking Destiny!”之类的中式英文的话,就算不能解决实际问题,起码在贯彻“阿Q精神”后,人也会变得轻松起来吧?
然而现实已然残酷到连这种程度的抚慰都不会赐予这个可怜人身上,虽然究其原因还是其本人自讨苦吃的结果。
“噗!”
含在嗓子,半天咽不下去的黑啤酒还是吐了出来。
平源一边流着因干呕而产生的眼泪,一边不雅地干呕着。
没错,就算已经成年,步入社会,平源依旧是一条不能喝多少的酒狗。只是最近这段时间的打击让他下意识效仿前人,将希望寄托于酒精,企图能达到借酒消愁的目的。
然而现实告诉他:就算你被女朋友甩了,被学校解雇了,钱包几乎没几个子儿了,你还是只能喝鲜榨果汁的鶸鸡!
就在他在角落干呕的时候,一丝丝透明的雨水从灰暗的穹顶降下,天空下起了茫茫细雨。抬头看了眼气象,看样子过不了多久就会下大吧?
街边的情侣们互相牵着手,有的漫步在雨中,有的痴痴的望着突然下起雨的天空,更多的是小跑进附近的商店中,有情调的甚至还借此绕道进了爱情旅馆。
而下班回家的社畜则一脸严峻,离家进的选择微微颔首加快了脚步,离家远的则选择去最近的超市买了一把透明塑料伞,借此撑到回家。
然而这一切都和平源无关,他只是一屁股坐在地上,脸上看不出是悲是喜,只是带着空洞的眼神静静的看着这来自上天的甘露,任由它们打湿自己这身散发着酒气的衣服——反正也是要洗的,湿不湿已经无所谓了。
其实平源自己心里也清楚,这根本不是“命运”的操纵,说到底,在人类社会中万事万物都是有因有果的,既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更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好运不会无缘无故的降临在自己头上,厄运更如此。
(前女友印象图)
虽然不清楚女友为什么会突然提出分手,但考虑到女友并不是那种势利的人,之所以提出分手也是有着难言之隐吧?
校方虽然急于澄清关系,但自己也确实和自己的学生过于亲近了,尽管还是无法理解校方,但只要这么想的话,迟早会抚平自己心中的不愤之情吧?
只是......
一想到现状,平源那张被雨水打湿的脸瞬间拧成一张苦瓜脸。
整整一年的耕耘全都化为虚无,自己虽平时省吃俭用但在定制一克拉钻戒后就所剩无几,如果自己还是在业状态的话自然不是什么大问题,顶多多吃一个月的员工餐罢了,但现在的问题已经由饮食健康上升到能否在业层面上了。
银行卡的存款数额显示只有5位数,虽然听着还行,但这可是岛之国,无论是物价还是汇率,亦或是消费水平都是远高于邻国的岛之国。
说的更直白点,这么点钱,一般人不用一个月就能挣到。
望着淋淋沥沥的天空,平源的头脑开始冷静下来,嘴上喃喃着:“这之后我该怎么办才好呢......真的只能先放弃教师工作了吗?”
成为一名出色的教师,这是平源儿提时代就抱有的理想。虽然连这份理想都是借来的,甚至被自己的偶像断言自己不可能成为一名教师,但自己还是当上了教师。和小学生相处的点点滴滴他至今都能轻易的回想起来。
想到自己的学生,一张倔强的小脸从自己的脑海中浮现出来。
(樱小路菲娜印象图)
“菲娜那孩子......虽然有点任性但是个好孩子,可新任的老师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该不该找个机会跟新任老师私下聊一聊?”
樱小路菲娜,是一个冰雪聪明的孩子,因为家庭关系,父母常年不在家,虽然家大业大却也因此变成了缺少关爱的孩子。只是平时都用名为“傲慢”的厚铠隔绝着周遭一切,使得她被身边的同龄人所敬畏,教师们也大都不愿意和这个不定时炸弹多接触,如此恶性循环导致她的性格变得愈发孤僻。
当初自己也是费了很大的工夫,家访不知多少次后才终于解开了她的心结。可是自从自己没能及时赴约她的生日后,她就断绝了自己的往来。本想私下将误会澄清,却不想在那之前就被学校解雇了。
本以为菲娜的问题根本不算问题,但现在平源却越想越觉得不安,正打算起身回到租住的地方,明天在去拜访樱小路家时,旁边传来一阵凄惨的嚎叫声。
“六条君......为什么要离开我啊~”。
....................看来在回去之前,他还有额外任务要做。
待得他循着声源走进时,才发现是一位身材姣好的女子,纵使被雨水淋乱了头发,也依稀能看到秀丽的面容,只是此刻在酒精的作用下粉嫩的脸蛋上布满了红晕。
而在她面前的地面上,一列啤酒、烧酒和掺水酒的罐头就这么东倒西歪的躺着,无一例外全都喝干了。
此情此景,让一直不胜酒力的酒狗平源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这个人的酒量究竟有多大啊?
出于好意,他还是硬着头皮试探性的问道:“你,没事吧?”
迎来的却是对方迷离的醉眼,以及一连串地抱怨:“太迟了!先罚酒,来~来~来~六条君,赶紧喝三杯。”
一边说着一边从袋子里掏出3个至少有300毫升的罐子,全部塞到平源的怀中。平源心中暗道:看来是喝得太醉,连人都认错了。同时瞟了一眼怀中的罐子:啤酒,鸡尾酒,清酒。
就在他打算说明自己并不是她的男友时,只听得“汽——”的一声,这个女人又开了一罐,举过头顶道:“干~悲....啊蛤蛤蛤”,然后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看着已经连话都说不清的女子,平源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又找了件麻烦事往自己身上揽了。
——————1小时后——————
夜空下,旅馆中,浑身湿透的男女就这么席地而坐,任由身上的雨水渗进老旧的榻榻米中。
将陌生的女人带回家,这并不是因为平源临时起了不轨之心。更何况他刚被女友甩了没多久,本身又不是那种“因爱情受到的伤只能由恋爱来医治”的无节操之人。
起码这段时间内,比起爱情,迷茫的他更想得到的是他人的指引,如果能就业就更好了。
而带回家,或者说背回家的原因就更简单了,自己现在租住的地方就离时代广场不远,比起继续再外面淋雨,自然是回来避雨更好,还能省下额外开支。
眼前这个人喝得这么醉,加上又是女性,引狼入室的可能性直接被平源脑内pass掉了。
此刻,在平源面前摆着的是一只已经喝空的空罐以及还剩一小半的酒罐。
而在这位自称是吞子,怎么听都是假名的女性面前摆放着足足6个空罐,就算不算之前喝的也是相当惊人了。可看看她的肚子,并没有明显鼓起,也不知道这么多的酒水究竟装到哪里去了。
而抿了一小时才抿了一罐半的平源已经感到有些头晕了。
就在这时,吞子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平源带着已经有些昏沉的脑袋下意识问道:“怎么了?”
“末班车...开走了。”
“你今天住这里不?住的话我跟房东说一下,应该还有几间空房子。”
“钱......被骗光了。”
摇了摇被酒精弄得有些昏沉的脑袋,平源不经过大脑思索就蹦出了一句失礼的话:“怎么跟我一样惨啊?”
吞子努力抬起垂落的眼角,醉眼中满是惊讶:“哎?”
借着醉意,平源索性就顺着性子说下去,先是用手指了指她:“你,被男朋友甩了。”然后又指了指自己:“我,订婚戒指都准备好了,还没来得及送出去就被甩了。”
“那还真是惨啊。”
“你,被小白脸骗光了钱。我,失业了。”说着说着,眼泪便不争气的从平源的眼眶中流淌下来。
出于母性本能,吞子伸手摸了摸平源的头,安慰道:“源平先生,不要哭了。”
平源哼哼着:“别这么叫我......我最讨厌别人这么称呼我了......”
源平藤橘,是岛之国的四大贵族姓氏。虽说是巧合,平源自己一个人就占了两个,但这并非什么值得光荣的事情,倒不如说正因为这个名字,自己的人生没少受到嘲笑。有的是善意,有的是无意,但最多的果然还是恶意。
吞子小姐闻言,情绪一下子低落了下去。
平源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是她为了逗笑自己故意叫错自己的名字。明明自己是打算吞子小姐安慰小姐的,却不想自己被反过来安慰了。
想到这里,他连忙安慰吞子小姐,却笨手笨脚的。
连最起码的安慰都做不到,何等失败,这样的男人被女友甩了也不足为奇。
就在他一边安慰一边吐槽着自己的时候,吞子小姐却红着脸说要借个厕所,平源也没多想便同意了。
洗手间内,自来水龙头哗哗的响着。
虽然浑身散发着熏人的酒气,脸上还带着浅浅的红晕,吞子小姐却没有任何醉意,最明显的就是那双不带任何情感的眼睛。
此刻这双眸子正在滴溜溜的转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伸出粉红色的小舌舔了舔指间上的血迹,那时她趁着平源在被自己回家时偷偷划的。
将血迹舔舐干净后忍不住皱了皱秀眉,似乎是对结果并不是很满意,眼中满是失望之色。
“果然是这样......虽说还算美味,但总觉得还有很大的潜力可以挖掘......”
如果用人类的饮食做类比的话,就好比是还没经过培育改良的新鲜蔬果,尽管本身味道不一定差,但要是经过后期改进的话,味道会更上一个档次。
这世上既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亦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好运不会无缘无故的降临在自己头上,厄运更如此。吞子小姐只所以对平源毫不设防,一是对自己的身手相当自信,暂且不提和其他非人之物相比,只是个毫无能力的普通人,自己自信能手到擒来;二是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的血很特别,有特意接触的价值。
就结果而言,她的直觉依旧准确。可就目前的完成度来说,流淌在平源身体内的血液,其潜力可能连百分之十都没有开发出来。
“要不把他送到‘那里’去?反正麻烦爱丽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再多一次也无所谓,大不了事后再她发一通牢骚。”笃定主意后吞子小姐便打开了洗手间的门问道:
“那个,平源先生。你知道海之都市吗?”
“海之都市......你是说最近新闻上播的那个?”
“对,就是那个刚建的人造岛屿。平源先生有去那边任教的意向吗?”
“难道说吞子小姐有门路?”
“嗯,我一个朋友就在岛上从事教育工作,毕竟是个建立没几年的小岛,各方面都挺缺人手的。如果平源先生有意向的话,我这就写份介绍信。”
一听自己还有从事教师行业的可能,平源立刻变得精神起来:“真的吗?那真是麻烦吞子小姐了。”
吞子小姐笑了笑,带着意味深长的神情柔声道:“怎么可能会是麻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