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赛出门了。
他说纪凌歌已经找到不少线索,应该很容易顺着抓凶手了,自己继续留在这里也没意思。
“可你一个人回家不是也没意思吗?”纪凌歌说,“等晚上莲海吧开了,我请你喝酒。”
“不必了,喝酒我从来都装警察喝免费的。”
“你别把民众们不好的印象全丢到我们警察头上行不行。”
“那好吧。”法赛随口答应。但是他说现在要去找妙子,免得她被那个秦启鸣给拐跑。
所以他还是没能留在保卫处。
临走前纪凌歌给他安排了个任务,那也是她最初叫他过来的缘由,就是去跟成舟打打交道,问问他的供述。而自己必须留下来继续把张添的事情给问清楚。
“是说双人舞蹈比赛不需要报名,只需要当场上台跳就等于参赛了吗?”纪凌歌回到位置上问。
“是啊,这类比赛都这样,很随性的。”张添点头。
这样一来,就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杜南海的搭档是谁了。依目前得到的信息来看,只有询问葛丽丽或者杜南海。
不过不管杜南海的搭档是哪个,这和本案都没多大关系吧?纪凌歌是这么觉得的。
但好不容易才抓住的一条线,不能轻易断了。
纪凌歌便询问道:“是否杜南海亲口告诉你,他的搭档是葛丽丽?”
张添摇头说不是,她只是在赛前见过杜南海和葛丽丽说过要排舞,但没有向谁说过这事。比赛当晚,张添和杜南海、葛丽丽,还有其他几个人坐在一起,但唯独看杜南海和葛丽丽的样子就觉得他俩肯定是要一起上台的。
纪凌歌一边记录一边想,张添是没必要骗人的。如果张添的话属实,那金阳为什么会认为杜南海的搭档是张添呢?
继续问问吧,最好是能从张添嘴里问出些当时的赛况细节,以及观众细节。
虽然法赛身上有纪凌歌交给的任务,但他却不觉得有什么重要的,只是为了消磨时间而约没课的妙子去玩。因为消磨到晚上有纪凌歌请酒。
直到在女生宿舍楼下见了妙子,看了她那一脸难安的神色才深刻地意识到有个凶手呆在学校,甚至是妙子的身边,这事果然还是令他相当不自在。
“妙子,成舟在哪?”法赛便改变了漫不经心的初衷,决定帮纪凌歌一把,“我去搞死他好了。”
妙子摇了摇头,只认为成舟心情不好多半会在宿舍呆着,而舞蹈系男生的宿舍在学校南区。
南区?法赛想起,南区是和秦启鸣住的一个地方啊。
“那个小检察官没跟你一起吗?我听说你们中午约会。”法赛说。
妙子说秦启鸣上课去了,还说那不是约会,是临时碰见的。
“是他跟踪你的。昨晚就看出他对你有意思了。”法赛向妙子伸出手,“电话给我。”
妙子拿出手机递给法赛,法赛按了两下就找到了秦启鸣的电话号码,边拨号边说:“看吧,有什么好害羞的。”
妙子脸红地强调绝对不是法赛想的那样,还说如果男生和自己在一起玩是因为自己可怜的话,她是绝对不会要的。
“放心吧,他不会觉得你可怜的。”法赛拿着手机说,“因为他比你可怜得多……喂?喂?你干嘛半天才接。”
对面的秦启鸣确实是半天才接电话。因为他在纳闷,不会说话的妙子怎么会打电话给他,而且还是在上课时间打。
“别上了,”法赛催他说,“出来!”
“不行……在上课,出不来……”秦启鸣的声音很小很小,显然是躲在桌椅间听的电话。
“什么上不上课的,快出来实践。”法赛不耐烦地说,“给你个任务办,比上那些烂课有用多了。”
秦启鸣问什么任务,法赛说让他去搞死成舟。因为昨天成舟已经见过法赛向凶手挑衅,法赛已经不能假装无关人士旁敲侧击。但成舟昨天肯定没注意到小教室里的秦启鸣,所以让秦启鸣出来和成舟打交道最好。
“我和妙子会掩护你的。”法赛还强调了一句。实际上这句的重点不在“我们掩护你”,而是表示“妙子也在这里”。
“搞死成舟?”
“对啊,去你宿舍那边。”
“成舟……他在这里啊……”
“啊!?”
秦启鸣说,成舟正和他在同一间大教室上课呢。自己坐在倒数第一排,而成舟坐在前面第五排,身边还有两个朋友。秦启鸣已经问过了,这节“逻辑学概论”也是成舟他们的选修课,朋友们拉成舟过来随便上上,想让他转移转移注意力。
这么巧啊。
“效果呢?”法赛问。
“他还低着头呢,偶尔抽抽身子,像在哭……”
“好吧,我倒要看看他能装哭装到什么时候。”
法赛便问妙子去不去教室坐坐,妙子说去哪都可以。于是法赛就问出了他们那间大教室的地点,和妙子一起过去了。
刚好,两人来到教室时是上半节课下课休息,学生们和台上的老师都无序散乱着,趁此机会可以走进去旁听。
后排的秦启鸣招呼两位一同过去坐,反正还有不少空位。
“成舟呢?”法赛和妙子坐下问。
秦启鸣指着前面第五排的其中三人,中间的便是成舟,左右两边一男一女,他俩劝累了正在面对面叹气。
而成舟颓然地坐着,虽然已经没有哭泣的样子了,但从他那背影可以看得出来他还是很没精神。
“现在去拉他问话,不方便啊。”秦启鸣说。
有两个朋友在,实在不知该怎么和他们说。秦启鸣也是废了些功夫,假装自己是成舟的朋友才问出了他们带成舟来散心的情况。
“还有一节课。”秦启鸣说,“等下课吧。”
法赛使眼色问妙子的意思,妙子点头,还做了一些手势。这时秦启鸣机灵地插道:“刚才妙子手语的意思是:我也选过这课。”
法赛和妙子摇头,表示你猜错了。
“那是什么意思呢?”
“待会儿就知道。”
上课了,全体同学归位,那名穿着正装还拿着一尺长教鞭的男老师也挺起胸膛,把翻阅完的教案盖上,在黑板上写出了接下来要讲的内容。
秦启鸣开始做笔记,妙子只是双手托着下巴准备听,唯独法赛翘起了二郎腿,一个劲地望着成舟,想看看他那悲伤的表现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在安静下来后,教室的气氛就不一样了,诺大一间教室只回响着老师一人的话语。有不少同学和秦启鸣一样听得很认真,因为这个老师讲课讲得眉飞色舞抑扬顿挫恰到好处。只可惜周遭还是有一部分睡觉的、玩游戏机的、写其它科目作业的。妙子对法赛说那些人都是跑来混分的。
法赛只是盯着成舟,从背后观察着他和他那两个朋友的表现,可惜连续观察了十分钟还是什么都没看出来。
“你不会觉得闷吧?”秦启鸣小声问法赛。
“不会,我在听课呢。”
听课?
法赛的双眼看的明明不是黑板,而是成舟他那一圈。可是法赛却说,听课只要耳朵就好了,眼睛可以用来做别的事。
又过了十分钟,秦启鸣见妙子还听得津津有味,但法赛果然有点不耐烦了,便说:“确实很闷吧,你们到底干嘛要来……”
“不是说了吗。”法赛说,“搞死成舟啊。”
“离下课还有好一段时间呢。”
“你觉得下课后还能搞死他吗?”
啊?
法赛的话是什么意思,是说成舟会对在警察身边露过脸的法赛提高警惕?
“没错,”法赛说,“要搞死他,得趁现在。”
秦启鸣搞不懂了。现在还在上课呢,能怎么办!?
就在这时,法赛所等待的机会终于来了。
台上的老师瞪着后排的几位:“你们那里几位,不要说小话!有话大声说!”
秦启鸣连忙缩起头,可法赛并没有如此。
他无视老师,继续和秦启鸣说了句小话:“喂,教室不让吸烟的吧?”
秦启鸣点头,让他别说了,法赛依然不听,丢出一句:“没劲。”
这话吸引了许多同学的注意力,都纷纷回过头来看后排的法赛,连老师也瞪着他。但法赛丝毫不紧张,把身子挺了挺,双手分别搁在两边的扶手上,还是翘着二郎腿。
“这位同学,你不听课请不要影响别人!”老师严厉地说。
“没有啊……”法赛抬了抬头,像是在舒展脖子上的筋骨一样,“你不是说有话大声说吗,所以我就大声说了。”
这下就连来混分的学生们的目光也都被法赛吸引了过去。
“我是说!”老师挥起教鞭说,“你有什么想法,可以大声提出来!”
“哦。”法赛指着黑板说,“老师,刚才你那个不对。”
不对!?
哪不对了。
秦启鸣也看了看黑板,没发现什么问题啊。
老师问他有什么不对,法赛说道:“啊,记不太清了,你能不能重新说一遍。”
秦启鸣算是明白了,法赛根本什么课也没听!
老师沉默了一会儿,皱着眉头向台外迈了两步,露出了有点厌恶的表情。随后他短促地叹了口气,神态恢复平和说:“你再好好听一遍,然后指出我哪里不对,行吗?如果你指不出来,那就只好请你别再捣乱了,出去。”
“好啊。”法赛说,“那如果你真错了怎么办?”
老师又沉默了一会儿,没有理会法赛的话就开始重述刚才的问题了,似乎是认为自己讲得不可能有错。
“听好了,一个很古老的逻辑问题。”老师侃侃说道,“有两个村子相邻,一个是真话村,一个是假话村。真话村的村民永远只说真话,假话村的村民永远只说假话。现在你要去真话村旅行,走到一个分别通往真话村和假话村的岔路口时,没有路标了。正巧你发现了一个村民,但你并不知道他是真话村的还是假话村的。然而你只能问他一句话,以弄清通向两个村的正确的路。”
这个题目还真是古老又简单,法赛不屑地说:“这么简单的问题……”
“请你不要说简单。我这课是逻辑学概论,概论就不能讲得太难,否则你听不懂。还有,我不是问你答案,答案我已经写在黑板上了。我是问你,我说的话错在哪里。”老师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现在就等法赛指出他的错误了。
黑板上的答案已经明示了,解开这个题目的关键在于运用自己的逻辑,而利用他人的逻辑。既然真话村的人只会说真话,不用说,很好问。而假话村的人只会说假话,这可怎么办呢?这时就要利用两村人的逻辑,出一个无论如何都能找到答案的问题。
老师写下的答案是——
只要问那村民“请你告诉我,你所住的村子怎么去”就好了。
因为真话村村民肯定会说真话,便会指出通往真话村的路;
而假话村村民肯定会说假话,同样会指出通往真话村的路。
所以无论那个村民是从哪个村来的,你都可以知道真话村在哪,假话村在哪了。
秦启鸣想,这么古老的题目连自己都见过很多遍了,当然不会有错啊。他扭头无奈地望着法赛,觉得这下他肯定会被赶出去了。
他偷偷问妙子该怎么办,可妙子却朝他笑了笑,似乎毫不在意。
加上法赛冷笑了一声。
秦启鸣心说,难道法赛真能找出错误!?
不可能吧。
台上的老师开始催促了:“那位同学,请你说一下,到底错在哪里了?有错我一定改。”
秦启鸣也要听听法赛现在该怎么办。
法赛刚想从兜里掏出烟,但又想起这里不让抽,只好作罢。他还是连站都没站起来,仰着身子叙述道:“老师,你这样向村民提问,并不能百分之百问出正确答案。”
老师一笑:“嗯,怎么说呢?”
“真话村的人,确实会给你指出去真话村的路。但是假话村的人,未必会给你指出去真话村的路。”
“哈哈,”老师笑得更大声了,“你是想说假话村的人会故意不回答吗?”
“不是。”法赛抬起手指,向瞩目着他的各位划出了这个问题的前提,同时说道,“你是要去真话村旅行,走到一个岔路口,前面两条路一条通往真话村,一条通往假话村。可你却不知道哪条是哪条,对吧。”
“没错。”
“都说到这里了,你还不明白吗?”
“啊?”
法赛觉得这个老师反应也太慢了,便看了看周围同学,却发现人人都在好奇地瞪着他,等他接着往下说。
连秦启鸣也是。
“你们都没明白?什么大学生啊!”法赛为此感到悲哀,“按照题目那样说的话,那个岔路不是总共有三条吗!”
这么一说,大家全明白了。
除了通向真话村、假话村的路,还有一条路。那就是自己的来路。
如果村民是真话村的人,那确实会指出通往真话村的路,但是假话村的人就不一定了。他的答案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指出通往真话村的路,另一种,则是指向自己的来路。如果情况是后者,那么你还是无法判断真话村和假话村怎么走。也就是说,按照老师的那种问法,获得正确答案的几率是……
“四分之三。”法赛说。
“哦,你是考虑到了自己的来路。给你钻了空子了。”老师自嘲道,“不过照你这样说的话,这个问题就无解了,不是吗?”
法赛又冷笑一声说:“谁说的。”
“哦,你能解开?”
秦启鸣真想不到法赛居然注意到了这点,这是从古至今都没人注意到的细节啊!但是既然注意到了这点,这个问题的答案连自己也会了。
“答案是这样的。问他——哪些路不能通向你的村子。”
很简单地直接解决了。
老师无语,全班同学也无语,都眼巴巴地看着那虚心的老师在黑板上修改自己的答案。毕竟法赛确实是对的,这个题目不够严密。
妙子笑了,看来她早就知道法赛有办法的。
“好吧,我们继续上课。”老师回身话音刚落,却被法赛一语打断:“等一下老师,还没完呢。”
“你还要做什么?”
法赛缓缓站起身来,冷冷地朝他说道:“我找到你的错误了,那么也该轮到我,向你提个问题了吧。”
老师偷偷地叹了口气,答应了。毕竟学生提问天经地义。
“理论太没意思了,我们来实践吧。一个很难但又很现实的问题哦。”
“没关系,你说吧,我尽力解答。”
“是一个杀人案。”
杀人案!?
这话一出,全场学生的神经又紧张了。有些是被吓着,有些则是感到兴趣。
最惊讶的是秦启鸣,难道法赛要在这里提出昨天的凶案!?
妙子让秦启鸣不要担心,她知道法赛是决定在这节课上向成舟问话的。因为如果私下问,成舟不一定配合,但是在课堂上却不一样。
有一个只能在课堂上才能挖的坑。法赛有把握,以这个坑促使成舟乖乖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只见成舟和他左右两边的同学也回头望着法赛,其中成舟的嘴张得很大,像是认出了法赛就是昨晚和警察一起的那个人。
不用说,现在的成舟一定很紧张,想离开了吧。特别是在法赛提出他的问题后,他受到的刺激更大了。
法赛向老师提的问题是:黑夜,在一栋亮灯的房间里,有二十二个人。其中中央是一名女子,有三名男子就近围着她,距离她两三米。另外还有十七名女子围着整个场地。最后还有一名,是在更外围的旁观者。
这时问题来了。房间突然变得漆黑,以人类的视觉无法清晰地看到任何东西。女子们又会尖叫,所以听也听不清楚。直到房间重新亮了,发现大家都没怎么动过,但最中央的那名女子被捅死在原地。
“老师,你认为凶手是谁?”
就这样判断凶手,条件还不足吧,秦启鸣心想。老师想了想后也是这么对大家说的:“无法判断,都可能是凶手。你给的条件太少了。大家认为呢?”
“不,不,还有隐藏条件的。只要你先从这个局面开始分析,抓到要点后,我就会告诉你更多的线索。”法赛冷冷地说,“因为我们可是知道了,凶手是谁哦。”
他知道凶手是谁!?
秦启鸣愣了一下,不可能吧!
只有妙子明白,法赛现在是在挖坑。她偷偷地让秦启鸣关注成舟的表情。
果然,成舟的眉毛都几乎竖起来了,他一定认为昨晚的案件,警察已经判断出凶手了吧!
“那就这么分析吧。”老师只好说道,“既然是漆黑,那么死者周围三人的嫌疑最大。因为其他人若要行凶,有人挡着,不方便。”
法赛鼓掌说:“不错不错,这和我们的想法一模一样。”
“等一下!”成舟站了起来。
秦启鸣和妙子,还有成舟身边的两个同学都惊了一下。
想不到成舟这么快就忍不住了。
“你们知道凶手是谁了!?快说啊!”
他面色焦急,单手撑在桌上。既然法赛在这里出现,成舟心里的猜测不外乎两种:要么是来找他,要么是来抓他的。
法赛也注意到了,成舟撑着桌子的手是左手没错。
“喂,是谁杀了她!?”
法赛悠闲地坐下,招呼他说:“……别急啊。老师都没说完,哪轮到你说。”
“你快告诉我!是谁,怎么杀她的!”
“这位同学!”老师朝成舟喝道,“现在在上课,我们可以认真讨论,不要情绪激动。杀人案的题目的确很引人入胜,你急于知道谁是凶手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慢慢解答会更有意思。”老师还真以为是法赛出的题目。
可成舟哪等得了那么多,既然听说已经知道了凶手,当然就要问个明白!
“喂,现在就说出凶手,那还有什么好玩的。”法赛还在卖关子。
教室里发出了“就是啊”“重新推理吧”等等声音。其实这间教室里都没什么人知道法赛说的就是昨晚的凶案,更不知道成舟的激动源于自己就是当事人。
“可是,我,我……!”成舟急着想知道,又不知该怎么说好。
于是老师说:“同学,你这么着急,那就请你来分析这个案件。只要你解答正确,就能找到凶手了,好不好?我们大家都听你说。”
结果大家全望着成舟了。
秦启鸣心想,这是怎样的一个大坑啊。
在在场师生眼里,法赛谎称知道凶手,只不过是知道题目的答案而已。但在成舟眼里,那话却是找到了昨晚的真凶的意思!
但因为现在是在上课,所以他只能乖乖地站在教室中央,老老实实地按照规矩,说出自己的分析了。
成舟把自己难受的表情强制扭了回来,还稍稍喘了口气。
“……首先,有一个人不可能是凶手。”他说,“他不可能,杀掉自己的恋人……”
大家都没听明白怎么回事,成舟居然推理出了其中有一对恋人?而秦启鸣心想,成舟的思路还算清晰,至少知道先分析自己不是凶手,再去分析其他可疑的人。
“快记录。”法赛小声丢下一句。
“啊!?”秦启鸣一愣,“啊,是!”
成舟接着说道:“所以最可疑的,是围着她的另外两个男子。”
法赛说:“你和老师的分析一样嘛。”
“但是,凶手应该不是他们俩。”成舟说,“杀人凶手会把自己放在那么明显的位置吗?而且他们都不像凶手,没有动机啊……”
这点,成舟分析得确实比老师要深刻一些,说得好像他自己也有着凶手的思路一样。
“但是还是不能排除啊……”成舟犹豫道。
果然还是半桶水的分析吗。
“但那十七个女的。她们要杀人,就要路过那三个男的。黑暗中很可能撞到。”
说得没错。
“那就只剩下那个外围的旁观者了。”
他想说白老师是凶手吗?
“不对,那个旁观者要来杀人,也会撞到人。所以凶手……不,等一下!对了!”
“怎么?”
成舟突然说:“他可以把要杀的人叫到自己面前来!这样自己就不会担心撞到人了!”
“啊……?”
全部人目瞪口呆。
你的推理实在太搞笑了吧。死者死前走到凶手面前,没有撞到人,被杀了后还能自动走回原位?
“嗯,凶手一定有什么方法把死者运回原位的。”
大家都明白了,他在构思侦探小说呢。
法赛说:“没有什么特别的手法的,凶手就是简简单单地走过来,一刀捅死人。这题目关键不在杀人手法,而在谁杀的人。说白了,成舟,你怀疑谁!”
“白老师!”成舟说,“整个舞蹈动作都是他安排的,他当然会安排一个方便自己杀人的布局了!”
除了秦启鸣、妙子和法赛,大部分人又都不知道成舟在说些什么了。
法赛反驳道:“那种队形能方便他杀人?杀人动机呢?还有白老师能确定屋子变黑的准确时间吗?变黑时,舞蹈进行到哪个步骤,都是不一定的。”
“所以整个舞蹈,队形都没怎么变化过!虽然我根本不知道她被杀的原因是什么,但是案发后,白老师的表现也和平常不一样了!”成舟说,“那白老师到底是不是凶手啊!?我已经说了我的分析了,你快告诉我!”
“你有在认真地分析吗?”
“我脑筋不太好,不要让我想这个!这个问题不是你们警察的责任吗!”
“好吧,我来告诉你答案。”
答案揭晓!?
不可能吧。法赛怎么就知道谁是凶手了?
法赛说:“凶手,是房门边的一名女生。”
只见成舟回忆了一下,表情突然变得吃惊。
“是……她?”
“嗯。”
“你们说的,凶手是……葛丽丽?葛丽丽,她为什么要杀她!她没有动机啊!!”
“这个嘛……”法赛挠头想了想,成舟却焦急地追问:“为什么!真的是她吗!?”
法赛别过头去说:“你说的什么葛丽丽啊……我怎么知道杀人动机啊……”
“那,你们到底查到什么了!?”
于是法赛公开了答案。
杀人凶手是门边的一名女生,因为那个女生离电灯按钮最近。既然是蓄意杀人,那只有她才能关了灯,跑过去杀人,然后回来开灯。
就是这么简单。
这答案让老师和同学们大失所望。也难怪,因为这是法赛临时想出来的无聊答案嘛。
“什么意思!”成舟大喝道,“昨晚的情形不是这样的吧!”
“你到底在激动什么?”法赛莫明其妙地说,“什么昨晚?昨晚发生什么了吗?”
嗯,法赛不过是出个题目,上课用来讨论讨论罢了。他又没说是停电,也没说那些人在屋里跳舞。当然,他更没说警察找到了昨晚的真凶,只不过是成舟自己这么以为的而已。
“这题的答案本来很有趣的。根据不同人的不同分析,有很多种不同的答案。结果被你给搞砸了。”法赛对成舟说。
这话把成舟气死了。
于是成舟的供述就这么被记录了下来。他说他觉得白老师有问题,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其它的分析也是一塌糊涂,连关于凶手谋害吕逸欣的动机都不了解,询问他简直是浪费。
不过成舟本人的反应也属正常。如果说成舟是凶手,那听见法赛说“找到凶手了”的话,内心肯定会动摇,心想:“我被发现了!?”之类。而他现在却是一个旁观者的反应,迫切地追问“凶手是谁!”,还会稍微分析一下怀疑对象。
所以他不像凶手。
但是纪凌歌可说过,本次的凶手是很会装的。
这位成舟,说不定也在装成一个无辜者在表现着呢。
总之三名男生,就剩下杜南海的口供了。
当晚,莲海吧。
“未成年人不得喝酒。”法赛用烟指着秦启鸣说道,“你和妙子去一边喝咖啡。”
秦启鸣无语,说:“我都成年两年了。”
妙子也举起两根手指表示她也差不多。
纪凌歌穿便服的样子和普通市民一摸一样,周围任谁也看不出她的身份,加上和法赛这个不良青年坐在一起,更无法想象她居然是个警察。
她说:“你们俩别听法赛的,指不定他几岁就开始抽烟喝酒了。妙子,你知道的吧。”
妙子说不知道,在她心目中法赛未成年的时候还胆小,所以都是偷偷摸摸抽烟喝酒的。
“不是胆小,是怕教坏你才躲着你。”
“骨子里明明还是怕被逮住的嘛。”纪凌歌笑着说道。
对纪凌歌来说,她完全想不到自己居然会跟面前的这三个人打上交道。自己是阳光警花,平时在局里几乎都和比自己年长的人们一同工作,而现在这三位都比自己年轻,其中有两位还是大学生呢,导致她不由得觉得自己是不是开始老了。
即使是在查案中,她也几乎没有这样和大家放松地聚在一起过。如今虽然体会到了,但眼前的工作还是必须忙,没办法。
从莲海吧调查出来的信息也没什么特别的,和金阳所说的完全符合——上个月来参赛的人不少,其中成舟和吕逸欣因为突然停电,幸运地获得了冠军。就是这样。
秦启鸣把课堂笔记交给纪凌歌,纪凌歌问干嘛给她看这个。
这该怎么解释呢?
秦启鸣干脆解释为这是成舟的课堂记录,看了就知道。还有成舟也不像凶手。
“啊?课堂?……”纪凌歌便翻开了秦启鸣的笔记本,想不到上面写了成舟的供述。
“那么那个张添呢?你们的交谈结果怎样?”法赛问她。
纪凌歌叹了口气,说没什么能肯定的内容。张添说她猜想杜南海的搭档是葛丽丽,但询问了葛丽丽,她却说不知道这件事,甚至以为杜南海的搭档是张添呢。
也就是说,杜南海的搭档谁都不知道是谁,得直接问他了。
“那么张添、葛丽丽、白盛秋老师的嫌疑呢?”秦启鸣问。
“你啊,上课听课没有?”法赛问。
“啊?我当然听课了啊!”
“那老师都说了,中间三人的嫌疑最大啊,其他人跑去杀人肯定会撞到人的。除非有超人夜视眼。”
“呃……”
所以下一个目标已经十分明确,就是最最重大的嫌疑人,杜南海。
“妙子,叫杜南海过来吧。”法赛说。
啊!?
纪凌歌和秦启鸣吃了一惊。
他们觉得现在就叫杜南海,是不是太早了一点。
妙子拿出了手机,纪凌歌让她等等,说还没准备好呢,明天再说吧!
“要搞就快搞了。没准备好不能问啊?”
“可是,难得放松一下的……”
“这样就能更好地和他聊天了啊。”法赛说,“聊天,不会吗?”
已经来不及了。只见一名戴着眼镜,身穿衬衣的男生走进了这家莲海吧,左右寻找妙子。
他就是杜南海了。
妙子在写字板上向大家写道,她按照法赛的要求约了杜南海今晚见,见面理由是要给他一个惊喜。
“真够惊喜的……”纪凌歌说,“我们都被你惊喜到了,法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