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安这一觉睡得很长,他实在是太累了,看守所里面的生活很艰苦,这两个月以来在看守所里他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一个监室的犯人挤在的的水的床上,每天晚上侧身睡连一个翻身的地方都没有,而且白天有时还有强制劳动。一开始刚刚进去的陆安,甚至晚上根本就无法入睡,再加上再从母亲回来之后,他就一直心事重重,所以现在一放松下来,他就感受到一重一重的困意向他排山倒海般的袭来。
这一觉他睡了很久,他只觉得自己做了很多很多的梦,梦到了小时候母亲牵着他和妹妹两个人的手去逛庙会,买了很多很多的捏的栩栩如生的糖人;梦到了自己爬上那颗高大的山楂树给妹妹摘山楂,最后两个人被酸的从此再也不吃糖葫芦;梦到了他和妹妹曾经一起上下学的那条长长的柏油马路,夏天阳光一照就会在路的尽头出现一片水花,他和妹妹傻傻的跑呀跑,直到累的气喘吁吁也没有找到那一汪水。
这些曾被陆安尘封在记忆深处 不敢轻易提及的往事,如同潮水般波涛汹涌的涌来,将他淹没在美好的梦境里。
等他醒来的时候,窗外西日已斜,昏黄的日光透过窗户撒在墙面上,将一切都映衬的很温暖。房间里新挂上的钟表滴滴答答的响着,时针指向了五。
他摇了摇睡得有些发蒙的脑袋自言自语的说道,“想起了一些很温暖的事情呢。”
“等等!几点了这是?!”陆安这才注意到时间,已经五点多了!自己这一觉竟然直接从中午十二点半睡到了下午五点多,这么说来自己连母亲中午特意做的午饭都没有吃,他心里感到一阵愧疚,然后打开房门走出了房间。
“你醒了?睡得怎么样?”母亲正在客厅里织着毛衣,虽然现在买一件毛衣也花不了多少钱,但是陆安的母亲还是想要亲自给陆安织一件,在那个每个母亲都在为自己的孩子织毛衣的年代里,她为陆安做的实在太少了,这也是她心中永远的痛。
“还好,果然还是家里的床舒服,就是这一觉睡得实在太长了点......”陆安不好意思的说道。
“饿了吗?我去给你把午饭热一下。”母亲放下手中的针和毛线,想要起身给陆安热饭。
陆安心中一阵激荡,他想,人总归都是脆弱的,曾经他以为自己早已金刚不坏,没想到再次听到母亲说“饿了吗”这短短的三个字,便让他的眼泪差点失守。
这是曾经他在梦里无数次幻想的,来自母亲的问候。
“不饿。”忍住眼泪的陆安笑了,是发自内心的笑,像是一个拿到糖果的孩子,“等晚饭一起吃吧。”
之后的好多年,他都不会忘记,那一天,夕阳的余光照着母亲慈祥的脸庞,毛衣精美的花纹和细密的针脚,还有老挂钟里时间滴滴答答流走的声音。
爱如霞光,渐晚渐浓。
“我好想你,妈。”陆安用只有自己能听的到的细小声音,说出了自己这些年来最想说的话,当然,母亲没有听到。
他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然后走到了镜子面前,他已经好久没有注意过自己的形象,镜子里的他,头发已经很长,胡茬也已经长处了不少,怪不得苏羽晴在刚刚见面时会叫自己大叔,自己这副模样,没被人家当成落魄的失业大叔就不错了。不过脸上的这个猪头是什么鬼?!
在陆安左脸上,赫然画着一只细看还有些可爱的猪头,用黑色记号笔画的,估计想洗下来还要花点时间。“额......妈,这个?”
“哦!这个啊。”母亲转过身笑着说,“中午的时候淋漓干的哦。”
“为什么?”陆安有些无奈,自己好像没有惹她吧。
“唉,小安你这么迟钝可不行啊,你自己仔细想想啊!”母亲掩着嘴笑着,“臭丫头知道你今天回家,所以中午放一学就迫不及待的跑了回来,结果到家看到你在房间里睡得死死的,连中午饭都没有起来吃。一直到她要去上学走的时候,你都没有醒过来,急得她在你的床边走了好几个来回,然后恼羞成怒的跺了跺脚,在你的脸上画了个猪头就跑去上学了。”
陆安一阵汗颜,陆淋漓大概是想讽刺他和猪一样能睡所以才画了猪头吧,或者是纯粹的想要发泄一下自己的不满?
“那她有没有说什么?”陆安怯怯的问。
“哥哥是笨蛋!”母亲学着陆淋漓的样子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