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座原本是人类做一些特定研究的小山上,只有四只不死不活的妖怪。
一只站在一大滩污血中疯狂的怒吼,一只躺在一地碎石中默默地捶地。
另外两只面对面跪坐在地上,一只把脑袋埋在另一只的胸乳之中无声地哭着,另一只不停地用只剩上臂的左手和尚还完好的右手交替安抚着他。
欢兜选择变成女性的形态让共工埋胸大概是个很好的安慰方式,毕竟承受能力和泪点低到可以说是脆弱得和气泡一样的共工,也许只有女性独有的温柔可以安慰他。
只要大家都能够以正确的方式发泄出来,大概会感觉好受一点吧。
大概······吧。
作为统治者族群的人类与作为被统治者的妖怪站在两个利益集团的对立面。
四凶从人类极其不喜的恶念中来,勉强能算作人类的对立面,因此这四个天生地养的存在也被称作妖怪。
既然都是妖怪,那么某种意义上就应该不要互相伤害,而事实上,四凶除了明确表明忠于人类的化形妖怪之外从未杀过化形妖怪。
妖怪之中奉行适者生存,但除了祸妖这种靠吞噬妖怪血肉修炼的奇葩,任何有灵智的化形妖怪,都不会去做吃有灵智的妖怪这种愚蠢的举动。
因为所有化形的妖怪,某种意义上又是一种新的同类——同类何苦为难同类?
理智左右行为的欢兜和共工也好,倔强地不肯化为人形的有崇也好,甚至是在与共工第一天见面时只是伪装成祸妖的参苗也好,他们都没有滥杀过一只化形妖怪。
而他们以后竟然要化形妖怪为食,这岂非是一个让他们疯掉的事实?
并且想要逃避这种被强加的宿命似乎也不可能,因为共工亲眼看见了有崇愤怒地自杀而不死——四凶皆已死过一次,怎么可能再死?
所以有崇率先疯了。
这个看似最意志坚定的妖怪,真的被触及了他心里的底线后,崩溃起来其实可以比谁都快,在他吼叫了好一阵子之后,他忽然开始加速跑了,不知道要往哪里去。
“看来单纯的发泄不能让有崇静下心来······参苗,你还好吗?”欢兜搀着共工走到了躺在地上的参苗面前。
“好吃的食物不能吃,能吃的食物不好吃。”参苗忽然没由来地冒出了这一句话,“大哥,还有共工,你们说怎样才能让即将入口的难吃食物变得好吃呢?”
欢兜和共工皆非全能全知的存在,所以他们无言以对。
“我把自己的记忆吃掉吧······忘了难吃的食物是难吃的食物这个事实,想必就可以把难吃的食物当做好吃的食物了。”参苗继续自言自语着,忽然从天灵盖的位置以双手抽出了一大团气体。
共工可以很清楚地看见那一团气体中有无数个记忆的碎片,他想阻止参苗把这份记忆吃掉,却又不知道可以说什么。
“这是兄弟的选择,他想以一个记忆被清空的全新姿态活着,尊重他便是······顺便恭喜参苗得到了解脱。”
“我会留住过往的那些记忆,共工你的决定是?”
“我不想忘。”共工小声地说。
“那真是太好了。”欢兜原本苍白的脸因为笑容增添了几丝血色,“以后共工饥渴了的话,我可以替你解决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