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袛的话不仅让明月觉得震撼也让在座的所有人惊讶不已!
他这样的举动所代表的已经不仅仅是表面的效忠,而是把整个傅氏一族依附于司马明月了。是仅仅效忠于司马明月!就如同小家族依附于大家族一般,傅袛的表态是把自己的家族完全依附于司马明月一个人了,这是何等的匪夷所思!
明月呆愣在当场,不知所措,眼泪无法抑制的流了下来,国破家亡的时候竟然还有这样的老臣,为什么要相信我?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家族交托于我一个小孩?一个你们面前单薄的小女孩?!傅袛啊傅袛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相对于明月的哽咽与不知所措,傅袛却是慢慢起身,然后再次对着明月公主施行着最隆重的礼节,是古代最隆重的认主的礼节!
从今往后,不管我司马明月是生是死,傅氏一族都是只属于我司马明月的家族,我生便是傅氏生,我死,尤其是若我无后,傅氏也不会再有任何家族会收留,不仅如此,即使傅氏想再次独立,也会从一流家族变为三流家族,几代人的努力与打拼就会都付之流水,没有任何一个家族愿意承受这样的风险和损失,这样的馈赠让明月如何能接受?又让明月如何敢去承担这样的责任,明月自己也没有想过会变成这样!
傅宣只是安静地跟在其父亲身后,依礼向明月公主行礼,虽然脸色有点不自然,但是并没有任何异常,在他的心里,只要是父亲决定的即使自己不是很同意也不会违背。
傅畅显得非常地坐立不安,这到底算怎么一回事呢?就这样把整个家族交托到一个乳臭味干的小女孩手里?太开玩笑了吧,明明可以当做傀儡来对待,父亲到底是怎么了??这样一来如果有一天情势所迫,我傅氏还如何对明月下手?难道非要背负弑主之名吗?家族天下啊,傅氏还如何有脸苟存???父亲啊!!!!为何啊!!?
虽然这样想着,傅畅还是随着父亲,兄长一起对明月公主行了大礼,但整个人的身体却显得紧绷绷的……
明月并没有因为这天大的惊喜而失去理智,这样的馈赠让人无法接受,若你是个亿万富翁,你愿意把自己所有的钱都送给一个陌生人吗?甚至整个家族都听从他的命令吗?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会有这种好事,不可能!
明月快速的起身前去搀扶傅袛,眼泪还是不停地流着,明月哽咽道:“傅师请收回此言,明月实在无法接受,明月不是吕布,傅师也不是刘备,明月不是来索取河阴的(三国时吕布落难前去投靠刘备,刘备想让州牧之位给吕布,但因刘备三弟张飞不同意,只能作罢,不想吕布乘刘备出战袁术之际夺取徐州,令刘备的家眷和领地都没有了)。明月只有6岁多,既不能像男人一样骑马射箭,上阵杀敌,也没有傅师这样经天纬地的才能,甚至连女红也不是很精通,傅师,明月有什么能力?唱几个小曲还是写些诗赋?晋国不就是因为空谈而亡的吗?傅师不可再如此了?不然,明月会马上离开!
明月并没有说假话,自己虽然是想收服傅氏,但傅袛的行为让明月觉得惭愧无比。
和郁在一旁听着两人的对答,脸色也是变幻不定,傅袛的为人,他和郁知道,一心为公,一世清白,今日所为虽然大异世事,但从傅袛平时为人来看也不是不可能,或者傅袛还有深意?
傅畅现在对明月是满肚子的火气,这不是鸠占鹊巢是什么?那么小就会假惺惺了,哼!
傅宣听了明月的话,也没有任何表示,只是静静的看着自己的父亲,没有任何异样的反应。
傅袛被明月搀扶了起来,傅宣,傅畅也就跟着站了起来。
傅袛静静的看着明月,明月也静静的看着傅袛,傅袛弯腰拱手道:“公主不收傅氏一族,来我河阴为何?是河阴势力太小?所以公主看不上吗?”
“傅师,我前来河阴的确有过想收服傅氏一族的想法,但是傅师的行为坦荡磊落,明月惭愧万分,所以只想离开,前往长安暂居”。
“长安虽然暂时没有敌患,但长安亦是千古皇都,焉能不被外族觊觎?河阴虽小,却是鸡肋之地,暂时还没有什么人愿意费力攻伐,若是公主殿下愿意留在河阴,我和傅氏一族愿意全心全意照顾公主殿下的生活起居,全力保护公主殿下的安全!”
“傅师的忠义,明月知道了,明月之所以从洛阳大火中逃出后直接来河阴也正是因为傅师之忠义天下皆知,但明月实在无法再继续留在河阴了,明月现在真的羞愧难当”。
听到明月这番话,又看到明月的举止也的确没有任何做作,傅宣本来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显出了一丝释然。
傅畅也心下稍安,心道:凭你一个无根无萍的小女孩你敢吗?呵呵,算你有自知之明!
和郁还是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傅袛在玩什么把戏,傅袛忠义他知道,但这也太忠义了,忠义的过了就是妖了……
只听傅袛继续说道:“公主殿下若是要走,傅袛愿意天涯海角追随!河阴的事务有大郎,二郎在,老臣愿意在有生之年相伴公主!”
明月紧紧的盯着傅袛看着,明月真的想好好看看这个老人,傅袛的态度是那样真诚,弯着腰拱着手,一脸等自己示下的谦恭态度,明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自己才遭遇人生大变,身边的人一一惨死,红姨也刚刚惨遭不幸,孤苦伶仃的自己,突然面对这样的坦诚,明月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应答了,所以只有泪水不断的流下来……
佛图澄也在一旁听着看着,直到这一老一少就这么一个流着泪不知所措,一个躬身等待回应的僵持着,佛图澄轻轻叹了口气,口宣佛号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公主殿下和傅老大人都是坦诚无私之人,在这世间实在罕见!”
明月听到佛图澄的话,慢慢点了点头,伸手摸在傅袛的抱拳之上,温声道:“傅师之心,明月知道了,明月之心,傅师也知道了,明月也不再做无谓的羞惭,傅师,河阴之事仍旧由傅氏一族管理,本宫只是暂住于此,修养身体,等到身体将养好了,本宫还是要去往长安,傅师莫再挽留”。
傅袛抬起头,仔细的看着这个小女孩,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舐犊情深之感,小小的女娃,竟然已经知道取舍,知道审时度势,看来老夫这一试探还是值得的……
傅袛恭谨的回道:“公主殿下,不管公主殿下去往哪里,傅袛一定追随,今日还请公主入住府邸内苑,我已命人收拾好了一间内院,请公主殿下暂居”。
明月轻轻点了点头,也没有再说话,跟着身边的四个小婢女一起前往内苑。临走时明月看了一眼佛图澄,眼中尽是复杂之色。
佛图澄也看到了明月的眼神,但并没有说任何话,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明月看到佛图澄显得很平静的样子,就没有再犹豫,向在座众人目视点头致意后,顺从的跟着四个小婢女一起先行去内苑了。
傅袛看到明月公主走远后,又对着佛图澄说道:“大师就住在老夫的寝室旁边吧,一来可以随时讨教佛学,二来我虽然身体已好,但我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体还有很多顽疾,还需要大师再帮我好好治疗一下,三来,明月公主也需要大师不时去看看,不知大师意下如何?”
佛图澄看着傅袛点了点头,又宣了下佛号,也跟着傅袛安排的下人去新的住处了。
和郁也望着傅袛,等待他的安排。
傅袛也转过身朝和郁的方向望去,自己的这个老友,既然前来投靠自己,就一定要好好招待,所以也安排了合适的住宿之地,正待要开口让和郁也先行去西厢落脚,不想和郁却先开口道:“子庄兄,不知道我是否可以随时看望明月公主?”
“这个自然,和仆射身为左仆射尚书令,自然可以在通报后随时让公主召见”。
和郁笑了笑,心满意足地拱了拱手,跟着傅府的下人前往西厢了。
等所有人走了后,整个议事厅里只剩下傅袛父子三人。
傅畅是满肚子的话要问,傅宣却只是紧张的看着老父亲,在他想来,父亲才醒没多久,就一直在操劳,刚才和公主的会面也多次行礼,身体会不会吃不消……
傅袛感觉到了长子关心的眼神,心里是真的很暖和。慈爱的对着傅宣点了点头,有子如此,夫复何求呢?反观自己的二儿子,还是不成气候啊!
傅袛对着傅畅摆了摆手,主动开口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是不是想问为何我要把傅氏一族都交到一个小女孩身上?
“父亲明察,傅氏上有父亲,下有兄长,一切事,世道本不应插手,但事关我傅氏一族荣辱,请恕儿子无礼了!“
“你有话不妨直说”。
“父亲,虽然公主殿下是真的,但是父亲要把傅氏一族全部交托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公主有什么意义呢?何况她只是一个小女孩,若是男孩,我傅畅也愿意竭尽所能的效忠!儿子不懂父亲的心思,请父亲明示!”
傅袛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看向傅宣,缓缓说道:“世弘你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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