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熟悉的天花板和刷得雪白的墙壁,遍布四个角落的摄像头以及堪比防弹玻璃的隔离窗外陈列的笨重仪器——是监视室。
在我刚进入他们的车中时就被麻醉了,大概昏迷了十分钟,身上已经换上了条形病服。虽然他们肯定是通过密道来通行的,但仍然不得不感叹研究室的人的效率。
“明知这样已经无法阻挡我了。”
我穿过墙壁离开监视室。
虽说以防万一对四个摄像头和仪器都动了手脚,但是如果父母亲自来查看的话还是瞒不过的,我必须尽快找到我要的东西。
目前研究所所用的摄像头基本都是想子摄像头,但是我们通常称之为媒介子。
世界上大部分地区的官方称呼都是想子,但是由于传统文化差异,我们这边一般称为媒介子——当然,这是官方向外诉说的理由,实际上是因为作为古老的传统魔法师后裔,我们所能运用的不只是想子,只是不对其做细分,统称为媒介子。目前来看媒介子和想子的作用一致,出于对入乡随俗的考虑,改称为想子。之所以研究所内的摄像头不是对媒介子,是因为其他媒介子的构成特性皆不明,目前还没有相应的技术。对于现在的我们只有想子才能公开对外使用,否则就会出现灵异现象的怪谈而受到政府乃至世界的关注,我们的身份也容易曝光。
但是现在不同,研究所的保密工作很完备,不需要担心被发现,能感受到其他媒介子的也只有父母,并且他们应该在集中精力进行对白露的调整,因此此时运用其他媒介子以隐藏自身,改写事像再合适不过。
运用其他媒介子入侵摄像头从而调取资料对我来说并非难事,但是这种贵重东西,是不会这么轻易放在这么容易获取的地方的,从外界入侵的媒介子稍有不同,系统就会检查出来并加以警戒和封锁,甚至还会追踪并传给上一级,所以必须在系统能监测出来的时间内迅速完成。虽然我是父母的孩子,但是仍与他们的媒介子有所不同,只是检查出来的时间会长很多,只要在这段时间内尽可能地记录并在查出之前收回就可以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
幸亏我曾经是他们的试验品,不然要发现这个方法一定会增加很多风险,记下所有数据后,我就不再需要他们了。
“哥哥,为什么爸爸妈妈总是不在呢?”
清凉的月光下,身着古式服装的少女如此说道,睁大了眼睛,透亮的瞳孔倒映着玉石般的圆月,一副茫然的表情,却像是快要哭出来一样。
“大概,是因为我们不是他们心中的第一顺位吧。”
少年没有看向少女,而是睁大了眼睛望着月亮。
好像有谁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抬起头,睁大了眼睛,眼泪不会流下来’这种话是骗人的”。
少年眨了眨眼。
“但是不用担心,”少年露出勉强称得上令人宽心的笑容,承诺道,“白露永远是我心中的第一顺位。”
“真的吗?”
少女的眼中闪过一道光,抬起头,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用毫无波动的声音问道。
“当然是真的,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因为你是我唯一的妹妹。”
少年如此说道。
“嗯……”
收回了媒介子后,我进入了深度睡眠中。
所谓的深度睡眠其实就是父母强加进身体里的控制魔法。虽然我是失败品,但是已经被活化的脑区被过度的刺激进一步激发。因此为了控制随时可能“机能”失调的我,他们在我身体里施加了魔法。这个魔法只能被他们主观启动,平时为了保护白露不会开启,只在例行检查或者特殊情况下才会使用。
虽然我进入了深度睡眠中,但我的肉体可以由他们操控。
但是随着能力的增强,我开始能够抵抗他们的魔法,并且时间越来越长,也能够察觉在这期间,他们让我做了些什么。他们或许有所察觉,但是并没有什么表示——毕竟我这样的失败品,即使能够反抗,也会在他们的控制下很快用尽寿命。
这一次,虽然在进入这里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受到控制了,但被我自己解除了,为了尽可能不被发现,我又自己恢复了控制。
我所在的房间是与外界完全隔离的,连想子都被阻隔了,而身处睡眠中我也无法发挥自己原本的能力,只能依靠身体原本的生理机能来感知。
深度睡眠期间只有一次有一群人进来给我挂上了全营养液,之后就再没有什么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禁锢全身的魔法突然褪去,睁开眼,坐在身边的是母亲。她双手抱胸,笔直地看向对面的墙壁,自言自语一样说道:“需要观察一星期,但没问题。”
说完后,母亲看了我一眼——如同商人对待货物(基因)的审视目光——然后起身离开了。随后有人进来给我戴上了具有术式解体功能的镣铐。虽说是镣铐,但并不妨碍正常行动,只是这种稀有材料,这么大方的做成大型的镣铐,该说真是荣幸吗。
不管怎么说,只要戴上了这个我在这里还是有自由行动的许可的。
我立刻起身离开了房间,周围断续有人走过,一如既往地行色匆匆,我迅速穿过人流,来到白露的房间门口。
在片刻犹豫后,我敲了敲门。
没有回应。
在我打算第二次敲门之时——(进来。)
“白露。”
她没有看向我,反而扭过了头。
“多管闲事。”
“我知道。”
“你知道还……”
说到这里,白露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所以,”我走到她身边坐下,“你不用瞒着我。”
白露扭头,看向墙壁上播放着虚拟影像的窗口。白露的房间与我的不同,并不是全封闭的,而且配备了各种生活必需品,还有一些称得上娱乐设施的装置。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不用担心她会逃走。作为失败品的我,作为未完成品的她,都离不开这座科研所,同时我们的性命也被这座科研所的主人,也就是我们的父母,牢牢掌握在手心。客观来说,这是对尚未成功的商品的无可非议的处置。
是的,确实如此。但是却不知为何回忆起了在故乡的事。
到日本之前的记忆其实并不清晰,甚至相当模糊,但是却清楚地记得故乡的实验室里的一幅画面:躺在手术台一样的桌面上,全身包括意识都被麻醉,盖在身上的白布中央开了一道口子,从里面露出了以同样的方式打开的肉体,血液停留在血管的横切面没有溢出,鲜红肉块中分布着点点白色,空气中媒介子在躁动,有什么即将或者已经被改变的气息如同毒蛇一般缠住周身,如同窥视着猎物般的眼神落下来,不寒而栗。
相当僵硬而又苍白,无法对此做出任何评价,甚至无法发声,即使想闭上眼睛,它也会血淋淋地刺穿眼皮,刺进眼球,笔直地扎进视网膜中。
眼前的这个人,已经不是我原来的妹妹了。但是即便如此,她是我的妹妹这一事实没有任何改变。
“这一次,多久?”
“一周。”
“这样啊,”她说,“学校呢?”
“总有办法的。”
话是这么说的,但我心里也没底。新学期刚开始,而且是我刚把白露以第一中学三年级生的身份介绍给夕夜,突然就让她转到第一高中,和我同班。就算是我,要找借口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真是靠不住……”白露把头埋进被子里,只发出声音如此说道。
“是啊,我这么靠不住,但是没办法啊,谁让我的妹妹这么优秀呢。”
“……笨蛋。”白露把脑袋埋得更深,用沉闷的声音回应道。
“脸红了哦。”
“!”
我趁她不备迅速掀开被子。
“你你你干嘛?!”
“为了防止你把自己闷坏。”我面无表情的说道。
有什么好慌的,又不是没穿衣服,再说,我怎么可能对自己的亲妹妹产生想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