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
我摆出一个诡异的歪头姿势,“像”一个第一次准备女装的男性一样笨拙地梳理着头发。
其实也不一定是“像”,某种程度上应该算“就是”才对。
不同之处在于,女装的男性可以把假毛卸下来梳,而我真毛卸下来梳就会变成恐怖故事。
我一直认为女性梳头的姿态是十分优美的。可我现在的这副模样,总觉得——
会让被看到的人尴尬得起鸡皮疙瘩。
“噫。感觉要起鸡皮疙瘩了。”
对,就像这个反应一样。
“我说你是有心电感应吗?!”我转身一把将梳子向他的方向扔去,然后仿佛想起了什么。
“还有你怎么偷看我洗澡啊变态!?”
继续刚才的话题,举个简单的例子。
你正准备发表的十万字纯手写大作被弟弟妹妹撕成一页页废纸折了纸飞机。
这时候你只能一张张把它们拼回来。因为你不能抛弃这堆废纸。哪怕展开铺平后字迹已经有超过一半看不清,你也不得不继续做完。那是你的东西,你没办法。
而且那只是你的东西,跟别人无关。地球不会因为你遇见了麻烦就停止运转。
有人说这时候还有可以依靠的朋友。
我感觉我的母体——我很想说他是一个偷窥变态,但觉得这似乎也是在骂我自己,因为我们的人格和过往记忆是相同的。
我感觉我的母体也许能算一个。而且由于是同一个人格,默契程度比一般的朋友要高得多。
但实际上——
啊,到头了?
我收回梳子,换了一个区域开始梳。
但实际上,我现在面临的最大难题不是什么上学交往,而是吃喝拉撒洗漱穿戴。
一个士兵和敌人拼刺刀,此刻正在空手接白刃,刀尖离他的眼睛越来越近。
这时候你和他说我有一个坏消息告诉你X先生我们发现你得了一种无法治愈的病顶多还能再活20年。
他肯定不会优先考虑你说的这件事的。
所以我的意思是,凡事有个轻重缓急。
也许在其他方面我确实可以依靠“我”。
但我不可能让“我”——
这个称呼真别扭……
算了!
但我不可能让林秋明来帮我洗澡。
在与女性身体息息相关的诸多生活困难面前,能救我的只有我自己。
“嗯——”
我的视线在镜中的自己身上搜索着。
怎么说呐。
最明显的不同是头与肩宽的比例,与男性身体相比,这副身体的上半身更窄。
另外,皮肤的颜色明显偏白。我把手指放在脸颊上按压了几下,感觉皮肤偏软,还稍稍有些弹。
打个拙劣的比方,如果男性皮肤可以比作稍硬的橡胶的话,现在的这层皮肤质地简直可以叫果冻……
我靠近镜子,仔细观察着自己的脸。脸型的区别是最显而易见的,下巴虽然不能说很尖,但其轮廓曲线明显和男性不同。这也是我之前佩服一些漫画家的地方,他们随手画一个脸型就能让人看出这是男人还是女人,我就不行。
我只会用一个圈加一个“#”再加上四条腿和头尾画出一只“小王八”。
其次的不同是眼眶。
眼眶明显比男性大出一圈,上下轮廓显得有些宽,因为睫毛的缘故。
说实话,我之前没有仔细观察过女生的真·睫毛。
我的意思是,那些浓妆艳抹的女性戴的假睫毛虽然很夺目能让你不得不看到它,但是那毕竟不是人类睫毛真实的样子。
还是男性的时候我的睫毛很短,很疏,因为有时候揉眼睛会带下来一两根,大大咧咧的我对此毫不在意。
现在的这幅面孔,睫毛很长,带着一定的弯曲弧度。我甚至隐约觉得在眨眼的时候自己能够感受到上下睫毛的碰撞与交叉。
我盯着镜中紫色瞳孔的大眼睛,眨了一下眼。
又眨眼。
这才意识到,我是看不见自己眨眼的样子的。
我长叹一口气,仿佛损失了什么。
在这里我要澄清一下。
我觉得看不见眨眼的样子是一种损失,绝对不是因为我的人格开始女性化。而是出于一个男性基本的喜好——“我喜欢看女生眨眼的样子”而已。
就在这时,一个从未意识到的想法突然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用英语讲,叫"It strikes me that....."
Strike, 就是那个"Counter-Strike"里的"Strike",有打击和冲击的意思。
这个词很酷,能让我立刻联想到一堆精英干员遥控着无人小车,手持着突击步枪,穿过电击铁丝网等重重封锁冲进我的脑海里,只是为了传达给我一个又一个新想法。
非常的带感。
“干员”提醒我——
在镜子面前,我岂不是想看什么姿势都可以自己做了?
我对着镜子,尝试做出一个微笑。
对,就是嘴角上翘,笑不露齿,眼睛变成一条弧线的那种。在游戏里好感度没刷得足够高是看不到这种笑容的。
结果,那反复抽搐的眉毛,不断颤抖着的嘴角让我感到无比尴尬。
这不是微笑。
放在轻小说里这是看见男人的**或者下一秒要冲上去揍男主一顿才会出现的尴尬表情。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想要在这副身体里做出一些我喜欢的女性动作,就要克服我的羞耻心。
而且我也已经预见到了,越是我喜欢的动作,就越能使得羞耻心变得强烈。
所以现在我认为,那些自称着一夜变性后,醒来第一件事是“给兄弟爽一把”的男性的想法是十分荒谬的。
羞耻心是很大的一个门槛。
话说回来,我现在觉得自己永远都不会有和一个男性发生性关系的欲望。
想到就起鸡皮疙瘩。
“有衣服吗?你的衣服给我几件。”
我只把头伸出门缝,对外面问道。
“啊,有哦。”
他从沙发上一跃而下,撸起了袖子,转身背对我似乎是想要拿出什么东西。
“衬衫就行了,还有,你的内裤就算了。”
即便他是我自己,我也不能接受穿他穿过的内裤。
“啊,我不是那个意思。”他回头看着我,俯身弯腰开始用力搬什么东西,“在你到家的前一天,那家快递就送来了你的衣服。”
……
这算什么?
还能……送“配件”的吗?
那可不可以“保修”啊老师?以后生大病了再把我装进箱子邮回去什么的?
我对天花板翻了个白眼。
“有几件?”
“一箱100,总共大概有500斤吧。”
“等一下……多少?”
“500斤啊。”
“不好意思,你说的是件(jian)还是斤(jin)?”
“250千克。”
“噗————”
我一个哆嗦,搭在门把手上的手不自觉地用了力,把门带上了,结果夹到了自己的头。
脑袋轻轻地被门挤了一下。
我按着自己头上的包。
搞不懂,搞不懂。
先不说为什么要送衣服过来,一下送来这么多,还是论斤算的,这是在买菜吗?
打开箱子后,我的表情凝固了,连额头的青筋都停止了跳动。
“喂,喂,我说你。”
“怎么了。”他回答的音调有些奇怪。
“你拆开过一次吧。”
“没有的事,没有没有。”能听出来他试图掩盖声音的慌张。
“你是不是还动过。”
“没有没有……”
“你没对着这堆东西做出一些奇怪的变态事情吧!?”
“这个是真的没有!!”
暴露了!
看来前面的“没有”是假的。
考虑到我们原本是同一个人格,我姑且相信他真的没有对着衣服做那个奇怪的事情。
偷偷拆开看过这种事情我就原谅你好了。因为是我我也会偷看……
我关上门探索着一个个小纸箱。
5分钟过去了。
10分钟过去了。
20分钟过去了。
总结如下。
这里面除了内裤和连裤*袜以外,其他的可穿戴物——
都没有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