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
我脱光了站在镜子前面,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看着,就这么看着,结果身体稍微起了点反应。
有反应是有反应,就是已经没有刚刚分化苏醒的时候那么强烈了。
我手臂贴住镜子,额头顶在小臂上,遮住眼睛。
没穿衣服又打开了头发,头发就这么一直贴在后背的皮肤上,很烦。
后退打开喷头喷在镜面上,给镜中的自己打了个滤镜,然后借着水流滴在地上的声音,我——
我尿了出来。
我在回忆站着尿尿的感觉。
然而效果很差。
尿柱不像以前一样指向下方,而是几乎完全偏向前方,在最后收尾的时候有一些尿到了膝盖上,热乎乎的,毫无准度和可操纵性可言。
不得不承认,正如林秋明所言,我的男性纯度正在下跌。
我早已经习惯了游离的两坨脂肪带来的重心改变,也已经习惯了平坦的下面,小解的时候不会再傻乎乎地站着徒劳地用手去掏那里,坐在马桶上的时候也不会习惯性地做出用手去把不存在的东西推下去整理好防止它碰到马桶圈的动作了。
当我已经沦落到褪下下半身衣物之后的第一反应是蹲下和坐下而不是掏掏掏的地步的时候,我的男性纯度还剩多少?
我觉得成为一个独立的人格很有趣,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接受了自己这个女性的身份。
嘁。
水流开得有点猛,皮肤受不了这个刺激。
我拧了拧开关。
洗澡加吹头发用了好长时间,也许害得林秋明等了好久或者干脆没能洗成,不过谁会管这种事啊。
我坐在床上盯着脚上充满了购买者恶意的粉色拖鞋,缓缓地仰下去躺在床上。
混账人渣变态白痴KY低情商+滥用语言暴力者。
其实我也知道我的男性指数在下跌,只是他这种戳破纸面直达真相的说话方式让我很不爽。我就是想顶他。
这么骂他,他有没有打喷嚏?
呀!
刚才翻了个身,不知道哪个部位压住头发扯到了,疼。
烦躁,我爬起来跪在床上,打量着自己的枕头。长头发一根又一根。不知道什么时候留下的。
脑后这些头发,躺下的时候只要脖子运动一下就会在耳侧和后脑勺沙沙作响,弄到上面也不是,压在身下也不是,搞得我睡觉不敢乱动,之前还落了一次枕。
重新躺下,试图寻找一个舒服的位置,但怎么也找不到。估计还是因为心里很乱,静不下心。
所以我现在睡不着。
“咚咚咚。”
我用胳膊肘敲门,手里抱着被子。
“你这是闹哪一出?”
开门看见我的模样后他问。
“我睡不着。”我说。
他站在门口没有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气氛很尴尬。而且长时间抱着被子,胳膊有点酸了。
“给你。”我把被子推到他怀里。
“哦……”他一脸茫然地接过。
噗,居然真的接住了,想笑。
于是我顺势钻进了他的房间。
“等等!你究竟要干什么!”
他似乎才反应过来,抱着我的被子追在我背后。
我要做什么是显而易见的吧,为什么要明知故问呢?
“男女七岁以后就不可以同房共睡了。”他说。
“是谁手跟我粘在一块还自顾自先睡着了而且醒了之后第一件事不是对此表示惊讶而是偷拍我的?”
我背对着他掐腰,打量着自己原本的房间。看着这里莫名地有了一种毕业生回母校的感觉。一切的一切都那么熟悉,可是它们已经不属于你了。
“那是因为不可抗力好吧。”
“本质上还是一样的。”
“啊,放这就行。”我指了指地板的某一块区域。
他没有把被子放在地上,而是放在了他自己的床上。
“你为什么要和我睡。”
他问。
“还不是因为你太粗暴,把我搞得睡不着了。”
我答。
真是糟糕的对话。
我们都笑出了声,各自擦着笑出来的眼泪。
“好像就在刚才我们还在吵架。”
“吵架?要是真那么平等就好了。那只是你在单方面对我采用语言暴力吧?咄咄逼人!”我抱起胳膊,把头扭到一边。
“抱歉,因为那时我实在是太想提醒你——”
“不过我想了很久。”我没给他把话说完的时间,“我想了很久,最后不得不承认,其实你说的话部分是对的。”
良药苦口。
“但是我的态度还是不太好,对不起。”
“我是真的不爽啊。”
我抱起胳膊谈下一话题,跺了一下脚。
“女孩子的身体和生活习惯真的令人不爽啊。”
“还有,我想问你一件事。你说我已经不及格了,那我现在的男性指数还剩多少?”
“你真想听?”
“真想听。”
“听实话?”
“实话。”
“……”
“怎么了?别笑啊?说啊。”
“1分。”
“满分是5分?”
“满分100。”
“我可以骂人吗?”
——————
躺进被窝,面朝着他睡的地板的方向。
我们争了好久谁应该睡在地上。我说我要睡地上,他说不行,女孩子睡地上凉到了会痛经的。我说照现在这情况来看我这辈子都不会来月经了所以没问题。他说别胡扯时候还没到罢了,顺便我让女孩子睡地上会显得我很渣很垃圾,为了我的形象考虑求你在床上睡吧。我说不不不我明明自己的床就在隔壁,还放着不用跑到别人的房间把别人挤到地上去睡,你这样也会让我显得很渣,我也有形象的啊,读者都看着呢。
他说女生渣一点才好,不然将来走上社会要吃亏的。
无言以对。
他哪来的这么多歪道理。
“我不是女生。”
我强调。
当然我也不是男生。
我是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
我决定给自己起一个酷炫**炸的新的定义词汇。要像“尼古拉·奥斯特洛夫斯基”这么绕口才行。到时候别人问我你是男生还是女生?我就用这个像“尼古拉·奥斯特洛夫斯基”一样绕口的名词回答他。
我一时还编不出来,到时候再说吧。
“喂,性无能。”
我躺在床上轻声叫着。
“你才性无能。”
“女性也有性无能吗?”
我的好奇劲突然来了。
“我不知道,随口说的。”
“切,没劲。”
“深更半夜一个美少女突然跑到你房间你什么都没做,你不是性无能是什么?”
“做不做和那方面行不行是两码事。”
这个回答好熟悉。
“而且就算你求我我也不会对你动手的,这种事情男人要负起责任把好关才行,用**驱动大脑思考然后事后才后悔的都是些人渣。”
“诶~看来我不是圣人,您才是圣人啊~”
听到他的观点我的内心毫无波动。因为他就是我,他的价值观也是我的价值观。
“但是我不信你能一直保持这样,柳下惠先生。”
我轻蔑地笑。
“那就走着瞧。”
“柳下惠,有个问题想问你。”
“我的称呼这是从此改变了吗?”
“你听我说。”我双腿夹紧被子,手抓住床单。
“我知道你反对我答应小可的请求。”
“你这么快就对她用上了这么亲昵的称呼了……”
“她不让我叫她的本名,因为她觉得难听。”
“比吕萌的还难听?”
“算是吧……不过吕萌的本名不算难听吧……”
话题好像偏了,言归正传。
“我知道你反对这件事。我也知道自己的男人味越来越淡了……但是我想帮她。”
……
地板没有回复我。
“我虽然不像男生了,但是我也不认为自己像一个女生。我觉得我能给她的生活里带进一些新的东西,一些她以前不敢接触、没办法接触到的东西。说不定这样她就能克服自己的恐惧症了。”
“志愿者人格。”
地板甩了我五个字。
“没错啊,我就是看到别人有求于自己就热情得不得了那种人,但是——”
“你自己不也是这样吗?林秋明先生?”
毕竟你就是我啊。
听见了他翻身拖被子的声音,一阵又一阵。
“在这件事情上,你能帮帮我吗?”
地板传来的声音突然平静了。
“你能帮帮我吗?”
没回复。
“那我就当成你答应了。”
“啊。”
不耐烦的声音。
“睡觉吧。明天还要上学呢。”
不耐烦的声音如此说到。
“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你就这么答应她到时候后悔了可别来找我。”
他又说。
我听见了裹紧被子的声音。
突然忍不住想笑。
结果真的笑出来了。
“晚安~”我说。
“啊。”
这一次闭上眼睛,真的能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