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啦——远远~”
砰。
我关上防盗门,踢掉高跟鞋,扶墙单脚着地换拖鞋。
幸福是什么?若是问现在的我,我会说幸福对女人而言就是脱掉高跟鞋换上平底鞋的那一瞬间。
啊~感觉加班积累的疲劳都因此而减轻了~
“好过分!我不在家你居然一个人喝啤酒!我也要喝!”
“啊~~~”
我让身体自由下落在沙发上,手里捏着啤酒罐。
身体软了。
“怎么加班?唉~还不是因为我们组的那个小何,你知道的,那个特~~靠谱的小何。”
冰凉冰凉的感觉灌进嘴里,液体中的二氧化碳不断地受热析出,舒服。
不由自主地长出了一口气。
“啊~~~”
疲劳回复~
“她啊,辞职了。”
“因为什么?我跟你说过的吧,我和你说她家比较有钱。”
“她家有钱到了她参加工作就是为了体验生活的地步。”
我垂下眼皮,摇晃着罐子内剩余的液体,这样可以听到啤酒气泡破碎发出的沙沙声。
“人家不干了,辞职了。结果现在组里就剩我和一个新人。”
“什么都不会,他真的什么都不会,好多东西都要我手把手教。又赶上最近工作突然变多了。”
“切,麻烦死了。”
跺脚,又跷起二郎腿。
“男的女的?男的啊~就那个,那个……我记得他进我们组的时候我和你说过啦。”
“怎么啦?担心啦?”
我歪头,脸上带着坏笑斜视面前这个男人。
要是十几年前没分化的话,这个人就是现在的我。
“瞧你那小样。”
我用自己裹着黑丝的腿碰了他的腿一下。
“咕咚咕咚——”
仰起脖子将剩下的啤酒一饮而尽。
“哈~”
“你给我揉揉肩或者捶捶腰,哪都行,今天我算是累死了。”
我缓缓倒下趴在沙发上,把胸压在身下。
这么累,首先要怪高跟鞋,其次就怪这两坨肉。
整个人横趴把沙发霸占,套裙下的丝袜腿就这样展开呈现在他面前。立起、放下、立起、放下……
他一会肯定伸手摸,然后把我……
这一招屡试不爽。
感觉自己这样做……有点卖骚的感觉。
……
哈?他说什么?
“那是你没见过啦!比我还要骚的分化者多了去了~”
我把下巴镶嵌在软垫里,手臂前伸鼓弄着手机。
“而且说实话这不就是你喜欢的类型吗?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比我——”
扭头朝他伸出一只手,手指沿着他的上衣滑过。
“还有谁比我更了解你……以及这里,喜欢什么。”
轻轻点了一下某个地方。
嘿嘿。
我笑了一下。
“啊?这个啊……安心吧。我在孩子们面前肯定不会这样的呀。”
“我在她们面前很矜持的。”
“切,你不信算了。”
我没有撒谎,我的这个“兼职”,确实需要我带上“第二副面孔”。
有时甚至需要“第三副面孔”。
我表现得太女性化,会引起他们的反感,增加沟通的难度。不够女性化,会给她们一种不好的心理暗示。
小分化者们往往会把心理辅导师当做女性化程度的“上限”来看待,我们表现得越女性化,这个上限就越高。这是一种带头模范作用。
所以我会根据事前的调查,决定自己以何种程度的女性形象出现在她们面前。
诚然,我们尊重某些孩子拒绝接受自己生理性别的选择。但是出于让她们能够更好融入社会的考虑,我还是希望所有孩子都能顺顺利利地成为一个个普通的女性。
“那些孩子们也是什么类型的都有哦。就像秋天的落叶一样,每一个都是——”
思绪漂到了很远的地方,因为说到“秋天的落叶”的时候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某个孩子的名字。
标准的抵触型,但是性格温顺,很乖很温柔~
我在回想摸她头的感觉。
嗯~~简直是享受啊~
下次见到她再趁机摸一次吧~
要是“那个孩子”也像她这么乖就好了,她可真是让人头疼。
“说起来,那个孩子……”
我喃喃细语。
“那个孩子并不是分化者呢……”
……
“是,我曾经接触过那种不是分化者的孩子,但这种情况实在是太罕见了。”
“我想想,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是在医院……”
回忆浮现在眼前——
老实讲,一开始我还是有些紧张的。
第一次接触这种和分化现象无关的孩子,不知道自己的经验还能不能用得上。
我能做的事情,是帮助一个被迫改变性别的孩子接受自己的新性别,而且仅限男变女。对于主动想要改变性别的案例,我无能为力。
但联系我的医生高中同学说,这个孩子肯定是你对口的。
一个接受性别重置手术的孩子,和我是对口的?
我仿佛猜到了什么。
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根据她母亲的描述和我的判断,我打扮得还是比较中性化的。
牛仔裤,平底鞋,朴素的T恤,头发束起。
她出现时正被三个医生按着四肢。
“老子!他!妈!不!做!手术!!!”
个子不高,但看上去力气真的很大,用三个男医生按着一点都不为过。
顶着一团粉色头发的脑袋拼命扭动着。尽管粉色是一种代表着温和的颜色,但在我眼里,这团粉色就好像是一团鲜艳的火焰。
一团蓬勃燃烧、生生不息的火。
“后来呢?”姜远问。
“呃……你说什么?”
“后来那个粉头发的孩子怎么样了?”
“抱歉……突然出现直接描述你的话的文字……我有点不适应。”
我皱着眉头戳了戳自己的太阳穴。
“后来嘛……”
我靠在沙发上,抱起自己的膝盖缩成一团,又一次缓缓向一侧倒下。
“我们只成功了一半。”
嘴埋在沙发靠垫里,透出来的声音很闷。
“一半是指……?”
“就是一半啦!最后她接受了手术,活了下来,但是……唉……”
我不想继续说了。
“要看那些孩子们的照片吗?个个都超可爱哦,像我当年一样~”
赶紧换个话题。
先从最乖的开始吧。
我滑动手机屏幕。
啊,找到了。
……
是我犯蠢了。
小林秋叶新建不到两个月的社交账号,里面怎么可能会有自己的照片呢?而且还是个抵触型的孩子,这类孩子就算有自拍,也肯定不会发到网上的。
我一定是被刚才的回忆搞昏了头。
……
咦?
她的动态里有一条新闻转发。
一条很无聊的新闻,以至于我都没有注意它的内容。
但是我的注意力被下面的点赞栏吸引了。
因为圈子不同,我和她的共同好友除了她的本体以外应该是不会再有了才对……
但我在点赞栏看到了一个心的形状。
心形图标右边的名字,不是“林秋明”。
“可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