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凌晨五点,我在家里的卫生间蹲马桶。
还是男生的时候我在马桶上坐着的位置一直都是比较靠后的,因为我不想让丁丁碰到马桶圈。
我的这个顾虑导致自己的每次拉屎经历都是一届屎奥会。
想象一下。
两条屎戴着耳麦坐在大肠里——
观众朋友们,也许您刚刚打开电视机,您现在收看的是第■届屎林匹克运动会0.6米单屎跳水决赛现场。
下面出场的是0.01岁的小将屎XX,他选择的动作是5253B,难度系数3.4。
好,起跳。
哎呀!
这个水花没压好,溅到屁股上了。裁判可能会因此扣分。
可惜了可惜了。
我们来看一下回放。
……
我真心希望每条屎都能拿到满分。
现在变成了女孩子,下面少了一坨碰撞模型,因此我的屁股可以向马桶圈的前部移动一些。这是这副身体给我带来的为数不多的安慰之一。
手肘抵住膝盖,双手托着下巴,上半身一副碇司令的模样。
“呃嗯~~~~”
用力。
“pia”
又一坨出炉了。
有人要买吗?
啊?什么口味啊。
哈密瓜味,你信吗。
扯纸擦屁股,很别扭地从前往后擦,一下,一下,一下。
“哗啦啦啦——”
洗手。
在打着哈欠回房间的路上,我隔着房门听到了父母的对话。
好像几乎所有艺术作品都是这个套路,某些对话一定要在你刚好路过的时候出现,还正好是你想听的内容。
我妈说你见到新女儿害羞了?
我爸说还不是因为你使了个心眼。
“哈哈哈,她像不像我年轻的时候?”
“一模一样。”
“那你千万别直接下手了,那可是你女儿。”
“瞎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
靠,这是什么对话内容。
“那边怎么这么快就放你回来了?我还以为落地以后你可能会被隔离啊,问话啊,审查啊什么的。”
“这些事情他们确实做了,但时间都不长。”
“为什么。”
“几十年了。”我爸说,“某些无谓的事情早就做了无数遍,没有意义。”
“你们在天上收到的那孩子,跟(停顿),是一样的情况?”
“你是没看到那个毛子宇航员当时是什么反应。”
(翻被子的声音)
“我是没看到他的反应,但我现在看到了你对你的女儿的反应。”
“……”
“你不觉得奇怪吗?”我爸的声音。
“奇怪?你指什么?”
“持续几十年仍未被科学所解释的异常现象,竟然丝毫没有引起社会的恐慌和崩溃。”
咯噔。
一瞬间我仿佛听到了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是啊。
我在心里想。
为什么?
“我最近看了一本书。”我听到妈妈说。
“书中的世界里,地球上‘突然’出现了一种生物,注意,是毫无根据可查的那种‘突然’,它们可以用反重力的方式飞行,最大的飞行速度超过了音速,它们进食的方式是把猎物扔进自己产生的微型黑洞里慢慢扯碎,而且它们只吃人类的肺。”
“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也觉得荒谬吧。”听起来感觉她在笑。
“但那个世界的人们并不觉得。他们用一种技术改造了所有人的观念,让全部人类默认这种无法用科学解释的生物和普通的老虎狮子一样,是自然界原有的一部分。人类社会因此继续保持了稳定——诚然,因为这种生物的存在,人类的生存变得更为艰难就是了。但在人类的眼里‘它吃人’这件事已经和老虎吃肉毒蛇咬人一样,是一种‘危险’但不再‘异常’的事情了。”
“主动忘掉它的超自然性质来换取社会稳定,就像鸵鸟把头埋进沙子一样?”爸爸的声音。
“你的比喻有点偏差,不是鸵鸟把头埋进沙子——”妈妈说。
“——而是鸵鸟把自己变成了看到某样陌生异常物体不再会像以前一样‘害怕得把头埋进沙子’的模样。”
“嗯……”
“说不定我们都是被改造过的‘鸵鸟’~”妈妈的声音。
我明白妈妈是什么意思。
我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张开,握紧。
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
一副活生生的完整的女孩子身体。
我究竟是从哪来的?
谁创造了我?
我……
我究竟是谁?
为什么社会这么容易就接受了我……我们?
“顺便小江,我还要纠正你一个地方。”
妈妈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考。
“怎么了?”
“‘鸵鸟把头埋进沙子是为了躲避危险’这种事情,其实是谣言。”妈妈说。
……
科学家总是喜欢较真。
“好吧……”
“小江,还有件事。”
“又怎么了?”
“你这个地方倒是和鸵鸟很像呢,真精神。”
“别闹。”
被子翻动的声音。
呼吸声。
……
我觉得我不能继续偷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