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疼疼……”
强忍着疼痛没让自己在地上蜷缩成一团,我伸手去拉屁股上的裙摆。
有时候觉得挺讽刺的,每次遇到突发情况我的第一反应都是关心裙子……
娘化系数,+100。
“同学……没事吧?”
开门的人发出声音。是男人的声音。
“还好……”我挤尽肺部空气吐出两个字。
“不好意思,真的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屋子里面还有人……”
“没关系。”
我翻了个身屁股着地,看着这片狼藉的地板。感觉试卷全被我压皱了。
“能站起来吗?”头顶的关切的声音问,随后视野中出现一只手。
想了又想,我最终决定靠自己的支撑站起来。
“真的对不起……小叶……”
“没关系。”我拍了拍裙子的灰,又蹭了蹭腿上的丝织物,把身上各部分整理好。
啊?是不是因为我没有选择接受他的帮助站起来,让他以为我在生气?
这个误会有点大,我赶紧摆手解释。
我说我真的真的没事,站起来那一下没接受你的帮忙是因为我的个人原因。
说白了,在电影院事件之后,我一直在尽量避免让自己与包括小明在内的所有男性发生身体接触。
“如果你真的想表达歉意的话,不妨帮帮我把这些——”我指了指地上斑驳的白纸,皱了是皱了,但估计还能用。
…………
男孩子就是方便啊。
我蹲着看着面前这个一下一下弯腰去捡试卷的男生。分化以后我捡东西都是蹲着捡的。
在经过了快速的思考之后,我开始质疑自己,穿着身上这套冬季制服弯腰是不是根本不会走光(因为裙子变长了一些)?但我没有自己尝试过。
我也不敢在这里做出第一次尝试。
“我来吧。”
他伸手捡走我刚想去捡的一张试卷,手背一下碰到了我的手指。
……
心里泛起了莫名其妙的波纹。
咦?
我停住身上所有的动作,呆呆地盯着这个正在忙碌的人的侧脸。
总感觉……这个人……我在哪见过……
“呼——”莫名其妙的窗户突然又开了,但因为门是紧闭的,所以进来的风不算很大。
“这个窗户……”这个男生从怀里掏出一块平板模样的东西压在自己刚摞好的纸堆顶端,前去关窗。
“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我站了起来。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又蹲下继续捡地上的试卷。
“沙……沙……”纸张摩擦的声音。
“在电影院。”他说。
我瞥了一眼那个压纸的板子,草纸特有的土黄色,泛着手写板一样的镜面光泽,这就是那个东西。
我开始翻阅自己对应的记忆……之前的……还有刚才的……
等等!
他他他,他几分钟前叫了我“小叶”!
“你怎么知道我叫什么!?你,你是……”
可能是感到有些惊讶,我一个激动将疑问直接说了出来。
他的捡拾动作暂停了几秒,似乎是在思考怎么回答我。
“因为你可是个名人呀,在学校里。”
这是他的回答。
自从变成女生后,我逐渐发现自己变得非常能够察言观色。现在在这里我嗅到了明显的撒谎的味道。
大脑各个线程飞速工作。尽管我不知道它们在运算什么东西,但整个脑内还是被各种徒劳无功的胡乱思考所占据。
翻译过来就是我迷糊了。
我看到他把最后一张散乱的纸张捡起,把手里所有的纸张放在桌面上,背对着我。
“现在是第多少……你还记得吗?”
“抱歉,你在说什么?”
他在说什么?
我隐约听到“多少”后面似乎有一个“z”音开头的字,但是我听不清。实际上人类对于含糊不清的语言文字是有一定的脑补能力的,如果我对他说的东西有所了解,即便我没听清这个字的具体发音我也能猜出他究竟想说什么。
我没有猜出来,那这意味着我对此真的一无所知。
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到他看向我的眼神里似乎带有“愤怒”的成分,而且眼神注视的方向似乎异常遥远。眉头一闪,这丝“愤怒”似乎又转化成了“怜悯”,注视的焦点也变近了。
“没什么。”他说。
滋滋滋……
我可能是有点累了导致眼花,自己眼前的这个人的轮廓看起来有点虚……
“我自我介绍一下。”
他拿走自己用来压纸的板子,塞回外套内怀。朝我伸出右手。
“我叫李子衣。‘与子同袍’的‘子’,‘岂曰无衣’的‘衣’。”
犹豫了一下,我还是握住了他伸过来的手。我注意到了,在报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他有些不安,就好像有另一个人正在注视着我们俩,而他此时正在“表演”给这个人看一样。
为什么?
“我叫林秋叶,虽然我觉得你可能已经知道了。”
“你来这干什么?”他问我。
“我来送试卷。你呢?”
“我来取一些文学部要用的资料。啊……忘了说,我是这个学校的文学部部长。”
“文学部?我都没听说过原来我们学校还有文学部……啊,对不起!”我捂住自己的嘴,自己不小心失礼了。
“没关系啦。”看到我这一出他笑了。
什么嘛,这个人也是会笑的啊。
“其实文学部只有我一个人。”他翻着印好的纸堆,抽出一沓A4纸。
“哎?人数不够不是不能立部的么?”我惊讶。
“哈……”他拍了拍手里的A4纸,“因为我有点小特权……在这个……”
这个男生八成是某校领导的亲戚吧,我暗自猜测。学校的各种社团早就因为学业压力死得七七八八了,能一个人开社团的肯定是手里有些关系没人敢管的,当然,学习成绩也得足够令人放心……
“那你每天社团活动都做些什么呢?”
我们离开文印室,关上门。
“其实如果你有时间的话我可以带你去看一看,反正都好久没人来过了。”
“好啊好啊。”
“那个……”我低头,指尖勾着小西服外套的下摆,正在纠结要不要说这件事。
“我觉得……你现在这样比电影院见到你的时候开朗多了。”我说。
“你是说……”几乎是瞬间,他脸红了。
“我的意思是我觉得你现在这样挺好的……”感觉自己的脸此刻似乎也……
“为什么之前在电影院里要那样呢……”我说。
“那样”两个字后面我省略了“故弄玄虚”和“犯中二病”几个字。
什么“别瞄了你看不见”,什么“你注定不能拧开”之类的。听起来就很像中二病。
“啊……”他似乎想起来了什么,头疼似的扶了一下额头。
“光顾着跟你说话了,刚才抽出来的资料我忘了拿!”
原来想起来的是这个吗!?
他转身朝着文印室的方向小跑。
他跑路了!?
“喂!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我朝他的背影叫着。
他的身影没入了文印室的入口。
可能是不想说吧。
也许是有难言之隐,也许是我说错了话戳到了什么地方……一定是我的说错话了……
我背过身悄悄捂住自己的嘴,脸颊迅速升温。
好羞耻!
就在我认为自己说错话而为此感到自责的时候——
“因为我觉得,作为一个新角色,这样出场比较能让人产生神秘感。”
我回头,看到这个自称“李子衣”的男生将上半身从文印室伸了出来,脸上带着有一丝腼腆又混杂一丝狡黠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