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步上堤岸,又缓缓地穿过那条有点古旧的平桥。沿着一排仿佛上个世纪遗留下来的古典房屋,走了一会儿。
一声欢快的鸟叫唱出早晨的寂静,一个雀跃的身影飞快地越过视线里的天空——
尽头,山林的边缘,一座阔大的古老宅院安祥地等着他的回来。
到了。
他顿了顿,正了正身上的衣服,然后轻轻地搪开了那扇并没锁上的移门。
吱唰一声,像是从很远很远的时光里传出来,远到让人不仅产生了一种回到以前的感觉——
然后,眼前的庭院也一并如回到过去。
平白宽阔的地面,不宽的小溪潺潺着穿过,如一条看不见的丝带;一座小小的桥墩,轻轻跨过小溪,连接着彼此之岸;一棵不知名的古树,歪斜着身体,为小溪延伸出一片深绿的天空。
最后,是一座怀旧的和式建筑,这个名为“家”的古木屋子,如一位慈祥的长者和蔼地笑着迎接他回来。
他惬意地吸了一口气,带着以往的表情,走了进去。按着以往的记忆,他没有搪开移门,而是沿着宽阔的走廊走了下去。
从这里,一抬头,便可以看见远处还笼罩着些薄雾的山林顶,在淡蓝的天空中隐隐约约。而那个山林,也已经不知道有多少次俯视那个总是笑着的男孩。
卟,卟,卟,卟……
他的脚步声在寂静中显得有点响亮,像是某种缓慢的老拍子。两旁的景物,随着拍子在视野里缓缓往后流淌。
然后,在尽头的拐角处,他的脚步又轻轻地停住了。
他又微微地弯起嘴角,他又静静地看着,他的眼眸,又默默地映着那恍若梦境的一幕。
梦里的后院,那纤纤的倩影,也是这样的吧?
每当和着温柔的风轻轻地拂浮着月白色的袍服,泛起一些轻细的涟漪,如雪花粉莹的肌肤,如雪丝腻滑的长发,在淡淡的阳光下泛着微微的光晕的令人心动的侧脸,都是会令人忘记呼吸的美好。
纤纤手指上俯着身子的小鸟,单纯而真挚的小眼睛里,映着的,是脸如水的清澈,又如霜的淡然。双眸中没有繁星的夜空,则是女神眷顾的深邃。
在她的身上,带着粉色的晨光如天上洒下来的淡淡帷幕,朦胧出柔和淡雅的宁静。在她身后,冒着细微氤氲的温泉,缓缓在石池里徘徊,淌潺着宁静的水音。而那棵缓缓歪斜着身子的老树,也静静地向着条木板墙的外面,一如既往张开温暖的怀抱。
这是一幅唯美、自然而宁静的画面,像最陶醉人心的轻风。
可忽然,少女手上的小鸟扑扇起小巧的翅膀,轻轻叫了一声,舞动起身子。少女深邃的视线也随之缓缓挪移,像是某种向往,看着它,慢慢,慢慢消失在淡蓝的天空中。
直到很久,少女才收回了视线,缓缓地侧过脸。
那是世界上最美的瞬间。如梦里绽放的白花。
斗亚呆了呆。
“啊——嘻嘻……蓝,你还是这么早啊?”他像个傻瓜般笑着。
蓝没有回答。水一般清秀的脸容上,只是淡淡的冷漠。夜空般的眼眸,更是深邃得没有一丝荡漾的涟漪。
她看了他一眼,便像什么也没看见,如一个不沾人间烟火的仙子,朝屋子走去。
零星着一些落叶的后院里,莹白的小腿下,多了一双木屐发出“嗒嗒”的仿若乐钟轻敲的响声。然后,随着“唰”的一声,月白色的身影消失在移门后,后院又重归宁静。
不过,斗亚还是听到了一把淡漠而清悦的声音:
“你快要迟到了。”
于是,在这个如梦境般的早晨,一切都因为有了最纯粹的美丽,而变得如此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