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总算完成了,接下来就等时间差不多了……zzz……”
“别睡啊!列车几点开?”
“我看看……还有三个小时……让我睡会吧,这段时间都睡不好。”
“不行!阿水你虽然睡得不好,但一旦睡着了谁都叫不醒你啊!”
“好吧……总之让我休息一会。”
少年精疲力竭地倒在床上,眯着眼睛,灯光透过薄薄的车票,在他的脸颊映出图案。
“真是个笨蛋。”晴嘟囔道。
车站并不远,二十多分钟的车程,而且有晴的父亲开车送他,完全可以放心。
这一次的分别显得有些沉重。明明每年都要经历这么一次的。自己不过是个身体孱弱,无法适应气候变化的候鸟而已。
真是太遗憾了呢。
少年尝试着展露记忆中自己的笑颜,然而心事实在太乱,不知不觉成了一张怪异的脸。
“……阿水,笑得好奇怪。”
“……对不起。”
“干嘛道歉啊,你的脑子坏掉了么……”
“……对了,那两位不会来送行吧?”
“应该不会吧,虽然阿晓吵得很,但她其实很善解人意的。”
“因为担心我们平时很孤独,所以才拉上那个小不点陪在身旁么,真是体贴的女孩子。”
“不许叫人家小不点啦,阿庆会生气的。”
“是,是。”
说起那个女孩,流水不知为何有股苦笑的冲动。托她的福,自己这些日子过得沉重得很。
“呐,阿水,我能问一件事么?”
“什么?”
“你和阿庆……发生了什么么?”
“……”
难道,她发现了?
虽然曾听姑姑说过女孩子的直觉都很敏锐的,但是,不至于这么厉害吧?!
可恶,那个三十四的老处女!干嘛每次说话都说到一半啦!很危险的!(好孩子不要随便公布身边女性的年龄哦——作者字)
“那个,我总觉得你们最近很亲近,课间休息的时候常会凑到一起,上学放学也一起出现……你们难道在交往么?”
“……能得出这种脱线的结论的,也只有你了吧。”
“我是认真的啦!阿水如果要找女朋友,第一个要通知我,不是老早就这样约好了么!”
似乎确实曾经有这种事,当时的自己,还不是很明白何为死亡。
有一位哲人曾经说过,思维的深入,每进一步都意味着,世界不再是自己习惯的那样。
是的,对现在的他来说,交往、女友一类的话题,只剩下玩笑的意义。
流水微笑着指了指天花板:“从刚才开始就觉得灯光很刺眼呐,晴。”
唉?
少女不明白地看着他。
“不如这样吧,你把灯关了,我告诉你我和那家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和关灯有什么关系?”
“去吧。”他不由分说推了她一把。
“虽然之前的那些专家都无法断言,但是我可以:你的人生,还剩下不到四年的时间。”
两年前,那个人称“鬼才”的骨科医生为自己给出了确定的答案。
知晓了这一消息的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办法给他人带来多少幸福,对于自己而言,一生的长度只剩下短短的十六年。
人生的倒计时开始了。
死亡是什么?
而今,他有信心给出一个答案。
书桌里堆积了两年的剪报,是他的信心来源。
不断地搜集他人的死亡,最初是单纯地为了满足自己的求知欲,也是希望了解到自己的人生终末,可能会是什么样子。
这个世界上,有各种稀奇古怪,难以想象的死法。
很少有人是自愿离去的,哪怕是自杀的人,也不过是为了逃避活着。人生的中途戛然而止的那种感觉,在那些未经处理的新闻剪报上一目了然。
那绝不是轻松的死亡。
知晓了自己将要面临的那份沉重,就不会希望把他人卷入其中。
是了,这或许可以算是我的宿命。
他从床上直起身子,注视着少女犹疑的背影。
灯光熄灭,晴站在房门旁边,静等双眼适应黑暗。
很奇妙,前几天还在这座房子里,被阿水和阿庆的恶作剧吓得好狼狈……
但是现在,即使身处一片漆黑之中,只要知道他就在身旁,居然能够如此安心。
位于大风带的克里帕,楼房天然低矮,最高的也不超过四层,以避免被每年七八月间肆虐的飓风掀翻。恰好无铭和流水的家位于港口附近的商店街,周围的房屋最高的也只有两层,也因此,只要拉开一旁的窗帘,站在这处阁楼就可以瞥见半个港城的灯火。
虽然这个商业港没有多少有别于别处的景致,但在晴的心目中,却是十分浪漫的地方。
像这样想象着半个城市的灯火,倾听着耳畔他的呼吸声。
等等,好像忘了什么,刚才是想问他什么来着……
她纳闷地想着,下意识地伸出手去。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似乎接触到某个粗糙的东西。
绷带?
紧接着,嘴唇上传来柔软的感触。
呼吸霎时停止,双腿麻木,短暂的猜想令她无力举步。
这是……kiss?
“这这这……”少女的脑袋一瞬间短路了,脸颊发烧,不自觉地原地转起圈来。
墨染般的室内一阵混乱的乒乓声,打断了她的漫想。
“到到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她慌慌张张地把灯打开。
“……哟。”
流水倒在地上,和椅子勾肩搭背,故作轻松地露出微笑。
“啊,失败失败,本想偷袭一下的,居然摔倒了,啊哈哈。”
“真是的,到底在干什么啦!”
少女的胸口小鹿乱撞,只是敷衍地数落了一句,适才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已无心追问。
“啊,淤青了……真是的,眼看就要出发了居然给我出状况。”
晴从急救包里取出喷雾,朝对方的小腿喷着。
“啊,痛痛痛……”
少年呲牙裂嘴地喊道。
“哼,活该!”
少女回忆着嘴唇上残余的温度,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虽然还是没法放心,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另一边,某个恶作剧失败而小小受挫的少年正懊悔不已。
可恶,这家伙怎么忽然这么高兴?
嘛,本想在她耳畔来句“你又胖了”敷衍过去的,不过这样一来就省事了不少。我可不想变成那个变态小不点的夜宵……
话说,刚才被椅子绊倒的一瞬间,嘴唇似乎碰到了什么?
难道是……
少年的心跳稍稍加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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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太没挑战性了,科学教的走狗,就这点斤两么。”
两根短棍猛地一齐击中大剑的剑刃,火花迸裂,大剑的剑身竟然添了两道裂痕。
没想到刚刚研发,打磨时不得不使用二氧化碳激光的超硬合金,居然会被对手的武器一下子崩裂。
果然如加尔德说的那样,“幻想世界”存在着远高于这个世界的可能性。
巨大的迫力令他呼吸困难,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却,狼狈不堪。少女挥动着短棒,不放过任何追击的机会。
如狂潮一般的打击终于告一段落,他如释重负地啐了一口,鲜血和唾液的混合物落在湿漉漉的街面。
“真是遗憾,原本以为可以享受一番的。太过依赖幻想大结界可是要死掉的哦。”
“真不明白,你这样也能入选秘密部队?你这点水平连在街上转悠的那些杂鱼传道士也比不上吧。”
“哼,不明白就不明白吧。”虽然局面上狼狈不堪,琴三并未绝望。
是的,自己还没有使出全力。
天空中响起了某个声音,琴三眼前一亮。
哼,总算好了么。原本还以为不得不拖到后续部队赶到的,这下省事多了。
“很快就让你记住,我的名字。”
比雨幕还要早到的,是疾风。
赶在疾风之前打招呼的,是你的死神。
“能量充填,硬质雷电!Thor's Wave!”
高举的大剑成了导雷索,随着一声巨响,白光扫过,水泥地面瞬间化为焦土。
“……”
好险,只差一步就被那巨大的轰雷击中了。
堪堪退出攻击范围的庆,藏身于黑雾之中,小心翼翼地望着眼前的大坑。
庞大的能量转换为热,将周围的建筑物纷纷卷入。在赤红的焰和灰黑的烟尘下,焦黑色的恶魔露齿而笑。
“你死定了,吸血鬼。”
隐隐可以听到,警笛与消防笛的声音。
所幸自己先一步发布了假情报。两人对决期间,这条街已经处于无人状态。
先一步疏散了人群,但经过适才的一番打斗,隐隐已经可以听到警笛和消防笛接近的声音。外人赶到只是时间问题。
拖到那时的话,就算想要隐匿形迹,也不可能了吧。
混蛋,叶流水那家伙,给我快点出发啊,笨蛋!
青年一扫之前的颓势,向前踏出一步,那自信满满的步伐,表面开裂的大剑闪着令人恐惧的光。
话说还没试过呢,这种规模的雷电对我能造成伤害么?
数年前,她曾经与使用雷系魔法的元素魔法师交过手,但是从头到尾没被击中过,所以不知道。
真是的,我的实战经验还太少了啦。
她反省着自己的狂妄,不知不觉向后退了几步。
然而,刚才被逼入绝境的青年,忽然来了精神,穷追不舍。
“你完蛋了,吸血鬼。”
蕴含着巨大电能的大剑轰然斩下,庞大的能压将水泥地面轰出一个大坑。
“喔呀喔呀,真是可怕。”
物质层面而言,这确实是恐怖的力量。
但是幻想层面……
庆正慢悠悠地进行着思考,大剑已经轰然斩下。她用先前那酷似野兽的敏锐身手,游刃有余地避开。谁料那大剑挥至一半,竟然变为横斩。
“雷电可是会偏折的啊!”
什么!
猝不及防,黑影在雷鸣声中化为两段。
“糟糕,出力过度了。”琴三望着被自己肢解的对手,忍不住挠了挠后脑勺。
反正加尔德不会怪我的吧,只要能赶在天明前送去的话?
超合金材质的大剑终于碎裂了,碎片零零落落地拍打着地面,剑体的残骸惨不忍睹。
琴三不舍地望着它,仿佛在送别一位多年的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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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被雷电攻击是这样的感觉啊。”
不料,被斩成两半的黑影,一边说着话,一边将自己的身体拼了起来。
天空中雷电纵横往复,然而青年手中的大剑,已不再是杀手锏。
这是怎么回事?
炼成·三重降临。
诸葛庆站在屋顶,诸葛庆藏身于阴影里,诸葛庆被巨大的发光剑身斩为两段。
每一个都是本体,但每一个又都不是本体,本体存在并战斗着,本体不知道是谁,本体犹如一开始就不存在。
哼,科学方的家伙,我可是一直经历着这样的体验,你难道真以为科学层面的理解,可以用来对付我?
她露出愉悦的表情,欣赏蝼蚁的终末。
青年终于陷入绝望,即便还想战斗,他也已经无力与眼前的怪物匹敌。
“想逃跑么?”对方读取了他的心思,不由得一阵嗤笑。
幻想层面的存在,虽然不能完全脱离现实,但他们的身影位于远在现实之上的领域。
差距太大了。寄望于犀利的武器发动的攻击,现在看来就像幼稚的孩子第一次握紧小刀,以为自己能够征服世界一样讽刺。
一次次游走于生死之间的任务,经历了它们而活下来的我,居然迎来这样的终末……
不可以……
怎能就这样结束!
让你看看吧,白刃部队的觉悟。
黑影慢慢走近,青年的嘴角流露冷笑。
“你不该和我缠斗的,现在,我的同伴已经向着你的最后一位从者赶去,就算是本领高强的你,被夺取了从者的话也是很头痛的事吧?”
说着半真半假的大话,青年将手掌伸向空中。想象着,将全身的力量集中在右手。青年颤抖地拉动大剑上的旋钮,耳机内响起一阵细微的金属杂音,他欣慰地闭上双眼。
“是么。”
黑影淡淡地应对着她本来就不在乎的事情,虽然不想让科学方得到实验标本,但是她知道科学方那点本领,还不至于拿下一个尚未受伤的血族从者。
毕竟,自己根本就没有对那个人动手,她和之前被克里斯感染的其他人,并不一样。
身影沉默地飞掠而至,敲断对方的手足,将他推倒在地。咬开腹腔,拽出数尺长的内脏。粘稠的体液如同蜂蜜一般落在焦黑的衣装残片上,绘制着漫无目的的图案。
居然一点也不在意?嘛,本来也没有想过能够生还,这样,便好了。
“这是……最后了。”
焦土飞扬,任由对方大快朵颐。
大剑发出淡青色的光,在强烈的震动中解体,若琴三沐浴着最后的光辉,拼尽全力对着无线电说道。
“任务……失败,对手过于强大,请放弃……支援……以避免全灭……”
将对方的淡然解读为绝对的自信,琴三试图帮助他的同伴逃过一劫。
身体犹如被肢解的青蛙一般剧烈抽搐着,瞳孔猛地收缩起来。
别了,加尔德,给那个该死的混蛋加他的工资吧。就当是……把我那份给了他。
白光闪落,整个地面都震动起来。
……
庆回味着那血肉的味道,那是一个男子汉的味道,虽然对自己来说口味重了点,但她并不讨厌这种味道。
虽然实力不足,作为敌人,你是个了不起的家伙。
终于,战斗告一段落。接下来,只要熬过今夜的话……
翻动着手中的绘本,她的瞳中有某样东西在闪烁。
“我会找到你的,老师。”
风儿夹杂着白兰的馨香,将绘本翻回了扉页,那个曾令三个世界震动的名字就印在上边。
“叶无名”。
~风与影之逃亡·完~
-行间2-
~人间放逐~
每当自己站在饭馆的后门,按响门铃的时候,艾尔达总是会自然地想象,如果自己的家再远一些,到了隔壁的街区,她是否能够像今天这样,认识那个善于说故事的大哥哥。
他的爸爸似乎是个了不起的人,但他从不提起他。他为人懒散,而且还有些好色,但是,艾尔达无可救药地喜欢着他,就如喜欢着那些故事一样。
艾尔达从小在港镇克里帕长大,但她的妈妈丽贝卡并不是本地人。从上小学的时候起,她就不断听到关于妈妈的负面传闻,说她是因为被男人甩了才背井离乡到了这个城市,又说她接受了那个男人老婆的一笔钱,受了她的收买。
从她很小的时候起,妈妈就不停地换工作,直到不久前才获得了现在的固定职位,但工作都在深夜。班上那些恶劣的男孩子们,称呼她为“在外面卖的女人”,他们还想尽种种办法方法欺负羞辱她。
把死掉的青蛙放在抽屉里,撕碎她的教科书,往她的室内鞋里放铁钉,用油漆在他的课桌上写:“滚吧,没爹疼的小不点!”
每当遭遇这些,她总是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地离开教室。
只有一个人待在公园里时,她才会倾听着鸟儿悲伤的鸣声,静静地落下眼泪。
每天清早,一个比自己年长几岁的男孩子都会在白兰树包围的步道散步。他总是坐在同一个长椅上,和她一样,倾听着林间鸟儿的歌声,仰望朝阳升起的东方。如果时间还早,他会小小地睡上一觉,但每次睡觉的时间都不长。和艾尔达一样,他总是孤单一人。
艾尔达注意到他那扎满绷带的右臂,它总是散发着骇人的药味,而且总也不见好。每当少年从梦中惊醒,总要摸一摸自己的右臂,才会放心地松口气。
终于有一天,艾尔达忍不住和他打了个招呼。
“大哥哥,你为什么要在这里睡觉呢?”
少年眯缝着眼睛打量着她,表情活像一只狐狸。
“小妹妹,你为什么要在这里哭呢?”
“……我不想告诉你。”
“喔……是么。”
少年面无表情地望向远方,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嘴角得意地扬了起来。
“这样吧,我给你说一个故事,作为交换,你把你的烦恼告诉我,怎么样?”
女孩不解地望着他难以捉摸的表情变化,不知不觉点了点头。
……
现在回忆起来,那是她第一次在妈妈以外的人身上感受到那样主动的好意。
那时的故事,已经不记得了,但她还记得那个如梦的早晨,自己呆呆地盯着少年的侧脸一直听了下来,甚至忘了回家的时间。
“这样啊,真的是很难受呢。”听完了她的事后,少年没说什么多余的话,只是拾起石子,投向立在枝端的鸟儿。
鸟儿吓了一跳,扑翅闪开了。从未遭受这种攻击的它站在较高的枝头,好奇地望着发动袭击的人类。过了好一会儿,它才壮起胆子,又飞回了原来的地方。
少年又取了一块小点的石头,这次鸟儿直接扑扇羽翅,将石头拍到一旁。
“烦恼的时候,就老老实实地逃避吧。在获得面对的勇气之前,我们不妨软弱一些……就像那只鸟儿一样。”
就这样,那个名为叶流水的少年,成为了艾尔达的第一个伙伴。
-差点忘了码的行间-
顺利码完此章,感觉自己的文字功力上升了点,这也许是连续几天只想着码字的功劳吧。快速提高?貌似说得有些自大了。
虽然我喜欢奈须茸和镰池和马,可这并不意味着我想写和他们一个味道的故事。
嘛,究竟是什么味道呢,也许过几年回头看这本书,会让我多认识到一些什么吧。
逗鸟的真相……
奥尔加:“(鸟语)那个混账人类!平时都丢面包屑给我的……今天居然敢丢石头!难怪觉得刚刚飞过来的那东西不太对劲……”
彼方:“……”
奥尔加:“(鸟语)还好老娘反应快,不然……哼,下次再敢这样,老娘拉你一脑袋,记住了!”
彼方:“我想你没有下次了……就连名字都是胡乱起的……”
奥尔加:“(鸟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