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树林,当阳光洒满中央平原上每一处田野时,牧诗雨终于从大白兔的背上望见了埃莉诺城那清晰而宏伟的轮廓。
那是一座巨大的城市,像一只巨兽匍匐在一望无际的平原中央,吞吐着由西向东缓缓流淌的米尔顿河,亦迎来送往着东西南北方的客人。一条条宽阔的公路如蛛网般辐射开来,田野连成片的填充着“蛛网”间的空隙,在这片肥沃的土地上人们劳作不息,享受着母亲般的米尔顿河为他们带来的生命的恩赐,在名为埃莉诺的英雄的光辉下,为身为这座伟大城市的市民而骄傲。
随着距离的拉近,城市更多的细节开始展露,牧诗雨眼中的惊叹亦随之加深,除却一开始看见的高耸入云的建筑顶端,环绕埃莉诺城的宽厚城墙也开始展露出其巍峨的一面,如同一个巨人张开双臂,将整座城市亲密地拥入怀中,保护其不受外界的任何伤害。
远远地,可以望见埃莉诺高大的城门,其与城墙连为一体,在阳光下大敞着,就像巨兽张开了嘴,露出里面宽阔整洁的街道和繁荣的城市一景。城门两边各站立着一个与城墙等高的巨大士兵石像,将剑刃竖在胸前,坚毅地双眼凝视着远方,在它们脚下,身穿亮银色铠甲的士兵整齐地在排列在城门两侧,和石像共同守卫着这座城市的安宁。
牧诗雨早已看得眼睛都直了,如此雄伟辉煌的城市,从城门到高塔,从士兵到雕像,光是这遥遥地一瞥,一股海啸般的雄浑气势便扑面而来,扣动着每一个来访之人的心灵,只在第一眼就不由得对其肃然起敬,仿佛从这底蕴丰厚的城市表面看到了隐藏其中的英豪们的灵魂,进而由衷地拜服于他们的智慧和力量。
埃莉诺,这名数千年前在天奇大陆上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红龙骑士,如今这座繁荣城市最初的缔造者,即使早已在历史的长河中沉睡千年,其遗留下来的英雄气节依旧影响着这座城市里一代又一代的人。其后,所有从埃莉诺城里走出的英雄和传奇,都称自己为【埃莉诺的儿女】,到如今,这个称呼已是一项无上的荣誉,对于将埃莉诺视为圣城的人们来说,没有任何荣誉能与之比肩——埃莉诺城,早已是超越了帝国的统治,在整个大陆上具有超然地位的无可比拟的英雄圣都!
一座城市具有了灵魂,那么这座城市就有了繁盛不息的资本。牧诗雨见过地球上那些所谓的超级大都市,或许在面积上它们远远超出了埃莉诺城,但没有任何一座能带给牧诗雨如今这样的震撼。光是遥望着那座高大的城门,牧诗雨就仿佛看见了红龙骑士那英伟的身姿,以及匍匐在她背后、咆哮声能震动整个大陆的红色巨龙!
这一刻,牧诗雨深深感受到了游戏和“现实”的差别。无论在原来那个世界,《天奇大陆》这款游戏是如何的超前和惊艳,所模拟出来的埃莉诺城也远远达不到本尊这样雄伟磅礴的气势。牧诗雨第一次真真确确地感到庆幸,自己能够奇迹般地来到这个世界,有幸用自己的眼睛来瞻仰这座壮丽的城市。
“呼,即使已经在这座城市生活了一年,每当这样远远地望着它,还是会为它的风采所折服!”正驾驶着马车的莱瑞感叹道。
“是啊,伟大的红龙之城,伟大的光明骑士埃莉诺!”梅莉欢呼。她不知什么时候从车厢里跑出来了,盘腿坐在马车顶上,眼中闪烁着崇拜的光芒,展开双臂仿佛想要拥抱这座城市。
格瑞丝从车窗中探出头来,也望向埃莉诺城,神色复杂。老爷子曾对她说,这个世界上,没有哪座城市比埃莉诺城更加伟大,他说他死后,想葬在米尔顿河畔的小丘上,远远地守望着这座他曾深爱过的城市。
老爷子也曾是埃莉诺大学的学生。
他真的会死吗?格瑞丝眼前浮现出那道剑一般刚毅坚韧的身躯,心里为这个想法感到有些可笑,但同时又觉得有些悲哀。
——老爷子不过是个人类,无论实力再如何强悍,即使世间万物不能伤其分毫,也抵挡不住从内部蔓延出来的腐朽,低挡不住时间的侵蚀。
原来,这世上最强大的敌人,是时间。
格瑞丝望了一眼坐在雪莉怀中的女孩,神色复杂,在她看过来时迅速收敛起脸上的阴郁,展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女孩亦立即回以一个明媚的笑容。格瑞丝心情稍稍明朗,仿若内心得到了某种救赎。
或许,她需要找一个合适的时间,和女孩好好聊聊。聊聊彼此的过去和心意,聊聊未来的打算,彼此深入地了解。
希望那是一个繁星漫天的夜晚,如果有流星划过那将再好不过,在一个无人打扰的地方,或是湖畔,或是高塔,在柔软的清风掠过鬓发时,依偎在一起倾听彼此的心跳。
这是格瑞丝二十多年的贫瘠人生中,第一次冒出了这样充满粉红泡泡的想法。她突然有些理解艾德蒙了,理解了那些徒劳的浪漫和温柔,理解了他眼中的专注和憧憬,以及当一切破灭时,那如黑洞般的绝望与恨意。
牧诗雨怀疑是自己的错觉,从格瑞丝眼中,她似乎看到了太多不明的意味,像老旧电线杆上缠绕打结的电线,分不清哪根是坏的,哪根还通着电,让人不敢胡乱地伸出手去触碰,怕一不小心就被电得体无完肤。
很快,格瑞丝将脑袋缩回了车厢中,将一切的情绪隐藏在了那薄薄的帘子里,隔绝了牧诗雨探究的目光。
牧诗雨回过头,望了眼雪莉,发现她还是那样一幅漠然的神情,双眼虽凝望着埃莉诺城,却像是透过其看着别的东西,眼中蒙着一层雾,心思不知飘到了何处去。
接近埃莉诺城,公路变得宽阔起来,地面由坚硬的砖石铺砌,道路两旁矗立着一根根魔法路灯,上面镶嵌的魔法石在阳光下闪耀着熠熠的光彩。
愈走近城门,那两座士兵石像愈发显得气势磅礴,排列城门两侧的银铠士兵亦散发着逼人的凛冽气息。
牧诗雨忽然想起一件事,她差点忘了格瑞丝的身份。格瑞丝现在被整个帝国通缉,这样贸然进城会不会有些不妥?不过那些士兵看起来并没有要检查的意思。说句煞风景的话,他们的作用看起来仅仅像是好看的摆设。
牧诗雨这样想着,心情刚放松下来,就在在城门处被一名士兵拦住了。看着这名浑身笼在森冷寒气的银铠里、手持锋利长枪的士兵一步一步向他们走来,牧诗雨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尊敬的客人,”意料之外的儒雅嗓音,“城中禁止骑乘,请步行入内。”
原来只是为这事。牧诗雨顿时松了一口气。
雪莉并不多言,翻身下兔,递给牧诗雨一只手。牧诗雨微怔,回过神来,乖顺地扶着那只手下到了地面。
白光一闪,兔子硕大的身形即从牧诗雨眼前消失了,联想起兔子被召出来时的场景,颇有些像游戏里的“骑乘召唤/召回”。
不过现实中兔子是被放到哪去了呢?牧诗雨对此颇有些好奇。
兔子被召回的一幕显然也吸引到了周围人的目光,纵使在这座神奇的大陆上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生物都有,不过以这么大的一只兔子作为骑乘还是让不少人觉得新奇,牧诗雨也注意到,这一路上有不少女性在路过时都对大白兔和她投去了羡艳的目光。
牧诗雨有些向往地想:要是她也能拥有一只属于自己的软萌大白兔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