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了,日本。」
我将手提箱放在脚边,右手支在额前來遮挡住下午的阳光,仔细地观察着这个对我来说十分陌生的地方。
我现在所在的地方并没有那种高耸的楼房,也没有繁华街道上的人山人海,相反的是只有一条十分干净的大街和一栋栋独门独户的民居。大概是下午茶时间,街上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其实到了我才真正体会到,日本的确是一个十分干净的国家。即使走了很远的路,我的鞋上仍旧是一尘不染。要是换作在中国的话,我又得费劲地刷洗我的鞋子了吧。即使是在城市里,空气也还很不错,这也是日本绿化很好的证明吧。
虽然环境很不错,不过我却没有空闲去欣赏,这一切都是因为......
「可恶啊!我们究竟是到了哪里啊!」
后面传来了几乎快要抓狂的声音,因为街上没人很安静,所以我能很清楚地听到一阵疯狂地挠着头发的声音。
「如果我想得没错的话,应该是在国分寺的地界里。」
从我们现在的情况,再加上我的一系列精密推理,我最终得出了一个不得不承认的结论——是的,我们迷路了。
其实,在方向感这方面上我还是很有自信的,即使一个人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虽然会花一些时间,不过想迷路还是有点困难的。不过这一次,我却忽略了一个相当重要的因素,才导致了我人生上又多了一个污点。
「这张地图是怎么回事啊!完全和这里的地形不一样嘛!」
在我身后,一个名叫欧阳宇天的精神病患者不停地翻弄着手里的地图,嘴里还不断发出『啊~可恶啊』一类的咒骂声。
「这不都是你这个笨蛋路痴的原因!我真不知道我当时怎么想的,居然会让你去买地图!」
「我去买地图又怎么了吗!不是买到了东京和周边地区的地图了吗!」
「对!你是买到了。」
我大步走到天天的面前,一把夺过他手中的地图。
「不过,你看清楚。」
我用手指着地图的最上方。
「这里写的可是『1980年』啊!你买30年前的地图到底想干什么啊!」
「谁叫那家店把这张地图放到那么显眼的位置啊,一进店就看到了,会拿错也不奇怪啊!」
「垫桌脚的地方也叫显眼?亏你好意思把它拿起来。而且那么明显的『1980』你看不到啊!」
「只是没注意而已啊,那关路痴什么事啊!」
「这叫路痴综合征,绝对是精神方面的疾病。」
我们两个就因为地图的事在这里吵了起来,相互对峙着。
「......好热......」
「......好热......」
在一阵沉默之后,我们两个同时冒出了一句感叹。
虽然已经快10月了,不过今天却莫名的很热,在加上我们两个又在因为无聊的事吵了起来,所以现在觉得要被烤干了。
「嘛...在这里吵也没有意义,还是去找一个人问问比较好。」
我几下将那张地图揉成了纸团,然后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里。再次拿起地上的手提箱四处寻找着可以问路的人。
「那边似乎有人。」
在走过几条街道之后,天天手指向右边的那条街,告诉我那边有人。
「真的?」
顺着天天手指的方向,在右拐的另一条街上,确实有几个人影在那边。
「太好了,我去问问。」
因为实在是不想再在这种街上到处走了,我往那边小跑过去,不过天天却悠哉悠哉地走着。算了,先不用管他,问到了路再说。
走进了看,那几个人正围在墙边,好像在说些什么。
「玩玩而已嘛,又不会出什么事,我们可是很亲切的人哦。」
一个身材魁梧的光头说道。
「不是...我们还有事...所以...」
从围在4个人的缝隙,我隐约看到一个背靠在墙边,带着眼镜的女生,她显得十分害怕,极力躲避着那个人的目光。
这个...这是什么情况。
「什么!你是说你们不愿意陪大爷们么!啊!」
旁边的一个身体瘦小的莫西干头大吼着,然后将手伸进口袋里,似乎在摸着什么东西。
「是啊!我们就是不愿意去,像你们这群臭虫,还是滚回去垃圾堆离去吧!」
「啊!你...你在说什么啊!」
「不要激怒他们啊,由绘(ゆえ)!」
由于4个男人围得很死,以我到那里的距离里面除了那个戴眼镜的女生之外什么都看不到,不过从刚才的声音听来,里面应该还有两个女生。
怎么办?要去管这个闲事吗?
回头看看天天,他还在向这边慢悠悠地走着。就算是问他,他也只是会说一句『啊,麻烦死了,你决定吧』然后再将这个问题交还给我吧。
虽然剧情老套,既然要问路,那也就是没办法的事。就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方式救了那几个女生,然后再向她们问路吧。
「唉~麻烦死了。」
我学着天天的方式叹了一口气,慢慢走进那个地方。
「那个...」
「在那里!我男朋友来了,他可是超强的哦,你们就等着被好好教训一下吧!」
男...男朋友?谁...谁?
我刚一开口,从那之中就又传来了刚才一样的声音,但这次的内容显然和刚才不一样。拜此所赐,那4个自称很『亲切』的人的视线,全部集中到了我这里。
「哦,是男朋友啊。」
「小子,你想代替你女朋友陪我们一起玩玩么?」
「不...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路人...而已。嘛,说了你们也不会就此罢手的吧。看来没办法了呢。」
「哦,不逃吗。不过,我们可不只4个人哦。」
这么一说,从旁边莫名奇妙地又冒出了4个人,与身材魁梧的光头那4个人正好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将我围在了中间。
搭讪3个女生居然上了8个人,这些家伙还真是大手笔啊。不过对付我一个人,8个人似乎还不够啊。
「啊,麻烦借个过。剑,发生什么事了啊,问到路了吗?」
天天根本不管我是被围在中间,直接从后面的那几个人之中穿到了中间来。
「还没呢。」
「你也有点效率嘛。对了,话说这些人是谁?」
天天终于注意到了我们现在是被8个人围在了中间。
「那么,说了那么久,是不是该让我们消遣一下了呢。」
那个光头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和其他人一起缩小了包围圈。我也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人类吗......
「到底怎么回事啊,我想请你说明一下啊。」
「你又不是白痴,也该看得出来现在的情况吧。」
我和天天背靠着背,站在这个包围圈的最中间。以人类的常识,来说现在应该是很危急的情况了吧。
「你这个人,老是找些无聊又费劲的是来做啊。算了,先不说这些,不用契约你能解决几个?」
现在这种情形感觉就像是热血电影里的场景啊,两个战友背靠着背迎击周围的敌人,可是啊,这完全是多余的。
「全部。」
我很简明的回答了天天的提问。
「不过为了节省时间,对半分怎么样?」
「好吧,那么后面的那4个就交给你了。」
「OK。」
话虽这么说,我还是没多大动手的欲望啊。可是,对方似乎没有想要坐下来和平谈判的意思。
至于我所回答的可以全部解决掉他们也是事实。虽然这些人从外表来看,确实身体比较健壮,不过再仔细观察就可以发现,他们身上的肌肉不仅分布很不均匀而且外形也很奇怪,很明显是因经常打架斗殴而形成的。所以就凭这些人,想要伤到我也不太现实。
「你丫的!从刚才起就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啊!」
「是是...」
身体前倾,右拳与肩持平...是右直拳么。
因为看穿了这个人的行动,所以要避开也很简单。
我将右脚往旁边挪动一步,迅速将身体微微后倾,左手紧接着以快于对方数倍的速度触碰到他的右臂,并顺势将他的直拳拨往我的左边。
「!」
没有时间让你惊讶。
在左手改变他右拳方向的同时,我立即挥出右拳,径直打到了那个人的左脸上,就这样,他在数秒之内就翻滚着倒在了街的一边。
「可恶,去死吧混蛋!」
右拳上的触感还没有消失,那个莫西干头就拿着一根钢管冲了...不是,跳了过来。
双手握剑并且全力跳起来向下挥可是大忌啊。一般人不仅无法在空中改变方向,还暴露了大量的空当,可算是一个很危险的动作。
记得小时候跟着老爸习剑的时候我也这么向老爸发起过攻击,结果我的下场就是因为肋骨骨折在老爸的医院里躺了3个星期。
于是我在他挥下钢管的瞬间,像刚才一样将左脚往左前方跨出一步,并立刻将身体以顺时针的方向旋转。与我预想的一样,转过一圈之后,莫西干头毫无防备的后背完全暴露了出来。借着旋转的力量,我右手的手肘沉重的击在了他的背上。
一声闷响之后,莫西干头直接卧倒在了地上,手中的钢管也从他的手里滑落,在地上发出尖锐的金属撞击声。
之后我又借着这个势头,左脚踏在他的背上,以刚才旋转的惯性以左脚为轴开始第二次旋转,并且同时迅速地抬起右脚。
「呃啊!」
在右腿感觉到什么东西的同时也听到一声十分痛苦的叫声。就这样,一个从我后面悄悄接近的人也滚到了街道的角落里。
一。
二。
三。
是不是少了一个啊。对了,话说还有个光头...
「在这里。」
就像螳螂挥出自己的前爪一般,我迅速向后方击出自己的右手肘,打在了一个强健的肉块上。
「哼。这种柔弱的攻击,完全感觉不到痛啊。」
「这一下本来就没打算要把你怎么样,只是给你留下一点幻想而已。」
「你说什么!」
「还是乖乖躺下吧。」
我右手握拳,将顶在光头胸口上的手肘为支点,用力提起右拳,重重地扣在了那个光头的鼻梁上。
「呜啊...」
一股炙热的液体喷溅到了我的手上。
血吗...虽然不太友善,但这次,可以算作是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做的事吧。
我从口袋里拿出手帕擦拭着手上那些鲜红的印记,究竟多少次了,这样擦着自己身上的血迹,我自己也记不清楚了吧。
「切,我好象慢了啊。」
天天那边似乎也完了。
「对于你这种整天窝在家里的宅男也算不错了啊。」
「我可是经常有锻炼到自己的身体的啊,毕竟身体是宅的本钱嘛。其实要是比你这个经过那种训练的人还快的话,我自己都不相信。」
「我可是有手下留情哦,不然的话真的会出事的吧。」
「是啊...对了,现在告诉我吧,为什么你去问个路却变成了现在这种情况。」
「哦,对了。」
经他这么一说,我恍然大悟地想起了这个事情的起因。不是硬被那些人推上了这么麻烦的是吗。
「刚才这里有几个女生...可是...」
我的视线四处寻找着刚才还被围在墙边的那些女生,但是这条街上除了倒在地上的那几个混混以外就谁都不在了。
「不会吧,那些人...把事情推给我就跑了吗!」
现实是残酷的,被我们就下的那几个女生不仅没有和我预先想好的为我们指路,甚至连感谢都没有就跑了。这个世道怎么会是这样啊。
继续在这里抱怨也没有用,于是我们十分勉强地让这些被我们教训过的混混们替我们带路,最后还是到了委托我们的地方——早稻田实业学校。
「哦~不愧是初、中、高等部合一的学校,真是豪华啊。」
「但真的也太大了吧。」
「啊,这是一所私立学校嘛,也很正常吧。所以千万不要拿它和我们以前的学校比啊,会伤心的哦。」
「可差距也太夸张了吧,相比之下我们的学校也太寒碜了把!」
天天站在一边,身上挂满了灰色的阴影,嘴里不停碎碎念着。
「我不是说了别和我们学校比么...这是你自找的。」
唉~虽然与普通人不同,我们成为了契约者。可我们的本质却还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啊,像这样爱抱怨的心情还是会有的吧。相比之下,比起以前在学校那个胡乱发着脾气的天天,现在的他已经好了许多。
原来那个学校麻烦事很多,我同样也不喜欢,毕竟是从进校起就被那个老头子特别关照了的啊。不过与其呆在那个谁都不在的家里,学校做些麻烦的事要好上许多。
至少,我不会感到寂寞......
「那个...请问你们是『MN』的人吗?」
从学校里走出一个中年男子,穿着相当正式,恭敬地向我们打着招呼。
「对,我们是。」
「那真是太好了。我是这所学校的理事长,这是我的名片。」
男子用双手分别向我和天天递来了一张名片。其实名片这种东西根本无所谓,但出于礼貌我还是接下了理事长递来的名片,随意地看了一下才放进了口袋里。
天天也参照着我的动作看了下名片然后将名片放进了口袋。
「你好,我叫...望月剑。正如您所说,是『MN』的成员。他叫...」
我盯着天天,他也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
「我叫椎名冰风。」
「啊...您好。恕我冒昧地问一句,您是日本人?」
「不是,因为我们不便被人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所以用了假名,我想这个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不不不...怎么会呢。我只是听说在贵组织里正好有一位日本籍的人,所以才多嘴问了一下。」
日本籍...应该指的是妈妈吧,这么看来我们的情报外面知道的不少。
「没关系,的确是有这样的一个人,不过她这一次没有来呢。」
「这样啊,没有来啊。好了,在这里站着说话很不方便吧,而且已经过了放学时间,可能会有学生出来,你们应该也不太像被特别注意吧,我们就到里面坐下说吧。」
「也对,不过没有坐下慢慢说的时间了,您还是直接带我们到那里去吧。」
「哦...好的。」
理事长朝学校的里面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我们往里面走,然后带着我们走进了这所学校。
现在是放学后的时间了吧,日本的学生在这个时间应该都是在各自的社团里活动,除了在运动场上有些学生以外,就看不到人了。偶尔会有人注意到我们,但很快就继续投入了自己的事情中。
「是在什么时候发现的呢?」
我稍稍加快脚步,缩短了和走在前面的理事长的距离,以便和他顺利的进行对话。
「那个...是在4天前。因为再过几天就是本校的体育祭了,我校的两名体育老师就去仓库检查了下体育器材,结果...结果就遭到了怪物的袭击呢...」
理事长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手帕擦着额头的汗水,看样子遇到那样的情形确实受到了不小的刺激。
「然后呢?那两名体育老师没事吧?」
「没...没事...只是在逃跑中不小心摔伤了而已,现在正在医院里静养。」
也是,要是真出了什么事,那两名体育老师早就被人类忘记了吧。
「那个怪物呢?不会还在到处乱晃吧。」
天天紧接着问了一个问题,显得十分紧张。
又想起了那天晚上的事了吧。
「那个怪物...多亏了这个,已经顺利地被消灭掉了呢。」
理事长从他的提包里拿出一个精巧的盒子,小心翼翼地将盒子打开。像是装着一枚极其贵重的钻戒一样,里面放着一个漂亮透明的兽牙,一般看来只是个精美的水晶制品吧。」
「『牙』么。」
「牙?」
天天疑惑地看着我,这家伙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了啊,要一件一件地解释还真麻烦。
「『牙』,简单点来说就是一个承载能量的容器。就跟充电电池一样,将电能充入其中,然后在需要的时候又将电能释放出来。这样,我们可以将契约的力量充入里面,然后在之后的某个时间再释放出来,可以作为一般人护身用。类似地,其它一些力量也可以注入其中。这么说你明白了吧。」
「哦,基本上。」
「你从哪里来的这个东西我也不管了,但是这个『牙』太小了,里面已经出现了裂缝,已经无法再次填充用第二次了。」
「那还真是可惜呢...」
我将『牙』还给了理事长,虽然不能再用了,可理事长还是将它小心地放到盒子里收好。
「嘛...先不说这些了,我们已经到了么?」
其实我们从刚才就一直站在一个建筑物前,但因为『牙』的原因,我们一开始并没有注意这个建筑。这里应该就是出现裂缝的那个体育仓库吧。
「对,就是这里,我马上就打开。」
理事长马上拿出一串钥匙走到仓库的门前。应该是为了防止在发生意外,仓库的门被厚重的大锁和铁链锁着,就连开锁都显得有些吃力。
「因为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就这样一直锁着,对学生和老师那边也是一直隐瞒着。」
「不,你做的很好,这样对我们也很有帮助。」
「那真是太好了。好了,打开了。」
理事长谨慎地将门推开一个缝,观察着里面的情况。确认里面真的没什么危险之后,才又小心翼翼地将门慢慢地推开。从他这些小心谨慎的行动来看,对那天发生的事还是心有余悸吧。但作为一个普通人来说,知道这里有危险还能这么冷静地处理,也算是个十分有胆量的人吧。
但相反的,我和天天倒是显得很泰然。
「理事长,你就在外面吧。里面就交给我们了。」
「嗯,是。」
仓库里面的灯也坏了,各种体育器材胡乱地散落在地上,不注意的话很容易就会被绊倒的吧。但这种黑暗的坏境反而对我的观察更有利。
我用契约的力量仔细地探查了仓库的各个角落,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现在应该还算安全吧,接下来就只是『裂缝』的问题了。
「这里怎么这么乱啊,都没人打扫一下吗,真是的...呜啊!」
在连续的『哐当-嘣-』的声响之后,一个排球滚到了我的脚边。
「您们没事吧,因为害怕再出危险,所以就没有让人来这里收拾一下。」
「没事,理事长你就在外面等着吧。而且...天天你也注意一下脚下啊,这里还没有黑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吧。」
「呜啊。」
天天费力地从体育器材之中坐了起来,可能是撞到头了,他不地抚摸着自己的后脑勺。
「啊~真是倒霉。真么会遇到......」
天天的声音戛然而止,木讷地坐在那一堆体育器材之中,瞪大了眼睛盯着仓库的天花板。
「那是...什么...」
天天的声音有些颤抖,是看到了那个一下子接受不了吧。
「那个就是『裂缝』哦。是才形成不久的原因么,都可以直接看到了啊。不过还是让人背脊发凉啊,那东西。」
『裂缝』就跟它的名字一样,就像是空间被撕裂后的裂口一样。而『裂缝』的里面,就如同天地初开的混沌,黑色的烟雾不断地向外面喷涌而出,又在刚触碰到这个世界之后立即又湮灭消失了。
就如同游戏中的漏洞,『裂缝』也是世界这个系统的漏洞,是不同世界间的非正常通路。但却没有与『门』相同的功能,很容易就会引起世界之间平衡的破坏。
尤其是人类这种脆弱的世界,很容易就被消灭掉了吧。所以才会让我们来修补『裂缝』。但对手是世界这个系统啊,像我这种渺小的人物也只能做到加速『裂缝』的消失罢了。
「的确让人不怎么舒服。」
天天终于回过神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做?」
「你就站远一些看着吧,反正现在还不需要你来。」
「是是,我就站远一点。」
天天忘仓库门那里站了一些,然后懒散的看着我这里。
真是的,你是在看表演啊...嘛,就当是表演,我也开始吧。
话说几天前我也做过同样费力气的事,连休息都没有呢。但这一次,无论是累人的程度还是需要的时间,都没法比啊。
「祈求重构,the dark sides of contract。」
无比深邃的黑暗回应了我的请求,化为漆黑光亮的流水从我脚底开始蔓延。在黑暗蔓延的瞬间,万籁之声化作虚无。
我的世界从此变得安静。
我的世界从此陷入沉静。
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逐渐被黑暗所包围。
脚下的黑色流水就像是正在吞噬世界一般泛起一层层涟漪,一圈圈地向外面扩散,一点点地加强。我可以感觉到,自己体内娜娜娅(Nanaya)的血液在翻腾,快速地穿梭于我的身躯之中。
脚下的涟漪急速加强,甚至变得有些狂乱,成为旋转的怒涛,周围的气流也被其带动起来形成高速旋转的旋风。我自己的那稍有些长的头发就像是在拼命反抗般胡乱的摆动着。
霎时间,急速旋转的黑色水涡从边缘倾泻而出,就像是成为了数条漆黑的长龙般盘旋而上,一头扎进了那个无限吐出黑雾的混沌之中。在二者接触的一瞬间,『裂缝』之下立刻展开一个紫黑色的魔法阵,紧接着无数的能量一下子迸发出来,其冲击力普通人根本站不住脚。
「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天天在那边双手交叉挡在头的前面,艰难地承受迎面而来的力量。虽然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但从他的嘴型来看应该就是说的这个意思吧。
数秒钟之后,我的头发慢慢平静下来,头顶上那个紫黑色的魔法阵也稳定的展开了。深邃漆黑的流水也慢慢收回到了我的脚下,然后像阳光下的影子一样消失了。
「好了...终于...结束了...」
我顿时感到全身一阵酥软,一下子就跪倒在地上,嘴里还不停大口地喘着粗气。
「剑!没事吧!」
「那个...没事吧!」
天天和理事长立马就跑到我的身边,用手扶着我。
「没事...只是消耗了太多的体力...现在有些...有些站不稳了而已...休息一下就好了。」
「好了,你别说话了,好好休息一下。」
我瘫坐在地上,嘴里还是不停地喘着气。果然...要是真的要修复这种才形成的裂缝,就算是我还是差了很远啊,不过能做到这一步也很不错了。
「真是非常感谢您,为了我们学校做到如此地步。」
理事长想我鞠了一个90度的躬,像这样真诚地表示感谢的方式我还真是第一次体会到呢。
「不必那么感谢我...我不是还会向...向你们收取报酬的吗,这样我们就像是商家与顾客一样的关系了吧,按理说...该感谢的不是我们吗...呵呵...」
「您言重了,我是真的想向你们表示感谢,如果还有什么我可以做的话,请尽管提出来,我一定会竭诚帮助你们的。」
「那我们还真该谢谢你了...其实我只不过是加快了『裂缝』的消失速度而已...至于什么时候...会完全消失我还不知道...所以还要请你做好保密的工作呢...还有...」
「好了啦,你别说了,看你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就跟快咽气了一样。」
「我离死还早呢...对了理事长...还有我们需要...可以在校内自由活动的权利和...和离学校最近的住所,这些东西我应该都在邮件里和你说好了,就是这些了...」
「是的,这些我都准备好了,你们就放心吧。」
数分钟后,我的体力算是恢复了一些,已经可以自己站起来走路了。所以累人的工作才会让人讨厌啊,我倒是经常这么想。
「那个,天天。就像刚才消耗大量的体力一样,我的契约的力量基本全都用到了那个上面。」
「所以...」
「所以你的工作就很明确了。第一,担当我的护卫,在出现什么意外的时候,就交给你了;第二,还要保护一般民众的安全;第三...」
「等一下!那岂不是基本上所有的麻烦事都到我身上来了么!」
没等我说完,天天就又不满地大吼起来。
「就是这样。」
「就是你个头啊!这么多麻烦事你居然事先都不跟我说清楚!我才不要做那!抱歉,我回去了。」
天天说着便转身往门外走去,还狠狠地将自己脚边的器材踢到一边。
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让你走啊...
「随你便吧,我等会儿叫罗莎莉过来就可以了。不过,你自己可以一个人回去的话,我就不送了。」
他停住了。不对,应该是僵在了原地。
「卑鄙啊......」
天天虽然以前在学校理科成绩也还很好,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只要自己要去一个不熟悉的地方就会完全丧失方向感,而且连基本的问路都不会。
此刻的天天想必内心十分不甘,用那种鄙视的眼神看着我,不过我还是和往常一样当作没看见吧。
「那个...」
理事长似乎还有什么要说的事情。
「我校在28、29日还要举行体育祭,你看...是不是取消掉比较好呢。」
体育祭,这样全校的学生会大量集中,还会用到这里的体育器材,这样一来的确是不太好啊。
「不用。体育祭还是照常举行,毕竟无缘无故就取消了不太好解释的过去吧。至于这些体育器材嘛...天天,就由你全部搬走吧。」
「什么!又是我,你有没有搞错啊!」
天天一听到我又说道了他的名字,本来就十分不快的脸就变得更加扭曲,就像是要把握拖入炼狱的恶鬼一样。
「你用契约不是和容易就可以做到吗,我现在契约所剩下的那点力量根本就不可能搬得动这些东西啊,所以你就不要抱怨了好好干吧。」
「切...」
啊...你那什么眼神啊,嘛,无视掉,无视掉。
「真是辛苦了。这些东西就搬到空教室里去吧,我来带路。」
天天确实也放弃了挣扎,慢慢地调控起了气流,风的感觉也变了。气流逐渐加强,直至这些散落的体育器材拖至半空中。所有的器材都飘浮在了空中,没有发生一点碰撞与摩擦,从这些细微的地方来看,天天确实也慢慢熟练了使用契约。
之后天天和理事长就一边提防着被人看到一边小心地将体育器材搬到了空教室里,而这个体育仓库也以墙壁上出现了很大的裂缝很危险为由用警戒线围了起来,门也像最初一样用厚重的锁和铁链锁上了(某种意义上这个理由也没有错吧)。
而我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祈祷不要出现什么意外、然后等待『裂缝』消失就好了。所以再和理事长商量了一下这段时间的行动之后,我和天天就去了理事长之前就为我们准备好的住所。
晚饭后,我和天天又相对的坐在日式矮桌的对面。
「所以,你就选择了到那个学校里当体育老师?」
天天这么说着,同时从他的手提箱里拿出一个笔记本电脑放在桌上。
「当老师的话,在学校里活动比较方便,而且相对于学生来说也比较自由,从各个方面来说都对我们的工作有利。」
「可我们还未成年吧,作为转学生比较合适吧。」
「我们可是要以工作为最优先考虑的啊,要用什么身份也是要以什么对工作有利来选择的。至于你脑中对转学生的幻想还是算了吧。」
「最后一局纯属多余。」
「吐槽不犀利了啊。」
「我又没打算吐槽,算了,不说了,我很忙。」
天天将头低了下去,目不转睛地盯着笔记本电脑。那个笔记本电脑,好像是他从家里拿来的吧,他也回去好好见过家人了啊。
我将右手按在身后的影子上,轻轻用力,将手压进了影子当中,然后从里面拿出一个黑色的笔记本电脑。
「我也带了哦。」
「不可能!」
似乎是用眼睛的余光看到了我的动作,天天惊讶地从他的位置上爬到了我的身后,用力拍打着榻榻米上的我的影子。
「别拍了,那个是我之前就用契约改造的影子储藏柜,只有我才能用。」
「契约还可以这样么?」
天天停下了拍着榻榻米的手,又慢慢爬回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前。
「契约会随着契约者而改变,想要怎么用它,可以怎么用它全都是由契约者决定的,我这样巧用契约也是我自己想出来的。所以我说你啊,也不要老是玩游戏看动漫,偶尔也像个契约者一样考虑下怎么用契约好不好。都不说要怎么巧用契约了,你也该想出个必杀技或是秘奥义怎么样?」
「你才是RPG打多了吧。」
「麻麻...好久没玩了,要不要来一局?」
我将笔记本电脑启动了,也放到了这张矮桌上。
「什么?」
「SOLO(游戏中的单挑)。」
「随便吧。」
在初一结束了老爸的剑术修行之后,我才有了属于自己的空闲时间。因为老爸医院的工作很忙,所以基本都不会住在家里。而我因为一下子多出了太多的时间,也找不到什么可以做的事情,除了每天还是会练习剑术以外,就是出去钓钓鱼,或是在家里看看动漫打打游戏什么的。但没想到的是,这些原本我用来消磨时间所做的事情,之后就变成的与天天和gentle熟识的契机。
然而,在那之后我才发现,自己也许只是受不了孤独而已。
接下来的二十分钟,房间只听得到敲击键盘的声音和游戏的音效。
「啊...GG,我认输了。」
我双手痛苦地抱着头,身体一下子就往后倾,躺在了榻榻米上。
「要打赢我你还要在练练。」
「明明都看到了胜利的曙光了,结果还是输了。」
「你太沉不住气了,到面就开始乱了。对了,还来不?」
「今天就这样吧,我有些累了。」
我躺在榻榻米上,看着天花板上的电灯。原来,这里已经不再是那个洁白的天花板了啊。
「那好吧。」
天天的视线又回到了电脑的显示屏上。
「我去睡了,你也早点睡。」
「嗯。」
重构契约的疲惫感像是又回来了,现在我的全身都感到无力,只能拖着这么疲惫的身体走进房间。
虽然很累,但也还不想睡。就这样,没有开灯,我倚靠在窗台上,抬头仰望着天空的那一轮明月。
同样是在城市里,这里看到的月亮却比我以前看到的月亮要洁净许多。曾经在老爸的医院里,有一位护士阿姨告诉过我,在那天晚上,我停止了哭泣,睁开眼看到了夜空最为皎洁的中秋之月。
不过,我却什么也想不起来。就算可以做到『举头望明月』的样子,可是低下头来脑中却是一片空白。显然,我没有做诗人的才能。
「嘛,还是关上窗户睡觉吧。」
我从窗台上跳了下来,只出身子去关那两扇玻璃窗。但就在我身体前倾的时候,隐约看到前方的街口似乎站着什么人。
那个是...穿制服的女生?似乎还有什么人在...
虽然在夜晚我可以清楚看到很远的地方,不过因为契约大都用到了『裂缝』上面,再加上路灯的干扰,能看到这些已经算是极限了。
算了,也与我无关,还是关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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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7年9月16日 天气:雨
今年,我又逃到了她那里,。
雨一直下个不停,将她的沉睡的地方冲洗得很干净。她是一个爱干净的人,经过这番洗礼之后,她是不是会觉得很舒服呢?
可是来到这里,来到她的面前,我又该说什么呢?我这样想着,沉默地伫立在那里,什么也说不出口。
雨,变大了。
一阵冰冷的风吹过,全身不觉间就失去了力气,雨伞也从手中滑落。
无尽的天空下,灰色的雨就那样落着,毫无停息的意思。
这是她在呼唤?亦或是她在哭泣?
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
真的...很对不起......
为了谁而道歉?
我跪在她的面前,干渴着喉咙,连哭出来的勇气也没有。
这样无能的我,居然还在渴望着她的笑容,渴望着她再一次叫出我的名字。
「爸爸?」
他来了,在旁边叫着我,可我却连转过去看他一眼都做不到。
一切,都因为我太软弱。
连自己许下的誓言都没能做到,连带给他们幸福都没能做到,连带给他们幸福的机会都没能做到。
「爸爸?」
不要叫我!
「爸爸?」
不要叫我爸爸!我...根本就算不上一个父亲啊...
只能一个人活在阴影之中,就连对你展现笑容也做不到...
「爸爸...我们回家吧...」
这时,我才发现,雨已经停了。
在那片由他的小手支起的天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