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抹去残阳,笼下一层淤阻的绒麻;
我和他背对背的靠立,不言不语。
豺狼瞪着幽绿的瞳,悄然环伺;怨灵随身的哀嚎,呜咽低沉。
我隐没于黑夜,收敛着声息;但他,伫立云天,月华披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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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渠街,沈氏医馆后院
沈正看着破败狼藉的后院,心疼的直咧嘴:“这小兔崽子,下手真是没轻没重!我的院子啊~~!”
也不怪沈老爷子小气,瞧瞧往日的风景:花叶微弯药香弥散,秋虫哀叹惋。月下枯藤,花间沽酒。
且不说逼格高不高,风雅不风雅的,你就瞅瞅这意境,瞅瞅这卖点,沈正就能梗着脖子,极不要脸的来一句:还有谁?
而现如今的卖相......实在凄惨了点:残花败柳......啊呸,是残垣断壁!不说那些雅致的花花草草,那些生命力极其顽强的秋虫......叹完了最后一口气。
“怎么了?”马文挥退了保镖小郑,拄着拐棍,领着刚买来的桂花酒,施施然的走了过来。
看着这满园的惨状,马文没有点评什么,反倒是一脸的正色的坐在了石桌边上:“你真的放心?徐豪跟曹泉,都是吃人不吐骨的货色。
他们几个,终究还是太年轻了。”
“少特么在这装好人。”沈正耷拉着老脸,很是不爽利的,横了自己老友一眼:“小叶给你许了什么东西?你以为我真的老糊涂了?”
越说到后面,沈正的声音,就越是孤渺难寻。
王淮鑫的气势,那是临渊而立,肃穆绝代的风华;叶清的气势,是摩天万仞,夺人心魄的威压。
但,到底是年轻人,收不住‘势’,自然制不住‘心’。
而作为二人之师的沈正,却似枯寂雪原之上的孤月。深幽肃静,冷冷清清。如烟岚轻纱,缱绻一方诗画。
“这是应有之理。”马文没有一丝恼怒,依旧语气淡然的解释道:“老李推行‘磨刀’,虽是激烈冒进了些,但本意不坏。
小叶和小鑫这两个孩子,出身虽非是高门大户,但终究与他人不同。
而且......小叶知道自己境界了吧?明悟自身的宗师啊~~”
“啧--”沈正不痛快的咂了下舌,拿过老友斟倒的酒,直接喝了起来:“告诉老李,别让我再看到他!”
“......你们,这是何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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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清的视角)
江浚路,康太足浴城。
活动了一下手肘,感知着身躯的变化。本是熟识的气血搬动,自从中午开始,也起了不小的变化。嘛~这些倒是小事。
瞥了一眼,刚刚随手劈昏的壮汉,往日,能引起疯狂吐槽的场面,心里却无半点波澜。一种冷寂淡漠的心绪,突兀又自然的出现。怎么总有,自己要出家的预感?
错觉!一定是错觉!
淡然的扫视周围后,目光,才看向自己的脚边,那个曾主宰了,千百人生命尊严的男人。
愤怒?痛快?还是大仇得报的轻松?
我晃了晃脑袋:这谁知道?
方才淫*靡春色的气息,尚未消散。最勾人心肠的余韵,依旧飘散在空间里,引动着内心的浮躁。
“呼~~”深深呼了一口气,这特么倒是小事。转头想了想晓飞哥计划,就算以此刻冷淡的心绪,我也不禁挑了挑眉毛:“啧啧啧,杀人最狠是书生啊~~!”
......
为医者,多见众生之苦难。自坐堂会诊以来,不知见多少悲颜苦笑之事。
治病救人,总归求得是一个‘仁’字。
喜者同喜,悲者同悲。胸中抑郁,无处却是推诿。
而自己眼前脚下之人,他的赫赫威名,在这些年里,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的灌进我的耳朵。
凡间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除却‘老’之一字,其余六者,他多有建树。
自记事起,师傅曾多次言明:为医者,悬壶济世只为救苍生;不可杀人!违令者,逐!
的确,我也同意这观点,但......没说不能杀畜生吧?
NND!想了想自己师傅,那为了抱曾孙,是真特么孙子的作风......说不定,逐出师门,是个挺不错的选择?
“说到底,还是管不住自己中间这条腿啊~!”我操起一瓶尚未开瓶的红酒,颠了颠分量,恩,够了。
瞅着应该已经醒来,却仍在装昏的曹泉,一小丢丢的邪火,又在心底窜着火星:MMP,老子一五好青年,都得打光棍。你特么一狗屎人渣,却夜夜笙歌?
NND,还有没有王法了!
还装昏?你装昏是吧?
我冷然淡漠的,抬起右脚,对着他用浴巾遮盖的跨间。不着烟火的......
千斤坠!
“咔---”
“啊~~!!”
随着某蛋状物体的支离破碎,深入骨髓的剧痛,直接穿破了曹泉伪装的表相。
这几近男人忍耐极限的痛楚,让人前儒雅的曹泉,癫狂与绝!
可还未等他凄厉的哀嚎,传出门外,又一阵黑影,撕裂风声,出现在他的瞳孔里。
“砰--!!”
“呼~~,痛快。”我丢掉了手中破碎的酒瓶,看着彻底昏死过去的曹泉。他狼狈的,躺在酒香和锈味混杂的红泊里,浑身染着的,不知是血色的酒,还是酒色的血。
你问我下手,呸,是下脚如此果断利落,是不是故意的?不废话,当然是......咳咳,其实这是一个误会,我叶清是那种仇富恨现充的人吗?你看看我这硕大而又浑浊的死鱼眼。
如此大块人心的画面,我自然是......发朋友圈啦,咳咳咳,当我没说。
我也就掏出手机,拍着张高清无码,转手发给了晓飞哥。
至于我吗?
感知了一下,门外汹涌愤恨的杀意,以及如淤泥晦泽的恶意。得,打吧!
挑了挑眉,拿出别在腰间的匕首,淡然前行:“宗师啊~~,我来检验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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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嗝--你说小叶的实力?”沈正干了一杯酒,醉着个老眼,好好估摸了一下,淡定的说:“我哪知道?”
“嘿嘿嘿,你这个老货,吃人嘴短你懂不懂?”马文瞅着见地的酒瓶,顿时就不乐意了:“小心我在你这撒泼,你说不说?”
“你看看你,哪有一点世家之主的风范?喝你一点酒怎么了?”
“行,我瞧着这块地不错,我现在就躺。”
“得得得,我说还不行吗?MD,你们这群老东西,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呵呵---”
......
“嗝--行~~”沈正打了个酒嗝,满是不爽的说道:“习武修行,都是以打熬筋骨为始,御气化劲为终。练到最后......”
沈正晃悠着右手,指了指自己的心脏:“所求的,不过是对自己的认识。佛家的‘相’,道家的‘法’,虽是言及万物,但始终离不开自身。
成就宗师之人,无不是自信甚至自负家伙。对自我的认识掌控,远甚一般武者。
而小叶呢?就是一个怂包。看起来大大咧咧的,但自小被师兄压着,总以为自己不如师兄。
碰到了事,就会下意识的,拿阿鑫作标准。”
马文有些诧异的挑眉:“那你的意思是,小叶的实力,远胜于阿鑫?不可能吧,就日本杀手那次,小叶的实力虽胜与小鑫一筹。总的来说,他俩的实力也差不多啊~!”
“一代少年宗师,拿准宗师的标准要求自己,你以为,能发挥几成实力?
小叶就像一个操纵巨人的矮子,自己限制了自己的发挥。
小鑫之前和我提过,小叶在和他干架时,收了三成的力道。
但这傻小子哪里知道,小叶和他打的时候,一身功夫已经被自己压制了一半!
所以,小叶在今天之前,顶多只展现了自己,3到4成的实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