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几号了...”
暖阁里的春风，依旧是暖的燥人。离床位丈许远的窗子，挥洒进苍白而清亮的阳光。也只有这方方寸寸的一小点儿，还能让床上的老人觉得，自己还活着。
听着老人渐渐清晰起来的问话，叶清收回了把脉的手，瞥了一道白眼过去：“二月二，农历二十八。每天问，也不腻的慌？”
“嘿嘿--，你小子说话咋还阴阳怪气的？”马文老爷子顿时就不乐意，满脸的椿树老褶子中，更是堆满了不高兴：“老头子我，最近没怎么招惹你小子吧？”
“呵呵--”叶清横眉冷笑：你是怎么样的辣心老萝卜干，心里还没点B数吗？
当然，想归想，这说，是万万不敢说的。毕竟，想着这些天被‘扫地出门’的操蛋遭遇。这话要是让爷爷知道了......
叶清默默的，在墙角流下了眼泪......
“把日期问清楚了有什么用？”叶清一边收拾着问诊的细软，一边挑了挑眉：“时如钝斧雕玉，笨拙有差，落斧无悔。您都快走人了，难得糊涂，有什么不对？”
“呵呵，不愧是学医的，这口才端是不错。”老爷子半靠在床头，颇有些中气的感慨道：“这生生死死的大恐怖，越是临了......都不是怕，就是有些看不透。”
“看透它干嘛，又不是参禅问佛的和尚。”叶清拾掇完手里头的家伙事。大刺刺的做到床边的椅子上，也懒得把自己当外人。
话起了兴头，本来很多言语。但是，叶清看着老先生渐渐红润，快要健康的不似病人的脸色后。
话语的气囊，便被心中的刺痛，扎破的千疮百孔。
回光返照...人之必死......
算上这个辣心老萝卜...已经是第三个了吧？
“老爷子，你这些喝汤吃药，嘴巴怕是清淡的厉害。这过年了，不整点大鱼大肉的，说不过去不是？”叶清自嘲的，扯了扯嘴角，低着头，把眼睛埋在阴影里。一字一句的，把肺里的声音挤了出来：“你要吃什么，我现在去做。”
少年忍住了心底泛起的苦涩，但狼狈的样子，却像是条丧家的狗。
“是吗~~”一声叹，散了此间寒暖。
老人掩了掩被子，明亮又浑浊的眼睛中，却是多了一抹沉痛，也多了一份如释重负的轻松。
话里话外虽说都是年节的吃喝。但作为商海之中，浮沉了大半辈子的老人。有怎会不明白，这藏在字里行间的沉重。
“也好，这几个月，啥也不能吃。嘴巴 里都淡出个鸟了~~”老先生语气轻松，甚至还俏皮的咋了下眼睛：“那甭客气了。烧花鸭，烧子鹅，腊肉，松花，小肚儿，晾肉......”
“要不，我给您100块，您自给出去吃？”叶清横了他一眼。
“嘿，你这孩子，骂谁猪呢？”
“啧--”叶清晦气的咋舌：这梗竟然知道...
TNND，果然，担心这个辣心老萝卜，自己真实闲的蛋疼。我客气一下也就算了，你特么连灌口都整出来了？
浅淡的悲伤，被爷俩几句拌嘴驱散的干净。
佛救归渡人，药医不死病。
能求不能求的，想的再多，也不过是在心中添一抹枉然。
“唉~~”马文轻叹一声，释怀的老眼，看着眼前的年轻人，觉得有些愧疚：“最近，真是欠你和你师父良多啊~~”
“没什么，治病救人，医者本分。”少年耸了耸肩膀，不知换什么表情：“全当是一次知行合一的历练。
其实师父他老人家......”
“所以，我准备了一笔医药费...”
“师父他老人家，总是搓着牙花子，骂您是家庭教育极其失败的老狐狸...”叶清瞪大着钛合金狗眼，一脸诚恳的建议道：“所以，别这么麻烦，只用谢我就行了。”
马文：...老子有句MMP，不知当不当提？你师父是造了什么孽？怎么碰上你这么个败家玩意？
但是......
“行，就这么定了。”老先生无比愉快的赞同了提议。
毕竟，想着那个蔫坏的老嘎嘣，被自家徒弟坑的满脸翔的样子......真的是，怎么想怎么解气啊！
不是什么好东西的老东西，和更不是东西的小东西。在三言两语，就编排完自己的老友（师傅）之后，总觉得两人之间的革命友谊，好像有深了几分？
不行不行！
叶清在心底疯狂摇头：就自己这三两肉，还不够这些老狐狸一顿吃的。还革命友谊？
尼玛，别特么把自给的小命给革了！！
“你小子，没想什么失礼的事情吧？”马文眯细着皱纹层叠的老眼，眼眸中不怀好意的光芒，谁特么敢说他是病人？
“咳咳，你多想了。”为了老年人那脆弱可怜的自尊心，叶清决定还是遵循以下‘尊老爱幼’的传统。至于是不是怕？呵呵哒，老子能撸起袖子，踩着板凳，嘴里叼着小竹签，要多霸气有多霸气的回答你：是的.....
见家常嗑唠的差不多，叶清正想着起身离去。当是昨天马岩来访的事情，却不知怎么，突兀的出现在脑海里。
微一个愣神，堂堂的武道宗师，竟散了对身子的控制。又大咧咧的坐了回去。
（也罢，毕竟相识一场，能帮的，尽力试试吧。）
马文眼睛尖，叶清的起身落座的变化，姿势其实没什么变化。但身子骨着力发力的改变，还是让老爷子看出了端倪。
老人家没有多问，但还是投去了一丝疑问。
“行了，那我直说吧。”叶清搓了搓脸，深吸了一口气后，才慢慢的开口，用冷静，甚至冷酷的语气说：“昨天，那个叫马岩的，想把您请回去。
请您到他们家，走完最后一程。”
“唉~~”老爷子今天，也不知是多少次叹气。本就老朽的脸上，听完了消息之后，有多了几抹暮气的苦笑：“本想着临了临了，能率性一些。没想到，没想到......
唉~~，让韵歆受委屈了。”
“哦，您老放心，她倒没受委屈。”叶清摆了摆手：“我昨天拿个录音笔，让那小子从哪来，会哪去了。
昨天还多炒了两个菜，她吃的挺开心的样子。”
马文：...你特么不膈应老子，是不开心了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