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九,正月十五,元宵
生命的诞生于逝去,对于那个生命本身,是一起始与归途,思想与归寂的大事。但对于周遭而言,却更像是往湖面抛投的石子,能扰池水的一时清净,但扰了清净,最后还是会清净。
左右不过的区别,就是你冲诞生到逝去的数万日岁月中,做的人,做的事,可以让你这块投湖的‘石头’,体积变得多大。从而导致扰动湖水的时间,变得多长。
习惯是一个普通的名词,也是人类的一种,极为可怕的品质。
十五天前的马文小卖部,还是一片喧嚣,一片嘈杂,一片或真或假的哭声。
我们依着老先生生前的意思,葬礼办的很轻减。请的人不多,但祖宗传下来的规矩,我们没有少上半分。
一场迎宾的酒席,一场送送人的葬礼。
酒席和葬礼之后,此地便只余下一片残缺的宁静,再无波澜。
小卖部的门外,街坊行人该走的走,没有如数天前那样驻足;小卖部边上的医馆大开方便之门,沈正老爷子悬壶就诊,病人家属进进出出,没有再投来看热闹的目光。
除夕那一晚,老爷子依偎在沙发里,走时的神情很安详。春晚把零点的钟声敲响。外边烟火灿烂,老人家的嘴角,笑的也很灿烂。
老先生梦见了什么?
莫不是,梦中见了自己依犹挂念的人?
亦或是,梦中做完了自己总是记挂的事?
失去至亲的哀伤,是无法治愈的。不管是什么样的真理,什么样的语言;也无论你是怎样的坚强,怎样的冷漠...你都无法抚平这哀伤。我能做的......只能从哀伤中挣扎出来,试图从里面学一些什么,悟一些什么。但无论学到悟到了任何东西,当下一次,哀伤再一次袭来的时候......我们该怎么狼狈,还是怎么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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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正月十五,墨江的初高中,却早已开课数天。
每个人都想过一个太平的年。但是风阑渐起,大潮起落,总会翻起湖底的泥沙,以及泥沙之下的臭鱼烂虾。
马文老爷子留下的家底有多少,没有人知道。但是虎死不倒架,马家横跨一省,在上京也能说得上话的底气,终究是惹人垂涎。
如今接受马家的,是马岩的老爹马向锦。于法理讲,一份像模像样的遗嘱,应该可以解决暗藏心底的麻烦。
可问题是,如果每个人都愿讲理。那世间,便就不会有那些,重复,愚蠢,可笑的闹剧了。
而且从情理上来讲,说破了天地,最应继承马家基业的,还是哪位一直侍奉与老爷子身边的‘马家龙女’。马向锦,终归是得位不正。
可能,就是因为马向锦‘突兀’的成功。刺激到了某些人心底的庆幸,或者说庆幸之下的欲望。
搞得前些天,明明还在过年,但红渠街和江浚路的地下市场,却是红火的让人厌烦。
正好,中央上下达了打黑的文件。墨江的武警大队长沈镇南,想过个好年。两者一拍即合的结果,就使沈镇南领着一个大队合法持枪的武警。挨家挨户的,敲响了那些不喜欢过年的混蛋的房门。
至于,那什么‘当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之类的狠辣威胁......
嘛~~曾经也称的上医者仁心,感念‘核平皿煮’号召的医馆门徒。为了自己得来不易的清闲,以及这些暗地里的老鼠,不会像死了爹妈一样悲伤。沈镇南便决定直接把他们,以及他们后面的所有人,全部送上死路。
嗯,效果自然很明显。
起码现在把医馆的大门打开,再也听不见,病患家属对于周遭安全的担忧了。
除了刚刚开年,电视报纸上,大肆赞扬中央打黑除恶的计划,于新年伊始,在墨江取得重大胜利成果的新闻,占的版面太大;一些或是明面上有名,或是暗地里有名的‘某某公司’又称了反面教材,让知晓的民众多淬了些唾沫。
其余的,倒是平静安乐的皆大欢喜。
当然,这种地底下的风风雨雨,和地面上安详的生活并没什么联系,也没多大的关系。
校园的时间,总是过的太快。直到天黑,叶清才牵着自家闺女的小手,慢慢悠悠,出现在红渠街的巷子口。
打开家门
“爷爷奶奶,曾爷爷,我回来了!!”小家伙还是活力四射,进了家门,就麻利的扒拉掉自给的鞋子。踩着自己的卡通小拖鞋,噗呲噗呲的往里边奔。
全然不顾,因为要接送闺女,每天早晚都得来回狂奔十多公里的白痴的老爸。
“呼~呼~呼~~”叶清靠在门边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不由抱怨道:“我擦,小月过年是不是吃的太好了?竟然重了那么多?
不行,一定要让这小家伙减肥!今天就给她断粮!”
“你啊~~,可别当着小月的面说。不然,小家伙闹起脾气来,可有你受的。”一双修长白暂的手,接过了叶清递来的书包。在少年生无可恋的神情中,女孩微含嗔怪的说道:“你现在也不缺这两个钱了。办一张公交卡,也花不了多少。
至于这么抠吗~~?还把自己累个半死。”
“嘁嘁嘁--,这你就不懂了吧。”叶清一手叉着腰,咧着很有对比度的大白牙,得意洋洋的说道:“咱可是武道宗师。要知道,就接送小月的这几个月。
我借着赶路,又精通了两种轻功的套路心法!”
“好好好~~,你厉害行了吧?”女孩白了他一眼,明明都养着一个闺女了,怎么还像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嗯~~~你是不是忘记说什么了?”
“别了吧。我都这么大了,说出来很害羞的好不好?”
“不行!一定要说!”
“好吧好吧,我说~~”少年一脸无奈,沉吟了好半天,才在对面女孩‘恶狠狠’的注视下,捏着鼻子说道:“韵歆姐,我回来了~~”
“嗯,欢迎回来,小叶。”马韵歆眉眼弯弯,一抹淡笑,在微暖的灯火里,像是经了过往的春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