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街道、安静、车》
布满尘埃的灰色天空和举目破败的废墟大地，这样的场景早就已经被人看厌。沉闷的机舱，浑浊的空气，导致即便是在螺旋桨的巨大轰鸣声下，机舱中的乘客仍旧是昏昏欲睡。
苏黎潇靠在叶岚的肩膀上打瞌睡，周战鹰在主驾驶位上闭目养神，而副驾驶上的海德雷则是在敲击着他的笔记本电脑，旋翼飞机的操作已经丢给了自动驾驶。
叶岚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题改变这样的氛围。
现在行程已经过半，大概还需要一个小时就能够抵达新生招待会会场。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叶岚的错觉，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爆炸声了。
“街道上好安静啊？”说话的是海德雷。
他现在没有敲键盘，应该是打算休息一会儿，却也因此产生了和叶岚一样的困惑。
海德雷透过副驾驶的舷窗，往下面的街道上看去，疑惑地说道：“明明已经到了旧城区的腹地，我却没有看到多少兵力部署，难道说已经打完了吗？”
但随后他就很高兴地说道：“我们已经飞了快两个小时了，现在距离新生招待会场也没有多远了，抵达之后就没有我们什么事了。”
没有在打仗并不是什么坏事。虽然说飞机有全友军识别代码，不会被作为攻击对象，但还是有被流弹命中的记录。
对海德雷而言，中途不要出现什么波折是最好的事情，毕竟他只想要赶紧回到自己的宿舍去宅着。
叶岚问道：“新生招待会会场有什么？”
“说实话也没什么东西，无非让各家社团亮个相，走走过场，让新生们看看好玩的。”海德雷一想起招待就感到无趣，他更加在意的是另一方面：“从新生招待会会场，到学院的本部，还有一个不短的距离，这段路可难走了。”
“啊？还有段路？”苏黎潇被交谈声吵醒，她用带着困意的声音问道：“就不能直接将我们送到学院本部去吗？”
“这就是规章制度的问题了，你跟我俩说也没啥用。”海德雷无奈地摊摊手，然后他补充说：“但这段路倒是也不需要你们用脚去跑，因为车已经给你们备好了。这个所谓的‘难走’并不是说没代步工具，而是因为别的。”
“当新生从会场离开来到交战区中后，这场开学活动就不会是给你们新生玩的了，而是属于高年级生的狂欢。”闭目养神的周战鹰这时也睁开眼，说道：“想必你们已经知道了积分的重要性，而你们新生就将会是行走的积分。”
“蛤？这是怎么回事？”苏黎潇无法理解，而叶岚对此保持沉默。
“这不是我们的工作了，招待会那边会有人跟你们说的。”海德雷表示事不关己，说道：“其实我们说到这，也已经算是剧透了。但是老周，你有感知到什么吗？”
飞机自带的雷达屏上空空如也，索不到任何的目标，似乎天地间就剩下这一架飞机一样。
“……”周战鹰眉头紧锁着，他自然能够嗅到这份属于沉闷空气中的异常。
“不好！”突然，他脸色一变，赶忙转身对身后的苏黎潇和叶岚喊道：“你们系好安全带！海德雷，开启辐射防御系统，快！”
“什么！？好的好的，开了！”突如其来的命令让海德雷有些手忙脚乱，但他还是快速执行了周战鹰的命令。
机舱顶的照明灯亮起，随后，包括驾驶室在内，飞机上的所有窗口都降下了挡板。
而在挡板即将关上的那最后一刻，叶岚看到在那阴沉的天空中，突然有一颗闪亮的光点突破了云层，向着地面急速坠落。
[警告！警告！检测到在途的聚变打击！警告！警告！]
在机舱内四个人的校徽同时弹出了警报弹窗。
“轰————”即便已经提前做了隔离措施，但惊天动地的巨响仍旧是让叶岚有一瞬间的失聪。
飞机虽然不在核弹的直接打击范围内，但是接踵而来的将会是爆炸导致的电磁脉冲波。
叶岚只感觉到飞机猛的一震，然后就是“刺啦”一声，飞机上所有的电子仪器都失灵了。
“坏了！全部都失灵了！”海德雷大惊失色，他企图物理操控飞机，但是无济于事：“我们完蛋了！”
飞机在疯狂的摇晃着，它就像是惊涛骇浪之中的一叶扁舟。而失重感的出现，说明飞机正在向下坠落。
纵使叶岚已经系好了安全带，也抓紧了扶手，但是坠落到地上的冲击，还是让叶岚眼前一黑。
他晕了过去。
……
‘你想要变强？’
叶岚似乎听到有人在问自己。
‘那不是废话？’
他回答得不假思索。
那声音又问道：‘前世的你曾失去了一切，但又获得了更多，更被世人奉承为英雄，名流千古。这你难道还不满足吗？’
‘那又如何？’如果能做表情，此时的叶岚肯定会发出一声嗤笑，可惜现在只能算是意识流。
‘在这个时代，没有异能就是罪过。如果没有战争，我将永远是一个无名小卒。我为什么能坐上那至高的位子？只是因为其他有资格的人都已经死了。’这是叶岚真实的想法，他始终认为：并不是自己变强了，而是他的竞争对手变弱了。
叶岚想到那道舞剑的淡紫色倩影。
如果苏黎潇没有死，那么她的成就将难以估量。她才20岁，就已经是人类历史上最年轻的S级异能者了，如果给她一些时间，她恐怕能够触及到那传说之中的境界——那跨越生与死，能洞悉过去与未来的境界。
但是，叶岚没有异能基因，这是他与苏黎潇之间最大的隔阂。这隔阂本来就已经宛如天堑了，若是苏黎潇真的抵达了那个传说之中的境界，那么叶岚无论取得了多么宏伟的成就，他与苏黎潇永远都不会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所以叶岚想要变强，无论用何种手段。
‘原来如此……’
那个飘渺的声音消失了。
‘等等？你是谁？’
叶岚企图抓住那飘渺的声音，却觉得它距离自己越来越远。
……
突然，疼痛和眩晕感灌输到了叶岚的脑海中，这让他的意识瞬间清醒，并猛得睁开了眼睛。
硝烟的气味涌入了叶岚的鼻腔，让他想要咳嗽。在他眼前的是一道淡蓝色的屏障，那是由校徽展开的能量护盾。
“岚！吓死我了！”
叶岚感到自己被谁紧紧地抱住了，不用想就知道是苏黎潇。在叶岚陷入昏迷之后，苏黎潇就一直守在他的身旁。
“我……我晕了多久？”叶岚捂着脑袋，他感觉自己刚才好像和某个奇怪的声音进行一段对话。
叶岚能感觉到背后是冰凉的地面，稍微偏点头，便能够看到不远处那架坠落的旋翼飞机。飞机的结构仍旧完整，但这只是不会发生殉爆，想要起飞是不可能的了。
“没多久，也就十分钟。”是周战鹰的声音，看起来他也安然无恙。
十分钟，那确实没多久。
叶岚松了口气，庆幸这次没有被战术核弹的冲击波炸晕了。
是的，他对那道记忆中的“白光”是有猜测的，其中一项猜测就是被战术核弹的冲击波震晕。
看起来，虽然和前世乘坐的飞机不一样，但是坠机的结果是相同的，不同点在于他清醒的很快。
“啪啪啪——”敲击键盘的声音不用说就是海德雷了。
叶岚诧异地问道：“你的电脑居然没逝？”
“别小看我啊！这可是我吃饭的东西。”海德雷一边敲打着键盘，在一旁反驳道。从他的状态上来看，他也没有受任何的伤，可见周战鹰的预警还是可以的。
“这烟花放的也太大了，什么仇什么怨啊这是？真是增加我工作量。”海德雷虽然埋怨着，但是工作仍旧是要做的。在坠机点的周围，有几台工程机器人正在修建防御阵地。
“我们两需要在这边驻守几天，等待运输机的支援。”周战鹰拿了一瓶能量饮料给叶岚补充体力。在叶岚喝水的时候，周战鹰对他们两人说道：“你们现在打算怎么办？是要与我们一起等运输机，还是你们自己设法穿过这片交战区？跟我们一起等活动结束的话，那大概率会错过开学典礼的时间，并且前几堂课你们肯定是没得上。”
苏黎潇问道：“那第二个选项呢？”
周战鹰说道：“第二个选项就是直接步入在新生招待会开完之后的环节——实战。”
“我们是新生唉？”苏黎潇对如此不人性化的制度感到不满：“真的不会死人吗？
周战鹰指了指自己胸前的校徽，说道：“我们的校徽其实拥有两种状态，一种是常态护盾，是护盾发生器。但是还有一种模式，就是仅在贝肯星上使用的接收状态。常态下的护盾被削弱到了10%以下，校徽会转换为接收状态，用于接收护盾能量。”
“届时护盾的强度会达到一个夸张的程度，能够停滞动能子弹和完全抵消能量子弹。但与之相对的，会导致佩戴者无法动弹，而造成‘击倒’的情况，只能原地等待别人的救援。如果有人想要继续攻击‘击倒’的人，就会触发警报。攻击‘击倒’的学生，是违反校规的行为，行为严重的甚至会退学处理。”
“如果还是不明白的，你可以将这理解为这是一场战争过家家。”周战鹰挂上轻松的笑，虽然叶岚和苏黎潇看不到就是了。
“那倒是还可以。”苏黎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既然没有了性命之忧，那也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周战鹰看向叶岚，说道：“所以，你们的选择是什么？”
苏黎潇觉得自己不好做决策，于是她也看向了叶岚。
此时，海德雷敲击键盘的声音也停了下来，他也在关注这边的对话。
现在，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叶岚的身上。
而叶岚的回答是：“我们自己闯。”
“好！”周战鹰佩服叶岚有胆量。他将包括匕首袋在内的两柄战术匕首分别交给两人，并将该嘱咐的话嘱咐到位：“由于武器装备得你们自己寻找，所以我不能给你们太多东西，只能给你们最基础的战术匕首。”
叶岚认得出来，这两柄匕首分明就是周战鹰和海德雷自己的匕首。那这么一想，说是“最基础”的东西那还真不至于。
“接下来的路，就需要你们自己走了。”
周战鹰看向远方的天空。核爆的尘埃云还没有完全的散去，而在尘埃云之下究竟是何种情况，在场的几人都不知道。
叶岚只知道，现在的主要任务，是找到他与苏黎潇购买的武器装备。否则他们两在全副武装的高年级生面前只是待宰的羔羊。
苏黎潇有些不确定说道：“那我们就先走了？”
周战鹰点点头，说道：“嗯，祝你们好运。”
“祝你们两武运昌盛。”海德雷也说出他的告别语，但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看向叶岚，“我的那把匕首，你会用吧？”
见叶岚点了点头，海德雷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学长们再见。”苏黎潇对周战鹰和海德雷的初见印象不佳，但是现在至少能确定他们两是好人。
“倒是也用不着这么悲伤，说不定我们以后还会再见。”周战鹰挥手告别，直到叶岚和苏黎潇的身影消失在废墟瓦砾之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