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时候真是弄不明白这个世界,明明大家都是从同样的地方而来,为何却偏偏走向截然不同的方向呢?纵然殊途同归湮于尘土,但这一生走过的痕迹却再也无法消除掉呢。
若是幸福的一生,那么化作的土也一定能够养出鲜花与果树,而若是不幸的一生,那么即便化作黄土也是一片荒芜。
好恨,恨不能撕开这一片天地,把命运的心脏掏出来瞧个究竟。
好怨,怨不能破开这一方轮回,把造化的舌头挖出来问个明白。
终究是被辜负了,终究是辜负了,终究是悔着,念着,不甘着走了。
好想他……
好像有一只手从脸颊上掠过,抢走了那一滴带着无限愁苦的泪珠。
在恒久的黑暗中不断迷失着又寻找着,似乎偶尔醒来,又似乎从未清醒。一个接一个的梦境,纵有变化也相差不大,更像是陷入无尽的轮回重复之中。在那痛苦,呐喊,彷徨,愤怒,悲伤,渴望,疯狂的情绪里重复上演着。
是别人,还是自我?
他…那个不断浮现的面容,那个熟悉到骨子里又陌生到灵魂中的男人,究竟是何人呢?
太多的疑惑无法解答,太多的苦痛无法释怀。
在这个本来并不太特殊的午后,她睁开了明眸的双瞳,久违的阳光有些令眼睛刺痛,但温暖和舒适的味道却沁入心脾。更加重要的是,这份痛楚来得如此真实,不是如梦如幻般作用于心神,而是切实地让身体感受到。
她,还活着。
“醒了吗?”
初听便知道声音的主人似乎是个温柔的人,那饱含磁性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丝关怀和期待。
她转过头,看到站在床前的男子。约莫二十岁上下,尚未完全褪去稚气的面容有几分可爱。或许他并不是十分英俊的那种男人,但绝对是能够给人好感的。
“你..是…谁……”许久未曾用过的声带有着几分干涩和嘶哑,像是木头间的摩擦。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轻微的痛苦之色,骤然出声让她已经停止运行的器官经受了不小的折磨。
“不要急,先喝口水。”这个男人非常有耐心,动作也相当轻柔,举止之间有一种浓浓的绅士风度。这样的人确实会引起别人的好感。
待将对方递过的杯中之水饮尽,她才感觉喉咙中的灼烧感略微好转。
“你才刚刚苏醒,不易过于操劳,先好好休息一下,等晚饭的时候我会再过来的。”男人说完这段话就端着空杯子离开了房间,似乎他一直等在这儿就只为了给床上久眠的人儿第一时间递上一杯水。
她默默注视着对方的背影消失,却没有再次开口。正如对方所说的,她才刚刚醒来,周围的一切都是未知的,她需要一点安静的时间,独自思考一下。
那些在梦中辗转的记忆像是老旧的电影一样断断续续上映,有些片段还算清楚,但有些却模糊不堪,唯一印在脑海中的是一个男人的面容。时而温柔,时而冷酷,时而面带笑容,时而布满鲜血。
她好像很在乎那个人,又好像很痛恨那个人,既想念又痛恨,复杂的情感。可问题的所在是,她记不得那个男人到底是谁,叫什么名字,和她是什么关系,一如她也记不得自己的名字。
她只记得,自己来自一个非常让人痛苦的地方,一个黑暗,孤单,冰冷的小房子。其余的皆是一片空白。
那些已经被忘却的人和事,重要吗?也许吧,她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既然记忆不想给她答案,那么她也不愿再去想起。大多时候,无知也是一种幸福,不是么。
正像那个男人所说的那般,当窗外的天色刚开始黯淡下来的时候,他又回到了房间,手中端着的盘子上有一杯还冒着热气的牛奶,一块柔软的面包,和一小片被细心烤炙过的嫩牛肉。
对于一个依靠输液存活而许久未曾进食的人来说,这些食物的种类和数量都刚刚好。
“你很会照顾人,是专门做这一行的吗?”用过餐后,她已经感觉自己好多了,开始试着和这个男人聊起天来。
“我是专门照顾你的。”男人微微一笑答道。
这个答案似乎有些让她吃惊,但看男人的样子似乎并不只是玩笑而已。那么自己与他又有些什么关系呢,或者说自己对于他而言又有什么特别之处呢,需要他专门一心一意去照顾。
“你叫什么名字?”她开口问道。
“久暂。”
“久暂?”她重复了一遍,真是个有些奇怪的名字呢。而且,这个名字在过去应该从未在她的记忆中出现过吧。
“那,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她再次开口询问。也许她曾经刻意想要忘却自己的姓名,但失去了太多之后反而有一种想要再拾起来的冲动。未必要找回过往的那些人和事,只是想要留下一个与自己有关东西。
亦或者,只是想证明自己曾真正存在过,真正活着过吧。
“我想你的名字一定和你本人一样美丽吧,不过可惜,我并不知道它究竟为何。”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只是微笑,看不出遗憾或是说谎。
“是么…既然如此那就叫梦晴吧。“男人想了想说道。
“梦晴,很好听的名字呢,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
“自从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就如睡美人一样沉眠着,而今天见你醒来的时候仿佛云雨初晴般,我想梦晴这个名字非常适合你。“
“云雨…初晴么,好吧,那从今天开始我就叫梦晴了,不过我还想再给自己多加个姓氏,不如就姓寻吧。我好像一直在寻找着什么,但似乎始终未曾寻找到。寻梦晴,我很喜欢。“她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第一次露出笑容来,即便面容消瘦带着病态,可依旧有一种照亮云空的美艳。
久暂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而这瞬间绽放出的笑容像是一朵会寄生的花扎根在了他的心上。
寻…梦晴。
他的心中一瞬百念,眼底闪过复杂的情感。这些年来他日复一日看着床上的人儿,似乎早已把她当成自己的所有物。但如今开口一言方知对方也是有着自我想法的人,也是有着自己的过往,自己的生命,自己的感情的人,而非一个玩偶。
而这些,只是让他更加爱她罢了。
早从第一眼开始,他就爱上了这个女子。时间,让他的情感越加浓厚,今日,让他陷得更深。
缘分如此,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就一点点泥足深陷,直至无法自拔。
他隐瞒她的姓名,好像这样就抹杀了她的过去,让她的今后只属于自己。这样的结局是喜是悲?
只有交给命运解答。
曾经云霏若雨,如今寻梦待晴。
所有的,都将在某时某刻揭晓,解答,结束。
……
而另一边,自从顾墨笙回来以后,似乎一切又隐于平静,那些事情都未再找上门来,只是一种不安始终萦绕在顾墨笙的心头,好像有什么重大的事情或变故就要发生,但却摸不着一点头绪。
关于自己的事情或许鬼火知道的更多,可顾墨笙却不知道该怎么联系到他。本以为来到霓虹会发现更多线索,可没想到最后连自己都差点丢失了。命运真是给自己开了一个好大的玩笑,让半生的追求,一生的信念都彻底崩塌殆尽。
如果这放在小说或电视里该怎么说,自己的人设崩塌吗?
顾墨笙不由苦笑一下,那段不堪回首的记忆,他实在不愿再此回想起来。可自己的身体里,在潜意识的深处,还有另一个自我在沉睡着。一旦他苏醒的话,那么自己又会何去何从?
不,不能给他一点机会,无论从任何方面来说。哪怕是为了浅雪宫幽她们,自己也绝对不能再让旧事重演。
“在你的眼里,过去的我是一个怎样的人呢?“顾墨笙在和陈铭聊着天,他需要从陈铭这里了解一些关于过去的事情,并且验证记忆里的那些有多少是真实的,又有多少是虚假的。
“一个彻头彻尾的魂淡!“陈铭耸了耸肩说道。
“……“顾墨笙嘴角微微抽动,”我想听的是更加具体一些。“
“具体一些啊,我想想…渣男,伪君子,纨绔子弟,性格极端恶劣的家伙……“陈铭掰着手指头数道,似乎要把自己所知道的所有不好词汇全都一股脑丢在顾墨笙身上。
顾墨笙似乎感觉头上的青筋在一根根崩起,如果此刻有手术刀在身上的话,他不介意给陈铭放点血让对方好好冷静一下。
“咳咳,我开个玩笑而已,你别生气。“陈铭眼看差不多了,连忙止住,把话题一转道,”老实说,我对你的了解还真是不多,毕竟咱们俩完全在截然不同的世界里。你是个有身份有背景的上层人士,而我只不过是个在低层攀爬的穷b,除了偶尔听闻你的一些传闻或者被你使唤跑腿之外,我对你的世界介入不多。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在你出那件事之前,身边的人几乎都在各种夸赞你,女孩子们也都围着你转。如果不是你脑子有问题为了一个精分患者和家里闹翻的话,或许你现在早就是个甩我几条街的成功人士了。“
“那,关于云霏雨,你又知道多少?“
“我只知道她是你的一个病人而已。“陈铭顿了顿,犹豫着开口道,”这些你自己亲身经历的事情应该比我清楚得多,又何必再问我呢?即便你说自己的记忆出现了问题,可我这个局外人又能了解多少呢。不过,如果你真的想知道的话,我可以调一份病历给你。云霏雨曾经在我现在任职的医院待过一段时间,而后才转院送到了你们那,所以这边有她的电子档案。
“
居然有这种事情!
这对顾墨笙来说真是意外之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