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ction18:云梦

作者:浅夜 更新时间:2019/3/12 22:34:53 字数:3058

依然是我喜欢的梧桐树。有一点一圈的光晕,还是我爱的石板路,踩在脚下有清脆的击响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只有影子的形态,细细长长,还有一百感交集的样子 忧郁吗。欢乐吗?我不知道,所有人都不知道。还是说漫长的寂寞和阴郁,让我已经失去了作为人最基本的情感呢?

每天能在院子里待的时间只有这么一点,我挥别身后的梧桐,踩着石板路走回那个没有生机的监狱里。

我叫它监狱,这是没有错的。它不仅囚禁我的身体,也囚禁我的精神。我不能再有自己的想法,不能再有自己的感情,我只能麻木的,面无表情的度过一个又一个重复的日子。

过去我不爱叹息,但现在倒是常常叹息,但想发表什么言论却小心翼翼,因为自己的想法若是被这儿的人知道的话,会被关进黑屋子里去。

他们都说我错了,说我是个疯子。

杀人是错误的吧,这点我当然明白。但是那名为‘父母’的生物,把伤害施加于我的身上,把我当初戏谑的玩偶,这样就是正确的吗?

那是阴暗的童年,我无法逃离,于是便将他们毁灭。是这个世界错了还是我错了,我也不知道,因为,我只是一个疯子。我忠实地跟从我的心,而我的心把我压得更加无法呼吸。对着窗户,我眺望远方的城市,光华夺目氤氲出暖色调,我细长的身影被印在冰冷的墙上,我和我的影子相互依偎着,过每一个黑夜。

看着及肩的细发许久不言语,也许我的生命已经走到尽头,只是现在还呼吸着,但里面已经空了,什么也没有了。我的那些梦啊,幸福啊,都破碎成一片片,再也无法拼凑起来了。所以我才会说,大约我已经死去了呢。

如若有墓碑的话,会写点什么呢,还是什么都不写呢?

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亦没有爱人的我,在这个世界上孤单一人,活着时是,死去时也是。

也许有一天,某某或某某某,看到一座孤零零的墓碑,会感叹一句什么吧。但更大概率是一言不发,当成临时休息时的板凳,坐在上面小憩片刻又匆匆离去。

人这一生,都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当初干了一些后悔事儿,可是什么事情都不会回头的啊,正如我再也回不去孤儿院,再也没有法子和那些孩子们一起玩了。我们穿一样的衣服听一样的歌,我们写了文字互相评比,那时多少光阴流过指尖,阳光透过手有鲜嫩透明的红色。

可是,不管什么都输给了年华,败给了命运。我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睡去不再醒来,那时我希望我的手里握着一本,追忆似水流年,因为我没有白活,我不懂太多深奥的人生哲理,但是很喜欢思考和幻想。我常常神游天外,也常常沉溺在自我编织的梦境里,有着莫名的感动或者一点点的泪,我记得曾在某本书上看到这样一句话:人未老,曲未了,终难留,珠帘染芭蕉,万籁沉光年,今日煮清酒,花下邀友人。

我不明白这字里行间是什么意思,但读起来有一种特别的美丽。于是我也喜欢读书,喜欢那不同字符之间拼成一团,凑成一块,编出别样的味道来。

我也想写出这样的东西来,我也能写出这样的东西来吗?

于是,在我小小的单人房间里,许许多多凌乱的书和纸张堆起来,大多数都不知道在写些什么,笔调潦草,写完了就撕。直到我终于放弃了,直到我发现我一提笔写下的都是愤怒和悲痛,都是曾经阴暗的过往。

有点凄凉有点自嘲,流泪只不过薄薄的一层糊上眼睛,却从来没有液滴出现,因为化在了心中。不是所有人都能成为作家的,大多数人都只能写下自己心中的愤懑和不甘,后悔与沉眠。

就像外面老旧的墙壁上那些森森细细的蔷薇,有些只是缠绕的藤蔓,有些已经开得快枯萎了,石紫,烟翠,淡黄,冰蓝,虫白,胭红,墨蓝,很多很多颜色的蔷薇

开在不同的地方。含苞,绽放,最后枯萎。

人的生命与树木或花草的生命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生如夏花般灿烂,死如秋叶般凋零,在绚丽的四季中肆意挥洒着青春,挥洒着生命,终于将它们彻底耗尽。这走过的道路,有多少是喜悦的,有多少是悲伤的,还有多少是寂寞的呢?

从年轻走到迟暮,从志气蓬勃走向垂垂老矣,这其中的幸福也好,落寞也好,都化作名为人生的符号。

最终,我们一起腐烂在地下。

我本以为,这就该是我的一生了,只是没有想到,会在那一天遇见他,遇见那个改变了我所有命运的男人。

那一天的风和阳光都像是刻意调整过一般,舒适到让人想要呻吟。我一抬头便看见一个陌生的男子站在门口,他的身上穿着与其他医生同样的白色大衣,但是脸上的温和笑容几乎要将人暖化。

其他的医生或护士是不会笑的,比起人类来他们更像是机器人一般,冷漠僵硬的表情和空洞的眼神。好像在他们的眼中,我同样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只等待宰割的动物。

我能够感觉到他们对我的畏惧和厌恶,也能明白他们为何如此。毕竟,我是杀过人的,我的手上沾着鲜血,我的名字里带着罪恶。

但是这个男人不一样,他似乎并不在意这一切,即便他看完我的病例,依旧是那副温柔的模样。

于是,我久违地开口说话,和他谈论一些自己的想法。或许是这个男人的气质打动了我,也许我只是因为太寂寞了吧。无论怎样,从那一天开始,我们成为了聊友。

从简单的日常,到一些对人生的思考,再回归到我们的生活中来。

关于我的过去,关于我的病情,他都从未提及,只是如同友人一般与我交往。

“爱情,是什么呢?”

当我将这个问题问出口的时候,他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直接回答,而是沉默了下来。

“这个问题我需要想一下才能给你答案,今晚我再告诉你。”他说完便离开了病房。

老实说,我有些后悔询问这个问题,害怕他不会再来,害怕他误会什么,更害怕...失去他。

但事情确是相反,那一晚,他带我悄悄离开了医院,带我去到了外面的世界。繁华的街景,好吃的小食,还有各种各样有趣的事物。

“喜欢吗?”

我当然没有理由讨厌的不是吗?

他露出开心的笑容来,然后低下头吻在了我的唇上。

接触的那一瞬间,好像灵魂触了电,将我整个人都麻痹。

甜蜜?

幸福?

还是…别的什么呢?

我不知道,我无法思考,我只呆呆站在那里,接受着他的吻。

那是,我爱情的开始……

……

寻梦晴睁开眼睛,刚才不自觉小睡了片刻,却做了一个漫长而又熟悉的梦。她摸了摸脸颊,那里还有一丝丝泪痕。再仔细回想已经记不清那梦的内容,可是这一抹既甜美又酸涩的感觉却怎么也挥不去。

自从那个男人叫出云霏雨这个名字之后,她的心绪就乱了,虽然过去依旧不可回忆,但梦境却开始出现了变化。白雾散去,背景开始一点点清晰起来,而梦的内容也不再只是一张面孔,更多了许多情节和故事。

有一些她记住了,有一些她忘记了。但不要紧,因为这样的梦还会再来。

云霏雨…这真的是我过去的名字吗?

其实不用去验证,她的心底已经有了确认,这份熟悉感不会有错,那就是她的名字。那个男人是认识自己的吧,或许当初应该从他口中获取更多。但是当时自己不受控制一般,对那名字,对那些事情产生了极大的排斥。似乎有着另外一个自己在操纵着身体,让自己与过去的一切彻底斩断联系。

只是,联系真的能够斩断吗?

寻梦晴摸了摸自己的嘴唇,那接吻时温厚的感觉似乎还在。

爱情…是什么呢?

曾经给出她答案的那个人,如今是否还会再次解答呢。

寻梦晴眼中露出一丝坚定,她不想永远做一个逃避者,如果想要真正向前活着,那就必须正视自己的过往。她闭上眼睛,努力去回忆那个面容,所有的一切都围绕着那个男人展开。

紧闭双眼,在黑暗的意识空间里,慢慢浮现出一个身影来。开始只是模糊,但渐渐开始清晰,最后仿若真人就在眼前。

“顾……”她只开口说了一个字,便感觉到天旋地转,整个人都失去了意识。而下一秒钟睁开双眼,她已然再次是那个冷漠如冰霜般的人。

“既然已经决定忘记一切,难得有机会重头再来,又何苦再揪着过去不放呢?”

“爱情?”她的脸上尽是嘲讽,这个世界上大多数爱情都不过是一句谎言罢了。

只是你轻许的承诺,却让我误会了这一生的光景。然何时重故,我依旧是我,你却不再是你。

当一切回转,重回那夏,让我再一次遇见你……也不愿再次相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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