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ction 25:线索

作者:浅夜 更新时间:2020/2/27 16:03:40 字数:3202

我想,没有人不对死亡恐惧,它就像生命与自我一样,是人与生俱来的东西。但是仔细想想,恐惧就像是做噩梦,你之所以有了这样的情绪只是没有醒来的缘故,所有醒来的人都会了解“生死一如”——生和死是一回事的道理。所以庄子也才能生死两安,活着的时候心满意足,自在逍遥,谢世的时候无比洒脱“视死如归”——看待死亡就像回家一样。

有的时候想一想,或许离开这个烦扰的世间也未尝不是另一种幸福呢?

你选择了继续活着,也就选择了继续在这世上苟延残喘活着,继续披荆斩棘艰难地走下去,继续向着那不可知不可得挑战,这是真正的勇士才会做出的抉择。选择死亡的不是真的勇者,那是懦夫逃避的行径。无能者才会草率了结生命,战士都悍不畏死,但也都会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去挥舞手中的刀剑,哪怕明知战败,哪怕明知不敌,纵千军万马我一人仍旧站在这关隘。

我不是什么真正的勇者,而我之所以拼尽全身力气还要醒过来,只是因为我有不得不去做的事情,我有不得不去赎的罪过,我有不得不去守护的人罢了。

如若可能,我也想长眠在安乐窝里,在那虚幻但却幸福的梦中再也不起来了。

并没有惊动其他人,我穿好了衣服走出了这个临时休息和躲避的地方。没有担心是不是会被敌人发觉,因为我在意识徘徊的过程中明白了,有些事情早晚都会遇到的,躲也躲不过,早晚没区别。我们其实一直都在对方的眼中,只不过他们想和我们玩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罢了,太早吃下去了便没得意思,先捉弄一番,玩腻了再当做点心来填填肚子。

这个城市我曾经来过,那还是好几年前了,为了我的医学研究,为了我那些不太干净的实验,我走南闯北收集了不少资料,见过很多奇特的病人。

阮筱筱,我是在这里遇到那个女孩的,当时她还不过是个孩子,但眼神中已无那个年纪该有的天真。

我一直认为,孩子的眼神就该如同一个孩子那样,是天真无邪的,是如天空般洁净的,是如大海般清明的,是如春天般活泼的,而不是如凌冽的寒冬,忧愁的深秋亦或者深不见底的幽潭。

很多家长希望孩子能够成熟一些,董事一些,聪明一些,相信我,你会后悔的。孩子若不调皮捣蛋,若不幼稚可笑,那还当什么孩子。

当我第一眼看到阮筱筱的时候,不必她说,也不用看那些资料,我大概就猜到这个女孩曾经经受过什么,她的童年是如何度过的。

为了打开她的心扉我费了不少工夫,但是依旧成功了。我是专攻心理和精神方面的,太擅长把人心和人性剖析,太擅长诱骗女孩,承然这不是一件多么光彩的事情,但你不可否认它很管用。

这个IQ远超普通小孩的天才少女,她身上本该环绕着数不清的光环才对,可她那愚蠢的父母以及周围那些白痴一样的大人们把她变成了一个怪物。

如果思考的深度不被理解也是一种罪过的话,那么爱因斯坦也该进精神病院才对。

我笨可以拯救那个孩子的,但可惜我并没有,那个时候的“我”不是我,而是另外一个存在,现在的这个我还没被创造出来。那个“我”没有同情心,也没有救死扶伤的觉悟,他只是一个为了研究为了利益,为了那些有些疯狂的野心与思想而不择手段的人渣罢了。

但这终究是我犯下的错,直到今天,我依旧在犯着同样的错,我自以为是的冠以自己慈悲者的头衔,实则做着十恶不赦的事情。其实,我谁也没能拯救,我只是在找一个自我安慰的理由而已。

呵,我的确是个彻彻底底的人渣。

就这么一边走一边在心底自我吐槽着,不知不觉来到一所学校附近,这里的路我并不熟悉,具体是哪儿也无法确定,这一路走来光顾着沉思也没记着来时的方向,不过还好,我记得自己歇脚的那个旅馆叫什么名字。

“这位同学,你好,请问你知道…旅馆在哪吗?”我拦住一个看起来颇为清秀的少年,他的眼神正直中带一点忧愁,迷茫中又有着追求,是不可多见的眸子,我很喜欢这种有故事的人。

“顾医生?”

很惊讶,他居然认识我,而对方接下来的话更是让我感到无比诧异。

“学校说你去进修了,怎么忽然就回来了?”

我抓住他口中几个关键的字眼分析了一下,他在一段时间前还见过我,而那个时候我在这所学校里任职,然后在某一天忽然消失,上面给出的解释是去进修。

我隐约好像抓住了点什么,但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关键还是在于信息太少了啊。

“我回来见一位老朋友,他告诉我现在暂住在旅馆,可我不知道具体怎么走所以想问下来着,刚好我的一些东西忘在办公室了,自己拿不了,你帮我去拿吧。”我没等他反应过来便拉住了他的手往学校里面走,而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感受到一股很锐利的目光,下意识转头与那目光的主人对视上了。

这个孩子……

“借你男朋友一下,马上还给你。”带着善意的笑容,顺便开了个玩笑,将一场可能发生的危机化解掉。

而被我拉着的少年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对那女孩说了句:“小梦,等我一会儿,很快就好。”

进入学校之中,我松开少年的手,故意和他保持并排实则落后半步,这样便可以不暴露我其实并不熟悉这儿的事实了。

“是不是打扰你们两个的甜蜜时光了?”我打趣问道。

“怎么会…就一小会而已。那个,顾老师你去进修后,小梦她就转校过来了。”这少年有点不好意思,看来是个挺内向的人。

“那你小子下手可真够快的啊,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一下就拿下了,可以呀。”

“也没有啦……”

果然,“我”跟这个少年的关系应该不错,这一点从几句话的试探中便可以感受到。一路上我故意找些简单的话题交谈,哪怕聊到我不太清楚的地方也轻松回避过去,不过倒是从这少年口中套出了不少有用的东西。

“到心理卫生室了。”

“嗯。”我在身上装模作样摸索了一遍,然后一拍脑袋,“糟了,走的时候把钥匙撂下没拿,看我这记性。”

“没事,我现在去教务处拿备钥匙。”

“那就麻烦你了,夏随逸同学。”

看到那少年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我的表情渐渐低沉下来。

这里还有一个“我”,与我长相相同,与我名字相同,年纪也一样,还都是心理医生,甚至性格都差不太多。

是我昏迷这段时间其他人格苏醒做的事情?

不可能,我没有昏迷那么久,而且这段时间雪宫幽她们一直都在我身边照顾。

这世上真有那么巧合有个跟我如此相像的人,有可能,但是几率太低。

克隆人?

有可能,但依旧几率太低。

作为心理精神方面的专家,我更倾向于最后一个可能:有人包装制造了一个虚假的我。

“医生,我把备用钥匙拿来了。”夏随逸微微有些气喘,看来是一路小跑。

“麻烦你了。”接过钥匙打开门,看到里面的布景和环境。虽然我是第一次来这儿,但却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这里的布局和摆设,跟我自己闲着没事开诊所时弄的办公室几乎一模一样。

对我的可真是了解不少啊。

我随便翻着“自己”的东西,尤其是抽屉和书架,一般这里是最容易藏线索的地方。但可惜,并无特殊之处,如果“我”是被安排刻意消失的,那么一些痕迹肯定会被消除掉。

现在又有两个可能性了。

一,这个“我”是受控制的,完全遵照某个命令行事,那么便不可能留下任何所谓线索。

二,这个“我”也是未知的,他在发现了什么后被迫消失,那么一定会留下线索和痕迹。

最后,我看向摆在桌子上的听诊器,我是一个心理医生,这里是心理卫生,干嘛闲着没事放个听诊器呢,显然是有人故意混淆视听,把原本应该放在这的东西拿走了,又随便摆了点和医生有关的器件。

既然对方了解我,无论是不是个演员,都不可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所以只有可能是第二种了。

整容,催眠,记忆灌输,我的脑海中浮现出这三个词来,有人造了一个“我”,是在模拟什么实验吧。

那么,以我性格,发现了这个问题,最后留下的线索肯定是在这儿咯。

“少年,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我记得是…在您进修的前一天傍晚放学后。”夏随逸想了想说道。

“嗯,你看看我的眼睛,是不是进了什么东西?”

“嗯?”夏随逸恨认真的凑过去看着顾墨笙的眼睛,却忽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有用的信息只有保存在人的记忆中才最安全,真的是好巧,自己居然遇到的少年,就是另外一个“自己”留存线索和痕迹的地方,是因为害怕“自己”被抹除么。而这个少年跟自己又走得很近,甚至有什么不得不接触自己的理由?

顾墨笙简单一推论,居然就把整条线索推导地差不多了,接下来只要从夏随逸那里了解具体的信息就可以了。

少年,让我看看你的脑子里都藏了些什么秘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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