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鹫尾千银吧。" 女孩抬起头看向我,问道。
我条件反射地停下脚步,转过头来再三确认自己从未见过这个奇怪的女孩。
虽然我一向很脸盲,但像那样特点鲜明的女生,我是不可能会见过面却认不出来的。
但她却知道我的名字。
"请问有什么事吗?"我问道。
但她并没有理会我的问题。
"而你祖父的名字,是鹫尾沂翎,对吗?"
听到这句话后,我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这个名字我再熟悉不过了。这的确是抚养我长大的,我的祖父的名字。
但祖父他四年前就去世了。而且据我所知,祖父生前也几乎不会同除了邻居之外的人交流。也就是说,祖父应该也没有认识她的理由。
那这个女孩,是如何得知我与祖父的名字的?又是出于什么目的而出现在这里?
我警觉地退后一步。
"你……"
我还没能来的及表达自己的疑惑,她便再次开口。
"看你的反应,我应该是没找错人呢。"
"你到底……"
女孩的语气突然变得无比冰冷。
"那么,去死吧。"
"什么……"
这时,我听到身后传来一种微弱而危险的,像是坚硬物体相撞的声音。
我本能地向身旁躲去。
由于躲得太过着急,我失去了平衡跌倒在地上,而袋子里的东西也散落了一地。
而下一秒,我原本站着的地方,就出现了一个被砸出的深坑。
在那个坑旁边,一个人——
不,虽然有着人的形态,但那东西并不能被称作是人。
那个东西,有着躯干和四肢,但全身上下没有一寸肌肉。
那完全就是一具骷髅。
那具骷髅,在发现自己没有击中目标后,停顿了几秒,然后僵硬地挺直脊柱,把头骨转向我。
虽然那东西并没有眼睛——应该说,那所谓的头骨,不过是一块颌骨罢了。
但此刻,我却觉得自己正被死死地盯着。
"喂,你怎么躲开了呢。龙牙兵没什么智力,如果你胡乱反抗的话,可是会死得很痛苦的。"
我抬头看向那个女生。
她正对着我冷漠地笑着。接着,她的样子发生了异变。
双角与尾巴从人类女孩的形体上伸出。
这二者无论哪一样都不是属于人类的东西。
我急忙从地上爬起,朝着家的方向狂奔着逃跑。
我朝着身后瞥了一眼,发现那具被女孩称作「龙牙兵」的骷髅并没有马上追来。
看起来虽然对手力大无比,但行动有些迟缓。
但就算是这样,我也依然不敢放慢脚步。
我把院门在身后甩上,然后以左脚已经迈出半步的姿势,转过半个身子把院门锁好。
接下来,我边跑着边掏出钥匙,在门前花了两三秒钟的时间控制住自己颤抖着的手,找到锁孔,然后把门打开冲了进去。
户门也同样被我无情地用力甩上,门框在与门碰撞时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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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倚着户门,慢慢地让自己的身体滑落,直到坐在地上。
这样,应该就安全了吧……
虽然只跑了不到一百米不到的距离,但我现在正在疯狂地喘着粗气。
总之先等事态平息下来,然后赶快报警吧。
不过……像这种事,真的是警察可以解决的吗?
冷静下来……先冷静下来。想想对方专门来杀我的理由是什么。
以现在这个状态是没有办法思考的。
我努力地调整着呼吸。
那女孩的一句话让我有些在意。
「而你祖父的名字是鹫尾沂翎吧?」
她是来杀我的,却要特地提到我的祖父。也就是说,这件事应该与祖父有关。
而我作为祖父的亲人会被追杀的理由……
错不了的。可能的理由,大概只有一个。
祖父他,曾是一名魔术师。
魔术世界的残忍,以及魔术师间随时都有可能发生的仇杀,这些祖父都曾对我讲过。
小时候的我,不过是把这些东西当做故事来听的。
想不到真的竟残忍至此啊。连与魔术的世界毫无关联的我都要……
就在这时。
外面传来了轰隆的一声巨响。不用想就知道,这是敌人劈开铁门的声音。
直到刚才我都在想些什么!都做到这个地步了,敌人怎么可能会轻易收手!
我急忙跑上楼梯,把自己锁在了自己的房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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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我想起了祖父临终前几日,曾在病榻上对我说过的话。
「千银。我是希望你能作为一个普通人好好地生活下去的。」
「但你作为鹫尾家的后代,也许会有不得不去背负命运的那一天。」
「如果那一天真的到来的话,你可以选择逃避,也可以选择去接受你的命运。」
「如果在那一天,你的选择,是去勇敢地面对命运的话,那就打开我放在你房间中的那本魔导书吧。它会赋予你######的资格。」
「对了,我把它放在了你书柜的######里,而#####将会是打开它的钥匙。」
当时我对这些话一知半解。而且随着时间流逝,在我记忆中已经有一部分模糊不清了。
但此时我很清楚,现在,就是我要去背负身为鹫尾家后代的命运的时刻。
我拉开窗帘让月光照进来,因为开灯会暴露我的位置,而我又无法在黑暗中行动。
借着月光,我打开书柜的门扇,但我并没有发现什么看上去像是魔导书的东西。
接下来,整个书柜里的书都被我翻出来扔在地上。
现在我房间的地面上一片凌乱,但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在把书柜清空后,我发现书柜的第二层明显要比其他层浅一些。
就是那里!
我拆下了第二层的隔板,而魔导书就在隔板后面的空间里。
想起来了。那句话是这样的——「我把它放在了你书柜第二层的隔板后面」。
在拿出魔导书后我才发现,这本书被小指粗的金色链条紧紧地锁住了。
我把书放在桌子上后回到书柜旁边,但我没有在原先夹层的位置上发现任何其他的东西。
怎么办……钥匙在哪?
又是一声巨响。
大概,对方已经把门破坏掉,进入到屋子里来了吧。
楼下传来了女孩的声音。"藏起来了吗?那对我可是没用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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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时间了。
也许是因为被逼到极点了吧,我接下来的行为,连我自己也说不清是为什么。
我抓起桌子上的刻刀,划破了自己的左手食指,然后把带血的手指按在了书封面中央的圆形锁头上。
这时,魔导书的表面显现出了散发着光芒的纹路。
没错。祖父的下一段话是——「而鹫尾家之血将会是打开它的钥匙」,没想到居然被我蒙中了。
在接下来的一瞬间,锁链直接断裂了开来。
而与此同时,我被从左手食指开始扩散的,一阵遍布全身,触电般的剧痛击倒在地。
持续不散的剧痛让我几乎难以站起。
那散发着光芒的纹路,不知何时,竟从魔导书转移到了我的身上。
我抬起头,看到魔导书正浮在空中,书页如同被狂风刮着一般自己翻动着。
书页的翻动一直到了最后一页才停止。接着,一个有着耀眼光辉的法阵,以魔导书为中心,在我面前展开。
我勉强地站起身来,而下一刻,数串同样闪耀着光辉的字母就呈圆筒状环绕住了我。
那是我从未见过的奇怪字母。但令我感到讶异的是,我明白这些字母的含义,也知道它们的读音。
然后,一个熟悉而神秘的声音在我脑中响起。"读出来,千银。把这些字母读出来。"
虽然我不知道这声音来自何处,也不知道像这样做了,之后会发生什么。但我决定照着这个声音所说的去做。
就算在我发出声音的同时,敌人就会发现我的位置。
因为我现在除了去相信,其他的事情,什么也做不到。
于是——
"满盈而周而复始,然满盈之时即为废弃之机。"
——我当然不是翻译成中文后再读出来的。只不过,那些奇怪的字母,照着我的理解,有着这样的含义。
"宣告,汝身听吾号令,吾命与汝剑同在。"
——"在那里吗?" 我听见女孩这样说道。看来是已经发现我了。
"吾以吾之心像铸就汝剑,汝之双眼不再为狂暴所迷。"
——我加快了语速,因为这时我已经能听见女孩和骷髅上楼梯时的脚步声了。
"应圣杯之召,若愿顺此意志、此义理的话,就请回应吧!"
——还剩最后两句。这时我已经达到了不咬到自己舌头的前提下最快的语速。
"在此立誓。"
"吾愿成就世间一切之善行,吾愿诛尽世间一切之恶行,吾即手握其锁链之人!"
"汝身缠三大言灵之七天——"
"现世吧!来自于抑止之轮,天秤之守护者!"
就在我读出最后一句咒文的时候,我面前的木门被骷髅如同劈开白纸一般劈得粉碎。
破碎的木片向我飞溅而来,划破了我的手背和面颊。
这,就是我的结局吗?就算是祖父也无法帮到我……
明明几十秒前才因形势所迫,匆忙间下定决心去背负作为魔术师后代的命运。
还没有开始,就要结束了啊。
我闭上了眼睛,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我的终焉。
但是……
几秒钟的时间过去了,却依然什么也没有发生。
我慢慢地睁开双眼,看到了一幅令我终生都难以忘怀的景象。
骷髅没有再向我攻击过来,是因为它手中向我砍过来的厚重石刃,被站在我面前的某人轻易地挡下。
那个人手中所持的巨大武器,此刻正闪烁着青色的雷光。
似乎是发觉了我惊奇的目光一般,那个人转过头来向我喊道:"从者,Ber…唔…Saber!遵从召唤而现世!我,将会保证御主的安全!"
在她看向我的时候,我也借着雷光与月光看清了她的面庞。
这时我才发现,救了我一命的,是一位美丽的少女。
她有着暗粉色的碎发,刘海盖过眼睛。而从头发的缝隙中,可以勉强看出她的眼瞳是海蓝色的。她穿着一身白衣,头上别着一枚与整体色调并不是很搭的,有些古朴的天青色发卡。与此同时,她也与那个女孩一样长着角,但不同的是,她的角是一枚从额头中间长出的金属质独角。另外,在她耳朵的位置上,我看到了两个与独角质地相同的六棱柱型金属块。
总而言之,那也同样是一个非常奇特的少女,但她的气质与那个正在追杀着我的女孩有着根本的不同。
接着,少女用手中的武器把骷髅的石刃格开,然后反手把骷髅斩成两半。
骷髅在叮叮当当地散落到地面上之后,化成黑烟,在空气中消散了。
在干掉那具骷髅后,她并没有任何的松懈,而是对着站在门外的女孩摆出了架势。
那个追杀着我的女孩现在正在连连后退。
虽然现在女孩的脸上依然挂着笑容,但那笑容中没有了之前的得意,而是变成了勉强的笑。
"是……Saber吗。真是没想到,你对我们来说的确是一个极大的威胁。"
在说这句话时,她看向了我。
"正面冲突我可是打不过Saber的呢,那我只好就此撤退了。"
在下一刻,女孩就凭空消失了。
而少女仍然保持着原先的架势。
大约半分钟后,少女终于舒了口气,把手中的武器转了一圈,插在了地面上。
……理所当然地,我的地板上出现了一条深深的裂缝。
少女转过身来面对着我,说道:"已……经,安全了,御主。"
这时我才想起一个问题。
为什么她会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啊!
还有御主什么的……那算是什么称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