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头村很普通,和关外的千千万万个村庄一样,这个仅有三十六户,一百多人的小村庄并不起眼,他们的祖辈也是那千千万万闯关东大军中的一员。
那时大萌刚刚平定关外女真,辽阔的关外土地真正的萌人却没有多少,为了巩固关外土地也为了缓解中原一带的人地矛盾,当时的朝廷便在关内推广起了‘移民策’,每一户前往关外定居的人家都可以获得百亩耕地,一头耕牛以及官府提供的免费的农具。
虽然奖励颇丰,但是萌人自古便具有强烈的乡土情结,如果不是实在活不下去,有有谁愿意背井离乡,前往那远在千里之外的苦寒之地呢。
白初杰对于自己所在村庄的背景故事很是感慨,但也最多唏嘘几句,她很有自己身为小民的觉悟,她从未想过去在这陌生的历史中掀起一番波澜,两世为人她也没活过十五岁,这是一个大时代,但并不是属于她的时代。
就如同她现在为村里面的孩子授课一般,她深知自己能做到什么,不能做到什么,从未消极也从未盲目,看着下方坐在板凳上一板一眼念书的孩子,她所享受的便是这属于自己的乐趣,她做不到为人师表也不会去做,这些孩子们日后是读书升学还是在家务农也由他们自己决定,她本人则是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做一些努力,至少让他们识字,这便是她的想法。
“白家娃儿……”
就在白初杰刚刚准备教授下一句的时候,突然耳边传来了一位老者的呼声,白初杰转头看去,只见一名精瘦但干练的老人背着担子在一个路口处朝他招手。
村长?
和关内控制乡镇的宗族士绅不同,关外并没有适合这类阶层的生存条件,因此每村的管理人便由村民自行产生,在县城官府记录便可,眼前的这位老者便是溪头的村长,前身是卫所的老兵,很得村民敬重,在他家里的墙壁上还挂着自制的鸟铳,白初杰见了可不止一次,只不过却从未看老人摆弄过。
“高爷爷,唤我何事?”
放下书本,白初杰立刻跑到了村长的身边,老人笑眯眯的看着白初杰又看了看那群在读书的孩子们亲切的问道:“白娃娃,我那孙儿可有调皮?”
“高爷爷放心吧,虎子可乖了,这些孩子中他算是学的最快的了,已经快学满一百个字了。”
“一百个字啊,那就好……那就好……”孙子的学业让这位老者的笑容愈发畅快,脸上的周围也被拉得老长,不过他这一次来可不只是关心自己孙儿学业的事情。
“那个,白娃娃……我和村子里的长辈们说了个事。”村长话音一转白初杰便知道他还有话说,便静静的等待着村长的下文。
“我们几个想了想,就这么让孩子们坐在屋外念书多累啊,所以我们想搭个屋子,再置办一些桌椅板凳……”越往后面村长越说越兴奋,“我们还联系了扶风的官府,他们说还能挪出几套书出来,到时候白娃娃你也不用拿千字文一遍遍教了。”
说完村长那张脸上已经满是稚童一般的期待:“白娃娃你看,如果你有时间的话……”
“我没问题,厂里的人跟我说了,让我教几个学徒出来便清闲了,到时候每天都有时间给孩子们上课了。”
“好!好!好!”听到白初杰答应下来村长连声说了三个好字,看得出白初杰的答应让他异常兴奋,“等你回来,等你从洪泥府回来,我们马上动工。”
等我回来?
听到村长的声音白初杰突然喉咙一涩,她突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眼前的老人,她可是计划着等她回来之后就带着母亲好小妹离开溪头前往沈城的啊,自己该如何回复村长?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几秒钟的思索之后她最终还是咬牙决定下来:自己教书的水平也就那样,到时候自己去花钱给溪头聘请一个专业的先生来代替自己的位置就是了,自己也算对得起村中行辈为了娃娃们的这番努力了吧……
呜——
“?!”
耳边突然响起的火车笛鸣声将白初杰猛地惊醒过来,她慌忙睁开双眼看到身边的陈晴晴时这才明白过来自己在火车的行进途中不知何时居然熟睡了过去,不过在意识到所乘坐的火车已经停下之后双眼看向窗外,然而外面的场景却并不是火车站,而是大片大片的荒地以及远处的旱田。
怎么回事?
白初杰摇了摇迷糊的脑袋,她有些不明白为何火车要在这种地方停车,不过很快陈晴晴便为她解答了疑惑。
“六郎,你醒来了啊。”陈晴晴察觉到身旁的动静并注意到白初杰困惑的目光,“前方的火车站损毁严重,火车开不进去,所以只能停在这几百米之外的地方了。”
也就是说……已经到了!
白初杰略微一愣便猛地打开车窗。
“六郎!你这是……”
不及陈晴晴阻拦,白初杰便已经翻出了窗外,当脚落到地面便立刻马不停蹄的朝着外围跑去,娇小的身影努力在高大的军人之间穿梭,只是眨眼间便消失在了陈晴晴的视线中。
刚从窗户中也翻了出来,但是此时的陈晴晴却早已经找不到白初杰的踪迹,她只能呆呆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喂!你不知道随意翻窗很危险的吗,就算再怎么着急也不能如此”就在这时一个看上去应该是这里负责人的军官走上前来训斥道。
“啊,对……对不起……”
听到长官的训斥陈晴晴慌忙道歉,不管如何自己有错在先,对方训斥并非无理刁难。
看到陈晴晴如此大的反应那名军官似乎也不好在训斥下去了,不过他还是多问了一句:“你知道刚才那个小孩是谁吗?妨碍军务这种事情可不容再犯了。”
“对不起,我带他向你道歉。”刚刚直起来的腰再次完了下去,陈晴晴解释道,“他是溪头村的白初杰,刚才他也是心急家里亲人,所以才……”
“等等!你说……溪头?!”
那军官脸色突然一变,‘溪头’这个地名似乎触及到了什么,这让陈晴晴心中一紧,隐约意识到了什么:“溪头……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