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
浑浑噩噩的大脑本以无法思考,在见证了那翻人间地狱之后白初杰早已经心死,收尸与埋葬这些动作只不过是身体对执念最后的本能,巨大的悲痛与刺激让她想要隔绝自己与世界的一切联系以及痛苦,将自己藏入封闭的世界之中,而留下的只不过是一具没有自我意识的行尸走肉而已。
如此过完这一辈子也不错,自己早该死了,十五年自己就已经死了,多活了十五年自己又还有什么奢求呢?
然而,她的自我封闭终究是被重新打开了,本以为牢不可破的封锁被突然从溢出心口的力量闯入。
那股力量柔软的如同棉花一般,丝毫没有一点力量应该有的感觉,可是面对它的存在,那封闭内心的重重阻碍如同无物一般,毫无抗拒的被那力量所渗透,直达埋藏最深处的自己面前。
是……谁?
无尽的黑暗被朦胧的光线所撕裂,那不容抗拒的力量去让人感觉不到丝毫可怕之处。
‘那么快就忘记了吗?我就是你啊。’
封存的意识被光亮照射的那一刻也终于开始了思考,白初杰的第一个问题便是对这外来刺激的警惕,就算心中深处对这股力量隐隐有亲近的倾向,但白初杰也不容许自己就这样放松对自己的封锁。
‘你不不需要害怕,因为我就是你,你的痛苦,你的害怕,你的经历,都是我与你共享的,我与你感同身受。’
眼前那朦胧的光线逐渐暗淡下去,随着时间的推移光晕也在逐渐缩小,最终一个少女……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少女出现在原本光晕所在位置,而此时的少女正安静的看着前方——白初杰的意识所在的位置,在白初杰看来,她所看的就是她本人。
我不会出去,我不会离开,我会永远呆在这里,直到我这多余的一世结束……
白初杰感到有些害怕,眼前的力量让她无法抗拒,她害怕出去,害怕让人窒息的痛苦,害怕她亲手埋下的墓碑,只有在这里她才能从疲惫中脱身,才能享受安宁,像是在为了坚定自己的想法,白初杰不断重复,不断告诫,不断回想那让人绝望的画面。
‘我不会强求你离开这里,因为我与你一样……但是我有问题要问你:你在那队残尸中看到你母亲和妹妹的了吗?’
?!
少女的一个问题,仅仅一个问题让人周围的混沌犹如玻璃一般碎裂开来,光线从缝隙中透露出来,聚变的内心再也难以维持自己封锁。
‘没有找到不是吗?整个溪头都没有她们的影子不是吗?’
不可能!她们不可能在那种袭击下存活下来!因为之前祈祷溪头无事的侥幸被现实击碎,所以白初杰在这一次并没有立刻去相信少女的话,不过她虽然在反驳,但是白初杰的抗拒却越来越微弱,越来越多的裂痕蔓延到了整个混沌的世界……是啊,没有娘亲和敏敏,她们说不定……最终这个念头成了白初杰挥之不去的念想……
‘难道……你难道不想复仇吗?’
可是我能做什么?
意识终于放弃了固守,她开始尝试接触那些光晕的所在,用自己的意识去触碰那存在的可能性。
‘你能做的有许多,你的力量比你想的还要强,无论何种程度的努力都比你这个样子要好上太多了……’
一问一答式的话语逐渐从自己的耳畔远离,周围的封锁早已经彻底的支离破碎的,柔和的光线敲碎了浑浑噩噩的大脑,模糊的视线自重启以来前所未有的清明。
我……
在哪里?
当白初杰的瞳孔重新清明起来,焦距回归原位,随之而来的便是重新‘活过来’的意识,不知道是否是错觉的缘故……白糜总觉得自己的些许近视似乎完全好了。
就像是……被修复了一样?
周围的家具很熟悉也很陌生,在白初杰还没来得及疑惑的下一秒,一段迟到的记忆也涌进了她的脑海深处,这些都是她封闭自己内心时发生的事情,大脑本能的将它们记录了下来,只是浑浑噩噩的那股状态无法查看,所以直到现在才解除了卡顿延迟的状态。
“没想到……”
回顾起这一段脑内迟到的记忆,白初杰露出无奈的苦笑,自己隐藏了那么久的秘密终于还是让陈晴晴知道了,居然还是以这样的方式暴露的,而自己痴呆的状态虽然很丢脸但是却也救她一回,不然的话陈晴晴肯定会好奇追问,一旦被她透露给沈百灵,自己绝对会被官府盯上的。
身体的变化该如何解释?这个连白初杰本人都无法解释清楚的问题根本不知该从哪里寻找真相,而越是难以解释自己就越会被怀疑,甚至当成别国间谍严刑拷打来处理。
现在她已经清醒过来,痴呆的样子肯定是装不下去了,也就是说现在事不宜迟,她意识到自己必须马上离开了,可是离开去哪里呢?
向南……
像是在自问自答一般,答案在下一秒便自行出现在了白初杰的脑海中。
“向南。”喃喃的重复了一遍自己的想法之后白初杰翻身下床,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轻盈了不少,蹑手蹑脚的来到宅院里,这里她认得,是李三承的大宅子,只不过那个人却已经无福享受这些东西了。
虽然说白初杰对李三承的感官并不好,但是一个熟悉的人逝去依然让白初级感慨万千,不过很快白初杰便想到了一点,自己已经下定决心去追这些袭击扶风的野人女真部,但是自己现在这样子追到了又能怎样,虽然怀抱了必死的信念,但是可不代表白初杰要做的是千里送人头这种傻事。
怎么办?能攻破扶风的野人女真部队必然装备精良,现在手无寸铁的自己又该如何给村民报仇呢。
就在这时,白初杰的目光看向了站在大院门口站岗的军士,军士站在门边,背对着她自己,所以他并没有发现自己,而且因为救灾的缘故,所以这一代的行人并不多,一系列处于大脑的分析不断冒出,一个让她紧张不已的想法从这些分析中得出。
虽然很对不起眼前的这名军士,但是自己不得不那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