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萌正值多事之秋,这一点对于每一个深处萌国的人来说都是一个清晰的认识,才不过短短两年,动荡的大萌经历的实在是太多了,与罗刹的火力冲突,到高丽一战,最后的剿灭白莲倒是给人的一种心理上的安慰,许多人认为除了白莲接下来就是平静的日子了。
然而平静的日子短暂得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而打破平静的事件的本身更是在整个大萌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天子崩了……
宪制皇帝郑思橼于宪制四十三年病逝了,并在逝世之前召见长子,也就是大皇子郑漾知传并位于他,而这则得到了内阁六大臣以及各部尚书的的一致赞同。
然而这位大皇子并没有急于登基称帝,而是下达命令,宣布全国戴孝三月,祭奠先帝之死,同时邀请正在齐鲁组织迅游的二皇子郑漾已返回京城与他一同为父皇守孝皇陵,被邀请者还包括了,关外总督沈千万,滨海经略黑山济良,西域省监督大臣庞元杰,卫藏监督大臣,西康监督大臣,阿里监督大臣。
此时此刻郑漾知比任何时候都要兴奋,身后的龙椅无时无刻不在引诱着他,但是经过了那天晚上,郑漾知已经成熟了不少,他知道过于着急只会将原本有利的局面打乱。
现在他在京城,朝廷早已经在他的掌控之下,大萌自从建国以来便一直秉承着立长的祖制,他身为大皇子,自然就是正统,就是大义,除了二皇子郑漾已的坚定支持者以外,剩余的那些中立者也都会站在他这一边,如今这朝廷一边倒的局势就是证明。
更何况他还拿出守孝这条理由,更是让人不敢说什么,大萌崇尚忠孝,这可是最不容反驳的。
“真想看看我的弟弟还有那些那些大臣会拿出什么样的理由来拒绝……”
自从发动宫变算起已经过了三天了,郑漾知之所把选择在这个时候把天子驾崩的消息放出来便是因为自己这几天里已经打通了朝廷的各个关节,不管手段如何,目的达到就成了,有了朝廷的各个大臣的支持自己登基已经是板上钉钉了,当然其中不乏有一些意外,就比如……
“战姬部的态度还是模棱两可的吗?”
对于邱明带来的消息,郑漾知皱起眉头表示不满。
“陛下不必恼火,战姬部地位特殊,但是只要陛下稳坐龙椅必然就会得到其的支持。”战姬部中立本朝一直都是有祖训的。
“既然是这样那就罢了。”郑漾知摆了摆手,战姬部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再加上这战姬部对他并没有直接威胁,且被朝廷直接节制,倒是不用担心什么。
“恭贺陛下成为大萌国的国君,我代表耶维奇二世陛下向萌国皇帝陛下表示恭贺和敬意,原归我两国能够永结良好的国际友谊。”
百里奚被囚禁,京城的锦衣卫系统也投向支持郑漾知,博迪涅·科察便也没有继续隐藏下去的必要了,这一次他以十分正式的身份‘罗刹驻大萌大使馆副手’的名义来觐见这位即将成为新的大萌皇帝的郑漾知,同时也带来了此前就已经商议好的承诺。
虽然这里是郑漾知的私人住所不是什么正式场合,但是博迪涅·科察依然表现的十分恭敬的向对方单膝落地,行了一个单膝跪礼。
看到科察如此的尊敬,郑漾知楞了一下,他原本以为对方自持助他登位的功劳在举止言辞上颇有不敬,但是对方的礼节依然出乎意料的周全,这让郑漾知对对方的好感稍有提升,看样子这个罗刹也不算是多么虎狼之辈。
“感谢科察阁下的帮助,我还没有举行登基仪式,还不是天子,一切还需要等三个月后孝期结束我才会登基称帝。”嘴上虽是这么说但是郑漾知的嘴角依然还是忍不住流露出得意之色。
那么,自己这一次和罗刹的合作,他又能够从中获得些什么呢?
“好吧,那个时候我国也会向大皇子陛下正式表明敬意。”
科察点点头,但是他并没有立即离开:“那么,对于贵国的关外总督以及西域监督大臣,陛下又有什么方法呢?”
“这个很简单……”郑漾知和邱明对这件事情早就有了商榷,他胸有成竹,“那就是……逼反我的那个二弟。”
郑漾已身在齐鲁,逼宫也并未涉及到他,这正是邱明随期待的那样,只有这样,大萌才会发生内乱,也正是只有这样,他才有面对天下人合理的理由邀请罗刹用兵。
这个计划的第一点首先便是举孝逼迫郑漾已返回京城,那个时候郑漾已若是有自知之明返京,他便能够不菲吹灰之力将其拿下,将齐鲁之地实行有效的控制。
当然这种情况出现并不可能,很大可能就是郑漾已在幕僚的建议下采取‘拖字诀’延缓自己返京时间,并加强直隶与齐鲁边境地带的防守,然而,先帝孝期地方政府必须举孝,虽然几百年来这条规定早已经被无视了,但是齐鲁省情况却是个例外。
齐鲁之地一向重礼,又是孔庙所在,不管郑漾已怎么打算,齐鲁那些深受孔家思想的地方必然会将这条规定行使下去,这就意味着这三个月内,齐鲁之地无论军队,商贸,新学,政府都会受到极大的影响,而在这一期间,自己便能够加紧时间整顿中央兵马。
时机一到,自己就能够以‘不孝’的名义采取强硬的手段将郑漾已捉拿,若是郑漾已敢举兵拒捕更是中了他的下怀,因为这样一来郑漾已的性质可就成了‘造反’,虽然齐鲁军队中郑漾已的威望颇高,但是试问谁又敢为了一个只是名望高了点的皇子背上‘叛军’的名声,那可是死罪,郑漾已的死忠又有多少呢?
郑漾已的威胁小,这一点保证了他对二弟的优势,但叛乱就是叛乱,沈千万和庞元杰与先帝有过约定,不会参与皇族的内部斗争,那个时候自己就能以友邦的身份向罗刹借兵要求帮助镇压,这样一来罗刹就有了通过关外和西域省的权利。
有了正当的通行权利,罗刹该做些什么自然就不需要他多说什么,罗刹人不是傻子,就算拿出‘一名士兵失踪’的理由也不为过,挑起与西域军和关外军的战争本身就不是难题,接下来郑漾知只需要视情况给予双方一定形式上的支持,维护战争的平衡便能够争取从中最大化的卫自己获取利益。
想到这里他忽然感悟到了很多东西,任何事物从不同的角度入手,性质似乎完全不一样,就拿高丽之战来说,虽然自己痛惜高丽的惨败,但是也正是那一战,自己在军中有了本钱,插手军中,有了自己的力量,便是走到这一步的基础。
听完郑漾知的解释,博迪涅·科察连连点头:“真不愧是邱明先生,那么之后我们就静待佳音吧。”
……
依然是那个小小的庭院,偏僻而又冷清,但是郑潭香知道,这里早已经和原来不一样了,她已经处于了被监视的情况下,院门之外便是她的兄长郑漾知安排的禁卫军。
如果不是她这么多年一直保持着低调,不受多少重视,恐怕郑漾知不会指挥安排区区两个人那么简单,但是这两个人就已经将她限制在了这个小小的庭院中了,她迫切想要知道这三天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这三天来,她唯一能够和外界有联系的,就是那个每天过来给她送餐的侍女。
这个侍女依然是大皇子安排的人,是个哑巴,想要从她口中套出情报的希望被彻底掐灭了,虽然焦虑,但是郑潭香深知焦虑无法解决任何问题,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接受安排,安静的等待郑漾知处理她的那天到来。
也就是在今天,那个夜晚之后的第三天,郑漾知终于来了。
“皇兄……”在郑漾知踏入庭院的那一刻,郑潭香便已经做好了准备,她立刻流露出惊恐不安的神情,配合她刻意的打扮,正好符合一个惊吓过度的少女形象,这也是最符合她目前情况的形象,展示自己无害的一面,让郑漾知放松警惕,只有这样才能够有多获取情报的可能。
“皇妹,这些天来你受苦了,是皇兄的错。”
郑漾知很吃这一套,并不是他真的对这个妹妹有什么感情,而是郑潭香在他眼中并不是威胁,维护表面上的兄妹情谊对他来说也是一种好处,那就是孤立他的二弟,皇妹的态度对他的正统性也是有着影响的。
“不,没什么,御医说了,只是那天的枪声吓到了,修养一阵子就好了。”郑潭香说着抚上胸口,“皇兄,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虞灵姐姐他们怎么样了?”
虞灵姐姐?是那些锦衣卫?
难道那些锦衣卫没有和郑潭香说些什么吗?
“这个……没有什么,只是那天晚上有贼人意图在皇宫作乱罢了。”既然这个妹妹不知道,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省力多了。
“什么作乱,那为什么要抓虞灵姐姐?”郑潭香‘吃惊’的捂着嘴巴。
“不过皇妹放心,作乱已经被镇压下去了,因为其中有锦衣卫的残余所以你的那个虞灵姐姐也有嫌疑,等检查结束没有问题自然就放了她。”
如此蹩脚的说辞在郑潭香看来极为可笑,但是她给人印象就是不谙世事的蠢人,这倒是帮了她不少的忙。
“只不过……”说话间郑漾知露出痛心的表情,“父皇他……唉……没有想到百里奚居然是那些贼人一伙的,父皇他终究没能太过,不过你放心百里奚已经被下了天牢,处置妥当……”
父皇出事了?!难道说被兄长他给……
郑潭香听到这里心神拒具颤,绞痛突袭胸腔让人喘不过气来,……父皇死了?!百里叔叔也被下了天牢?!那么自己又应该怎么办?
如果不是自己意志坚定,她早就控制不出身体扑上去了,但是这些想法只是转瞬即逝,她的眼睛一眨,两行清泪便顺着脸颊下来了,哀痛已经不是演的了,而是真情流露。
见此郑漾知急忙安慰道:“皇妹别哭,皇兄我已经查清楚了,这些贼人是出自二弟所为,皇兄需要你的帮助,等到时候向天下揭露二弟的丑恶行径,然后一起为父皇报仇。”
“嗯……到时候……”深吸口气郑潭香止住眼泪,脸上的哀痛也不见了踪影,但是不知为何,这淡然的表情却让郑漾知感到一股深入骨髓的恐惧,“我发誓……必然会让他,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