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江南神姬的到来,门口的士兵立即正步行礼,等候在院落里的侍从诚惶诚恐的恭迎大人物的到来,他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嚎一嗓子“神姬大人到”时,被白初杰连连摆手打断了,甚至连引路白初杰也不需要。
“你们都下去吧,闲杂人等禁止接近,我和袁大人一起便可以了。”
身为神姬,自然不需要什么侍从的保护,她简单的摆了摆手之后周围的人立刻退了下去,白初杰整理好心情之后走进了里院。
袁洪武的住处很大,他的宅邸的规模可以说是这片权贵聚居地最大的一处了,不过如今成了阶下囚的袁洪武只能在一众侍卫的严密保护与监视下和自己一家子住在两处偏院,而他本人则单独一人住一处偏院,以防什么情报泄露,他和家人的见面也受到了严格的管制。
这一次算是白初杰和这位袁洪武第一次见面了。
说实话,徐丹凝忠臣碧血染之不详的说法还是有几分道理的,袁洪武在这江宁的威望还算不错的,江南圈子的官僚集团里也好一位大人物,江宁之所以能够保持大致的平静,物价没有因为战争而波动多少,物流交通能够尽快回复,还是因为袁洪武还活着,他的那套班子还没有大乱。
白初杰这一次来的主要目的除了见一见这位袁洪武意外,还有就是为了加快江宁的稳定速度,虽然有了徐丹凝和一大堆年轻官员,但是年轻官员的成长需要时间,沉稳的本地官僚如果能够教授治理经验那就再好不过了,究其原因在于北方的战局已经有些刻不容缓了,白初杰需要一个稳定的大后方,这样他才能够安心渡江北上,去解决那一大堆的烂摊子。
白初杰踩在偏院的石子路上,虽然是偏院但是规模还是不小的,居然还有一处人工假山和池塘,闲暇之余抽空看了几眼之后白初杰已经来到了房屋的门前。
她刚刚伸出手正准备扣响房门,然而当她刚刚把手悬在半空的时候,屋子里已经传来了一声中气十足的低沉的呼声。
“门没锁,进来吧。”
听闻袁洪武虽然有一把年纪了但是身体不错,现在看来这耳力确实出众啊……
白初杰该叩为推,将房门推开,伴随着吱呀声慢慢步入屋内。
在屋子一侧的长椅上,一位老人正慵懒的靠在椅背上,带着一副圆形眼镜阅读着手中的报纸,听到脚步进来的声音丝毫不为所动,只是用声音来迎接白初杰的到来。
“下官袁洪武,见过江南神姬大人,不知道日夜操劳之为国家大义的江南神姬怎么会想起来见我这个罪不可赦的乱臣贼子了?”一开口,袁洪武的话里就带着刺,嘴上这么说眼睛丝毫没有挪动地方的意思,依然紧盯着手指的报纸,似乎一心一意被报纸的上的内容所吸引。
白初杰并没有在意袁洪武话语里逼人的讽刺,而是将慢慢走近,在注意到报纸上的内容时淡淡道:“袁政使过于自贬了,袁政使的忠臣之名果然名不虚传,即便深陷如此困境也依然关心国事,我很佩服。”
“哼。”
袁洪武不置可否的冷哼一声。
“那么,不知道袁洪武大人是否知晓了罗刹人突破东段黑水防线,南下南滨海州的事情了?不知道袁洪武大人怎么看呢?”
“叛国之臣,沈千万当诛!”
果然是一个坚定的保皇党吗?
“那我有几处不明白的地方,还请袁大人指点。”白初杰的语气依然平静,她没有坐下而是居高临下的俯视袁洪武道,“沈总督格尽职守,戍卫关外数十年,到底是何处做的不对,哪里可以被指认为叛国呢?”
“不遵皇令,就是叛国。”
袁洪武的目光也从报纸上移开与白初杰对视起来。
“袁政使的话说的倒是铿锵有力,那么不知道袁大人能不能给我说说什么是叛国?”白初杰的脾气也上来了,“是自衬武力纵兵劫掠?还是勾结外敌危害江山社稷?还是划地分裂建国自命?”
“袁政使既然看得懂报纸那也应该看得懂那位大功天子公布的圣旨诏书吧!不让所谓友邦罗刹军入境即被视为叛国?如此荒唐可笑的理由袁政使也认同吗?”
袁洪武这一边也针锋相对起来:“那是因为天子对叛臣郑漾已战事不利,天子已经向关外军求助了,但是遭拒,迫不得已之下,天子才选择与罗刹人合作……”
“迫不得已?”白初杰冷笑一声,对袁洪武的说辞很是不屑,“中州八万兵马,晋地也有五万,京城更是不少,面对仅仅齐鲁一地,仅仅打了一次仗,连皮毛都没损失多少就迫不得已向罗刹借兵?”
面对白初杰的反问袁洪武依然有他的一套说辞:“无论中州,晋地还是京城兵马都非精锐,这些内地驻军从未参与过战事,武备懈怠,承平已久难堪一战,而齐鲁军则是登州港口的卫港之师,战力更胜一筹,而且还有登州水师控制直隶湾,叛军自然势力更大。”
“好,好,好……”白初杰都被气笑了,袁洪武说起来还真是一套一套的,为了京城的那个郑漾知还真是尽心尽力啊,如果不是今天有做准备还真的说不过他。
“这是我今天刚刚从三秦军总兵虞墨阳将军那里得到消息,这是来自朝廷的电令,是朝廷密令才会用的电码,如果不信,还有一篇从京城送达的有天子亲印的文书。”
白初杰说着将虞墨阳寄来的东西甩在袁洪武面前的桌面上。
“调三秦军出关配合罗刹攻伐关在军……三秦军可是难得的一支百战之兵,距离也并不远,为何不调去进攻近在咫尺的齐鲁反而要出关北上?”
袁洪武先是一愣,目光紧盯桌面上的文件袋,然后在片刻之后拆开文件袋确认其中的信息。
“齐鲁军?这位天子当然有能力对付,此前的战败不过是他寻找的一个理由,一个勾结罗刹的理由,他这么一来,可是连北蒙之乱也弃之不顾了吧。”
袁洪武一张一张的翻看,纸张很少,只有三页,但袁洪武却不断的重复一遍又一遍,审视,他想从中发现破绽,但天子的亲印却是铁一般的证明。
“不管如何……叛国之事就是叛国……”袁洪武摇了摇头,口中的气势比刚才弱了许多,但依然坚定自己的立场。
“抵抗外地被视作叛国?我看,这天下最大的叛国贼就是这位大功皇帝郑漾知吧。”
白初杰语出惊人,一句话就让袁洪武瞪大了眼睛对着白初杰怒目而视,袁洪武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蹿红,脖子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看起来白初杰的这句话对他的刺激可不小。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子乃国家之主!天下正统!即便你是神姬也不能妄议天子。”
袁洪武这会儿已经彻底撕破脸皮大骂道:“你这个来路不明的神姬!当初先帝封你为江南神姬,并加以供奉,如今你却是这样回报先帝的吗?!”
“哦,既然如此那我就再告诉你一个消息吧。”
费了多少口舌,好不容易才让袁洪武动摇了,而且还上了套,白初杰停了袁洪武的话一点也不生气,反倒是心中一喜。
备好的重磅手段趁势甩了出来。
“说到先帝,那我便告诉你吧,先帝宪制皇帝便是被这位大功皇帝所杀,你还认这个弑君之人为大萌正统吗?”
“不!这不可能!!!你这是在污蔑!!!”袁洪武再也保持不了他的气度,他一手甩掉手中的报纸,起身想要上前来,白初杰也不跟他客气。
外放威压,虽然只有一点但也不是袁洪武这位老人家可以对抗的了的,于是乎,在白初杰的压迫下袁洪武只觉得身体变得无比沉重,难以支撑倒退了两步,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你……竟然……”
“冷静一点,你以为我会没有根据的乱说吗?但是你,身为江宁布政使居然如此冲动连这点定力也保持不住吗?”
白初杰的话就像是清醒剂一样,袁洪武并没有被怒火冲昏头脑,他立刻从刚才冲动的情绪中恢复过来。
用略带沙哑的声音道:“你可有证据?”
“先帝驾崩的晚上,大皇子郑漾知带禁卫军闯入皇宫,女真神姬托阿见证了禁卫军闯入的那一幕。”
“女真……神姬?”这个陌生的名字让袁洪武感到诧异。
“是朝廷秘密从滨海迎回来的神姬,知道这件事情的只有寥寥几人,就连两位皇子也不知道,我可以安排你和她见面,但是恐怕你还是不信,所以我有些东西还要给你看。”
说完白初杰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玉玺和宪制皇帝的亲笔圣旨。
这一下冲击,队伍袁洪武来说不亚于当头一棒,敲得他的脑袋嗡嗡作响。
玉玺是真的,圣旨也是真的,但是这上面的内容却让人难以置信。
皇族弃政?朝廷改制?
这一切的一切简直摧残了袁洪武的世界观,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