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无意义的战争已到了理应落幕的时刻,而这片土地便是落下帷幕的舞台。
从看一开始零姬便已经为这场落幕做足的准备,海岸边处处都是密布的岛礁和浅滩,使得萌国的巨舶船只难以靠岸提供支援,河道,密林和山峦的的确有效阻碍了萌军的战车,使得萌军的推进变得极为缓慢。
更重要的是这里距离汉城足够近,无数双眼睛向这里投以热切的关注,最后的战局对未来整个东亚细亚的格局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后续推动计划不过是顺水推动罢了。
“大元君,你觉得这场战争我们会赢吗?”站在修筑于高处的塔楼远眺,零姬头也不回的向身后的跟随着轻声询问。
零姬所处这里的既不是扶桑军总司令部,也不是前线的指挥部,而是位于战场东侧的新高丽军的军事策划部,名义上高丽军事策划部是新高丽军的统领机构,实际上却只是扶桑总司令部的下属机构。
三万新高丽军地位不过是扶桑军队的仆从军而已,三万的规模看似不小,但由于扶桑方面在武器装备供应方面的刻意限制,以及新高丽军士兵素质的欠缺,原本尚具备战力的原汉江军的战意也早在这段时间里抹消殆尽,其具备的真实战斗力可想而知。
按理来说这样的军队不过是被扶桑人退出去当炮灰的消耗物罢了,可让大元君自己也没有想到的是他们居然被安排到了战场的边缘,不但没有成为前线的炮灰,并且那个传说中的大人物零姬竟然还亲自光顾了他的策划部驻地。
难道是因为扶桑军队这场战争过于重视,担心战力不济的新高丽军延误战机所以要亲自上阵吗?
不等大元君想出个所以然来,零姬忽然的提问打断了他的现有思索,几个呼吸间大元君便想好了应对的措辞:“贵国军队战备精良,武士之精神让人印象深刻,是我几十年来所见到过最为骁勇的军队,非高丽兵卒所能比拟的……”
这个回答显然不太符合零姬的问题,实际上零姬也没有期望大元君能够回答出个所以然来,这个问题到底是试探,还是无意识的一句单纯的询问连她本人也说不清楚。
她对这位大元君的关注并不多,算上这一次她也才只见过大元君两次而已。
上一次是在大元君从北方的火车上逃回来后,在扶桑的支持下建立新高丽时的登基典礼上。需要由她出席登基仪式以证明大元君所谓的‘高丽正统’更好的控制当时的高丽局势。在那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一直到了今天。
对于这名大元君的了解她也只停留在下属的报告上,在下属的相助下逃离火车,又毫不犹豫的射杀其中一名扶桑安插的间谍,接着又堂而皇之的逃回汉城请求扶桑的支持。之后又为了证明自己的价值竟那般果断的牺牲掉忠于自己的战姬下属,以此为代价处理了自己多年的老部下把坐稳了汉江军的统帅地位。
姬宫千影对他的评价是‘聪明人’。
大元君足够心狠,足够果决……可真的他聪明吗?
在零姬看来这个评价并不准确,如果他真的聪明就不会去与那位金妃争夺权柄扰乱朝堂,不会去纵容东学社以平衡大萌的新学之风,更不会看到大萌因为内部混乱衰弱而主动接触扶桑和罗刹。
现在他所身处的下场完全是被自己的‘聪明深算’一步步铺路所致,组织不过是在其中加以利用罢了。
不过现在再去评价他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大元君……”
“是。”
听到零姬的呼唤大元君连忙躬身应答,名义上的新高丽国主在面对这名扶桑公主表现的如此谦卑恭敬。
“你可知道我会什么会把高丽君安排在这里布防吗?”
“这……一切全听殿下的指示……”
“你别担心,现在……没什么不好说的……”零姬叹了口气,轻描淡写的缓缓开口道,“因为我有意让这里成为整个防线的缺口……”
大元君浑身一震,他猛地抬头看向零姬的背影,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能感觉到一股古怪的氛围笼罩在他的身上。
“大萌会赢,扶桑会输,这样的结局难以避免,倒不如所幸,让它成为一个成就双方的契机,改变整个世界的契机……”
成就契机?改变世界?说实话零姬说的话大元君一句也没有听明白,但他唯一明白的一点:刚才的那些话绝对不是一个活着的人应该听到的。
“咦?你居然猜到了自己接下来的结局……千影的话似乎还是有几分道理的……”回望了大元君那张迅速煞白的脸庞,零姬轻轻的笑了笑,表情似乎是有些欣慰。
不等大元君有所反应,零姬已经闪身来到了大元君的面前,刹那间一道血柱从他脖颈上的裂口中飞溅而出,此时他瞪大的眼中充斥着依然没有消散的疑问和惊恐。
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零姬要杀死他?!
“你活着的话对未来的高丽政局难以稳定,你的野心不会就此沉浮对吧?而你的死亡比活着对计划的贡献更大……”
一个在高丽政局之中掀起震动的人物,一个让大萌头疼至此的人物就这样被她如此直接简单的击杀,连杀死的理由也如此单纯,甚至他并不存在于组织的死亡名单上,这让零姬这才后知后觉的沉默了起来。
计划本不是应该这样的,大元君本不应该死,就像该来到这里的神姬本不应该是她,但人总归是有些自私的……这一点知道她最近也才发现。
“只希望leader先生,能够理解我的自私……”
这样的沉默并没有太久,数秒之后零姬甩了甩手中带血的刀刃,她的目光从地上的尸体转向不远的两名大元君侍卫。
还有段距离的他们并没有听到刚才发生在零姬和大元君之间的对话,可他们将零姬杀死大元君的一幕看得格外分明。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零姬会突然出手击杀大元君?直到零姬将视线投射而来时他们才从惊愕中回过神来。
他们想要逃离,但僵硬的脚步无论怎样也难以动弹,当他们看到零姬朝着他们方向迈步而来时,惊惧的内心几乎要让他们原地昏厥过去。
“别担心,我不会杀死你们的……”在距离侍卫还有四五步时零姬停了下来,“我要你们去给新高丽军传信,就说萌军从西海岸登陆,扶桑防线崩溃,让他们快快逃命去吧……对了,向东跑……”
交代完毕的零姬这才一挥手解开了神力对他们的压制,也不管他们多么狼狈逃命的背影,零姬没有停留片刻便朝着北面的山林快速掠去。
轻盈的身体在枝杈间快速飞跃,快速闪过的身影仅仅擦落了几片枯叶,也不知向前前进了多久,终于一丝被她捕获的气息让她从树枝上落向了地面,停下脚步并看向前方的某处说道:“我的感知比寻常的神姬更为灵敏,你也知道我早就会到来对吗?”
一言不发的白初杰从隐匿身形的树后走出,本只是将信将疑的试探,没有想到零姬居然真的会出现在这里。
那张藏匿在枫桦苑灵羽身上,连她本人也不知道的字条真的是这个零姬留下的。
出卖一个神姬就为了向她们传递一张显示自己方位的字条……这个零姬到底想要做些什么?她又为什么确信自己真的回来到这里赴这场莫名其妙的邀约……
“明明知道我要来……却只有自己吗?那个镇北神姬呢?”
像是熟识一般面对白初杰打起了招呼,说着说着零姬又自说自话的想起了什么:“是因为防备千影吗?别担心……那个家伙正在汉城呼呼大睡……等战争结束的时候差不多也应该醒了吧……”
“你到底是为什么?!”
无数水珠横隔在白初杰的身前,也让不断靠近的零姬停下了脚步。
她并不是被水珠逼退,而是真的认真思索了一下白初杰的问题,并给出了自己的回复:“为什么?当然是为了一场了断罢了……大萌和扶桑,以及我和……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