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我很喜欢我的学校。
非常喜欢,每一棵花花草草,每一个同学老师,甚至是那秃头的校长,我都非常喜欢。
爱是一种非常神奇的东西,虽然产生爱的东西有很多,相貌、性格、才智,甚至名字、金钱,都可以让一个人爱上另一个人,被另一个人所吸引。但是如果要让对方爱上自己,也同样被自己所吸引,那就需要付出自己的爱。因为只有爱,才能交换爱。
我热爱生活,不是因为我是一个诗人、文人,需要从热爱生活中得到自己的灵感——当然,这也占了一部分。要想生活热爱你,宠着你,就要学会去爱生活。但是,我热爱生活,纯粹是不希望死亡。
死亡,多么可怕的字眼。从生物学上来看,死亡不过是生物失去了身体的支持,而导致脑死亡,中断意识。多么简单,一点都不复杂,只要简简单单地把生物电断掉,那这个人就死了。是啊,不就是死亡吗?就像睡觉一样,什么思想也不会有,什如果睡得深的话,什么梦都不会做,而且还会回复精神——死亡也是如此。死亡的那头是什么?如果有来世的话那就是在睡眠,精神也肯定好多了,新生儿的发展力、细胞活力,都要远远超过其它的年龄段。所以,死亡不就是一个长长的睡眠吗?
可是,我仍是害怕死亡。不,死亡并不可怕,就像上面说的那样,一点威胁也没有。试想,安眠药也不会让人痛苦,为什么要害怕呢?
我所害怕的,不过是死亡所会带走的东西。
成就、人际关系财富、智慧,以及所有的憧憬和理想,全都会带走。而最重要的是,死亡会让你所有得到的东西都一并失去,而那些失去的,就算是再普通不过的,甚至厌恶的,都会让人十分怀念。
这是一所非常美好的学校。
似乎因为是贵族学校,所以校长也非常舍得投资。单在走到学校的路上,就是一片非常优美的风景。学校建在山上,不是那种少林寺在的那种除了武艺高强的人才能上和修成武艺的弟子才能下的险峰,而是一座非常小,放在城市里面会被楼房遮盖住的小山包。
即使这样,还是有一小段上坡路的。如果在毒辣的七八月走一条上坡路,恐怕会很吃力吧。好在领导们不是只顾着开自己的劳斯莱斯Ghost,还照顾了一下学生们的感受,在路的两旁种上了两排樱花。
也许是从别的地方运过来直接栽种的吧,我第一次见到它们的时候就已经有三四米高了。
如果有谁去过中国的中山陵就会知道,走在一条全是树的路上,不管是什么月份,不管是赤道还是北极,都会感觉到一种浓浓的、寂静的氛围。而在这种氛围之下,烦躁和闷热是不会存在的。虽然要拐上很多弯,爬上很多坡,走到学校大门的时候,身上是一点热气也不会冒出来,心里,是一点烦躁都找不着。
现在是四月,正好可以看到那璀璨的樱花。
似乎因为是大中午,路上没有一个学生和老师。轻轻漫步走在学校的道路上,不用抬头,只要看着前方,就可以看到浓密的树枝穿戴着樱花,悄悄在路的上方垂下枝条。就像一个慵懒的小女孩,穿上最美的衣服,在最温暖的季节,在最灿烂的阳光之下,舒展着身体,把自己最美好的青春与活力,奔放地洒向这个世界。
我爱这所学校,就像我爱这所学校的人一样。
在花了半个小时走上了那被光守护的坡道,就可以看到学校的围墙。低矮铺着红砖的矮墙,上面罗立着尖尖的黑色栅栏,每两个栅栏之间又会有不同的花纹,在阳光下闪耀着黑色的金属光芒,洋溢着浓郁的欧式风格。
现在还是中午的休息时间,但门口已经有一个人站着了。
我没理会他,直接走了进去。这可能是来找门卫室拿信件的,年轻人嘛,总是喜欢玩浪漫平时见面的时候话已经够多了,还要写点出来慢慢回味。
我没有看他,只是默默地笑着,感叹这年轻人的美好时光。经得起挥霍,没有后顾之忧,做什么事都可以埋头直冲,很符合青春的旋律,活力的舞蹈。
“站住!”我没招惹他,但那个人却跑上来拦住了我。
这是一个高挑的男生,比我矮了一大截,估计是一米六五,很瘦,我有点担心他营养不良,但在这所高中里恐怕是不太会存在营养不良的人吧,那就是天生的瘦小了。虽然是在学校,却没有穿校服,而是一条黑色的西装长裤,腰间围着一条很普通的、古老的,估计是爷爷辈的皇军皮带。上衣是一件衬衫,领子没有翻好。而身后,像披着披风一样挂着一件黑色的夹克,随风飘舞。在阳光下,脖子处似乎闪耀着银光。定睛一看,那里有一副小小的十字架项链,不过因为太重了,没有跟着风一起运动。
嗯……夹克的飞舞看上去很帅,不过再加上没有翻好的领子,就是一副不伦不类的邋遢样了。
“什么事?”我听话地停住脚步,我可不想惹事,即使是在学校里。
他竖起一根手指指着我,满脸严肃:“你为什么没有穿校服?”
“你是谁?”我看着他稍微把脚尖垫起来觉得有一些好笑,比我矮了一大截却还要这样对峙,勇气着实可嘉。
他好不容易从风里把夹克抢了回来,但是弄得一团乱,好不容易弄整齐,拉出左手的袖子,指着上面的一个臂章:“我可是风纪委!专门抓你们这种不听话的学生!”
“那你呢?”我看着他,“你不也是没穿吗?”
“我……我……”他似乎在脑海里寻找着什么,语气变得吞吐起来,但很快,他就找到了对自己有利的证据,“我可是学生会的!学生会在学校里是有特权不穿校服的!”
“哦?那又怎样呢?”看着他那瘦小却想要和我这个于他两倍大的生物对抗,不由得想逗一下。
“我是学生会的风纪委卡布!”他再次披上了外衣,风纪委的袖章随风飘舞,“我要扣留你,记下你的违过!”
“哦?”我笑着看着他,“如果我不听呢?”
“嘿!”他像哆啦A梦一样从臀部的某个异次元空间抽出了两根警棍,在面前挥舞了几下,“那我就代表学校保安,来收拾你这个学校的叛乱分子!”
我一把抓过他的警棍,他却死死地抓住,怎么也不肯放手。我再一用力,他便被拉了过来,虽然表情还很坚定,但语气已经变得有些惊慌了:“你……你想干嘛!我可是风纪委!你想袭击风纪委吗!”
“哈哈!”我把警棍拉在身后,直接把这个风纪委卡布给带走了。
“啊啊,抱歉啦总书记。”学生会副会长渚把茶端到了我的面前,“这是新上任的风纪委,一时不知道你也是学生会了,冲撞了冲撞了~”
卡布站在渚的背后,像是赌气般的别着头,看不清表情。
“行啦,小卡不你也去忙吧,这两天开学可不要让那些人钻了空子哦!”学生会内最正常的人,也是唯一一个可以正常发布命令的人——渚,把卡布给送走了。
我坐在会长的座位上,轻轻抿了一口茶。淳淳的口感,飘香的雾气,从嘴巴里钻进去,然后经过咽喉,再从鼻子里捧出来,把最靠近的大脑给舒服得颤抖起来。
“渚,你的茶还是泡得那么好啊!”
“哪有的事。”渚谦虚地笑着,“这可是用茶袋泡出来的,怎么会好喝呢?”
“怎么会,不管什么茶你泡出来就是不一样呐。”我又抿了一口,把茶杯放到桌上,“泡茶果然还是看人啊,我这个庸人是跑不出那么好的味道咯!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是音无来泡茶,恐怕会不能喝吧……”
嘭——————!
学生会教室的大门被一脚踹开了。
然后,一个大大咧咧的身影走了进来:“我听见有人在提我的名字啊!什么事啊!”
我:“哎,渚,这个茶是哪里买的啊?”
渚:“嗯,是中国的碧螺春。”
“喂喂!不要无视我啊!”
我:“果然是名茶啊,来,你也喝一杯吧,不是泡了一壶吗?”
渚:“嗯,好的。唔!果然好喝耶!我买来了那么久都一直没喝过呢!”
“我在这里啊!我是社长啊!”
我:“咦?那边那个人是谁啊?”
渚朝我看的方向看过去,一个少年趴在那些写着什么。
灰银色的头发与漆黑眼眸,皮肤偏黄有些白,前方摆着一个水瓶,里面装着纯净水。真想不明白,在这里可以得到渚的绝世超级TEA为什么还要自己带水。
“不要无视我啊!我是音无啊!”
“哦,那个啊。”渚向我解释道,“总书记平时也不来学生会教室,果然不知道呢。那是我们的宣传部长夜衣,是个工作狂,而且还是宣传部的超级精英哦!”
“宣传部只有一个人吧……”
“呃……没错……”渚尴尬地笑了笑,“不过他的确是个精英呐,不管什么工作都会提前超质量的完成,不可多得的人才哦!”
“我也是人才啊!我是学生会最大的人才!我是音无啊!”
“渚,走吧。”我放下茶杯,站起身。
“咦?去哪里?”渚有些手足无措地拿着茶壶。
我走向门外:“我可是书记哦,带我去见一见这一任的新闻部长吧,很多事情需要合作的哦!”
“嗯。”渚也放下了茶壶跟在后面,“是啊,现在要趁早去认识一下呢。”
“哇咔咔咔!不要无视我啊!!!我是音无社长啊!!!我追!噗!干嘛关门关那么快啊!!!呜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不要舍弃我啊啊啊!!!”
现在是中午,估计除了我们这帮学生会要组织工作外,也没多少人了在这幢楼里面了吧。
“无力的叶片跌落,铭记于不断下坠的深渊。悲伤背弃,躺下陷入梦魇。”
“嗯?”我被一股奇怪的声音给吸引住了。
很悠扬的歌声突然洒满了整个空间,但是非常小声,就像是一张蛛网,每一根丝都是那么地脆弱,易折。但就是这小小的蛛丝,在阳光下泛着彩色的光芒,包裹住了整个空间。让人觉得似乎这就是一个天罗地网,无法逃脱,而深陷于这面网中。
但是,这网太脆弱了,无法把人网住。但这张薄薄的网,就像是西双版纳的一种流星锤蜘蛛,放出了强烈的激素,以吸引逃逸在夜空中的飞蛾。而我,也就在这微弱的乐曲声中,被吸引了过去。
“总书记!你要去哪里?”看到了我行进的路线突然改变,渚不由得喊了出来。
“嘘。”我竖起一根手指放到唇前,“你听到音乐了吗?”
渚立定地站着听了一会儿,然后露出了微笑:“这是轻音部长的歌声哦!”
“轻音部长?”
“嗯,夜羽空同学,你认识吗?”
我摇了摇头。
“嗯,反正现在还早,我带你去见一下吧!”说完,渚就不由分说地走在了前方。
我跟着她(渚女性化!)走过了两条走廊,然后上了一个台阶,又过了两个走廊,才到达了目的地:“轻音社。”
“薄雾似的阴影吞没了天空,就像从前疲倦的回忆。微风承载着鸟之歌伴随著秋天的镟律,苍月狰狞的幻想在夜色下重生。”深邃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像是心灵的呐喊,灵魂的嚎啕。
“进去吧。”渚带头走了进去。
我跟在后面,进入了这个我所不熟悉的社团。
一个少年搂着吉他坐在一个柜子上,正仰着头靠在墙上,沉醉地唱着歌。黑色的头发与眼眸,健康的黄色皮肤,穿着一件黑色的军用服装,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就是5.11战术系列的服装!
似乎听到了我们进来的声音,少年停住了唱歌,从柜子上跳了下来。
“呐,夜羽空,这是学生会的总书记星遗哦!”渚很热情地向少年介绍了我的名字,不过他对谁都是一样热情的吧。
“你好。”夜羽空很冷淡地向我点了点头。
我也回礼:“你好。”
“有什么事吗。”虽然夜羽空说的是问句,但语调一点起伏也没有。
“没,没什么大事,只是听到你歌唱得很好,就过来看看。”我朝他解释道,“能唱的如此传神的,肯定经历过什么吧。”
夜羽空的眼神里突然多了些什么。
渚凑到了我的耳边,悄悄的说:“夜羽空同学高一的时候患过抑郁症,不要刺激他想起以前的事情啊!”
“啊,对不……”我连忙道歉,但被他打断了。
“既然是听音乐的,那我就唱吧。”夜羽空朝身后的柜子走去,在转身的刹那,用非常低的语调说了一句,“也只有音乐能够让我轻松了。”
我没有作声,渚也似乎当做没有听到。
夜羽空坐上了柜子,横过吉他,唱了起来。
“在寂静中得以宽慰
再一次压抑心中的思想
我听见轮回中寂寞的声音离我远去
如火一般的悲泣
尽管每天对天呼唤
欢乐悲伤无法除去掩盖著我如地狱般的荆棘
不可思议的平静在每个夜晚上演
隐藏我暴露在外荒凉的目光
阴暗敍记著我的伤痛
在薄雾的拥抱中得以宽慰
多麽愚蠢的希望
褪色的激情在哭泣
抽尽一切听不到的声音
在这美丽的夜空下
夜幕可否永不下垂 ”
和说话的风格一样,歌声也是没有激昂的。但是,那似乎是发自心灵的声音,从灵魂最深处所渗出的感情。和歌声杂糅到一起,把整个人都淋漓尽致地表现了出来。这是没有起伏的歌声,这是没有声音的呐喊,这是他所追求的一切,都全部,全部地凝聚在了这一首歌里。让人沉醉,让人着迷……
当我们赶到新闻部的时候,已经过了半个小时了。当然,有十分钟是花在路上的,这个学校虽然壮观,但有时候看上去真的太大了!
渚敲了敲新闻社的门,就直接走了进去。
和其它社团一样,这里也只坐了一个人,不过也稍微有一些特别,在唯一一个人的两侧,各放了一杯咖啡,还冒着热气,看来走得不久。
听到了我们进来,里面唯一的一人把头抬了起来。
瘦!这是第一印象。非常的瘦!这是第二印象。白骨精!这是最终印象。
好吧我不是想吐槽,只是这个人就长成这样,说他白骨精还觉得挺胖了。
黑色的长发挡住了眼睛,为了看到我们,还很**的挑了下头发。和他瘦弱的身体完全不符,眼睛里闪烁着逼人的光芒,好像刚刚离开母狮开始独自捕食的小狮子一样,锋芒毕露。
不由得微笑着,心里有一股怀念的感觉,想当年自己也是这样,年纪轻轻,干什么事都充满了激情和活力。
“渚副好!”他很阳光地打了个招呼,然后转向我,“这位是?”
“学生会总书记,星遗。”我像他伸出了手,“请多多指教。”
“啊,啊,哦。”他似乎有点不习惯握手,但最后还是伸了出来,“我是千翼,请多多指教。”
“嗯,以后有很多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不要吝啬啊!”
“总书记你才是不要吝啬啊!”
“哈哈……”
送渚回到学生会教室然后撵走音无后,已经是下午了,也该去上课了。
走在学校的路上,看到认识或者不认识的,打招呼的或是直接走过的,各式各样的人群,不断地在旁边擦过。
“呼……”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心情轻松的走向教室。
很普通的生活,不是吗?
但是……
很有趣,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