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有种味道。
什么呢?清醒前一刻的意识,忽然有了这样的感觉,流入鼻腔的潮湿的气息,携带有太多令我质疑的成分。
及身体的触感,将意识往触觉集中后,竟冰冷得不像是这个季节该有的温度,像枕着涟漪泛起的溪水,指尖游走于溪水,弹奏着不属于任何人的第二乐章。
难道说?
我摒弃继续沉睡的欲望,勉强睁开了双眼,腿弓起、手臂有知觉地搭在膝盖,坐起身来环视我四周的景象。
“这里是?”
一望无际的黑暗——这便是我对所处环境的第一印象,也是我最直观能感受到的事物,随即又对脚下、屁股下平静的溪水具备某种程度的提防,后抬手看向手心。
我名为十六夜希明,17岁。
对能够迅速回忆起自己的身份信息,稍感到安心后,我便试探着搜索更多的记忆。
自幼父母因病去世的我,家里还有个妹妹,名为优姬,父母死后,依靠父母所剩不多但足以支撑度日的遗产,我和妹妹相依为命,并在亲戚朋友的帮助下,都能够顺利进入学园学习。
课余时间,自己也有在家附近的咖啡厅打工,赚取生活费用,虽是平淡无奇的日常,却也过得开心。
有时尽管仍会在意父母的事,尤其当看到同龄人谈论起和家人相处的趣事,浮现于脸的幸福的神情时。
嘛,经时间的治愈,习惯以后便觉得没什么了,我的话自认还足够坚强,可一旦被妹妹察觉,那时会爆发怎样的情感,先前也不是没有类似事情的发生。
我能够支撑起这个家,至少令优姬意识到这点,即使在粉碎的镜片中,依然映射出新的景色。
以上,这些我都还回忆得起。
而那之后,某雷电夜,家里忽然停电,当我下楼想查看电源故障,青白色电光与阴影交错的走廊,伫立着某个娇小的身影。
定睛看去,她身穿朴素的吊带睡衣,光脚、披散着凌乱的粉色长发,埋头始终注视着地板,只令我产生她“可能是妹妹”的猜想。
而她抬头的一瞬间,目光泛起血色氤氲的气息,绯红的漩涡卷积令人窒息的压抑,精致的脸透出不同寻常的白皙,位于她性感的颈部,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是你吗,优姬?”
她像是没有听清的样子,却又回应似的向我走来,可我能强烈感受至她身体散发的危险的气息,不自觉向后退。
但无论我是怎样的反应,她都没有为此做出改变,例如我加速向后退时她也加速向我跑来,竟以匀速向前,仿佛有明确的标靶,暗示我已逃脱不了她的控制。
“可恶!”
最终我退回到房间,锁好门倚靠在门后,努力想平复心绪,又静下心来去想:或许她只是在向我求助,或许我误解了她的行为。
而那副模样、那样的氛围,我恐怕很难维持正常的思考,作出正确的判断,究竟为什么,妹妹会有如此表现?
当我沉浸于思索,很快,接下来发生的一幕令我蓦然心死——
倚靠着门的我的身体左侧,一条纤细白皙的手臂竟穿透门扉,出现在我视线,这令我有些不知所措地下意识地撤离,随即重心不稳又摔倒在地,撞翻了前方的座椅和一些杂物。
等转过身来,愕然蹲坐在原地的我,眼睁睁看着我印象中妹妹柔弱的身体,此刻若无其事地穿透门扉,视线又移向我,继续向我走来。
所以说,我躲到门后的意义何在?
在我无力的反抗下,最终,妹妹骑在我身上,但不是发情做些偷尝禁果的事,而是同我见过很多次的场景那样,獠牙刺入我颈部,如饥饿的吸血鬼疯狂吸食我血液。
“轻柔的血液,
肆意跃然于死亡边缘,
空洞的瞳孔,
慵懒望向彼岸的婆娑,
孤独的灵魂,
游离在黑暗的结界。
落满灰尘的乐谱,
沾满蛛网的蔷薇,
被遗忘在无人弹奏的琴弦。
今夜的墓园无比荒凉,
唯有寂寞的生灵,
徜徉月间飘忽不定地旋转,
撩人的尖牙,
刺痛浓重的夜色残忍微笑。
银色的十字架,
透过墨色的木棺,
定格那无尽的浮世中,
支离破碎的时光,
游过无人的墓道浅行,
迷途的晚餐,
在氤氲中轻轻哭泣……”
原来如此,曾发生过的事不可能忘记,只是还想不起罢了,想起的居然又是这样残忍的事实么,人的宿命还真难琢磨,不经意的哪句话,或许就成了遗言。
我死了吗?
还真是没有半点死亡的体验,话说死亡是怎样的体验,谁又有机会写下再公之于众,那不成灵异事件了么。
“假如有,你愿意把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