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内疚的神情，在向我转身的过程展现得淋漓尽致，像淋过雨、做错事的孩子，眼神透露着将要接受批评的委屈。
而我向她走近的过程，她更加害怕地抱紧身体，渴求我的同时又排斥着我，大概是不想我看到她这副模样。
我停住脚步、犹豫着伸出的手缓缓下放，仿佛吃进去某种难吃的食物，说不出的苦涩堵在我喉咙，欲言又止。
“对不起，哥哥……”
听她柔弱的声音，我思维陷入混乱，心底充斥着不亚于妹妹的自责，在有意识徘徊的脑中满是对不好预期的诘难，显得懦弱无力。
此刻，我应该…不，是必须要做些什么。
“优姬也不想的，”她颤抖的双手，伴随波动的内心忽然掩面哭泣，手心未干的血水一并擦在脸颊，流淌出血泪似的惹人心疼，“优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意识到时，那人已经……”
“优姬。”
我上前抱住她，曾在深夜安慰过的那样将她拥入怀里、头埋入我胸前，不知不觉，我都落得「遍体鳞伤」。
“长高了呢”，久违拥抱的瞬间我这样想道。
还在属于我们的人类世界时，我也曾这样，抱住夜深时因怀念家人由梦中哭醒的优姬，那时我们都很年幼，相比较而言，平添了更多难以言喻的感情和心情。
唯独安慰的话语不变——
“没事的。”
抚摸她头发时，掌心传来干燥的触感，她哽咽的动作不断撞击我胸前，竟与心跳重叠，令我和优姬有融为一体的错觉。
在这阴冷潮湿的洞穴，我俩就像在冬天雪地里相拥取暖。
静静地，这样的举动维持很久，双方都没有要挣脱的意思，我们所追寻的永恒的瞬间，大抵是如此样貌。
“呐，优姬，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终于，我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这令优姬由温暖的停靠被带回到现实，她温柔地推开我，擦干眼泪对我说道：“是班主任老师说要正式授课，将我们带入这里的。”
「分组」么，相同的目的，但有些令我在意的地方。
“那又是为什么……”我犹豫了下，明明很努力地在安慰优姬，此刻要再提起她伤心事么，“为什么，会杀人呢？”
“……”
她不作声了，沉默地看向地面。
“每当遇到自己妹妹的事，你还真容易失去思考呢，”在我精神空间，切茜娅一如既往地挖苦我说，“何时——”
“抱歉，能安静些么，切茜娅？”
面前如果有一面普通的镜子，我的脸照出来一定是黑着的，眼神却更加坚定，没有了开始的犹豫。
而对我情绪忽然的转变，肩膀还未脱离我手心控制的优姬，察觉有异样时迟疑地注视着我，没有底气，试探性询问我说——
“哥哥？”
“……我讨厌被人欺骗的感觉，尤其还是以我妹妹的模样，”此时此刻，我已经尽力在压抑心中的怒火，毕竟我面前的是最为亲切的面孔，意味着，“你不是优姬。”
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谁比我更了解十六夜优姬这个人。
当然，仅仅是因为这样，还不足以引起我对自己妹妹的怀疑。
大概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了，当我注意到优姬，从她说的第一句话开始，那之后的展开未免太「顺利」了。
怎么说呢，自优姬变为吸血鬼以后，我最担心的正是她会丧失人性因而伤害到无辜之人，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提心吊胆，而这刚好呈现在我面前，未免有些真实。
无论是担心我看到她染血的样貌，抑或投入我怀中哭泣和撒娇，想更多地依赖我，该说，她会有怎样的反应全在我意料之中么。
我所想的，正是优姬所表现的，而令我感到好奇、想象不出的优姬杀人的原因她却回答不出，因此我的答案是——
“幻术，解！”
强有力的魔力波纹爆发性顺应神经蔓延，传递并作用于我视网膜及其他感觉器官，驱散扰乱我的其他魔力来源。
因而，眼前优姬狼狈的影像逐渐模糊，最终烟消云散，滞留在我胸前带有优姬体香的余温，顷刻降至与周围环境同等的温度，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空洞。
稚嫩却又成熟的梦，尤其在醒来的那刻，仅有失落始终盘踞着，更多人因此会选择勿扰的做法。
名为逃避，亦如不可逾越的向往。
“你居然意识到了。”
“优姬是个坚强而又骄傲的女孩子，当她还是她自己的时候，绝不会主动将自己失落的一面展现在我面前，”呵，我苦笑着回应切茜娅说，“换作是我，多半会躲起来吧。”
虚伪的眼泪会伤害他人，虚伪的笑会伤害自己。
一想到这份难堪，说不定正落入暗中观察的宫泽眼中，我才意识到分组的动机绝不单纯，她正试图窥视所有人内心么。
真是恶趣味，好歹尊重下别人的隐私啊。
但也说不定是冥冥之中的邂逅，令我对那个人，有种逃离不了被命运捉弄的安排，超越一般界限触碰她的真实——
“希斯特莉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