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北航在国内算是一个小型航空公司,做通勤和近程支线飞行业务,它的全名是“泛大陆北方航空”,缩写为PNF。
实际上在PNF1723迫降5DSJ之前,泛北航已经濒临破产了,可是当发现原来西南地区还有这么一个废弃机场,而这个机场几乎就贴在山区旁边,下机以后走几步就可以进入一个未开发的自然景区内,简直就是一个露天金矿。
而且,5DSJ北方十几分钟车程的地方就是一个乡镇,完全可能形成一个休闲娱乐重镇,谁先夺得先机,谁就掌握了未来。
但这也只是可能,泛北航需要派出考察组来这里实地考察,因此一架泛北航的C-12被指派完成这项任务。
C-12是一款双引擎10座运输机,采用下单翼T垂尾前三点布局,是一种性价比很高的通勤客机,泛北航有数架该型号的飞机用于自己的业务。
根据当前滞留在5DSJ的飞行员报告,场地可用跑道长度只有900米,经过修缮可以达到1500米的完整状态,因此C-12完全可以有充裕的起降距离,而且当地没有复杂地形,最近的山区也在10分钟车程以外的地方,可以说是非常容易应对的机场类型了。
而且在适当逆风的情况下,C-12仅需150米左右的距离就可以完成起飞,可以说是一种极为安全可靠的通勤客机了。
泛北航的高层迫不及待地催促将考察落实,因此PNF1723迫降三天以后,泛北航的专员座机就前往了5DSJ。
蚉山空域,6000米航空层,一架C-12ADW客机正在巡航,它搭载泛北航考察组,包括一名高层和4位评估员,目的地是5DSJ空港。
C-12ADW是泛北航低成本运营策略的产物,是基于C-12生产的伪大型客机,主翼和尾翼翼展都增加30%并多2具引擎,同时原先的T尾翼换成了常规尾翼,可以说已经是完全不同的一架飞机了。
ADW也表明这是一架先进的远程、高空运输机,乘员数量也从原先的13人增加到30人,让泛北航不用重金购买全新的大型客机就可以获得较大的运输能力,但是这也为接下来的事情埋下伏笔。
机长德·费恩·诺沃提尼,在泛北航飞行超过4000小时,经验丰富。
副机长曹一凡,同样是泛北航的老手飞行员,有10年的职业生涯。
机械师安德生·施密特,有着北方血统的胖子,从业时间比前面两位加起来还长。
这个机组几乎是泛北航的王牌机组,派遣他们来执飞可见泛北航对5DSJ有多么重视。
天气十分晴朗,万里无云,飞机从北方机场直飞5DSJ,按照计划,将在18跑道降落,并逗留3天,随后返航,中途会在5DSJ本地进行一次加油。
C-12ADW虽然是4引擎飞机,但是燃料负载却没有增加多少,因此它往往只能进行单程飞行,巨大的耗油量一直都是问题,泛北航的工程师正在寻找可能的解决途径。
距离5DSJ还有半小时航程,而此时曹一凡感觉到了一种非比寻常的震动从脚底传来,他松开手,发现操纵杆正在不正常地抖动。
所以他马上就报告了情况给机长:“你看这正常吗?”
诺沃提尼看了一下,然后自己也感觉到了操纵杆上传来的抖动,马上摇摇头:“算了,我们别飞了,返航吧。”
随即,这架起飞以后还不到20分钟的飞机就开始左转,同时诺沃提尼让机械师去客舱里面查看情况:“安德生,到后面看看是怎么回事,震动从我们右侧传来。”
安德生:“好的,我马上去。”
但是安德生刚刚进入客舱之后,一名空乘就叫住了他:“你看看,是不是我眼睛花了,4号引擎的螺旋桨好像在抖动?”
他们挤到窗户边去,然后就看到了惊人的一幕,4号引擎的螺旋桨突然向前飞出,然后猛地向机身砍过来。
不等他们两个有所抵挡动作,高速旋转的螺旋桨就从机腹切过,砍出一个大洞来。
震动瞬间传遍整架飞机,半米宽的缺口导致机内迅速失压,氧气面罩弹落下来,乘客在乘务员的帮助下慌慌张张地应急处置。
安德生屁滚尿流地反身钻入驾驶舱并戴好面罩:“4号引擎螺旋桨脱落!”
诺沃提尼:“你看到啥?!”
安德生:“螺旋桨,对!4号引擎的螺旋桨脱落了!”
诺沃提尼:“我们立即返航,一凡,联络塔台,宣布紧急情况!”
曹一凡:“Mayday!Mayday!Mayday!泛北航PNF1101,飞机严重受损,请求紧急降落!”
爱丽丝机场塔台:“泛北航PNF1101,高度6000,左转到90准备三边进近,33R跑道。爱丽丝塔台。”
曹一凡:“爱丽丝塔台,左转到90,三边,33R,泛北航PNF1101。”
但是诺沃提尼发现自己并不能拉动操纵杆,它就像是水泥做的一样,纹丝不动了:“操纵杆卡住,没办法辅助转向!”
随后,诺沃提尼尝试旋动自动驾驶的方向舵旋钮,但是他刚刚转过2个刻度,飞机就猛地向左急转。
在客舱传来的一片惊呼之中,诺沃提尼用力向右扳动自动驾驶的方向舵操纵杆,这才稍稍抵消了飞机的严重左倾。
缺口造成的失压情况没有得到改善,而飞机上的供氧设备只能维持15分钟的供氧。
安德生:“飞机受损,脱落的螺旋桨一定切断了手动控制的钢缆!”
诺沃提尼:“这个狗娘养的!”
C-12ADW拥有2套完全独立的系统,分别是手动控制和自动驾驶,分别使用一套独立钢缆液压设备来操控飞机的各个舵面。
此时,手动控制完全失效,但是自动驾驶似乎还勉强可以使用。
副翼的操控不是特别灵活,因此只能稍稍调整,随后就必须大力扳动自动驾驶的方向舵控制杆来改平飞机的姿态。
但自动驾驶的高度维持开关可以使用,在改平飞机以后它仍然维持当前的飞行高度而不至于坠机。
经过了惊险的尝试,机长诺沃提尼已经明白这架受损的飞机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什么。
诺沃提尼:“我们现在的情况如何?”
曹一凡:“航向140,我们偏离预定航线40度,正在朝东南飞去。”
诺沃提尼:“该死,再有十分钟,我们就彻底错过南部地区唯一的机场了。想想办法,怎么控制这头蠢家伙!”
诺沃提尼尝试调整高度到3000米,这样他们就位于含氧量较高的航空层,乘客不用经受缺氧的折磨。
所幸,自动驾驶的高度控制也还是可用,飞机平稳地下降到3000米高度,随后诺沃提尼打开高度维持开关,飞机稳定地保持现在的飞行姿态。
诺沃提尼:“告诉他们,我们回不去爱丽丝机场。”
曹一凡:“爱丽丝塔台,飞机不能控制,我们无法返航!泛北航PNF1101。”
爱丽丝塔台:“泛北航PNF1101,了解,确认飞机完全失控。”
曹一凡:“不不!手动控制无效,但我们仍然能够使用自动驾驶,泛北航PNF1101。”
爱丽丝塔台:“泛北航PNF1101,建议在5DSJ尝试降落,已经联系当地地勤接应。”
曹一凡:“了解,5DSJ,泛北航PNF1101。”
诺沃提尼旋动自动驾驶的副翼旋钮,随后在安德生的帮助下用力扳动自动驾驶的方向舵操纵杆来辅助飞机平稳转向。
C-12ADW必须要做出至少一度俯仰的动作才能着陆,因为飞机并没有装备雷达引导的自动进近系统。
如果不能获得进一步的控制,这架飞机将难逃机毁人亡的命运。
爱丽丝机场同5DSJ取得了联系,通知了PNF1101的紧急情况,并要求协助。
余可言将这件事告诉了朱敏,后者立刻联络钱勇以请求增派人手,调来消防、救护车辆准备接应。
5DSJ已经做好坠机抢险准备,跑道被临时清理出来额外的200米长度,总共1100米的可用距离,并且在尽头堆砌了临时缓冲区。
C-12ADW的着陆速度达到200迈,这几乎是C-12的两倍,在这样的速度下,就算是一辆客车在跑道上狂飙也需要相当长的距离才能完成减速,更何况是一架大型客机。
所以对于是否能够成功着陆,所有人心里都没有一个底儿。
这时候,飞机上又发生了另一件事,诺沃提尼企图通过减速和调整自动驾驶高度设置来让飞机进入进近状态的时候,安德生发现引擎控制杆失灵了。
安德生:“没有任何反应,引擎处在最大出力状态!”
诺沃提尼:“这大家伙真的该死,妈的!安德生,看看能否关闭左侧一个引擎来抵消右侧的影响?关闭1号引擎试试看。”
安德生:“不不不,关闭1号引擎,就关闭了所有液压动力来源,我们会彻底失控。我们可以关闭2号引擎。”
诺沃提尼:“那就关闭2号引擎!”
安德生:“紧急关闭2号引擎。”
安德生拉起2号引擎断路器拉手,C-12ADW的两翼不对称空速带来的侧倾影响立刻大幅度改善,飞机的速度也降低到200迈。
在同飞机搏斗了近20分钟,诺沃提尼需要休息一下,他已经满脸是汗,双手都开始不由自主地发抖起来:“一凡,你来控制,我需要休息一下!”
曹一凡:“我来控制。”
诺沃提尼靠在座椅上,安德生拍了拍他的肩膀。
而接过控制的曹一凡却发现了一件事,让情况完全逆转,他发现自己竟然能够通过手动控制来让飞机做出3度侧倾和1度俯仰的动作来,而他看了看自动驾驶,发现指示灯居然是关闭着的。
所以他几乎是惊喜地叫出来:“老兄,我可以获得一些控制!!”
诺沃提尼马上直起身来:“什么?!”
曹一凡:“我可以做出3度侧倾和1度俯仰的姿态来!”
诺沃提尼马上和曹一凡一起握住操纵杆,通过两人同时出力来加大手动指控钢缆系统上的操作,这意味着,也许手动控制的钢缆系统并没有完全失效,那些钢缆可能还没有断掉。
诺沃提尼:“哦,妈的,这可就完全是另外一码事了!5DSJ,我进来了!”
余可言:“泛北航PNF1101,高度3000,修正海压1011,直飞18跑道。”
诺沃提尼:“修压1011,直飞18,泛北航PNF1101。”
诺沃提尼通过手动控制来对准跑道方向,然后开始下降飞机高度。
诺沃提尼:“放下襟翼。”
曹一凡:“襟翼2度,是否足够了?”
诺沃提尼:“足够。”
安德生:“这架飞机就和坦克一样坚固,我们一定可以成功!”
诺沃提尼:“嗯……”
C-12ADW的主翼太短,并不足以让它像普通大型客机那样在关闭引擎后仍然获得足够的滑翔能力,飞机获得的升力完全来自4具引擎所带来的推力,如果一侧机翼上的引擎全部停车,则飞机在该侧机翼上获得的升力几乎会完全消失,那将导致毁灭性的后果。
而如果关闭所有引擎,飞机会立刻失去全部的升力并像门板一样拍在地面上摔碎。
所以,诺沃提尼必须驾驶一架2具引擎全速运转的飞机以200迈的速度在跑道上降落。
诺沃提尼:“安德生,如果我们以200的速度降落,5DSJ的900米跑道够不够?”
安德生:“难说,至少得再来200米才行!”
诺沃提尼:“一凡,联络他们,问问跑道情况!”
曹一凡:“5DSJ塔台,跑道长度为多少?泛北航PNF1101。”
余可言:“泛北航PNF1101,跑道可用长度1100米,尽头150米临时缓冲带。”
曹一凡:“他们说1100米加150米的缓冲。”
安德生算得很快:“那基本上应该是够了,但是我们不能以这么高的速度降落,至少还要降低10迈的速度才行!”
诺沃提尼:“尝试第一次进近!放起落架!”
曹一凡:“起落架放下,全部固定。”
飞机在降低高度的同时会获得速度,因此虽然开启了襟翼关闭了一具引擎辅助减速,但是飞机仍然全程保持200迈的速度。
在触地之前,诺沃提尼意识到他的速度还是太快了,所以他没有犹豫,立刻选择再来一次。
诺沃提尼:“狗娘养的!复飞!复飞!收起落架!”
曹一凡:“起落架收起,全部固定!”
当C-12ADW通场飞过的时候,人们清楚地看到了那已经放下的起落架又缓缓收起,飞机仅仅从树梢高度掠过场地并开始盘旋,准备重新进近。
诺沃提尼的尝试也许证明他的努力是徒劳的,但复飞却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一般地,机长在紧急情况下会非常急于降落飞机,根本不管不顾飞机的实际情况如何。
诺沃提尼的复飞决定证明,哪怕是在最后关头,他也仍然十分清楚自己应该干什么,不应该干什么。
加上机组人员之间的默契配合,这就是他们能够一直坚持到这一刻的原因。
余可言:“泛北航PNF1101,高度50,二次进近,18跑道着陆。”
曹一凡:“二次进近,18跑道,泛北航PNF1101!”
诺沃提尼此时做出了一个巨大的决定,他要冒险尝试在50米高度上完成进近,这样下降过程中带来的动能增加将不足以抵偿襟翼减速造成的能量损失,从而让飞机可以减速下来。
同时,他也决定,触地关引擎,最大程度上让飞机有效减速而不至于冲出跑道,这也断绝了他复飞的可能性。
诺沃提尼:“最后一次机会,伙计们!放起落架!”
曹一凡:“起落架放下,全部固定!”
飞机越过没有修缮的跑道部分以后,机轮猛地撞在了地面上,开始以200迈的速度在跑道上狂飙。
曹一凡:“速度180!”
诺沃提尼:“关掉所有引擎!!”
早已准备好的安德生迅速动手拉起1号、3号引擎的断路器把手:“紧急关闭1号和3号引擎!”
1号引擎是C-12ADW所有液压控制系统的动力来源,关闭它,飞机将无法控制方向和液压刹车,诺沃提尼可以做的仅仅是拉起紧急刹车把手,所有机轮立刻被抱死。
飞机虽然在减速,但是没有了液压系统的ABS刹车,它的速度仍然飞快,冲到500米的时候仍然有120迈的速度。
刹车不堪重负,已经起火,而大火融掉了部分橡胶轮胎,反而增加了机轮与地面之间的阻力。
此时,失去液压系统的机组已经完全无法控制飞机,他们摇身一变成为了坐在最前排的乘客,而这架飞机的命运从拉起所有引擎的断路器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
诺沃提尼:“拜托,拜托,你这狗娘养的大笨象,撑着点!”
曹一凡:“我们偏离跑道,前方沟壑!”
诺沃提尼:“伙计们准备好冲击!!!”
几秒钟以后,飞机一头撞入跑道旁的安全带,机鼻起落架冲入了排水沟以后,整架飞机剧烈地震动了一下,随即平稳地停在了地面上。
朱敏带着人开车迅速跟上,将消防泡沫喷在飞机周身,特别是起火的轮胎处,救援工作迅速展开。
曹一凡:“哈哈!真的漂亮!”
安德生:“客舱报告说他们没有人受伤!”
诺沃提尼:“我们平安无事!哈哈哈哈哈!5DSJ塔台,完成进近,在18跑道,泛北航PNF1101。”
余可言:“泛北航PNF1101,你们做得很好,救援工作已经由地面展开。”
而在离开飞机之前,机长诺沃提尼还有最后一条指令:“伙计们,领带、帽子、西装,我们处理得非常专业,我们成了英雄,应该堂堂正正地走出去!”
惊魂甫定的乘客迅速被救出,而整架飞机几乎完好地保留了下来,这次降落也将被载入史册,成为有史以来最伟大的进近之一。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