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都说,那个夏天。
似乎青春的美好记忆都在夏天,嗯,可能是暑假的缘故吧。
看来夏天是各位很多回忆乱入的时间段呢。想想看,在还是个学生(或者现在仍然是学生)的时候,暑假,当然,是夏天咯,炎热的太阳——哦哦,融化的冰棍——哦哦,烦躁的蝉鸣——哦哦,特别绿的林荫——哦哦,草帽和飞扬的连衣裙——哦哦,假日的海滩和夏祭的萤火虫——哦哦,我说,谁的初恋还没开始真是太不划算了啊!
所以,一说到那个夏天啊,接下来感叹的就是“开始”的东西。
比如说,恋爱。
比如说,网瘾。
比如说,黑人。
啊,只是说皮肤晒黑了而已啦。
再比如说,婚姻。
哦哦!这位是在六月后结婚的耶!
……
……去死啦!他根本是刚刚分手好不好!
子栋木直人每天必须先为他的新婚妻子提前做午餐,然后去公司上班,中午十二点准时打电话回家叫醒恐怕就此醒不过来的妻子——Morning Call的午间版——一点都不好笑,提醒有起床气的她记得吃午餐后马上挂机,晚上回家后在妻子的监督下准备晚餐,吃完记得洗碗,之后才有自由……不,还早呢!还有他们“可爱”的孩子们要闹他呢!
……他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是年初拜拜时惹到哪位通天大神啦?佛祖?耶稣?还是天照?不会是宙斯吧!
不,不是年初的事,直人敢笃定,一定是夏天才出问题的,对,就在他被上任女朋友“激烈”地甩了后,世界才改变的——对,一定是这样!是他惹到夏天的暑宫朝日大神了!
“爸卜,爸卜。”
“啊,是三无路啊。”熟练地抱起爬到自己身上的小婴儿,直人露出爽朗的笑容,“怎么?要跟爸爸玩吗?”
“爸卜爸卜~”
有着一头绿色的、显然异于父母的卷发的,正是子栋木家的第三个孩子,也是最小的女儿,全名是子栋木三无路,起名字的一家主母真不知是太有艺术感还是根本就在堆砌汉字。
三无路显然很高兴父亲听懂了自己的意思,看上去不过是六个月的婴孩,但是似乎头脑清晰到只吃绿叶食物的婴孩直人还是第一次看到,只能怪他少见多怪吧。
既然小女儿出场了,那之上的孩子也差不多该从客厅跑到书房来了吧。
“爸爸!”
这么想着,就伴随着响亮的说话声而来的,是子栋木家的第二个孩子——真的可以说是孩子的话。
书房门打开,进入眼帘的很明显不是个年龄在十岁左右的男孩……应该说怎么看都有二十了的男子,有时候直人自己都在想邻居是不是天天在怀疑自己究竟在几岁就有孩子啦……不过这个儿子坚持自己只有12岁,并且坚定地说如果父亲今年确实是28岁的话,没有人会怀疑他们的关系——那请不要怀疑父亲的年龄好不好?再说,这个家里最真实的事实绝对是他子栋木直人28岁以及生涯以来一直是男性这两件事情。
直人的笑容垮垮的,好不容易才恢复平时的职业笑容:“锦也来啦。”
从外表看已经可以和直人称兄道弟的锦有着父亲都感到敬畏的186cm的身高,不似父亲的五官更像是西方人,壮实的体格泛着深色,看来是常锻炼的样子,一头像是染过的黑发看上去很是让人不安,如果穿着黑色风衣戴上墨镜,就算要说他是主演《黑客帝国》的也没问题——但是,他,只有,12岁。
进入本市的中学念书时,被班导的一句“听说国外长大的都比较早发育哈哈可能真的是外国人吧”给糊弄过去了。没有给班上同学添麻烦真是奇迹。
锦随手拿了本书架上的书,然后酷酷地一屁股坐在书房的地板上看了起来。再次与年龄不相称的是,他只能阅读不带汉字的书籍,或者干脆就是看图书。
“待会儿姐姐也会来的。”
“原来如此。”直人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果然,锦还没来得及翻上一页书,高中生的长女便迅速走进了书房,手中端着茶和点心:“爸爸,锦,小三。”
甜甜的微笑与柔软的长发,大大的眼睛大概是遗传自母亲的,被附近的人们夸耀的美少女衣千音,正是他们家大女儿。
这样,除了母亲外,子栋木家的成员们都在这里了。
“那家伙又抢了电视吗……”直人一副没辙了的表情。
回答的是无论何时都微笑的衣千音:“母亲大人正在玩游戏呢。”
原来如此。
直人能想到客厅里正在被凌虐的沙发……明天去买新的沙发吧,不知有没有铁的。
这样某人想又跳又踢的也不行了吧?
“唉……”直人不禁叹息。他开始回忆自己人生中运气最好与运气最糟的那个时候,那个夏天……
尽管不如都内那般高科技,也不似那些著名城市的繁华,更比不上矶城市的别具特色,这座江柱市却也逐渐在受到全国的关注。各家企业纷纷进入投资,并依市郊的童湖建立起童经济区,也算是让这座城市渐渐繁荣起来,从8万人的小城一跃成为20多万人口的城市,差点被国家列入特例市行列。不过因为是新兴城市,人口与工商业的不稳定而使之仍处在普通市这一级。
在接连四年的投资热潮中,支撑并支配江柱市的旅游业的便是著名的矶城市巨阀ATB财团旗下的童江大饭店,及其一系列的娱乐设施。
子栋木直人就在这里工作。
就是因为这个从矶城市迁居到此。
就是因为这个被上任女朋友甩了。
唉,就是这点事嘛。
不过是烈日当头的夏天的某日——这么热的天当然是要躲在开冷气的餐馆里喝着咖啡吃着起司才对得起自己的体温,偏偏有些人喜欢在冷气下再次燃烧自己的烈火向着异性释放过多的热情……啊,不不,不是什么有年龄限定的东西,一般餐馆也不允许这种事吧,当然,允许也不可以那么做哦~~总之,是有人偏要学习窗外烈日的温度大肆燃烧——
“子栋木直人,我们分手吧!”
哦,听着句式挺像求婚的,不过“我们结婚吧”通常是男方提出,那么女方只好负责说“我们离婚吧”或是以上这句了。
然后男方一定要焦急地追问:“为什么?”
所以直人也这么问了。
“‘为什么’?!”前女友毫不遮掩地在餐馆大肆喧哗着,“你还敢问我?你问问自己的良心!”不过台词老套到让四周的客人能无视他们继续聊天吃饭就是了。
“我的良心应该不会回答我。”这是常识。直人很想补上这么句,不过鉴于这个女人一直讨厌被别人说笨,他还是别好心地多嘴好了。
“你……!你每次都是这样!”女人叫嚣着,色彩斑斓的指甲在空中舞动起来,“根本不会关心我!根本不会安慰我!四年来每次都是我到这里来找你——你根本没爱过我!”
其实当初会交往也只是恰好被告白啦。
直人依着她的话回忆,果然,在调职到这里的四年间,自己一次也没回矶城过。不过他连父母都没有去看望,又怎么会为了女人特地跑回去呢?
说他是厌烦她了倒也不是,只是——
“我没办法爱上你。”
对,自己从来没有想过会再爱上别人,虽然有父母和兄弟姐妹那些甜蜜的爱情珠玉在前,可自己都到了28岁了,也还没有结婚组建家庭的想法。根本就不想和别人一起生活,就算是父母、兄弟姐妹,他都不希望在回到屋子时看到别人。
面前的女人,以及之前的几位女友,都是主动向直人告白的同学或是同僚,但是最后都得不到直人的回应。之前的几位分手时都说着类似于“根本就没有人愿意和你这种人结婚!”的诅咒,这位大概也差不多吧?
“根本就没有人愿意和你这种人结婚!”
果然,然后自己就会顺从对方的意愿,说——
“结婚吧,子栋木直人!”
——
哎?
不是自己的说话声——哎?
竟然是个小女孩的声音……哎?!
直人惊讶地转过头,向声源看去。
“子栋木直人。”
确实是这个声音,听上去像是夏天老屋的长廊檐上挂着的玻璃风铃的悠扬声,清脆得洗涤夏日尘灰的沁人。
但是,发出这个声音的,明显还是个孩子。
可能还不到一米五的小个子,乌黑的头发却乱糟糟地随意夹束在脑后,只是露出垂到肩的小小一簇;短到刚好遮住必须遮住的部分的迷你裙却是不合时节的纯黑色,上身也是黑色的,不过款式却是类似旗袍的立领及火红色的盘扣,只是无袖罢了。
单看身材的话,比之可爱性感的还多的是,因为脸决定了一切——但就是少女的脸,让直人一瞬间失了神。
该怎么说呢,不是用流行的美少女标准能衡量的问题,而是评论那张脸,简直就是对不起自己的眼睛——你好好欣赏着就行脑子还能考虑什么别的啊!
尽管不应该定义为美少女,但是这样让人难以不注意的人为什么自己刚才进店就没注意呢?啊,不过自己本来就是那种不怎么关注周遭的人啊。
不对,现在的问题是……她刚才说了什么?
“是,我是子栋木直人。”
先确定少女没有认错人,直人见少女微微点头,急急问:“你认识我?”
少女双手环胸,虽然身高有限但眼中的高傲却是无限,锐利的眼神直射向他,微小的动作——摇头。
直人这才发现她的瞳孔是很好看的石榴红。
“那你刚才说?”
“结婚吧。”
“不好意思,再问一下,你认识我?”
摇头。
“不好意思,我没听清你刚才说的……”
“结婚。”
“……谁?”
“汝。”
“谁?”
“朕。”
“谁和谁?”
“汝和朕。”
少女似乎用“朕”来称呼自己……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后面的动词——
“结婚?!”
前女友替直人叫出了疑惑,他忽然感觉到这是他们第一次心意相通,不过似乎晚了。
“你说你们要结婚?!”
少女不耐烦地瞥向站着比她高一个头还多的前女友,像是嫌她吵,根本没搭理。
前女友当然受不了这样的鄙视,简直是侮辱,不禁更没形象地大吼:“你是什么东西?!从哪里冒出来的?!”
只见少女的眉头急皱,一脸不悦还是勉强开了口:“子栋木桃子,伊的妻子。”不过咬牙切齿的程度高到可以代替牙医手中的钻具。
“妻子?!”
“对婚后女性的称呼。”
这位小姐,不是在问你词义啊……
前女友明显快吓傻了:“不、不可能的!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有人愿意嫁给他呢?!他这种混蛋……”
“请不要侮辱朕的丈夫。”
“丈夫?!”
“对婚后男性的称呼。”
“你闭嘴!你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前女友又是惊吓又是怒骂的,已经到了爆发点,彩色的指甲又挥舞起来,打算袭向小个子少女。
“够了!”直人不认为自己继续沉默是个好主意,且不论这个少女是为什么出现的,为什么说这些话,但是,对于本应是无关者的她,自己决不能让她受伤。他站起身,及时阻止了张牙舞爪的那两只手。“你冷静点。”
“你要我怎么冷静?!你这个……!”
“你才要闭嘴!”这次又是陌生的声音插了进来,但是跃入直人眼里的是两个……不,是三个人。一个看上去应该是高中生的美少女,一个健壮的似乎有欧美血统的青年,以及被青年抱在怀里的有着油绿发色的小婴孩。

刚才说话的是那个青年。
然后青年继续义愤填膺,冷酷的声音仿佛现在就打算冻死某个吵闹的女人:“大庭广众的,一个女人为了这点事大吵大闹像什么样!你不觉得羞耻啊?你怎么不说自己是披着人皮的蝉算了?!”
“这位先生……”直人可不想再引人注意了,但是青年没有给他插话的机会,继续狠狠瞪那个女人:“你侮辱爸爸就算了,还侮辱母亲大人?!是想早点完结七天的生命啊啊?!”
没人说他的前女友是只蝉呀……等等,“爸爸”?“母亲大人”?哎哎这是什么?
刚想着,蝉……不对,前女友就因气血攻心飞奔离去,直人只好将困惑和注意力全放在忽然乱入的陌生人三……四人组身上。
“母亲大人。”完全像是在玩过家家酒的青年恢复平静,但还是不苟言笑地将手里的婴儿放到小个子少女怀里。
谁知这丫头一转手,竟把孩子丢给了直人。然后也不管他的意愿,强行将他推到二人椅的靠窗的位置,自己坐上了他的原位。
而酷酷的青年和一直微笑着的美少女也像说好了似地坐到了两人对席,前女友曾在的位置。
四人就座完毕。
周围也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般继续热闹。
那么,这是怎么回事呢?
看看怀里有着一头诡异发色的婴儿,又打量了几眼对面的青年和美少女,直人无论是里是外满是疑惑:“请问,是怎么一回事?”他挑了“应该”是最年长的青年作为对象问。
但是青年一瞥身边的美少女,留了句“问姐姐”便不说话了。
哦哦,这位笑着温柔的美少女竟然是青年的姐姐,果然漂亮女性容易模糊年龄。
美少女对他继续微笑,然后继续将麻烦推走:“请问母亲大人。”
哦。
……不是哦啦!母亲大人?
开玩笑——不会是指身边的那个怎么看都是排行第三的小妹妹吧?奇怪的女性就算容易模糊年龄也不能这么嚣张啊!
直人实在很想知道为什么办家家酒会牵扯上他呢?
那位一直冷漠着脸的少女虽然没有了不耐烦的神色,但还是以让人打寒颤的眼神瞥着他:“朕要嫁给汝,马上去结婚登记。”
“结婚登记?”
“朕现在还不算是嫁入子栋木家。”
“子栋木?”
“汝与汝外祖父及汝外祖母的姓氏。”
“这我知道!我是说……为什么我要娶你?”
少女的眼中忽然透露出危险的寒气,就像在说“不娶朕汝死死掉算了”这般不吉利的诅咒,很不情愿地撇了下嘴,接着——将视线从他的蠢脸上移开。
“……喂!”
“朕已经回答了。”
“何时?!”
“刚才。”
“何地?!”
“这里。”
“哪有?!”
“心里。”
“那我怎么听得到!”直人迅速看到那张脸上浮现“真麻烦”这个表情。
少女应该很讨厌多说话吧——
“经由汝双亲同意及帮助朕会和汝结婚无论汝的意愿与否算了那种东西根本不重要朕将成为子栋木桃子汝将成为朕的丈夫听着就让人厌恶这三个是家中的孩子小一小二和小三汝要表现惊讶喜悦愤怒悲伤请在5秒内完成但是不能让朕看到还有朕不需要做家务所有家事都由汝和小一小二分担除了财政管理使用权由朕掌管家中大事由小三决定朕不想再说第二次所以汝给朕好好听进每个细胞里。”
……这种没有断句的话谁听得懂啊?而且还夹杂吐槽。直人差点叫出声,不过因为对方的眼神实在是“惨绝人寰”了些,他即使张了嘴也发不出声音。
最后只得问:“为什么我父母会同意?”这个问题是最基本的吧。
少女皱起了眉头,视线又瞥向他,但只是哼了声,没有回答,或许是又在心里回答了吧。
天哪,这丫头不会是根本没打算听自己的意见吧——“我不答应。”
少女瞪死他:“没有汝的意愿可言!汝只要乖乖去办登记入籍就可以了。”
“喂喂!”
“问汝父母去!”
可恶……直人恨不得撬开她的嘴让她好好回答,但是怀里的小东西忽然动了起来。他低头一瞧,那个有着奇怪发色的婴儿早睁开了眼睛,诡异的瞳孔转了转,接着一双小手从襁褓里伸出,手上捧着的则是一台手机。
……是要他打电话到他的老家吧?不过不好意思,他有手机,不打算用孩子的。
“爸卜~~”
话说这个连话也讲不清几句的婴儿要手机做啥呀?!
“爸卜爸卜~~”婴儿不停晃动手中的移动电话,直人怕下一秒被手机砸到只能出手接过。这才发现有来电。
看来是静音状态。
直人习惯性摁下了接听键:“喂,你好,我是子……”
“我知道你是我儿子!儿子啊!你见到小桃子了啊~~还有小一小二和小三啊~~”
“妈……”
“我知道我是你妈!什么时候办婚礼啊~~要叫上爸爸妈妈和哥哥妹妹呀~~”
“我说那个结婚……”
“我知道你要结婚!所以才问你时间啦~~你知道你爸他都没什么时间的啦~~”
“谁说我要结婚!”
“我知道你要跟谁结婚!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说话的啦~~我跟你说那个小桃子呀~~”
直人将手机从右耳旁移开,重重叹了口气——为什么他母亲老是这么说话呀……小心地瞥了身边名为“桃子”的少女一眼,幸好对方没有注意到他。
再将手机移回耳边时,刚好听到了完结句:“所以你一定得娶小桃子呀~~”所以……所以他还是没听到什么原因啦!
“妈。”
“什么~小直?”
“我结婚有什么好处?”管他是为什么才要跟这些家伙组成一个家庭,反正既然是父母早说好的一定是有问题……不,有目的的婚姻,而且多半是反对无效的严重事态;现在重要的是他的利益,他有什么好处,这才是商人的关注点。
极为了解这个儿子,电话那头的母亲毫不犹豫地说出了早预想过的条件:“从今以后,家里不会逼你结婚——啊,这次的婚姻不算,这个有时间期限;第二,家里也不会逼你继承家业,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啦,不做的话你老爸养你;第三,你不是不想回矶城了嘛?爸妈把你的户籍也办在江柱了;最后的呢,这个有津贴!而且不是爸妈给的,是政府给的哦~~OK就这样啦,你老爸叫我了~~”
也不给直人回答的机会就擅自挂了电话,只能说不愧是ATB财团的大董事。
连户籍也办了……所以……他必须得接受是吧……
“时间期限?”将手机塞回小三的襁褓,直人机械地回头看向桃子。
虽然他早做好了对方不回答的准备。
石榴色的双眸缓缓转向他,桃子总算正眼看向了直人。
然后撇了下嘴。
“目前是一年。”
是夏天。
嗯,夏天开始,到夏天结束……大概。
但是夏天……实在是太长了!
半个月以来,子栋木直人无时无刻不在后悔——这是自他投错娘胎之后第二件后悔的事了!
他还清楚地记得,那个发生完以上事件的晚上,自己还窝在那间不过只有一间卧室一间书房剩下的不是厨房就是厕所的小公寓内,躺在床上边思考这个家住不了五个人边想以此催眠快快进入梦乡,可是一觉醒来打开房门出现的却是六扇门点缀四周的超大客厅……喂喂,这是啥地方呀?
然后出现的是美少女衣千音,一抹微笑:“爸爸,你醒啦,早上好~”
“早上好……”
……所以说,他就这么住进了“新房”?
接着高大的壮士锦从另一扇门后走出,像是黑道出生的脸上凝聚着早起低血压的不祥阴影,瞥向他:“早,爸爸。”
“早……”
“爸卜,爸卜。”
刚震惊自己被不知名的力量拐到别人家里的他一转头,小婴儿三无路爬呀爬呀爬向他。
……她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说起来她能开房门吗?
再下来直到晌午,大女儿去购物又回来了,儿子去散步又回来了,小女儿去睡觉又醒来了,那位母亲却还是没有出现。
在向未来的家人确认那个家伙确实在家后,直人打开了除了孩子的三间房及厨房卫生间之外的另一扇门——竟然是书房!
“那个女人在哪里啊?”
嘀咕着跑回自己醒来的那间房间才发现惊人的事实,他未来一年的妻子,桃子大小姐,此时仍优雅地睡在他醒来的那张双人床……的底下——她是怎么翻滚才到得了那个中心位置的呢——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被惊扰美梦的桃子不乐意地走出房间被衣千音伺候着洗漱用餐,而那个未来一年的丈夫又被无视了。
“喂,你——”
“汝昨天住的公寓里的东西除了马桶和床外都搬过来了现在那里应该搬进新住户了这是汝母亲的意思所以汝可以给朕闭嘴了。”
被打扰了用餐的夫人为了不倒坏胃口特地换了视角转向客厅的电视,打算将啰嗦丈夫撇出视野。
这只是那天中午的事,接着下午在儿女们的簇拥下两人去了区公所办了婚姻登记入籍——终于知道他的户籍办在哪里了,原来就是刚才那个家庭公寓的户主……
“原来你姓‘御茶水’啊。”接过婚姻登记单时瞥到妻姓名那栏,直人随口这么一说,却被桃子瞪了眼。知道这回又没搭上话头的直人,转手将登记交给了户籍处的公务员,谁知竟难得听到桃子开口:
“……先夫的姓。”
“哦。”猜想之前或许也有和自己一样倒霉……啊不,是走(霉)运的男人,直人点点头应了声,心中却一阵不安——先夫?一般会说前夫的吧……等等?……克夫女?直人又瞥向身边的妻子:不会是他老妈打算派人来克死他吧?怪不得满口的福利……
就这么胡乱想着,直到户籍处的小姐忽然叫了声:“这位太太。”
“啊?”直人吓了一跳,脱口道,“太太?!”
“不是在叫汝。”
回瞪身边吐槽的女人一眼,废话,他也知道不是在叫他,只是这个女人实在没有“新婚的太太”那样的感觉。又是那种好像是嫌天气热又好似在生什么闷气的模样,桃子双手环胸,明明矮得都看不到柜台另一边的人头以下的部分,还装得高傲冷漠的,说起来还挺像“要离婚的太太”呢。
直人忽然全身一冷,才发现不知何时柜台那头的小姐已经是一脸哭丧。
“所以说太太……”那位小姐再一次向桃子发起挑战,可惜之前的挑战直人错过了,这次他得仔细听着,“您的出生年月、出生顺序……还有原籍……”断断续续的话得来的却是桃子大人的冰冻视线。
“不知道。”
“哈?”这回直人也傻了。
“……您这样说我们会很困扰的……您的户籍证明能不能……”
又是一记冷眼。
看桃子的脸色,直人知道又是嫌麻烦不想搭理的征兆,但是现在可不行,好歹是结婚登记耶!
“喂,你到底要不要结婚啊?”直人完全没有注意到这是多么让人误会的话。
户籍处小姐双眼一亮:先生终于出动了!看来是太太任性过头了呢!
桃子瞪他一眼,头微微一低——点头。
“那你到底在搞什么啊?想回去就快点填完!”糟了,语气好像重了点。
户籍处小姐的双眼里很快有了同情的色彩:原来这位太太是被逼婚的,怪不得……!
桃子一皱眉,脸上顿时聚起了黑云——沉默。
“好了好了,你说,我帮你写。”他已经作了让步了,所以可以放下那张冷脸了吧?
户籍处小姐眼中的同情开始转为鄙视:切,原来是个怕老婆的啊……
桃子稍稍放松了脸部表情,然后将视线转向不远处的等待席上的三个孩子——轻叹一声。
“朕忘了。”
直人知道自己没听错。
但是在他开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衣千音却已姗姗到来:“交给我吧,母亲大人。”受到桃子的首肯后便流利地写下一串(可能是)桃子的数据,优雅地递给自听到“母亲大人”这声后就一直傻着脸的户籍处小姐。然后又是出示文件又是子女资料又是签名盖章……能干的女儿啊你刚才在做什么……在看好戏?
“啪啪啪。”
“恭喜爸爸与母亲大人结婚~”
衣千音笑着拍手。
锦与他怀里的三无路也跟着“啪啪啪”。
于是公务员小姐也跟着“啪啪啪。”
啪啪啪地,他们便是夫妻了。
然后就这样过了半个月……
什么就过了半个月的!
这真的只有半个月吗?!
直人从没有见过这么“伟大”的妻子——不做家务,很好!不能早起,很好!不喜交流,很好!不正眼瞧丈夫,很好!不允许抢她的甜点,很好!不让出双人床,很糟!
拜托,他好歹是一家之主耶!天天辛苦地在外打拼挣钱,你让他回家睡个床又不会死!
“床是朕的。”桃子说罢倒在床上,霸占到底的糟糕个性显露无遗。
……说得也对哦,这家的床和马桶并不是从他的老公寓带来的东西。
……那他为什么可以用厕所啊?这不公平!
“汝要睡床不上厕所也行。”老婆大人爬起身说完,又倒了下去。
……子栋木桃子,你狠!他就算睡书房睡客厅也不会睡这主卧的!
不过他也不会傻到立即转职“图书管理员”或“厅长”,好心跑到小女儿三无路(0.5岁)的房里就受到热烈欢迎,便在那张绝对不适合小BABY睡的普通单人床上常驻了下来。
半个月下来,他倒是被三无路缠得最紧的家庭成员,不过话说回来,就算衣千音和锦不像是桃子生的,这小家伙很有可能吧?怎么那个做母亲的都不来抱她玩呢?果然是个可怕的女人。
子栋木家“新婚妻子”第二件让人火大的事——挑食!而且是严重挑食!
因为桃子大人认为让孩子准备三餐是父母的耻辱,故作如下决定——家中三餐由孩子父亲直人负责!大家鼓掌——所以他就得在外工作在家干活了(泪)!但是明明是料理那么平凡的事,偏偏桃子大人还有一严重到糟糕的嗜好与生活习惯:只吃甜品!
拜托!她以前是在哪里生活的啊?!甜品店?砂糖厂?这世界上有人能只靠摄取糖分活下来吗?!
得来的回答是“朕还活得好好的。”
……看来就算他这做丈夫的想好好管理自家人的健康也是不可能了。
那至少得让三个孩子吃得营养吧?
可是这三个孩子……更怪!只喝水就能保持身材的美少女?每餐必食肉最好半生不熟的成长中少年?因为发色的关系而可以只食用绿叶蔬菜的BABY?
只有他还是杂食动物?
……这里究竟是动物园还是科技馆啊啊?
“抱歉,爸爸,人家喝水就行了。”
“爸爸,有没有肉?生的也行。”
“爸卜,卜~~爸卜。”
直人牢牢记得第一天作早餐时听到的话,那顿可吃撑了他。
接着,是关于可疑的“家族最高起行动顺序”(妻语)的定论——不用讨论直接定下了:桃子>三无路>衣千音>锦>其它——喂喂,那个其它除了我之外还有谁?(夫语)
由此,他成为了这个家里地位最低的人,没有之一。
这个顺序是如何实践的呢?
以下,举例:
“要买许多生活用品——比如说衣服、盥洗用具之类的,列张清单然后——”
“朕最优先。”(命令式)
(无视)“然后再考虑经济问题和使用实际情况筛选掉一些,毕竟我只是个普通——”
“朕的一个都不准少。”(依旧是命令式)
(继续无视)“只是一介工薪职员,虽然是个地区执行可是要养三个孩子和这家伙——”
“不准称朕‘这家伙’。”(仍然是命令式)
(还是无视)“还是有些拮据的,何况两个孩子在上学还有一个是婴儿。好了,开始列清单,衣千音。”
“该是母亲大人先写,爸爸。”
“锦?”
“母亲大人与姐姐列完才轮到我。”
“三无路……”
“爸卜~”
婴儿粉嫩的小手直接将递到眼前的白纸奉送到母亲面前。
桃子不客气地向衣千音报上一长串名词然后经由女儿处理并转化成文字书写在白纸上。
三个孩子以母为尊。
果然,母亲是最伟大的。
举例完毕。
除此外的其它相似事件大家自行想象,比如上菜的顺序啦上厕所的顺序啦之类的。
半个月的时间,足够直人来习惯这样的家人了。
大概……习惯了吧?
至少,比起之后的一切,那段时间和平得让人怀念。
嗯,好,时间还是在夏天。
不回到现在的时间,先说说在孩子们还没有开学、也就是还不需要直人使用Morning Call的午间版的时候,那个夏天的事吧。
直人总是会想起那个现在后悔也来不及所以干脆不后悔的电话,没有亲耳听到自己母亲对于这个阴谋一般的亲事的缘由说明,直人当然也不是没有遗憾。可是有些事,往往经历了要比听说了多那么点真实感。
发生了一件事。
对于这个家而言,也算是件大事。
至少对于直人来说,绝对是颠覆性的大事一件。
如果这事是必须要发生的话,直人当然还是希望是听说了并且发生在别人身上啦,不过既然他是这事的发生对象,那么他就算不听说也必然要经历吧?
这么想着,他就不会后悔当初没有听清那通电话这点小事了。
真的只是小事,比起夏天的那场危机。
根本就是恐慌好不好!
总之,虽然万恶根源并非是他,但是这次他倒是真想对那个总是无理当有理的妻子说句:
“对不起,是我错了。”
当然,那个女人一定会不以为然。
所以还是别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