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清远要来接小明，并不是随便说说。第二天上午，他就乘专机飞到了K市。当然他并不是单独来的，而是带了几个信得过的人。
机场外围，洛清远给小明打了几个电话，结果都是暂时无法接通。他眉头一皱，知道洛小明把他拉入黑名单了。
小明像个叛逆期的孩子，以这种方式向洛清远表示抗议。
又打了好几遍电话，还是没接。
“璃欣小姐，这种情况是你的话该怎么做？”洛清远扭头看向跟随在身后的长发女子。
被称作璃欣的女人看起来二十五六，容貌俏美，淡妆，身着淡紫的职业套装，带有成熟的韵味。
听到洛清远的疑问，她嫣然一笑:“洛老板不必如此客气，叫我璃欣就可以了。若不想通过绪方找到小明的话，你可以联系警方用GPS定位他的位置，同时查找商业区关于他的出行服务记录。只要他还没离开K市，应该很容易找到。”
洛清远点了点头，“那就这么做吧。”
璃欣并不是洛清远的女人，他甚至从来没这个想法，他们之间严格上来说是“雇佣者”与“被雇佣者”的关系。
身处的位置越高，洛清远越是清楚的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复杂。有些东西，他不该知道，也不该触碰。但若一直不去接触，自欺欺人地行自己之事，早晚会遇到麻烦。所以，他选择拿出相当一部分财产，以温和的形式，和国家部门打好关系。
璃欣虽然外表是个弱女子，但她背后代表的是国家内部组织，——一个不会对外公开的秘密机关。璃欣的任务则是保护洛清远的“软安全”，防止他不经意触犯危险的人物或事件，在某些场合，还可酌情为他打通关系。
有她在身边，比多几个优秀的保镖更有安全感。而璃欣从来没让洛清远失望过，只不过他并不喜欢和这个女人打交道，她太聪明也太敏锐了。在她面前，他总有种被看透了的感觉，这是让身为半个资本家的洛清远最不舒服的感觉。
比如刚才璃欣一眼就看出来他不想通过绪方找到小明的原因——他想和那个叫绪方的青年好好“谈谈”，所以不会有事先求于人让自己显得弱势。
……
警方的办事效率很高，在警察定位系统的帮助下，不到一个小时，洛清远就在K市的中型商场里的一处花坛边找到了洛小明。
小明企图混入人群中，等着父亲因找不到她而失望地离开K市，殊不知随身携带的手机直接出卖了她的位置。
洛小明自知被找到了，沮丧的低着头，不说话。洛清远站在小明面前，上下打量着她。
乍一看自己的儿子，除了头发长了点其它和以前一样。但仔细观察，还是发现她有了许多微小的变化，没有了任何男性特征。儿子变成了女儿。
对于小明，洛清远感到很复杂。既有愧疚，心痛，还有着一丝忌惮。他清楚小明并不是个正常人，即使她变成了一个怪物，他也不会惊讶到难以置信。
“说说吧，怎么变的？”良久，洛清远开口了。
“……”
洛小明仍然低着头，看不清她的表情。
眼看小明没有回答的意思，这个中年男人叹了一口气，拽着小明的把她拉出了商业街，上了车。
小明没有反抗，她知道即使挣脱了父亲，也逃不过父亲旁边那几个带着墨镜的保镖。
车内空间很大，足以坐上七八个人。洛清远示意小明坐在后面，然后让司机开车到蓝天公寓。
听到蓝天公寓这个词，一直不吭声的小明有了反应，抬起头，看着父亲，“你要去哪？不是说带我回家吗？”
“嗯，不过回去之前，我要和你那个朋友聊聊。”
“只是聊聊？你要做什么？”
洛清远回头看了小明一眼，对方的俏脸上充满了警惕与不信任。他心中微冷，原来在她眼中，他的形象就这样不堪吗？
“你放心，我不会为难你那个朋友。”
小明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话都没说。
“你好啊，洛小明~”旁边的璃欣侧着头，向小明打招呼。
“你是谁？新的后妈？”
洛清远仓促地咳嗽一声。
“不是哦。”璃欣微笑着否决了小明的话，“我和你父亲是纯粹的利益关系，你可以叫我欣姐。我很好奇，你很在乎那个叫绪方的男生吗？”
璃欣的声音很有亲和力，问题却有些尖锐。
洛小明表情一僵，想起了昨天的绪方，简直和以前判若两人。
昨晚她“离家出走”，绪方一个电话都没给她打，仿佛根本不在意她，没有表示任何歉意。这让本就不高兴的小明更加生气了。她发誓，再也不会原谅绪方了。
以前真是看错了他，当初就不应该救他，让他淹死才好！这个叛徒！
“哪有。”小明摇了摇头，扭过头看车窗外。
璃欣观察着小明的侧脸，注意到了对方眼角一抹淡淡的红痕，她心里了然。
简直像是把心中的想法全部写在脸上，明明既难过、恨，还带着一丝担忧，生怕自己的父亲对那人做出些什么。
真是个单纯又可爱的小姑娘。
璃欣轻轻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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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车到地方了。洛清远让保镖上楼把绪方带下来。
他自己也下了车，让司机把车开远，待会的谈话他不希望小明听到。
留下一个保镖看着小明，璃欣也跟随者洛清远下了车，来到公寓门口。
关于那个叫绪方的青年，洛清远早就把他查得一清二楚。家庭条件一般，父母都是普通的上班族，既没后台，也没背景。要不是小明，洛清远都懒得理会他。
很快，保镖领着绪方下来了。绪方真人比照片看起来脸色更加苍白，多了一分病态。
大概是被吓到了，毕竟事先没有打电话通知他，而是直接找到他住的地方，常人都会感到惊慌吧。洛清远暗想。
绪方被保镖半强迫着推了过来。
洛清远面色不善地看着他，“你就是绪方？”
他点头。
“我不管你和洛小明是什么关系，现在我要求你把她变回来，做得到吗？”
绪方摊了摊手，“做不到。”
洛清远面色一沉，低声道:“你知道聚川集团吗？我是董事长，洛小明是我儿子，我不想拿身份压你，这事不光是你，还有你父母，如果处置不当，都要负法律责任，你懂不懂其中的严重性！”
“别激动，我懂。”绪方微笑着说道:“可是您不应该只在我的身上找原因吧，不想想您曾经对小明做过什么吗？”
洛清远心头一跳。
重新打量绪方一眼，发现这个年轻人脸上挂着诡异的微笑，锐利的目光直透他的内心。
难道他知道那件事了？
一瞬间，洛清远有了灭口的冲动，不过立刻便被他否决，或许是他想多了。关于小明那件事埋在洛清远心底埋藏了十年，这些年他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就连小明本人都不知道，除非眼前这个人会读心术。
愣了愣神，再次审视对方，眼神又恢复了正常，仿佛刚才一切只是错觉。
“你就是这么和我说话的？信不信我让你明天就消失？”洛清远对绪方施压道。
“唉呀。”绪方晃了晃藏在身后的手机，夸张地道:“聚川的大老板居然威胁一个孩子，若这话散播到网上，那些竞争对手会……”
话未说完，手机便被洛清远旁边的保镖夺走了。
“他没有录音。”保镖低声对洛清远说道。
“开个玩笑，这么激动干嘛呀。”绪方笑嘻嘻地夺回手机。
“有意思。”洛清远被气笑了，习惯了养尊处优，很久没见到这么无法无天的人了。
这时，洛清远身边的璃欣向前走了一步，向绪方伸出右手，露出柔和的笑容:“你好绪方，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璃欣，是给洛老板打工的。”
绪方和她握了握，眼神飞快地瞟了一眼她身后的洛清远，发现并没有什么反应。
“你好。”
感受到手部传来一股轻轻的力道，璃欣抬头看向他，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我知道你联系到了老板，肯定有什么事，方便直说吗？”璃欣紧紧地盯着绪方，同时用微表情测定的方法洞察着他的眼神与动作的协调度，只要有一丝不自然，她便可以觉察到。
“主要是小明的事，我也很关注啊。”绪方对上了璃欣的目光，脸上笑容不变，“还有也想看看岳父大人长什么样嘛，看起来蛮结实的。”
洛清远年近五十，身材倒是很高大，主要是他注重健康，还经常健身。所以有些肌肉。只是听着绪方的赞美，内心却愈加反感。还有岳父这时是闹哪样？
“你和小明的关系进展得怎么样了呢？”她接着问。
“这个啊，可是很私密的话题啊……你懂的。”
“你还做什么了？”洛清远再也忍不住了。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和眼前这个明显有问题的人在一起，恐怕会吃亏。若绪方真敢做出格的事，他托关系也要把这人关个十年八年的。
“搂搂抱抱而已……”绪方话没说完，领子连同身体被保镖提了起来。
洛清远冷冷的盯着绪方，正打算命令保镖给他一点教训。
没想到绪方突然咳嗽起来，口中吐血，喷了保镖一脸。他连忙松开抓住绪方的手。绪方跪扶在地上，捂着嘴不停地咳嗽。血从指缝里漏了出来。
“董事长，我没动手。”保镖连忙表示自己的清白。
碰瓷？
“洛老板，他身体有疾病，不是装的。”璃欣对洛清远说道。
洛清远皱眉，心底涌出一股疲惫，说又说不过，打又打不得。遇上个病秧子，指不定精神都有问题，晦气。算了，关于小明的身体还是找医生看看吧。
洛清远本来就没有寄希望于绪方，或许小明的变化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绪方咳嗽了一会，弄得满手血，他把手往地上抹了抹，抬起头，歉意地看着洛清远等人，“不好意思，最近身体不好，我能回去休息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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绪方离开后，璃欣在原地站了一会，忽然蹲了下来，观察着绪方刚刚留下的血迹，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瞪大了眼睛。
“有什么发现吗？”洛清远问。
“他活不长了，人的气色和脉搏是不可能骗人的。”璃欣用鞋底蹭了蹭地上的沙子，盖过了血迹。
“他有可能是‘那种人’吗？”洛清远低声问道。
璃欣摇了摇头，“应该不可能，即使是也没什么价值了。”
“我总感觉这小子话里有话，你听出来什么了吗？”
“他在试探你。”璃欣瞥了一眼绪方消失的方向，“他在确认你是不是‘某种身份’的人。”
“结果呢？”
“他应该得到了答案。”
洛清远心中一凛，接着问道:“他还说了什么？”
“我不能说。”
“为什么？”他不解的问。
“我怕说出来会坏事。”
“有危险吗？”
“有。”
“我该怎么办？”
“带上小明，离开这，越远越好。”
……
车缓缓开走了，透过车窗，望着越来越远的蓝天公寓，璃欣的脸色一片凝重。
……居然用血迹留下摩斯密码，这么笃定她会看懂吗？
她觉得需要重新调查一番他的身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