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那四个老外是个狠角色，逼供可能不会很顺利，结果被水泼醒后立马就招了。
尽管他们的口音偏重且不标准，表述逻辑混乱，一看就没上过大学，但连月小姐还是明白了他们表述的意思。
大概就是老板派他们来等人，但他们不确定咕西是否是他们要等的人，因此在车接近时，他们用子弹“测试”一下——其实他们几人没有恶意。
连月听后笑了笑，对中间那个领头模样的男人说道：“你们这‘欢迎仪式’真是与众不同啊，差点把我们给送走。实话实说，到底是谁派你们来的？你们有什么目的？”
说罢，连月对马有才使了个眼色。小马会意，装出凶狠之色，举枪对准了领头人。
“诚挚地向两位先生女士道歉，我们真的没有恶意……是拜因不懂事，他打碎了你们的玻璃！”
领头人话音刚落，最右边的卷毛年轻人顿时火了：“法克！那绝对不是我打的，我的子弹全都打进了你妈妈的屁股里，查尔斯！”
“嘿，拜因，承认自己的错误没什么丢人的，推卸责任才会让人失望。”
卷毛年轻人怒道：“我就不应该跟你们三个蠢货过来，你们把我害惨了！”
左边的脸上有刀疤的男子瞪向卷毛：“滚回你妈的肚子里去，你这种人怎么还没被老板开除！”
夹在查尔斯和卷毛中间的高瘦男子一直没吭声，只是眯着眼睛观察四周，似乎在盘算逃跑的方案。
看来这几个人关系也不怎么样，很快就吵了起来，用各种俚语互骂着，要不是都被绑着，怕是要打起来。
“砰！”
马有才朝天开了一枪。
气氛变得安静了。
所有人都看向小马，后者神色肃穆。然而……帅不过三秒，小马很快露出龇牙咧嘴的痛苦表情。
“疼…好tm疼……手腕麻了。”
“大概是你的姿势不对……”连月感到无语，借着这个机会，她看向重新回到安静状态的四人组，目光集中到领头人身上，问道：“你叫查尔斯是吧？接下来我问一句你答一句，其他人不要插话，尽量配合我的调查好么？否则我不敢保证我的伙伴不会把子弹打到你们身上。”
“好的，我什么都说！”
……
尽管连月没有绪方那种一眼看穿别人说谎的能力，但她也能判别一个人是否说谎。首先是观察微表情，其次是对细节反复询问，最后则是换角度重复之前的提问，经过二十分钟的审问，连月总算是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四人组的老大名叫赫比特·柏林，是波士敦最大的地下商品竞标交易组织的老板，也就是混黑道的。有人授意赫比特迎接客人，因此他派四人组过来，但按照本地黑帮“习俗”，接应陌生的朋友，不管什么来头，首先要给个“下马威”，事前一梭子子弹招呼过去，事后大家还是好兄弟。
但卷毛青年拜因枪法不好，差点伤到马有才，由此造成了误会。
这时，谈完生意的咕西从车里走了出来，“都问完啦？”
连月点点头，她来到咕西身边，低声问道：“我想问一下，绪方是不是拉拢到了地下拍卖所老板？”
“是啊，没错。”
“看你的样子，早知道会有人来接应？”
“我本以为赫比特会亲自过来。”咕西补充道：“对了，那个人是做地下生意的，而波士敦所有的黑市都归兰纳德管，所以说赫比特算是兰纳德的小弟。连兰纳德都得听咱们的，他的小弟却不懂规矩，看来咱们被小瞧了，哼哼……”
说到最后，咕西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嘴角露出小恶魔般的笑意。
直觉告诉连月和马有才，那个叫赫比特的人要倒霉了。
自从咕西说出“羊毛出在羊身上”后，连月就已经知道他们的资金来源，那么合适的人选已经出来了——兰纳德。绪方提前离开大概是为了打通环节，好让咕西的道路畅通无阻。
然后绪方又干什么去了呢？连月不得而知。
咕西来到四人组面前，说道：“带我见你们的老板。”
那四个人下意识地缩紧脖子，感觉颈椎仍隐隐作痛，“好的好的。”
咕西解开了四人组身上的绳子，上了查尔斯的车，连月和马有才跟在后面，一路向着地下拍卖所行去。
……
下午一点，一行人在Kenmore区的某栋建筑的高级会客厅见到了赫比特老板。
赫比特是个中年白人，穿着得体的深色西装，身材很瘦，眼窝深陷，脸上有几道伤疤似的皱纹，不过看起来并不可怕，因为这个人从见到客人开始就一直笑眯眯的，和蔼的像个养尊处优的老先生，要不是他身后站着数个壮硕的保镖一样的人物，任谁都不会把他和财力雄厚的黑市老板联系在一起。
“老板，对不起，我们把人带回来了……”领头人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旁边的人也都低着头，不敢直视他们的上司。
“为什么道歉呢？查尔斯，你做得很好。”赫比特笑着说道，“你们四个去休息吧，你们还有一次机会，下次好好表现。”
查尔斯听懂了老板的话外之意，他感到身体发冷，忙不迭点头，“好的，谢谢老板。”
然后和小伙伴飞快地逃离此处。
“你们俩坐啊，别像保镖一样站在我身后。”咕西以一个极其嚣张的姿势坐在赫比特对面，要不是桌子太高，它怕是要把脚搭上去。
连月无奈地摇头，在咕西旁边坐下来。
马有才也一样，只不过他有点犯难——到底该保持沉默还是学咕西一样嚣张点呢？算了，还是沉默点吧，不能抢了老大，不，咕西殿下的风头。
赫比特冷眼观察着眼前这三人，显然，那个外表精致得不似人类的小姑娘是带头人。
他心中泛起疑惑，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几小时前，赫比特接到了兰纳德的电话。
兰纳德是个大人物，掌控着所有地下商人的命脉，赌博、毒品、军火等地下生意都归他管，连警察都得给他几分面子，后台硬得出奇。
赫比特早年和兰纳德有过不深不浅的交情，因而受到了一点关照——只要别太出格，就不必担心被警察找麻烦。
电话里，兰纳德的声音有些疲惫。他告诉了赫比特一个地点，让他去接应客人，并招待其至满意离去。
客人开着一辆林肯，车牌号是*****。
赫比特感到纳闷，但没多说什么，只是隐晦地问了句：“客人很麻烦吗？”
“嗯，拜托你了。”
“那我处理了？”
“好。”
“等我的消息吧，兰纳德先生。”
有些话不用解释，懂的都懂。
赫比特知道，兰纳德是想把他当枪使，希望借他的手处理掉一些麻烦的人……至于兰纳德本人，或许不愿亲自动手。
这事要是处理的好，赫比特的生意能更上一层楼。处理不好，那以后不用在波士敦混了。
赫比特当即招呼得力手下过来，暗示他干掉客人。
若事后有其他人追究，那赫比特就把责任全推到查尔斯身上，让别人背锅，这样谁也不得罪。
可让他微愠的是，查尔斯居然把麻烦的客人带回来了，他错失了杀死他们的最好机会。
现在动手的话，事后很难推卸责任——若客人是普通人，杀也就杀了，可能让兰纳德棘手的人物，是普通人吗？
在看到咕西没有礼貌的表现后，黑市老板揣摩着它的身份——大财阀的千金？首长的女儿？可这外表也不像西方人啊？
至于咕西身旁亚洲面孔的一男一女，赫比特直接无视了。
“那么，尊贵的小姐，你是什么人呢？”赫比特示意手下给客人倒茶。
咕西看向连月，后者摆了摆手，然后指了指咕西，意思是“他在和你说话”。
咕西瞥了眼赫比特，拒绝了手下端过来的茶水，高傲地道：“容我纠正一下称呼，你要叫我‘咕西大人’，听明白了么？”
赫比特点头，等待咕西的下文。
“至于我是什么人？兰纳德没告诉你吗？”
“抱歉，我不太懂你的意思，兰纳德是……？”
“别装啦，老狐狸，我可没心思在这和你绕圈！”
赫比特感觉自己的血压在上升，这话还能不能谈下去了？
他揉了揉太阳穴，沉声道：
“孩子，没人教过你要尊敬长辈么？好吧，兰纳德确实让我好好招待客人，所以呢？你来这里想要得到什么？”
“我这里有个非常烧钱的项目，我要你的投资赞助。”
“呵呵，你找对人了，需要多少钱呢？”
“也就三四十亿美元吧。”
“小朋友，你真会开玩笑，你知道这些钱是什么概念么？”
“嗯，正好是掏空你家底的概念，经过我的调查，你完全可以拿出这些钱。”
赫比特的眼神逐渐变得阴冷。他心底盘算着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怎么过来个这种人来找茬。
这时，赫比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收到了一条短信：
「老板，查清楚这三个人的身份了。
男的叫马有才，华国人，平民，无势力无组织。
女的叫连月，霓虹人，知识分子，无势力无组织。
小孩没有任何资料，大概是偷渡过来的黑户。」
放下手机后，赫比特扭头对身边的杀手说道：“小孩留下，其他人杀掉，通知‘猎狗’过来处理尸体。”
“哎呀呀，果然是要动手了么？我好失望啊！”
咕西双手一拍桌子，“啪”的一下站了起来，赫比特的手下连枪都没来得及**就倒在地上。
赫老板心中警铃大作，他仰头连着凳子翻到在地，向后打了个滚，同时把手伸入怀中，待他掏出枪时，一只洁白的小手已经搭在他的手腕上。
手枪落入对方手里。
他愕然抬头，猛然看到一双黑洞般漆黑的瞳孔，他感觉自己的血液被冻结，意识被无边无际的恐惧淹没。
他从未见过这么可怕的眼神。
这小姑娘绝对不是人类！
他想扭头避开它的视线，颈椎却动不了，他全身所有的骨骼和肌肉都失去了控制。
停下来！停下来！
再这样下去就要疯掉了！
“……”
“赫先生，咱们可以继续谈谈商业合作的事吗？”就在赫比特即将崩溃之时，咕西重新戴上隐形眼镜，笑着说道，“不用担心，你的手下仍然活着。”
萝莉的笑容如春风般温暖，而男人的心却已经坠入冰窟。
赫比特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究竟是什么人？”
“兰纳德也这样问过我。”
“……”
赫比特沉默了。
这时，门被一脚踹开，十几个持枪大汉闯了进来。
“法克，你们几个黄皮猴子活腻了是不是？把手举起来！”
“老板，你没事吧？我们在监控里看到你被袭击了！”
“……”
马有才大惊失色，怎么前一刻“友好亲切”英语交谈的俩人突然就动手了呢？门外这些人又是咋回事？一副要杀人的样子？
连月倒还算冷静，只要没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普通人很难威胁到咕西，因此咕西也有余力保护他们。
“我没事，你们把枪给我放下。”赫比特缓缓站起身，指了指横竖七八躺在地上陷入昏迷的打手们，“你们把这几人抬出去，然后没我的吩咐不要进来。”
“可是，老板，他们这几人……”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怀疑地瞟了眼咕西。
“做好你自己的事。”赫比特冷声道。
“……是。”
保镖们离开后，赫比特整理了一下着装，扶起椅子重新坐回咕西对面。
“很高兴你做出了明智的选择，赫老板。”
“我们可以正式进行商谈了，咕西大人，看在我年老体弱的份上，不要过于为难我。”
“听说你这里有一场地下拍卖会？”咕西拿出笔记本，调出一张图片，将设备推到赫比特面前，“这件衣服是不是拍卖会的商品？”
“是的……这是19世纪欧洲的一位著名天才设计师设计的黑色礼裙，糅合了经典复古与洛丽塔风格，并以大量的珠宝首饰作为装饰，有较大的收藏价值，也是拍卖会的压轴商品。”
“我要了！”
赫比特有些为难，“可这衣服要在明天的拍卖会以50万美元的起步价进行拍卖，而它本身并不属于拍卖行。”
“你动用你的资源把它买回来不就行了？一个小时内我就要拿到手！”咕西大声说道。
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赫比特还是选择了妥协。
尽管钱多好办事，但赫比特还是用了两个多小时才把衣服送到咕西手中，看样子废了很大力气。
这件黑色礼裙是概念品，迷你尺寸，不具实用性，但却正适合同样身材迷你的咕西，简直是量身定制。
看着镜中的自己，咕西点点头，它优雅地转了个身，琳琅满目的炫彩首饰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裙角飘动，发饰飞扬，
“可以告别窗帘和绷带，你们俩个可以转身啦。”
马有才转过身后，第一眼就被这可爱装束惊艳。
“卧槽，太可爱了吧，老大，请务必和我合个影！”他觉得，自从遇到老大后似乎觉醒了奇怪的癖好。
“说了多少遍，叫我咕西大人！”咕西给了马有才一记手刀。
“哎呀呀~”
之后，咕西和拍卖场老板谈好了商业合作内容。对黑道的人来说，法律合同都是扯谈，为了保证合作效力，咕西通过视频的形式让兰纳德当“见证人”。赫比特答应成为咕西的“赞助商”，并提供资金和人力支持，相应的，咕西要为其提供保护，保证地下生意正常进行——说是商业合作，但其实就是敲诈勒索。
赫比特最终还是放弃了带钱逃跑的打算，因为兰纳德派人过来接手了咕西的合作内容……他觉得自己被联手套路了。
会议结束，咕西等人离开Kenmore区。
“看样子天色也不早了，接下来我们做什么？”连月问。
“拿着摄像机和三脚架，跟我去拍视频。”
扩大知名度不能仅宣传一个人，连月小姐和马有才也需要上视频。
和跃跃欲试的马有才相反，连月天性喜欢低调，对出名有些抵触，尤其是当咕西逼着她说出奇怪的台词时……
喂，这莫名其妙羞耻和中二感是怎么回事啊！！
“STOP！连月，再来一遍，你声音太小了，听不见！还有你的动作也不标准！”咕西导演坐在摄影机后，指着连月，不满地挥舞着场记板。
“我亲爱的咕西大人，自我介绍环节用不着这样子吧？”
“哦？你是在质疑我的剧本？”
“没有，只是我不太习惯……”
“天都快黑了，快点，不要耽误时间了！你看看马有才，不但自我介绍完了，还附加了才艺表演。”
小马挠着头嘿嘿傻笑。
那也算才艺表演？连月已经不知道怎么吐槽了。
“唉，真拿你没办法，我说就是了。”连月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很大决心一样，右手摆出手枪的姿势缩放在右胸前，左手拇指、食指和小拇指上扬，中指和无名指蜷缩在掌心并横在胸前，做出了月野兔经典动作。
“吾乃黑泽连月，代号…月之暗影，是侍奉烈焰君主之人！被世间烦扰所束缚的人啊，睁大你们的双眼，见证这千载难逢的时刻，我将在这座自由之国，为你们带来奇迹，啊！让敌人……燃烧吧！”
说到最后，我们的“月之暗影”小姐已经涨红了脸，每说一个字都变成一种煎熬。
“马马虎虎吧……”咕西嘟囔一句，终于放过了连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