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互认识之后,作者们继续讨论,首要的就是弄清进入本次离奇事件的原因。
“大家畅所欲言——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或是组织?”四眼小哥看起来比较健谈,主动引出话题,“首先我嘛……虽然没得罪过作者组织,但我瞒着那个网站和政府合作,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我最后一次现实世界的记忆停留在17年2月。”
“……?”轮椅上的辛普森震惊道:“已经2017年了吗?我上一次记忆还是1995年!”
“不是才16年8月吗?!”
“我也是16年进来的。”
汇总了所有作者的时间,绪方发觉自己来的最晚的,如果不算作者,洛小明最晚。
这些作者进入离奇时间的时间不一致,有的作者很早,有的作者很晚。还有的作者,比如原依子,所在的世界都不一样,是否可以证明,这个离奇事件存在了相当长的时间,还没有被破解?
柏妮丝摆动着肩膀下面的假肢,努力做到肢体配合话语:“我们需要确认几件事:一、除了原依子,其他人是否来自同一个世界?二、我们是否来自同一个时间线?比如说四眼来自2017年,我来自2016年,那么他是否来自未来?三、我们的记忆是否被改动过?也许我们之前在这次离奇事件中经历过许多次轮回,但我们所有人都没有记忆?”
轮椅上的辛普森艰难地咳嗽一声,道:“第三点,我觉得自己的记忆被改动过——早在此前,我就换过一个身体,进入离奇事件的时候也不过25岁,然而,我被唤醒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已年过半百了……”
“老先生?你这样子才五十来岁?”
“我说的是第二个身体,我最初的身体——也就是这副模样,已经七十岁了。”老人摆摆手,叹了口气,“无论谁都想有一个年轻健康的身体,不是吗?”
“尽管有过离奇事件跨度不同时间线的先例,但涉及的都是普通人,作为奇点人的作者很少会被时间玩弄,第二点可能性确实不大。”老莫分析道,“原本我手中还有几件保命道具,然而到现在一个都没有了,说不定进入这里之后被使用了,而我失去了使用过的记忆……换个说法,这个离奇世界可能存在很多年了!”
“其他人有没有保命道具或者其它关键道具?”
“不瞒你说,真没有,我也是同样的情况。”
“对天发誓,我也没有。”
“大家都没有?规则呢?”
“我说过,在二周目用了。”绪方回答。
“或许大概可能…这里禁用道具呢?”柏妮丝不确定的语气。
“最头疼这种非现实的离奇事件了,怎么回去都是个问题。”四眼苦恼地说道:“还不如穿越到异世界或者动漫里的世界呢,那样还能有点新鲜感。”
“假设,我们现在所在的世界才是真实的?”辛普森道:“真正虚假的是我们的记忆,我们只是先入为主地以为自己经历了离奇事件,殊不知我们刚刚回到现实?”
辛普森的猜测让作者们的心中涌起一阵寒意,记忆被改变尚且有机会察觉,如果是认知也被改变了呢?这就有点可怕了。参考“沙耶病”。
“现实,现实又在哪里?是梦?又是错觉?”修女低声细语,“我会尽力的,各位……”
“哈哈哈,与其承认这种垃圾世界为现实,不如让我死在这离奇事件中!”欧文指着轮椅上的老人:“老家伙给我认真点,不要逃避这么好玩的游戏!”
“游戏?欧文,你…就像混在路人中欣赏杀人现场的凶手。”柏妮丝提出质疑,“难道离奇事件会让你兴奋吗?”
“努力挣扎思索策略的各位最让我高兴。”欧文的滑稽面具微微抖动着:“如果把离奇事件比喻成一场游戏,你还有一群认真的队友,这不是一件很有趣而又美好的事情吗?”
“喂,我可没听说哪个游戏会真正死人的呀!”四眼吐槽道。
欧文笑道:“在座的各位,有谁不怕死吗?请举起手来。原依子就不用了,我知道你和我一样都对死亡没有感觉。”
原依子看起来是喝醉了,正神游天外。
修女双手十指交握,放于胸前,低声吟道:“假的,都是假的。”
没有人举手。
“那么,怕死的人请举手!”
空虚举起了手中的算盘,“贫道贪生怕死,呜呼痛哉!”
“其他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我们只是面对强行站队而感到为难的普通人。”四眼道,“所以怕不怕死又和破解离奇事件有什么关系呢?我们现在正讨论离奇事件的因果关系,结果被你带跑题了。”
“心态是非常重要的因素,我希望各位能豁出命面对这个游戏,在我经历的离奇事件中,总有这样的规律:越惜命的人越短命。呵呵,怕死的家伙可以付出些代价换取我的帮助哦。”
空虚捋了捋白了一半的山羊胡,摇头叹气:“贫道临死前想快活一把,哪位女菩萨愿成全贫道,下辈子贫道愿做牛马以报此恩。”
“咳咳,请回到原来的方向。”老莫矫正了越来越歪的话题,“我们来说下现实中的历史吧,看能否证明我们来自同一世界线?尽管我并没有遇到过其他世界线的作者。”
“这个容易,随便找个国家,梳理几百年的历史变迁,和其他人对一下就好了。”
事实证明,除了原依子,所有作者都来自同一个世界线,至少他们的人类史完全对得上。
不合群的夜纸也表示没什么问题。
其他作者感觉原依子越来越可疑了,毕竟都没有遇到过其他时间线的作者。
“我不清楚来到离奇事件的原因,如果有,咳咳……也只能和我做过的研究有关。”没等众人继续问,辛普森说道:“我研究的内容是生物因子学以及那个网站机制……还有一些…一些神秘的东西,有需要的朋友可以和我单独探讨。”
“贫道把书给完结了。”
“完结了?那个网站的书?”
“正是。”
“这你也敢?听说,不管是太监还是完结,所有的作者都消失了!”四眼惊道。
“洒脱使然,贫道不喜欢被拘束,故此完结小说……也许,他们也消失到这个世界了吧。”
“我不想透漏自己的经历,我只能说,没有值得讨论的空间。”夜纸生硬地断却了其它人分享的念头。
稍微有些冷场。
“……经过高效和谐友好的讨论后,我们得到这样的结果!我们都来自同一世界,但我们进入离奇世界的时间不一样,只有奇点进入的最晚。”四眼看向绪方,“规则,你之前说过,奇点不会被清理记忆,是他固有的属性还是‘进入最晚’这个条件触发的?有没有可能突然变化?”
“不确定,之前我认为是设定,但你这么说,的确可能是条件触发。”
“如果是条件触发的话,就麻烦了,记忆没法稳定地传承下去会很麻烦。”
“我提议在下次轮回前,将‘保存记忆’作为主线任务。”老莫说道:“让规则唤醒我们既麻烦又浪费时间,每次轮回只有七天,‘载入存档’就要五天,这是很不合理的。”
“贫道有个小小的建议,可以在不杀人的情况下唤醒吗?毕竟贫道还是喜欢貌比潘安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自己。”
“我赞成。”柏妮丝举起了自己的假肢,“指前半句话。”
辛普森也深表同意。
绪方见过作者们换身后的形态,大多都和他们原来的形象天差地别。
改变形象后的作者们都是俊男美女,果然人人都有爱美之心。
当然也有几个奇葩:黑框就不说了。无名氏换身前后都是一副毁容的样子,没什么改变。原依子则把自己变成了一只furry,毛发占身体80%的那种。
欧文不知是如何做到的,居然成了一台服务器,连碳基生物都不做了是吧?
“至于下一个主线,则是探索这个世界,找出破解离奇事件的规律。”老莫说。
“我们的行动模式是怎么样呢?”柏妮丝问:“单独行动还是组队?”
“我们十几个作者,一起行动的话不方便且低效。我建议,2-4个作者组成小队,不同队伍之间保持联系,共享情报。如果某个队伍遇到危险,其他作者需全力支援……”
柏妮丝:“怎么支援,我们连道具都没有。”
“如果你欲火焚身,贫道可以帮你灭火。”空虚笑道。
“你的骚扰让我感到不适。”
“好了,时间紧迫,在下个轮回之前,要有进展,我们来组队吧,可以提出自己的需求……队伍不是固定不变的,随时可以更换。”四眼看向空虚,“道长,咱都是老乡,一起如何?”
空虚伸手在脏兮兮的道袍上抹了抹,和四眼握手:“贫道个人势微,承蒙小友关照。”
夜纸站起身,道:“你们自便,我独自行动,不需要和任何人合作。”
“独自?这不好吧?”
“我们各取所需,我除了情报没什么需要的,其他人跟在我身边只是累赘。”夜纸冷声说道:“更何况我并不信任你们,谁知道你们之中有没有心怀恶意之人?你、你、你?还是你?”
夜纸毫不客气地分别指了指修女、柏妮丝、欧文等人。
“你也是作者吧?既然是作者,你应该知道,剧本中落单行动的人会有怎样的下场?”柏妮丝道:“既然这个离奇事件存在这么多作者,需要我们合作才能找到出路!”
看不清夜纸的表情,只能看到他独眼中的荒芜与沉重,他平静地说道:“我孤独很久了,已经习惯了在黑暗负重前行,就算我死了也不会给你们带来麻烦。反之,即使你们都放弃,我也会一个人找到出路……再见。”
夜纸背上包,踏出地下室的大门。
“这小伙有故事啊。”空虚不知从哪掏出来个折扇,唏嘘道:“但他不是坏人。”
“道长,老莫和辛普森这俩知识分子也组队了,我们和他们组成四人队吧?跟着前辈走,错不了。”四眼向空虚提议。
“甘之如饴。”
“不怕死的,咱们一起搞点事情?”欧文向原依子发出组队邀请。
原依子没接受也没拒绝,只是微微一笑,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
“好吧,如果你有兴趣了,随时联系我。”欧文丢下一张留有联系方式的纸条,随后走向别处。
柏妮丝看向绪方,扭动假肢移动过来,似也有邀请之意。
但就在这时,绪方身边的黑框突然倒了下去。
绪方反应很快,迅速托住黑框的肩膀。
“睡着了?”
虽然黑框被一团乱码包裹,但绪方察觉到了它的身体状态。
“他…怎么了?受伤了吗?”柏妮丝关心地问。
“大概是累了,我带他去休息,各位自便。”绪方向作者们点头致意。
拖着睡得像死鱼一样的黑框,绪方离开地下室,进入一楼的临时休息间。把黑框放在床上。
绪方猜测,黑框刚才又使用了能力。
睡眠大概是黑框使用了能力的代价,至于黑框的能力是什么,绪方不知道,也没有问。
其它作者也没有问,有些底牌是永远不能拿出来的,这是作者间的默契。
现在,绪方可以静下来整理思绪。
这些作者每个人都很复杂。
戴滑稽面具的欧文,他总是用亢奋的语气说话,但从血液流动速度来看,他是个头脑相当冷静的人。
又比如那个很普通的四眼小哥,绪方在他身上看到了一团浓重的马赛克,表明四眼有很高的威胁度。
还有修女,她和欧文正好相反,外表很平静的样子,但心跳却是最快的,大脑的动脉血活跃,显然她在快速思索着什么。最开始绪方还以为修女的精神有问题,可观察久之后,绪方觉得,天才和疯子只有一步的距离。
原依子则是彻底的一团迷雾,看不透想做什么。从其与(胆)众(大)不(妄)同(为)的言行举止看,她不像好招惹的人。
空虚身上有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绪方用恶魔之眼看到异样的能量波动。这个老道士貌似有些本事。
名为夜纸的少年,身体内的骨骼结构不像人类,他的脑子里面居然全都是液体。液态神经网络构成的思想器官?这是人类吗?
柏妮丝,虽然是残疾人,却能让人不自主产生亲切感的气质。但绪方发现,她对于自己残疾的身体控制得极为精准,用笨拙的假肢还能走出灵活的步伐。让人不由怀疑她的职业。
轮椅上的辛普森,他的反应最接近“正常人”,不知道他是否真的当了二十多年的作者。
莫尔顿,来自人类中的精英阶层,和众多作者相处泰然自若,显然在现实世界他就习惯于这种交流模式,并且有一定的社会地位。
最后,让绪方惊奇的,是毫无存在感的无名氏,emmm,这个人的存在感非常稀薄,但他的存在力又不低……很矛盾的感觉。
如此多的作者被困在这个世界,侧面印证这次的离奇事件难度有多高。但这些古怪的作者给了绪方信心,说不定某个大神能带着躺赢呢?
当然,该有的提防和警惕不可少,和这么多作者打交道,绪方必须小心谨慎。
……
“咚咚……”
这时,休息室的门被敲响,从金色光点的轮廓看,门外是个娇小体型的女性作者。
绪方打开门。
原依子站在门口,脸上挂着水珠,看样子是用冷水醒过酒。脸颊有一丝醉酒的酡红,头发略显凌乱。穿着有些狼狈,衣裙有些湿,大概淋上了啤酒,脚上还少了一只鞋,白色的袜子踩得脏兮兮的。
“你有什么事?”
“终于找到你了……规则,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原依子惊喜道。
“还没有,我在等待黑框醒来。”
“我可以跟在你们身边吗?绝对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我拒绝。”
“诶诶诶——为什么?!”
“因为你前后性格不一致,此时你就像换了个人。”
唰——
原依子流畅地滑跪在绪方面前,撅起屁股双臂伸直,以卑微地姿势仰头泪眼婆娑地看着绪方,“呜呜,之前的我这么嚣张真的对不起,请不要伤害我!那时候我喝醉了!”
“……?”
“一想到要和十几个穷凶极恶的同类见面,我的腿就止不住地打哆嗦,站不起来只能躺在地上!”
绪方眨着眼睛,探究地注视着少女,很难将这个憨憨和那个生死无感的JK联系在一起。
“你成为作者到底多久了?”
“三、三个月!”
“害怕的话你可以不来啊。”
“不来的话绝对会被孤立的吧!然后就会被杀掉的说……”
“为什么不戴上面具?”
“…没经验,早知道就不买酒了……我买了十几罐酒,本想着讨好前辈们,却发现他们冷冰冰的,我吓得只好自己喝了,喝了几罐就醉了……隐约记得自己说了很不妙的东西。”
“你说自己活了三四百多岁,来自另一个世界线,兴趣是观察人类。”
原依子捂住自己的脸,不愿面对现实。
“你说那个世界线没有二战,人类在研究反物质。”
“啊啊啊……”
“你还直呼了那个网站的名字,其它作者说你会被网站重点照顾。”
“阿巴阿巴阿巴阿巴……”
原依子大脑宕机,居然直接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