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成为了人质,在一架通往云端的电梯里。
现场除了我以外还有一名同班同学,在一阵莫名其妙的劫持事件之后我们变得不知所措。
“明兰沏茶店”字样的手写海报张贴在电梯的内壁上,正中央有一张圆桌,被一块精美的蓝花图案餐布装饰着,各种茶具和水壶错落有致地排列在上方,一旁还有装满五颜六色糕点的白瓷盘。
我们靠坐在角落的柜子附近,以四十五度角仰望,犯人手中拿着不知是几百年前生产的mp5冲锋枪,腰间缠绕着两排菠萝手雷,最关键的是其身后背着一个巨大的金属桶。
仔细观察那玩意不到数秒,头顶的汗水突然如挤奶一般大量涌出。金属桶的表面贴着环状的标志,黄色为底,之上是黑色的三片扇叶。
这……这不是传说中的核弹吗?!
“我想炸掉天堂!”
几分钟前,细腻的音色以盛气凌人的口气在电梯内发表宣言。
犯人虽然戴着面具,但窈窕俏丽的身姿已经暴露了性别,那款女式高中制服不仅十分老土,而且沾满各种油迹、尘土与黑色的污垢,简直就像在大张旗鼓地宣扬自己的来历。
由此情况来看,我们无疑是被下层世界的恐怖分子绑架了,并且很可能成为自杀式爆炸袭击的陪葬品。
她口中的天堂,八成指的是天堂大厦吧,足有16000米高,超过3000多层,以这座城市中最高的建筑自居,也是上层世界政府的办公大楼。
犯人的目标倒是非常具有针对性。
只要那个金属桶一旦闹脾气,除了能免费观赏壮丽的蘑菇云外,方圆百公里内一半的城市都将化为粉末,
当然她自己和我们肯定也玩完了。
从前就听说下层地表还残留着已经废弃的核工厂与核电站,大概就是利用里面的设备造出眼前的这个东西吧,作为上层人,我们似乎太低估他们的创造力了。
“你是要闹哪样?快点放了我啊!”
几乎所有人质惯用的台词,我旁边的同学时不时就嚷嚷几句。
“我会好好保护你们的,我可是正义的大地使者哦,要彻底感化上层世界哦,哈哈哈。”
少女兴奋地喊着,握起冲锋枪蹦蹦跳跳,在原地转圈圈。
我们“嗖”的一下将身子贴在地上,担心枪械走火。
也许是举止过于癫狂了,犯人脚下不留神,上演了一个精美的平地摔。
“疼疼疼疼疼……”
就连倒趴着抚摸后脑勺呻吟的样子都是漏洞百出、毫无防备。
作为绑架犯就不能敬业一点吗?这让我们认真配合的人质情何以堪!
而且到现在为止她根本忘了捆绑我们的手脚,呼,要是死在这种家伙手里做鬼都觉得很丢脸啊。
估计是注意到我们鄙夷的视线,她迅速站了起来,清嗓咳嗽几声,整顿已经流逝的威严,接着好像又要发表什么高谈阔论的样子,但是——
“对啦,你们饿了吗?”
所有焦点莫名其妙地转移到摆在电梯中间的餐桌上。
“这里有超级好吃的糕点哦,对了,这是本店引以为豪的清茶,只要喝上一小口,内心会被一股正义的热流感化!”
从现在开始,每隔五分钟,桌上那些五颜六色的糕点就在我们眼前巡回展览一次,少女似乎把这架电梯当成自己经营的一家沏茶店。掌柜与顾客,这是除绑架犯与人质外,我们间的另一种关系。
当然无论她如何热情的推销,那些看上去诡异的食物我们是不会让舌尖有丁点碰触的。
下层世界的大气污染状况众所周知,海拔3000米以下的区域积淀着厚实的尘埃,从早到晚那些富含百毒的农作物生机勃勃地生长,至于毛骨悚然的细菌、病毒、重金属和化学物质就几乎成为家常便饭了。
前阵子还有视频报道关于下层出现变异人的消息,拖着溃烂的身躯,喷溅绿色浓稠的体液,用胸口上长出的嘴啃食垃圾。
我暗自庆幸眼前的这位还不至于进化到那种程度,可是她身上所携带的各种闻而生畏的传染病觉不容轻视,保持三米的安全距离是必须的。
“一个个都太腼腆了啦,有什么好害羞的呢,说‘啊’,我来喂你们。”
眼前的景象仿佛往食肉猫科动物嘴里塞草一般,我们撇过嘴推挤至角落里,少女却一步步地拿着食物朝我们逼近。
“滚开!你还不如把那些手雷塞进我嘴里呢!”
留着刺猬头的同学,不耐烦地转过头进入面壁模式。
少女只好把一粒红色的糖豆摆到我面前。
“那么你呢?”
哇,肮脏的下层人别过来!我低着头,认为自己有权保持沉默。
面对我,她显得特别有耐心,虽然带着面具,但能感觉到一副暖烘烘的笑脸。
将近有一分钟了吧,持续给婴儿喂饭的场面略显得有些尴尬,我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唔,谢谢,饿的时候会尝尝看。”
“好啊,这是我祖母教我做的,第一次不敢保证味道啦,嘻嘻嘻,但是足以让你们吃货的本性化作口水喷溅出来!”
见我不以为然的样子,她把话接了下去。
“用哪些所谓科学的液体是培育不出原汁原味的农作物啦,只有大地母亲才能办到,你们这群上层人还真是可怜。”
从她身上散发的优越感瞬间浸没了我的身躯。
这时一缕缕阳光间歇穿过透明的电梯外壁照射进来,我们的脸上闪现光辉,一座座不见首尾的高楼群立着,宛如仰望一根根天柱,稀疏的云雾缭绕于它们之间。
她突然跑到电梯边沿,紧紧贴着外壁放眼观望,对此景象十分好奇。
这时我才想起来,这架电梯正在不停地往云端攀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