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我听陌生人讲述的一个荒谬的理论

作者:AI5165 更新时间:2019/1/13 17:44:03 字数:2948

我一直不知道他的名字,所以我一直用“陌生人”来代替他,其实按照他的说法,这样已经算是一个名字了,只是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这一点而已。

“‘除名者’是一个人,或者是一个神,或者他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存在。”陌生人说,“而这个存在的职责就是消去名字,被消去的名字将不会在这个世界上出现;相对的,过去与这个名字有关联的一切环节也会消失,未来也不会有任何环节能够与这个名字相互关联。”

是的,那么我就要重新取个名字。我漫不经心地想,陌生人一定看到了我失望的神情,保养得很好的脸上泛起一丝笑意。

“这样说可能有点太笼统了,让人难以理解。要不然我换一种解释方法吧,在你的理解中,怎么样才能算是一个‘名字’?”

“‘名字’?”我微微皱起了眉头,我有名字,我的未婚妻有名字,我知道我所有认识的人的名字,我所不认识的人,我就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但如果问我“名字”的具体定义还真有点让我犯迷糊。

“我想,这应该算是一个人的称呼吧?”我试探地问道,注意他的眉毛扬了起来。

“那么,你认为我的名字是什么呢?”

“我不知道。”我干脆地说,“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你或者见过你,怎么可能知道你的名字?”

“不,不,不,”陌生人伸出右手的食指,在我眼睛前面慢慢晃动着, “你已经知道我的名字了。或者说, 在你的心中,我已经有名字了。”

“荒唐!如果这样,你告诉我,在我的心中你的名字是什么?”

“别急呀,别急呀。话说回来, 我刚才看见你一直在写什么东西, 我猜你应该是为一份报纸工作的人吧?能不能将刚才写好的稿子给我看看?”

我给了他,他草草地浏览了一遍,不高兴地撇了撇嘴,站起身在我面前指着稿子里的一段话,示意让我看看那段话。

“看到没?在这篇假话连篇的稿子里面你是怎么形容我的?‘猥琐的’‘臃肿的’‘低俗的’‘说着下流的词语’‘猥亵的目光’的‘恬不知耻的异端分子’,在你心中的我难道就是这么个怪样子的人吗?”

我厚着脸皮迎接他的目光“:对不起,我是个准备结婚的人。”

“我不怪你。”陌生人把稿子还给我,坐回圆凳上,“虽然这个名字难听了点,但好歹也算是个名字,现在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明白什么叫做一个‘名字’了吗?”

“是的!我明白了!”我洋洋自得,“那代表其他人对这个人的直观印象。”

“很好!”陌生人拍了一下巴掌, “但还不够好,‘名字’的魔力远远不止如此简单。举个例子好了,你觉得 ‘约修亚·冯·凯姆’这个人怎么样?”

“你指那位新上任的圣拳骑士阁下?”

“不,我说的是另外一个人。” “我没听说过其他叫这个名字的人。”

“很好,那么这个名字对于你就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你不认识,你不了解,你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对你而言毫无价值。那么我换一个角度, 如果我说的就是那位新上任的圣拳骑士大人,你觉得他怎么样?哦,你对这个名字起反应了,几个小时前你认为这个名字代表着全世界最厉害的人,现在同样的一个名字却对你一钱不值。据我所知,你不可能结识那位圣拳骑士,你不可能对他产生什么直观的看法,那么是什么让你认为他如此重要,如此强大?仔细想想看。”我被他弄糊涂了。

“为什么?因为他是兰瑟骑士团的圣拳骑士阁下啊。”

“没错!”陌生人又拍了一下巴掌,然后伸出左手的小指,“因为他是兰瑟骑士团的圣拳骑士,这‘兰瑟骑士团的圣拳骑士’又是他名字的一部分,你又对‘兰瑟骑士团的圣拳骑士’ 有一个直观的看法。咔嚓,一个相关联的环联系上了。‘约修亚·冯·凯姆’并不重要,但‘兰瑟骑士团的圣拳骑士约修亚·冯·凯姆’就重要了。”

“你是在说身份?身份也能算名字的一部分?”

“为什么不能?要不然你怎么区分两个‘约修亚·冯·凯姆’?”

“这倒是真的。”

“让我们继续连接其他环节。” 陌生人又伸出左手的无名指,“现在我们谈谈范达尔·J·阿尔方多夫。”

“‘大巫师’范达尔·J·阿尔方多夫?”

“你学得很快嘛。是的,范达尔的身份是‘大巫师’,但是‘大巫师’ 对于你来说代表什么?你觉得‘大巫师’、‘男巫’、‘女巫’、‘炼金术士’、‘萨满教祭司’、‘巫医’、‘亡灵法师’、‘德鲁伊法师’有什么区别?”

“你说的这一连串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类似于身份的称呼。”

“可是我根本就没有听过这些词。”

“那么‘身份’这个部分对你就没有作用了,因为深入了解上面这些身份需要很专业的知识。那么你要通过什么东西来对范达尔产生一个直观的印象呢?”

“哦!哦!”我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范达尔曾经在两百年前发动过西北大瘟疫,他曾经杀死了数十万人!”

“咔嚓,又一个环节连接上了, 一个人曾经做过的事情也是他‘名字’的一部分。‘范达尔’和‘杀死数十万人的范达尔’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怎么样?稍微感受到名字的魔力了吗?”

“确实。”这是我的真心话,以前我确实没有对名字考虑得那么多,听他这么说我感觉到一个未知的世界在向我敞开,作为回报我一边在纸上作着完整的记录,一边说,“请告诉我更多事情。”

陌生人来了兴致,他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和人畅谈过了,脸上泛起红润。他的话开始多起来,兴致勃勃地打着手势。

“时间是下一个环节,‘二十岁结婚,三十岁有了孩子的卡琳娜’在羡慕的目光中幸福地生活着,‘二十岁有了孩子,三十岁结婚的卡琳娜’在歧视的目光中痛苦地生活着。”

我记下“时间也是名字的一部分”。

“‘被贾尔玛斯宠爱着的兰瑟骑士团’和‘被阿特费姆宠爱着的兰瑟骑士团’性质上完全不一样。”

贾尔玛斯保佑我吧,我苦笑着记下“有关系的人 / 神也是名字的一部分”。

接下来又是一连串的环节。按照陌生人的说法,在一个人的名字上有着外表、年龄、亲戚朋友、认识的和不认识的人、生活习性,还有他说过的话及做过的一切事情,以及这些事情直接或者间接影响到的人、物品甚至是灰尘一类。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么多无关紧要的事情能和一个人的名字联系在一起。从这种理论看来, 如果我每天用八个小时来读,天天不间断,那么要读出一个年纪为五十岁的人的“完整名字”所需要的时间, 经过粗略估算至少需要……

二十年!

这个时间太长了点,长得失去了实际意义,我的余生顶多能够叫出父亲和母亲的“完整名字”。直到现在我才发现陌生人的这套理论虽然看似有理,却又荒谬至极,懊恼万分的我趴倒在桌子上,禁不住心想陌生人是不是一开始就只是想拿我取乐而已。

十分钟过去了,陌生人一言不发,我有点纳闷。

酒店里现在只有我和陌生人,威尔金不知什么时候去睡了,陌生人熄灭了其他的灯,只让一盏提灯亮着, 昏暗的灯光映在他的脸上,把他那张保养得很好的脸映得一片惨白,狰狞可怕。好像有云,屋外的月光变得暗淡许多,属于夜晚的阴影蠕动着怕人的触手拼命想往酒店里探。

不对劲。

有点儿不对劲。

我记得陌生人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带出去的,那么当他再次走进酒店的时候,威尔金怎么一副好像完全不认识他的表情?

陌生人好像读得懂我的内心, 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一双眼睛瞪得让我不寒而栗,“为什么你会记得我?老实说,我也不知道。或许是你很特别,或许是明天你才会忘记我,或许是你已经被‘除名者’盯上了……”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似乎在欣赏我紧张的表情,然后,他好像很满意我的配合,又指着我那篇假话连篇的稿子笑了起来,“哈哈,开个玩笑。比起这些,我更愿意相信是因为这个——你这上面的形容,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抬起头,脸上火辣辣的不知该说什么。陌生人却只是揉搓双手,用不紧不慢的语气开始说话——

“现在,你已经了解到怎么样才算一个‘完整名字’,我们可以正式聊聊有关‘除名者’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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